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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倾宫之如妃当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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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门户(四)
定嫔伴着如妃于藤萝下的凉亭坐定,伸手折了一片花叶,别在襟上孤芳自赏般看得痴迷。
如玥折了一朵花藤萝花,把玩在手指间:“藤萝花用来蒸食,做成藤萝饼很是美味可口。偏是种子有小毒,同一株花树,不同的部分竟有如此天壤之别的效用。许多事都不能仅仅看表面,姐姐说是不是?”
“自然是。”定嫔取下花叶,搁在如玥眼前一比:“正如同有人喜欢花朵,我却更喜欢绿叶。喜欢的东西不同,看尽眼底的美自然也不会相同。自己心里有谱就好,不足为外人道。”
“还是姐姐最能看懂我的心。”如玥撒开手,花便随着风飘曳些许远,坠落在地。“将沛双赐给徐淼对食,根本非我所愿。”
“妹妹。”定嫔托起如玥的手,心疼道:“我岂会不知你的真心,可这事是皇上做了主的。才罚了庄妃,又掌了恩贵人的嘴,当真不怕皇上误会你的心思么?”
怕么?如玥认真的想了想,怕怎么样呢,顶多是皇上不来永寿宫,让自己交出掌宫之权,甚至废黜,终究算不得什么新鲜的事儿。也果真伤不了她的真心了。
心死了,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如玥舒展了唇角,恰如一轮明月,带着朦胧的美,却那么可望不可及。“怕又怎么样,左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你是真的伤了心啊。”定嫔迷蒙的垂下头去,勾唇浅笑:“连圣宠优渥的如妃,也这般泄气。让后宫里这些根本没有恩宠的妃嫔,情何以堪啊?”
这话确实不错,比之定嫔的恩宠,如玥很有无病呻吟的意思。皇上所给予自己的,好的坏的不计其数,可这一丝一缕,一分一毫,却从未给过定嫔半分。想到这儿,如玥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着我的心情不佳,引着姐姐想起不开心的事儿,真是抱歉。”
定嫔摇了摇头,鬓边的米珠随着她的动作而颤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怎么能怪你,这都是我的命数。知道自己不是锦簇的鲜花,就该过些雅致青翠的日子。或许没有得就没有失,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没有得就不会有失么?如玥不敢断定,却肯定后宫的女子,都过着患得患失的日子。“不抱希望或许不会失望。失望最痛,是痛在悔不当初。”轻轻抬头,让透过一层层藤萝花叶的阳光落在脸上,暖洋洋的明媚。“姐姐别怪我多嘴问上一句,昔日在府中,姐姐可曾得蒙圣宠?”
这一问触痛了定嫔的神经,她的眼尾格外不自觉的抽搐几下,完全不受控制。“必然……必然是得过几日。”这样的回答,的确令人尴尬,定嫔有些失色的垂下眼睑,手上的绿叶也揉烂了。指尖留下一缕她不曾嗅过的清香。
“如玥无心冒犯,只是这话搁在我心里也许久了。”
“我知道你的心,是,是我自己还不能坦然面对吧!”定嫔心里清楚,属于她的明媚阳光早已一去不返了。凭她这个年岁,想要重夺圣宠,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实如玥还想问,为何仅仅是那么几天便没有了恩宠。只是定嫔如此难受的样子,让她不忍心开口。遂浅浅笑着,转移了话题:“姐姐看透世事,可知为何我要治罪于恩贵人么?”
定嫔的笑容比方才真切多了,也温和多了:“我哪里有那么神奇啊。这个,我却真是猜不透了。凭你如妃的气量,还不是那种会因为几句话就当众训诫宫嫔的。”
“不瞒姐姐,我总觉得恩贵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如玥低头沉吟:“记得刚入宫的时候,她是何等的义气、开朗,但凡有事,总爱替人出头。真真儿是我最喜欢的性子。可因着毁容的事儿,她变了,变得越来越自卑甚至自闭,成日的躲在自己屋里。鲜少再与外人走动,更别说亲近皇上了。”
定嫔似感同身受,无奈道:“这也无可厚非,她受了如此的创伤,哪里还有争宠的心思呢。在这个美人济济后宫里,失了容颜有时候等同于被判了斩监侯。还不如立决来得痛快,苦熬着的也只有自己的一颗心罢了。
旁人想起你时,少不得一阵奚落。可想不起你来,却生不如死。更别说什么皇恩,什么子嗣了,一切都是空空如也。可这些也属常情,妹妹何以因此而……”
“并不是。”如玥接茬道:“并非她有这样的变化令我稀奇,而是近来,恩贵人大反常态,处处争强,颇有哗众取宠的意味。上几次,我甚至觉得,她是存心要挑拨我与庄妃。大抵不是她从前的样子,我怀疑在她背后,有人出谋划策……这才是症结所在。”
定嫔有些愕然,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我是想顺藤摸瓜,看看那背后操控之人究竟是谁。”如玥咬了咬唇瓣,眉宇间添了一抹犀利:“这个人唯恐天下不乱,必然是居心叵测的。多隐藏一日,对我而言危险便加深一分。今日请姐姐来,便是为我细细梳理蛛丝马迹,看能否参透其中的玄机。”
“这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定嫔的眼中充满了疑惑,细细数来:“先前皇后一直于你不和,这个后宫有目共睹。可如今,皇后已经被困在了储秀宫,想要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会儿妃嫔之中,除了恩贵人这个不和睦的声音,旁人即便是对你嫉妒,也不至于起这样的歹心。
退一步来说,即便是起了这样的歹心,也未必就有能如你手握倾宫之势如妃抗衡啊。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尚且不成气候。是不是妹妹你多心了?”
“不是,肯定不是。”如玥与定嫔四目相对,真切道:“我总能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伸开了双手预备扼住我的咽喉。”
许是如玥的表情严肃,目光锐利,定嫔不觉脸色淡白。“妹妹这么说,可是有什么理据,还是发现了什么痕迹?”
“这倒还没有!”如玥有些泄气,当着定嫔她无谓隐瞒什么。“连姐姐都没有发觉,如玥更是无从知晓。”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如玥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姐姐觉得佳贵人如何?”
其实从前去长春宫看还是贵人的定嫔时,如玥就看重了佳贵人。只是那个时候,定嫔说未必就是表面上看到的样子,使如玥并未急着将她收归己用。这会儿想起来,如玥少不得旧事重提。
“她当着皇上的样子强硬的样子,历历在目。我总觉得是个不错的苗子。”如玥微微转睛,与定嫔对了眼神。
“好是好,可她毕竟年轻,多少有些不知进退了。若不是你拦着,只禁足了几个月以示惩罚,落在皇上手里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定嫔明朗而笑,细细品了品如玥的容貌:“更何况,咱们明艳绝伦的如妃娘娘,实在不需要这么早便操心这些事儿。皇上心里可只有你!”
“姐姐取笑我了。”如玥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再美的女子也难保不会有色驰的一日。何况现在宫里,不是有一双更美的佳人了么。”
定嫔抚了抚鬓边的流苏,缓缓起身:“娘娘宽心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终究是一时的兴致罢了。看透彻了自然就明白了,还是原本的样子最好。”
“承姐姐吉言吧!”如玥起身相送:“眼看着天儿一日日的热起来,姐姐身子弱些,可要当心暑气。闲来无事,多来和妹妹说说话。”
“若非皇上一会儿要来你宫里用膳,我还真相再陪着你坐会儿呢。”定嫔笑容满溢:“放心吧,我的身子我最知道。”
客套的话说完,如玥才注意到沛双与袭儿隐隐不安的立在一旁好些时候了。遂幽幽的叹了一声:“恩贵人那儿怎么样了?”
“小姐怎么知道是恩贵人有事儿?”沛双奇道,自己话还未出口,小姐心中就有了数。袭儿抢了话来说:“就是知道她有事儿,咱们才好好教训了她一番。不然何必在正殿之上动这样的干戈。”
言罢,才又转身对如玥道:“娘娘,恩贵人出了永寿宫,便径直往御花园投了湖。索性是被人搭救了上来,您猜这出手相救之人是谁?”
“谁?”如玥一时没有想到:“总不会是皇上吧?”不过是皇上又能怎么样,左不过是宽慰两句,嘱咐御医来看罢了。昔日为毁容之前,恩贵人也是稍微得宠,如今就更不用提了。
“皇上倒是在的。”沛双略微有些不快:“可连同那两位也在。”
“康贵人与丽贵人么!”如玥倒是没想到会和她们扯上联系。
沛双嘟了嘟嘴,愤懑道:“皇上还说下了朝就来陪您用膳,可这真下了朝,就揽着一双佳人游园子去了。小姐,您说这午膳还备不备?”“备自然是要备的,且还得多备一些。”如玥忽然心生一计,吩咐道:“让乐喜儿去走一趟,请皇上与两位贵人一并来永寿宫用午膳。
第六十六章:门户(五)
亲自看过菜色,又挑选了几样精致的糕点,如玥总算放下心来。“小厨房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花样变换也越来越多。”
沛双扶着如玥的手,心思却全不在此:“小姐,那柳氏姊妹都成了烫手的山芋了,旁人是沾上一点也嫌烫的。恨不能啐上一口,道声晦气。咱们怎么还要好端端的往宫里请啊,且还是在皇上也在的时候。奴婢实在想不明白!”
如玥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道:“皇上喜欢桂花小圆子,记得备上些,用罢了午膳权当是甜品了。”
其实正因为皇上在,请柳氏一双姊妹来,才不至于防不胜防。料想她们为固宠,比得使出浑身的劲儿来。如玥却是真想看看,经过如宝的手,调教出来的女子,温婉娴淑的时候,又当是什么样子。
“小姐,您在想什么?”沛双瞧着她有些愣神,不觉低了眉宇。“您真的不必为沛双担心,这条路是奴婢自己选的,奴婢无怨无悔。何况徐淼他,是很知冷暖的人,不会亏待奴婢的。”
本是不想说这些话的,因为伤心。可惜如玥心里也明白,有些话不是不说就不会心痛。“或许你有你自己的打算,可是沛双,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痛么?肝肠寸断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哇!”
“小姐……”沛双好不容易藏匿的委屈,因为如玥的话,翻江倒海般涌出来,险些将她的心扯碎。
“你知道,我与如宝一向不睦,虽未骨肉至亲可到底情分浅薄,而你,却是同我朝夕相伴患难与共的姐妹,这剜心之痛不亚于我失去栾儿。沛双,你究竟是为什么啊?”
“沛双就是想一辈子都能陪在小姐您身边。”依然不愿意讲实话,沛双不想掏出搁在心底的话,强颜作笑:“小姐,对您而言,或许对食不是什么好去处。可对奴婢来说,也没什么紧要。以奴婢这个年岁,早已过了出嫁的时候,即便是入了大户人家的府邸,到头来也不过是妾侍的命数。这些年来,奴婢看尽了宫里的勾心斗角,也实在腻味了。
为小姐您尽心是必须的,可奴婢自己个儿再不愿搅进宅门里过那样的日子。左右不过是寻个寄托罢了,徐淼待奴婢又真,足矣令奴婢甘愿了。”
如玥凝视着沛双的脸颊,动容不已:“若他是真心待你,我心里也不会这么堵得慌,沛双,徐淼不是你我想得这么简单。他……”不知道该不该再提醒沛双,徐淼与栾儿的死或许有关。
如玥真是怕沛双有别的图谋,处境反而更加危险。她心里也真是不明白,沛双究竟知道多少。先前的事儿,表面上归咎于皇后了,但愿沛双也这般以为,到底不会再生出什么乱子来。
至此为止,倒也无妨。如玥横了横心,栾儿再怎么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了,与其苦苦复仇,不如保住身边的人来得更有意义。“不说了,皇上快来了,扶我去迎驾吧!”
看着小姐愁容未减,沛双也觉得很不忍心:“您就放心吧,奴婢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柳氏姊妹果然应邀,与皇帝一并前来。
这是如玥第二次与她们姐妹会面,比之上一次殿上相见,姐妹两人更显从容优雅,着了浅粉黛绿的衣裳,看着竟不觉得尘俗。
如玥自然摆足了东道主的风范,精心的讲述了菜色的搭配。皇帝听着欢喜,不由得眉目舒朗,俨然一副坐享齐人之福的欣喜模样。
“翠屏。”丽贵人看了看满桌的佳肴,卷了卷唇唤了身后的婢女。
如玥不禁有些诧异,双眼微弯目光不定:“可是这些佳肴不和口味么,还是絮妹妹想再添些什么?”
康贵人轻轻一笑,多有谦和之意:“如妃娘娘莫要怪罪,本是该客随主便的。但臣妾与妹妹自幼茹素不沾荤腥,自己备下了膳食,权当添菜吧,还请娘娘恩准。”
当着皇上的面,康贵人却首先请求自己恩准。如玥心里不禁暗想,这分明是映射自己在后宫权势遮天,连皇上也无从干涉。既然看得透彻,就无谓与她们争一时意气。
如玥大大方方一笑,示意沛双与袭儿将柳氏姊妹面前的菜色换去:“绵妹妹说哪里话,是本宫疏忽了才对。说着是请了两位妹妹用午膳,却竟然连什么菜色合适也未能周全。还请妹妹们不要介意才好。”
既然她们的言语没冲着皇上去,如玥也权当姐妹之间说些体积话而已,顺理成章的换了菜色,将戾气消弥于谈笑之间。
待菜色换好,如玥细细瞧了瞧,数盘花朵之类,洗净了除去残黄旧叶,原原本本的样子搁在了碧玉盘上,着实令人惊叹。“皇上,难怪两位妹妹透着灵秀且花容月貌,呵气如兰,原来竟是与这饮食大大相关。如玥今日可又长了见识呢!”
皇帝轻哂,笑里添了几分赞许:“漫说是如玥你了,朕首一次见也是格外好奇。却不知,这花还有这般滋味!”
如玥掩住口鼻,温馨笑道:“怕是那调味的佳品,必要数蜂蜜了吧?”
丽贵人不觉轻轻点头,一对红宝石的米珠耳坠子晃动摇曳,生姿色耀目:“如妃娘娘果然聪慧,一猜既中。”说着话,她随手捻起牡丹一朵,柔荑细指微微用力,撕下一片花瓣,轻轻放进口中,有滋有味的吃了。
“呵呵。”如玥清脆的笑了一声:“不食人间烟火,说的大抵就是两位妹妹吧!皇上,臣妾当真是看着喜欢,若能得两位妹妹时时相伴左右,可真就是臣妾的福气了。”
丽贵人没想到如玥会突然说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手上的花没握住,轻柔的掉在了膝上。
皇帝睨了她一眼,转回头对如玥道:“朕也正有这个心思。绵绵与絮絮入宫的时日尚浅,由如玥你亲自调教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上……”丽贵人先开的口,却被康贵人所阻。
“皇上绵绵与妹妹自然是很希望能仰仗如妃娘娘福泽庇护,受娘娘教化。可后宫之事繁冗沉重,娘娘本就疲于劳心,臣妾姐妹,实在不敢再凭添烦扰,劳娘娘费心。”康贵人更显得端庄得体。
皇帝听了没有做声,只夹了一块酥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如玥跟在皇帝身旁多年,心知他是不痛快了,少不了赔笑却语含凌厉道:“康贵人无需为本宫担心,后宫的姐妹若都能规行矩步,谨小慎微,视宫规为德行要领,本宫操心的自然就少了。何况有两位妹妹相伴,也是本宫的福气。”
皇帝夹了一块翡翠绿菜,搁在如玥的碗中,体贴道:“知晓你最爱吃这个,别顾着说话,也进些。饿坏了,朕要心疼的。”
“谢皇上!”如玥柔美一笑,旁若无人,与皇帝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彼此。
“常永贵。”皇帝在兴头上,笑意蔓延至唇边:“传朕的旨意,挑两个最好御厨,专职照料如妃的饮食。”
“嗻。”常永贵笑着应下。听皇帝又温存对如妃道:“天气转热了,许是食欲不振之故,朕看你又清减了不少。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别让朕惦记。”
如玥如沐春风般浅笑,满是小女儿的柔情。“谢皇上,臣妾。”
丽贵人只觉得燥热不堪,火气似热浪一般,一股一股的往上涌。“皇上您有所不知,如妃娘娘铁腕治之下,后宫也总算宁和了许多。只是我们姐妹出身草莽,不及宫中其余妃嫔金枝玉叶般娇贵,怕累及娘娘过分操心,更是食不下咽了。那臣妾岂不是愧疚极了,也要随着恩贵人一般,投了河才能谢罪。”
“絮絮。”康贵人有些薄怒,少不得握住妹妹的手,苦口婆心道:“当着皇上与如妃的面儿呢,你还当是在家里的时候,这般无拘无束的。咱们的确是救起了恩贵人,可也不能随着性子拿来嚼舌根呢。”
皇帝搁下了筷子,袭儿忙递上了明黄的金丝锦帕。拭了拭唇角,皇帝随手将锦帕一扔,掉在了盛着酥肉的景泰蓝荷叶盘上。
如玥率先起身,告罪道:“臣妾多嘴了,使得龙心不悦,还请皇上责罚。”
柳氏姐妹见此情形,也不由的随着跪地,异口同声道:“臣妾多嘴,请皇上责罚。”
“本想着能好好用顿膳,偏是不得安宁。”皇帝看也不看柳氏,只对如玥道:“后宫里仗着朕恩宠而不守纲纪者大有人在,你就替朕多劳心。往后晨昏定省,该说的你就好好同她们说说。”
“臣妾遵旨。”如玥轻盈的俯下身去,谁也没能瞧见她唇角扬起的得意。后宫里的女子太多了,皇上的心却唯有一颗。只有真正能参透圣心的,才是少数的胜利者,空凭美色能承恩多久,真是掰着手指头也能算清。
“回养心殿。”皇帝起身,对常永贵吩咐一声。
如玥扬起头目光里带着微微的不舍,情真意切:“臣妾恭送皇上。”
第六十七章:门户(六)
沛双与袭儿一并恭敬的扶着如玥起身,待到如玥稳稳当当的坐下,柳氏两姊妹才由近身翠枝、翠屏扶起。
细看之下,姐姐柳绵绵尚算气色红润,可妹妹柳絮絮却不那么神色从容了,一张景致的小脸泛着青紫怒色,看起来像是吃了败仗的斗鸡,恨不得伸长了尖嘴狠狠啄下来才能泄愤。
“两位贵人也都听见了吧,皇上方才说了晨昏定省之事。”如玥和颜悦色,没有半分咄咄之势:“既然不能免,那么明日起,本宫希望能在我这永寿宫正殿,瞧见你们二位的身影。毕竟入宫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宫里许多姐妹还不曾一睹两位妹妹的风貌呢!”
康贵人频笑含喜,略微欠身:“承蒙如妃娘娘教诲,臣妾欣喜之至。能得娘娘适时点拨,是臣妾与妹妹天大的福分。今个儿,娘娘以身示范,言传身教,当真是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堂课呢!想来我们姐妹二人必会刻骨铭心。”
说完这一番话,康贵人又福了身:“如妃娘娘若没有其余的吩咐,臣妾与妹妹便先行告退了。”
如玥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划过丽贵人的面庞:“方才当着皇上的面儿,本宫有些话也未能名言。这会儿皇上摆驾回了养心殿,咱们姐妹之间倒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为好。”见伶牙俐齿的丽贵人缄口不言,如玥心头有些疑惑。
柳氏姊妹才华横溢,舞技更是不逊色于昔日的飞燕合德。若论美貌,也是深宫之中的佼佼者,怎么就会好端端的惹恼皇上,且还是在永寿宫,当着自己的面。真的会愚蠢到这个地步么?
再有,钮钴禄如宝虽然不机灵,可也不至于送两个蠢笨不堪的女子入宫啊。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岂不是可惜了。这么说来,就是这姐妹二人极有可能是故意放低计谋,令自己掉以轻心……
打定主意,如玥抚了抚,方沉下脸露出不悦之色:“你们救下了恩贵人,她乌雅氏一族,必然都得感激你们。毕竟妃嫔自戕是死罪,后宫最见不得就是这个。好像谁生生逼迫得她活不下去一般,后宫聚拢的宁静祥和之气,也尽数给她散了去。可本宫么!”
如玥伸手,捻起一朵清秀淡雅的牡丹,三两下便扯落了颤巍巍的花瓣。一扬手,尽数撒在了柳氏姐妹身前:“丝毫没有半点谢意。不为旁的,就冲后宫里有这么些如花美眷,多一个冤死的也不算什么。她自己不肯争气,总不能矗两个救命的宫嫔守在那湖边,日日去救不是么!”
丽贵人凝神片刻,终于还是隐了怒意,略微矫情道:“臣妾听着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娘娘您这般说,倒是怪这人救错了!可怪也就怪了,人已然救下了,总不能因谁不得意劲儿的,再把人推下了去。昧着良心的事儿,臣妾可做不来。”
玩笑一样的话语,透着机锋。丽贵人一颦一笑,总是那么千娇百媚,骨子里透着风姿。康贵人盈盈虚眼,凝神望着如妃,淡然笑道:“絮絮的话虽不中听,却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臣妾自觉当救,也就不再去想旁人的心意了。若有不到之处,娘娘海量汪涵自当是臣妾的福气。”
如玥想着,唇角明显上扬了一分:“听来听去,这人救下了是你们浮屠。若没救下,却是顺了本宫的心意。”
“臣妾不敢。”康贵人又是欠了欠身,如柳枝低拂一样的柔软,别有姿韵。
将满腹的愁绪,化作一缕清幽的郁叹,如玥正经了脸色又扯下一片花瓣:“症结并非本宫喜欢或者不喜欢,你们入宫而来不就是为了讨得皇上的欢欣么?天子垂注,圣宠优渥,后宫里的女子更在意的,应该是难以琢磨的圣心才对。怎的你们姊妹两个,偏是要盯着本宫不放,口口声声恭敬着‘不敢’,心下却巴不得招致皇上的不满,生生罚了本宫才妥。”
越是苛责之言,如玥越是说的娓娓动听。怄得柳氏姊妹跪不甘心,不跪又碍于如妃的威严,着实难受得慌。
终于还是康贵人率先跪了下去,俯首认错:“是臣妾等多嚼口舌了,令皇上与如妃不快,皆是臣妾等未能领略圣意。”
丽贵人也跪了,兀自带着一股子高傲,没有做声。
无奈如玥扯碎了一整朵花,喉咙也觉得干涩,遂敛了神色,不咸不淡道:“别跪着了,伤了膝盖只怕不便作舞了。若是连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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