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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庄秘史-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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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咬咬牙:万岁爷放心,就算要掉脑袋,这件事儿我也给您办!
御花园里,夜空清朗,繁星满天。大玉儿、多尔衮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精致的酒菜。
多尔衮喜滋滋地:玉儿,今儿个兴致倒好。
大玉儿微微苦笑,半晌,斟酒,举杯道:来,我敬你!
两人互相凝视,各饮一杯。
多尔衮微笑着握住大玉儿的手神往地说道:这正是我想过的日子,每天有你在身边,闲来赏月饮酒,永远用不着分开。
大玉儿淡淡地:你就要达成心愿了!
多尔衮一怔:难道不是你的心愿?
大玉儿不语,起身,抬头望着星空,幽幽地说道:二十多年前,你第一次出征,我曾经在这样的星空下,望着月亮,一天一天地等,等你回来在一块儿;等过月亮圆了一回又一回,等得心焦如焚,等得望眼欲穿,最后……却等到这么一个荒谬的命运。
多尔衮起身,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玉儿,我们终究等到了!虽然迟了二十年。
大玉儿叹息道:是,我等到了,等到了你回来,跟我在一块儿;可是,我等到的会不会是另一个荒谬的命运?毕竟,二十年后的今晚,还是一样的星空,却已人事全非,你我早就不是当年的心境了。
多尔衮感慨地:玉儿,不要怕,也不要怪我;要不是这么逼你,我们可能会因为你无数的顾忌迟疑而抱憾终身。虽然迟了二十年,但是你相信我,不管物换星移,不管是什么心境,我对你,一如当年,丝毫没变。
大玉儿抬起头,泪眼望着多尔衮,哽咽道:多尔衮,事已至此,既然你一定要娶我,那么,请你答应我,不要让我等到的是另一个荒谬的命运。
多尔衮迟疑地:你是说……
大玉儿答道:福临!
多尔衮放开大玉儿,流露出一丝不悦。
大玉儿神情庄重地:我们蒙古的大英雄成吉思汗,他的长子兀术,是他的福晋被敌人抢去后怀孕所生,可是成吉思汗对兀术与其他儿子一视同仁,重用信任;因为他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如今,这整件事情里头,受伤最重的是福临,最无辜的也是福临。从前,他是我的儿子,以后你成了皇父,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多尔衮心中痛苦地挣扎着,沉思半晌,方道:玉儿,我再答应你一回。将来,如果他肯敬我如父,我就会爱他如子!
大玉儿问:真的?
多尔衮答:真的!
大玉儿盯着他又问: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多尔衮微微别过脸去,倔强地道:老实说,你没有选择,只能相信我!
大玉儿含泪凝视着他,眼神中满是祈求:多尔衮,不要让我失望。
鄂硕府花厅里,鄂硕与夫人正说话,这时董鄂恰好经过,不经意听了几句。
鄂硕妻好奇地问:老爷,这么晚才散朝?
鄂硕叹道:满朝六部忙得焦头烂额,还不是为了皇太后万寿兼大婚的事!
董鄂走进来行礼:女儿给阿玛、额娘请安。
鄂硕和蔼地问:宛如!还没歇着?
董鄂惊疑地问:阿玛,是真的吗?皇太后真要下嫁摄政王?
鄂硕苦笑:唉!看来是真的了!
鄂硕妻疑惑地问:那以后朝中,到底谁说了算?谁才是真正的皇上?
鄂硕叹道:唉!不知道啊!
鄂硕妻担心地:这该怎么好?可不能押错宝!
鄂硕摇摇头:我谁也不押,尽本分做我的事吧!
鄂硕妻劝道:不押怎么行!不押永远没希望,押对了就前程无量!
鄂硕眼睛一瞪问道:那要押错了呢?
鄂硕妻沉思了一下坚定地:所以,非押对不可!老爷要留心情势啊!
董鄂又问:阿玛,皇上呢?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鄂硕警戒地:你问皇上做什么?
董鄂低头道:不就是小时候见过一回吗?我担心他,他一定很难过。
鄂硕观察她一下,方道:皇上至今没出现,听说他不过问也不理会,八成是……眼不见为净。
董鄂闻言,神情恻然。
皇宫戏台边的文武场上正奏着一段欢庆的曲牌。
戏台前,大玉儿、多尔衮上座,顺治稍次,多铎等人在阶下围坐。
多铎站起举杯,高声道:今儿个是为圣母皇太后暖寿,也等于是先庆贺皇太后、摄政王大婚的家宴,来,咱们一块儿,敬皇太后、摄政王一杯!
除了顺治之外,众亲贵起身举杯,同喊:恭贺圣母皇太后、皇父摄政王!
多尔衮志得意满:干杯!干杯!
大玉儿抿了抿杯中酒,瞥见顺治神情冷淡,心中不安。
升平署总管太监梁九斤捧着戏单朝上跪下禀道:奴才升平署总管梁九斤,恭请圣母皇太后、皇父摄政王万福金安!
苏茉尔上前将戏单接过呈上,多尔衮刚想接,苏茉尔却抢先道:恭请圣母皇太后点戏。
多尔衮看了苏茉尔一眼,微微一笑,径自提起朱笔,与大玉儿同看讨论。
男女亲贵中,贵太妃与两个中年福晋同桌,她们好奇地观察着、讨论着。
一福晋道:他们青梅竹马的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少。只是造化弄人,不得如愿……
另一福晋:如今可好,也算是一家三口团圆,好事一桩。
贵太妃冷冷一笑:你说一家三口,可说到点儿上了!弄个不好,人家还真是“一家三口”呢!
福晋惊愕地:贵太妃的意思是……
贵太妃低声道:叔侄成了父子,搞这花样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原就是父子呢?哼,哪天我要带着我的博果尔,上太庙哭先帝去!
两个福晋闻之变色,一福晋忙道:来,吃菜!多吃菜,少说话!
顺治瞥见多尔衮、大玉儿有说有笑地点完了戏,怒火油然而生。
大玉儿将戏单递给苏茉尔,苏茉尔下阶去交给梁九斤,迅速地低声道:别忘了皇上!
梁九斤恍然大悟,低声称是,连忙来到顺治面前,跪下禀道:奴才恭请皇上点出戏!
小唐上前将戏单接过呈上,顺治提起朱笔,先不看戏单,问道:你叫梁九斤?
梁九斤点头称是。
顺治漫不经心地问:这名字挺有意思,怎么来的?
梁九斤赔笑道:回皇上的话,这名字没啥意思,只不过奴才生下来,一上秤,重九斤,于是索性就叫九斤!
众人哈哈笑,顺治更是大笑不止,大玉儿看见,稍松了口气,也微笑起来。
顺治点点头:朕喜欢这名字,老实得有趣!小唐,赏他二十两银子!
梁九斤大喜:奴才谢皇上恩典!
顺治瞥了一眼戏单,摇摇头:朕近来读《史记》,对汉高祖的故事颇有兴趣。你知道汉高祖吧?
梁九斤忙道:奴才晓得,不就是刘邦吗?
顺治又问:刘邦有哪些武将谋臣啊?
梁九斤赔笑道:皇上是考较奴才了。好在奴才从戏里学过,刘邦的武将有韩信、樊哙,谋臣是张良、陈平……
顺治打断道:对了!陈平!陈平有个出名的典故,可曾编成戏文?
梁九斤不解地:请皇上明示,哪个典故?
顺治沉吟道:就是……“陈平盗嫂”啊!
一言既出,满座变色。多尔衮怒火中烧,但强忍住,大玉儿泪眼。
梁九斤吓得怔住,结巴道:回……回皇上的话,奴才没有……没有听过……这出戏……
顺治不悦地:不知道这出戏?哼,那就没趣儿了!
他一扔朱笔,站起来,冷冷地道:朕身子不爽,请诸位亲贵,陪圣母皇太后、皇父摄政王尽情祝贺吧!说完,转身离去,小唐无奈地看了苏茉尔一眼,连忙跟随。
梁九斤吓傻了,台上台下都愣住,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得可怕。
苏茉尔忍不住道:梁九斤!开戏吧!
梁九斤如梦初醒,忙跑向戏台那边,大声喊:开戏!开戏!
文武场奏出了急速的锣鼓点儿和欢乐的曲子。
台上开始演着热闹华丽的戏文,台下却弥漫着尴尬难堪的气氛。
多尔衮喘着气,竭力忍着怒气,大玉儿强抑情绪,抚慰地拍拍多尔衮的手。
贵太妃扑哧一笑,对两位福晋低声道:台下的戏,比台上的戏,还要精彩十倍哪!
顺治怒气冲冲回到养心殿,坐卧不宁,神情郁闷。想了片刻,他乔装改扮了成一个富家公子模样。
小唐拭汗,苦着脸道:万岁爷,您方才那句话……唉!奴才吓得每一层衣裳都汗湿了!
顺治粗声粗气地:哼,我再不出口气,整颗心都要炸开来了!
小唐劝道:您出了这口气,此时倒痛快,可是后果……
顺治不耐烦地:顾不了这么多了!我要出去散散心!
小唐摇头道:不行啊!这两天事情多,随时都有人来找万岁爷回事儿。
顺治生气地:那你在这儿守着,谁找我都给挡下!横竖大婚的是他们,我不过是个摆设玩意儿,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一概不管!一概不听!
顺治说着就要往外走,小唐忙拉住问:那万岁爷要去哪儿?倘若真有急事,奴才也好去找!
顺治想了想,随意答道:我不去远处,就上钦天监逛逛!
小唐问:去找那个黄头发绿眼睛的汤大人?
顺治郁闷地答道:我宁可去跟他瞎聊几句,也比在宫里瞧着生气好。
顺治出了养心殿,溜溜达达到处瞎转悠,不觉间来到钦天监汤若望的办公处。
他想了想,索性不如与这个洋人闲聊一会儿,以解心中的郁闷。他走近汤若望的办公处时,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觉一怔,惊喜非常,加快了脚步。
汤若望与男装的董鄂、青格格各持一杯,杯中是葡萄酒,青格格的酒杯已空。
董鄂笑着对青格格道:大哥!这酒是要细品的,哪儿能像你这般牛饮!
青格格笑道:喝酒原得用大碗,我还嫌这杯子太小了呢!
董鄂劝道:你悠着点儿喝,别瞧这酒甘甜,说不定后劲可强着呢!
汤若望哈哈大笑:是啊小爷,你可别喝醉,否则我这满屋子心血杰作,怕不被你拆个精光!
青格格摇头:我哪儿会……
她说着不经意向门外一瞥,叫道:谁在外面探头探脑?
顺治见躲不过了,便走出来笑道:非也非也,我不是在探头探脑,只是闻笑语如听仙乐,一时出了神。
汤若望笑道:原来是富……富宁是吧?好极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青格格撇撇嘴:汤大人,您别欢喜,这小子是闻到了酒香才来的!
汤若望点头:对对对,来,尝一杯我自酿的葡萄酒,别处喝不到!
顺治好奇地问:您还自个儿酿酒?
汤若望洋洋得意地:酿酒是西洋教士拿手绝活儿,我还会炼琥珀油、制作西洋木船、水力机器的模型……
顺治极有兴趣地:还有什么天文历法,汤大人,改天都一一教给我吧!
董鄂微笑:你这人,倒真是“求学若渴”!
正说时,汤若望已递给顺治一杯酒,顺治细品,笑道:不错!跟咱们的酒比,倒是“旱香瓜,另个味儿”!
董鄂笑道:最不同的是,西洋人不作兴拿菜下酒,是“有酒无肴”,单品酒。
青格格见顺治一面品酒,一面出神地凝视着董鄂,便拍拍他笑道:喂!世兄!要喝酒便专心喝,可别“醉翁之意不在酒”!
董鄂、顺治闻言不禁脸红腼腆起来。
顺治顾左右而言他,对董鄂、青格格笑道:你们俩常来玩儿吗?
董鄂钦佩地:汤大人心胸恢廓,学问专精,有许多值得讨教之处。上回经洪大人引荐,得以相识,三生有幸。蒙汤大人不弃,故以时常前来叨扰。
青格格噘嘴道:常来玩儿就说常来玩儿呗!还用得着文绉绉地说上一堆。
汤若望笑道:董少爷别客气,你们这些孩子一来,我这钦天监就不像平时那么冷冷清清了。更何况,上回董少爷帮我赢来了玫瑰浆、桂花浆,让我少看了万厨子多少脸色,我正不知怎么谢你呢!
青格格:,咱们待会儿再去找那万厨子,说不定他跟董少爷又打赌输了,汤大人,您就少不得又有口福了!
汤若望摇头道:主意倒是好,不过今儿个宫里头,皇太后跟摄政王在大宴亲贵,万厨子恐怕不得空儿。
顺治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董鄂发现,关心地问:怎么了?仿佛不自在的样子?
顺治勉强一笑:没什么……
汤若望热情地:喔,说到吃的,待会儿有位老朋友,邀我去吃蟹。他家的花园可有名了,是按着江南样式盖的,你们闲不闲啊?有没有兴趣跟我一道逛逛去?
董鄂惊喜道:好啊!江南园林最是巧妙幽美,令人念念不忘。可是,咱们是不速之客,会不会太冒昧。
汤若望哈哈笑道:不会不会!我那老朋友热情豪爽,诗也做得好,见到你们几位少年名士,也一定是相见恨晚。没事儿!一道来吧!
三人闻言,流露出欢喜向往的神情。
一行人随汤若望来到他朋友的私家园林里,见到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十分喜欢。
顺治与董鄂漫步在精致的园林中,有说有笑。
顺治感叹道:没想到江南人食蟹也这么讲究,一整套银做的小匙小钩小锤子,有趣极了!
董鄂笑道:我那青姐姐才有趣呢!又爱食蟹又怕麻烦,小匙小钩小锤子,闹得她满头大汗,恨不得索性拿起来啃着吃。
顺治随口笑道:她从小就性子急。
董鄂一怔,问道:什么?
顺治忙改口:喔,我是说,我猜想,她从小就性子急。
董鄂一笑,看着风光美景,半晌道:走在这园子里,你瞧见了什么?
顺治一怔答道:我瞧见了山水、花木、亭台……
董鄂感叹道:如果你往深处去看,就不只能看见“景”,而能看见“情”,看见园林的立意、构思,看见主人寄托于园中的情怀、哲思和理想。
顺治羡慕地:你懂得真多。我……
董鄂打断道:不,你不需要懂,只要用“心”去领略就够了。我记得在苏州拙政园里,有一座扇亭,取名叫“与谁同坐轩”。你可以感受到主人心里的寂寞。
顺治神往地:我好希望盖一座亭,就叫“与尔同坐轩”。
董鄂听罢,见顺治痴情的眼神,不禁一怔,随即羞涩地低下头。
顺治接着说道:我好希望,能有一个像这样的世外桃源,跟一个情投意合的知心人,琴棋诗酒,淡泊度日,那该有多好!
董鄂看了他一眼,流露出真情真意,随即又红了脸,低下头去。
顺治柔声问:宛如,你愿不愿意?
董鄂一怔:什么?
顺治忍不住握紧她的手,恳切道:宛如……宛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心里对你……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董鄂轻轻挣脱他的手,忍不住微微笑道: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顺治喃喃道:你信不信,我有一种感觉,仿佛已经等待了你许多年,寻找了你许多年,我有好多话,好多心事,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我好想……一股脑儿对你倾诉……
顺治哽咽着,红了眼眶。
董鄂关怀地伸出手,却又连忙缩回,温柔地劝道:不要这样,富宁。
顺治拭泪,笑道: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
董鄂也嫣然一笑,两人互相凝视着,眼神中情丝缠绵。
董鄂轻声道:其实,我对你……顺治紧张殷切地看着她,董鄂更轻声,腼腆地:我……我对你……
突然间,青格格远远的呼唤打断了他俩的凝视,青格格大叫:富宁!富宁!
董鄂一惊,慌忙别过头去。
顺治苦笑:这时候,真不想听见我的名字。
两人只见青格格与汤若望绕山过桥匆匆跑来,喘着粗气。
青格格叫道:富宁!你那个哈哈珠子上门找你来了!
顺治惊异地问: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汤若望沉吟道:他一定是先到钦天监,听见了我留的话。我瞧他八成有急事。
顺治紧张地问:小唐人在哪儿?
汤若望答道:从大门到这儿反而绕远路,所以主人通知他,到花园后门等你。我领你去!
顺治拱手道:多谢!
汤若望领顺治匆匆而去,青格格与董鄂互望一眼,连忙也追上去。
众人急匆匆来到园林后门,太监打扮的小唐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转头看见他们,也是一愣。
青格格愕然叫道:小唐,你……你怎么是个……
小唐火急火燎地:汤大人,两位格格,这会儿没工夫细说了。
汤若望猛地转头,愕然看着青格格、董鄂惊呼:格格?
顺治不悦地拍了小唐一下,问道:什么事儿这么火烧眉毛的?
小唐急不可待地:洪大人到京了,正等在宫外候旨觐见。快回去吧,万岁爷!
汤若望、青格格、董鄂三人闻言大惊失色,惊呼:万岁爷?
小唐拉着顺治便走,催促道:快走!走吧!
顺治来不及解释,一面被小唐拉走,一面回头喊道:宛如!你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哪!记着改天告诉我!
顺治走后,汤若望、青格格、董鄂望着他们的身影,神情恍惚。
汤若望不可置信地:难道……他是皇上?
青格格责备道:喂,汤大人,亏你还算是朝廷命官,怎么连皇上也认不出来?
汤若望叫道:冤枉!我只见过摄政王,朝贺也是隔着几十丈远,怎么认得出皇上!,你不是说从前见过皇上吗?你们又为什么认不出来?
青格格不服气地:拜托!小时候的事儿,又只相处了几天,他长得是圆是扁早就记不清了!况且,谁想得到当今皇上会满街乱跑!
董鄂怔怔地自语:富宁……福临……没错!他是皇上!
青格格问:你怎么晓得?
董鄂反问道:普天之下,还有谁请得动洪先生亲自课读?
汤若望与青格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董鄂怔怔地自语:他是皇上!难怪方才说到宫里开宴,他这么不自在!
她神情沮丧地问:为什么,你偏偏是皇上?
顺治匆匆赶到养心殿时,洪承畴已经等候多时了。
洪承畴见顺治跑来,正要跪下行礼,顺治上前托住不让:师傅一路辛苦。
洪承畴充满感情地:总算见着皇上了!
看着洪承畴,顺治心中的委屈愤怒一股脑儿涌出来,他抓着洪承畴的胳臂,竟痛哭了起来:师傅……
洪承畴安慰道:皇上别急,臣就算拼着一死,也要力挽狂澜!
洪承畴劝了顺治半晌,全盘托出他的打算,顺治听罢安下心来。
出了养心殿,洪承畴径直来到慈宁宫向大玉儿请安,大玉儿与多尔衮吃惊不小。
洪承畴跪地请安道:臣洪承畴,参见皇太后、摄政王。
大玉儿摆手道:罢了,快起来!
洪承畴大声道:谢皇太后。
多尔衮疑惑地:你不是随郑亲王讨伐叛逆朱慈业吗?怎么突然回京来了?
大玉儿也好奇地问:看你风尘仆仆,神色劳乏,想必是连日赶路没歇过。有什么要紧事?
多尔衮道:老洪,有什么话,说吧!
洪承畴迟疑了一会儿,咬咬牙,除去官帽,放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多尔衮吃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洪承畴神情坚毅地:臣,冒死犯颜进谏,太后下嫁之事,万万不可!
大玉儿闻言一惊,多尔衮勃然大怒:这事已成定局,就快要明发上谕了,你横生枝节,是何居心?
洪承畴毫无畏惧地:臣自有道理。
多尔衮气得哆嗦道:你……
大玉儿打断道:洪先生,你起来,慢慢说。
洪承畴起身,恳切地道:臣一路自南而北,忧心如捣,因为听见无数的蜚语流言……
多尔衮不在乎地打断道:蜚语流言有什么好担心的!
洪承畴针锋相对地道:流言不足畏,可畏的是,所言是实!
多尔衮冷冷一笑: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洪承畴质问:此事毕竟超出汉人伦常观念之外,如何堵天下汉人悠悠之众口?
多尔衮不屑地:汉人的想法,可管不到咱们满人!风俗不同嘛!这件事,也许汉人不以为然,可是在满人的风俗里太司空见惯了,根本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洪承畴义正辞严地道:可是,入境随俗。如今皇太后母仪天下,汉民多于满民百倍,岂可以满俗来开脱?
多尔衮不耐烦地:啧,你真是太拘泥了!古时候的晋文公、唐太宗,也都做过你们所谓的悖礼之事,天下人还不是一样归服?
洪承畴摇头:晋文公娶侄媳,唐太宗占弟妻,毕竟是一生中的污点,不足为训!
多尔衮恼羞成怒,冷笑着讽刺道:哼,你敢这样顶撞我,倒挺像个“忠臣”啊!
洪承畴坦诚地:不错,我是忠臣!我原本也可以迎合上意,何必冒死进言?只因为不忍见到皇太后与摄政王铸下千古遗恨!
多尔衮恼怒道:你不觉得你太危言耸听了吗?
洪承畴严肃地:太后下嫁,千古未闻,天下人会当它是莫大的笑柄!摄政王若是不信,证据在此。
洪承畴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说道:臣行经江浙,见民间到处张贴一首诗,流传甚广……
大玉儿打断道:拿给我看看!
洪承畴恭敬递上,苏茉尔上前接过,交给大玉儿,大玉儿忙看:上寿称为合卺樽,慈宁宫里烂盈门;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
大玉儿脸色苍白,胸中如受重击,捂着心口,强自支撑。
多尔衮恼怒不耐烦地:这诗到底讲的什么东西?
洪承畴解释道:恕臣直言,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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