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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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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我使得力大了,只听她轻轻地“哎呦”了一声,嘴上只管嘶嘶哈哈个不住。
我连忙撸起她的袖子来看,只见一道道伤痕遍布其上,新伤旧痂累累。
“这是惇妃打的?”我惊讶的看着问她。
她轻声“恩”了一下,忍着疼道:“不要声张,宫里不让用私刑,惇妃喝了酒,脾气便不好了。”
“跟我去上些药吧!”我心疼地拉她往下房走。
此时一列侍卫,从宫门口而过。
我们俩吓得赶紧别过身去。
见侍卫走远了,我便要拉着她去下房。她挣脱着道:“好姐姐,真得不用了,惊着着主子就不好了。我就在这边台阶上歇一会儿便得,天色也不早了,该回了。”
看她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劝,索性由着她,一并在台阶上坐了。
一时无话,我便百无聊赖的托着腮看月亮,一眼瞥见她又拿出方才的那块丝帕,借着月光,看得出神。

br》月光洒在丝帕上,泛着荧荧得光,虽说不是什么上好的丝料,却也映得洁白无瑕。
“姐姐可曾听过一个戏文?”她幽幽得开口,声音轻柔轻柔的,像在讲述一个优美的传说:“这曾是我小时候,偷偷听一个说书的女先生说的故事:相传,以前有一个大地方的两个年轻男女互为倾慕,萌生爱意,可这段天偶佳成的婚事,遭到了两方家长的反对。于是,两人就相约投入水塘自杀了……”
“又是才子佳人、棒打鸳鸯骗小孩的故事!”我心里暗自想着。斜睨了她一下,见她仍在那动情的讲着,也不好驳她的面子,便就敷衍着听。
她似乎看出来了,莞尔一笑道:“你可别以为,这故事到这里就完了。想想这也是桩奇事:按照以往的故事来说,要是主角儿投湖自杀了,其他人把他们的尸体打捞上来,家里人赶来哭一会子,便也就完了。可这故事不这样,原本这塘就是一汪子清水,别的什么也不曾有;自打他二人投湖之后,说来也怪,等到那年的这个时候,水塘里竟凭空盛开了数枝荷花,这还不算奇,奇得是这些荷花一株株都是双头并蒂的。每一株都是,没有一个不是的!你说,奇不奇?”
我听得入了迷,天下竟然有此等奇事!便不由得叹道:“这故事真美!”
她好像也被感动了,将手里的帕子紧握在一起,双手合十的放在胸前,仰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
帕子上的并蒂莲,随即又晕开了。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上)

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主子笑我们陪着笑,主子生气,我们也就跟着倒霉。日子都是掰着天儿数出来的,只盼着能快点到出宫的那一日,离了这里,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去。
皇城根儿下的夏季,着实难熬,日子也仿佛拉长成了几倍似的。前几日,电闪雷鸣的连下了好几场暴雨,当差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满地水涡不说,光是看见那些小蛤蟆、小蛤蚧子(注:壁虎)满地地爬,就够烦人的了。这些玩意,躲在草丛里,藏在树荫下,窸窸窣窣得冷不丁蹦出来吓你一跳。之后又是连着几日的大太阳,潮气全都从地上返到脸上,闷得人胸口难受。连日来的阴晴不定,恐是触了太后的旧疾,痰气咳喘的厉害。乾隆忙于朝政,一时难以顾及后宫。于是,皇后连每日嫔妃们的晨昏定省都省了,只吩咐各宫各自寻着消遣去。她自己便时常初入慈宁宫,侍疾在侧,还命人按照太医的嘱咐,拿了苍术摆在殿前烧,以祛暑气。如此种种繁琐之事,不提也罢。 
这人若是时常忙碌着,也就不觉着日子过得慢了。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七“女儿节”的时候了。女儿节,在这宫里也算不上大节,没有五月节、八月节、新年来得隆重,可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做活的宫女来说,这个节是不用摸针的,却倒真真是一个难得休息的节日。 
一大早起来,天气比前几日倒也凉爽。出门望见寝殿那边,已经亮起了灯火,正巧琴儿从廊下过,赶着迎上去问了个安,拉住她道:“今儿个娘娘倒是起的早!”
琴儿望了寝宫一眼,悄声道:“今儿是女儿节,御花园里摆了瓜果拜祭牛郎织女,待会儿皇后要携众妃去祭拜呢!”
“咱不上差的,能跟着去么?”凡是宫中的节,对于我这个刚进宫的人来说,都是新鲜的。
“你这个鬼灵精儿,瞧把你闲的。”琴儿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道。“你想跟着去,就悄悄地跟着后头去呗!正好,你也拜拜去。”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行了个蹲礼,当是谢谢她。 
她又悄声对我道:“拜完了就早点回来,别在外面混玩。晚上皇上要在乐寿堂那里设宴,我们要早些去准备!” 
我便答应着,倚着门框等了一会儿。天空早已大亮了起来,皇后带着队伍出了宫门,我又多等了一会儿,约莫着时间,便去了。
等到了御花园,皇后他们已经拜完散去。只剩几个太监宫女在收拾着,我也跟着假装忙活着。
“你来了?快来帮我一把”汀兰捧着食盒过来。 
我接过食盒,一个个摞在案台上。这案台上已事先码好了各类蔬果,香菜、芹菜、春不老,还有葡萄和贡橘。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满人独特的鹿肉和腌肉。当然,这些还都不是主要的,汀兰让我搬得食盒,才是主角儿。这食盒里头盛着各色的巧果,为了不拿乱,她都是拿一个盒,念叨一个名儿,什么采芝花篮、太平宝钱、吉祥鲜糕、仙葩、宝塔献佛、如意云果、万年鸿福等等,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样样都是好听的吉祥话儿。 
汀兰一边摆食盒,一边问道:“拜了没有?” 
我笑着答道:“还没呢!” 
汀兰玩笑道:“可灵着呢!” 
我拈了住香,双膝跪地,虔诚地拜着。一愿,织女娘娘能保佑父母安康;二愿,织女娘娘能保佑墨画和子亦两人早点相聚——我真是诚心拜的。
拜完后,把香插到香炉里,起身后又双手合掌,默念了一遍。 
汀兰摞了两个食盒给我道:“正好你回去,把这两个也带着,秋荷姑姑要的。宫女是不能单人出行的,若是旁人问你,就说你是跟着我的,让你先把这些送回去。” 
我应着去了。 
回到长春宫,把食盒交给了秋荷,出来后,顶头看见廊子檐下面站了一溜的太监。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被罚了呢。抬头瞧见“小粽子”在那里笔挺地站着,我便隔着树荫儿,招手叫他 。“小粽子”原名姓“宗”,“小宗子”、“小宗子”地叫久了,我们便唤他叫“小粽子”。他人很好,还机灵,也不冲我们恼,任由我们混叫着。
他伶俐地趋步过来,躬身道:“兰姑娘,您吩咐!” 
我指着其他太监道:“你们干什么呢?” 
小粽子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今天七月节,我们在庭院里晒着水,好等到了晌午的时候,给众位姑娘“乞巧”用。 
想来在家过七夕的时候,也曾和爹娘在院子里乞巧过的。那时只不过盛一碗水来,把针小心地丢进去,便完事了。若说那针十次有九次是沉了底的,每每无端被娘亲笑话,说将来一定是“拿不动针,拈不动线”的笨媳妇!如今想来,儿时的欢闹,还犹如在眼前一样。 
小粽子一边说着,一边引我到廊下的长几上瞧:两个长几上,一溜儿摆着几只青瓷钟形深斗碗,每个碗里还搭配着一个小瓷碟,开起来非常的小巧。 
小粽子指着碗煞有其事地讲解道:“可别小瞧了这晒水,我不是夸口,姑娘今年能不能‘乞’到巧,都凭在这个水上!这个水,必须得是清水,一点油星儿都不能沾!您再看这地角儿,选择上也是有讲究,既要晒得着太阳,还不能淋上灰。若是马虎一点,这个水就不纯啦!” 
“真有那么神奇?”我故意逗他道。 
“姑娘若是不信,保管中午试验一下!不过,您若是讨到了赏,可要记挂着小的呀!”小粽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亏不了你的!”我作势打了他胸脯一下,接着问道:“看着这水面,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啊!你可别唬我玩啊!” 
“我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唬姑娘您呢!”小粽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逗乐了我了,他接着说道:“这就是考功力的时候了!姑娘,您可甭眨眼,瞧好咯!” 
小粽子撸了撸袖子,走到一个碗前。只见他先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俯下头,把鼻子微微靠到碗上,用鼻子尖去试。 
我不禁扑哧一声笑道:“你闻什么呢?” 
他抬起头,得意地道:“姑娘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在试水呢!这水晾在这儿,不能拿眼瞧,也不能拿手摸,更不能用嘴吹。我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来,用鼻尖儿子试。把鼻尖儿子轻轻挨到水面上,就能感觉到鼻子尖儿上满凉凉的,要是能将水皮轻微地按下一个坑,这皮儿就算是晒好了!” 
“小粽子,你可以啊!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厉害!”我笑着赞扬着他道。
被我这一夸,他反倒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嘿嘿地笑了两声道:“这些都是些雕虫小技,姑娘看着好玩儿罢了!咱这差,就是这么当的。” 
中午传了膳后,梅香扶着皇后消食儿,走到廊下,看见了晒着的水,回头对梅香说道:“今日是七夕,原说晚上才是正时辰的。可如今太后正凤体违和,本宫想在这一日给太后‘乞’个福,你着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来办吧!” 
梅香答应着去了——长春宫中,若说心灵手巧的宫女,非莺儿莫属。 
果真,梅香带着莺儿过来了,并服侍着皇后在廊子下坐了,然后丢了眼神给莺儿。 
莺儿会意,走到长几的正中央的瓷青大缸子前洗手,两边早已有小太监用水舀子舀起水,高高地淋了下去。净完手后,莺儿双手合十,面朝苍天,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自行起来之后,也不看皇后,一言不发地走向水碗。这时,梅香捧起水碗,亦面朝苍天的跪下,将碗双手举过头顶,莺儿用指甲拈起一根绣花针,双唇微闭,轻微憋气,慢慢地把针放在水面上。只见那针,顺势轻轻地漂浮在水面上,针尖向北,针孔朝南,阳光从针孔中穿过去,而针影却影影绰绰地映在水底。 
“娘娘,这有个典故,叫做‘红日穿窗’”秋荷见状,忙带领我们一齐跪下道:“此乃大吉!太后娘娘一定会凤体安康、福泽万年!”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下)小修已完毕

皇后见状,方也起掌心合十,默念了片刻,随后对梅香道:“这丫头倒是极巧的,抓些巧果来赏她吧!”
莺儿是个精神人儿,这种露头露脸的体面事儿,保管都会揽到自己这底下来——当然,首先她也得有这个精神头儿——私下里也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地练了多少回了。
皇后又跟站在一边的“小粽子”道:“也难为你们了,下去让她们给你沏口茶喝吧!”在宫里,太监能得到我们宫女的赏茶,那真是一件极其体面的事。这说明,当差当的好,主子瞧得上你,给你脸面。
皇后打赏完,便扶着梅香进殿歇中觉了,我们也当差的当差,休息的休息,四下散去。
下午轮到我当差,依旧是在房檐下站了半下午,等到傍晚时分,我已经累的腰酸腿疼的回到下房,刚倒了杯茶喝了,琴儿便进来道:“赶紧拾掇拾掇自己,晚上跟着娘娘去乐寿堂!”
我咽下一口水道:“啊?晚上还要去‘立规矩’?”
琴儿白了我一眼道:“今晚阖宫夜宴,娘娘带着你,是瞧得上你!你还跟这儿费什么话,还不快着些!”
我也顾不上喝水了,赶着跟琴儿出来。
此时的皇后,早已整装待发。虽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皇后仍还是着了一件石青缎地的五彩绣缉米珠云龙八团的水龙褂,头上戴着吉冠,上缀朱纬,顶用东珠,这已然颇为正式了。行至乐寿堂,下舆,众妃皆问安。因不是大节,又是只单宴请后宫的家宴,来的嫔妃也不多。位居妃位的,只不过是翊坤宫的惇妃和储秀宫一个看似不大得宠的娴妃;嫔位上我认识的也只有一个愉嫔,在就是咸福宫里的令嫔;下首便只有寿、秀两贵人,和几个答应常在的站立劝膳,宫中的公主阿哥也都尚未前来。众妃都身着吉服入席,只惇妃那件尚属别致:是一套石青缎地的绣有五彩金龙八团的水龙褂,下摆所绣的立水龙纹,颜色明艳,很衬她白皙的皮肤。
今日的乾隆,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衣领袖口处均是石青色。虽同为吉服,却也十分随意。
只见乾隆举起酒杯道:“今日七夕佳节,能与众爱妃共饮,属为幸哉!”
诸妃,也都纷纷举起酒杯,回礼道:“臣妾等均为荣幸!”
乾隆放下酒杯,继续和颜悦色道:“今日是家宴,又是你们‘女儿家的节日’,原是要去圆明园的‘西峰秀色’及时行乐,怡赏月色的。而如今,老太后身子不爽,朕便更无心前往。今儿在这里设宴,也是从了这个意思,大家随意就好”
众嫔妃听如此说,便也都放松了心性,随意地聊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得闲,各自忙着服侍各自的主子。
前去更换酒杯、羹匙的档口,正看见下首的寿贵人起身去跟愉嫔敬酒,我耳朵尖,几声有的没的,就像一阵风儿似的,句句入得耳中。
只听那寿贵人先说:“那主儿就是嚣张,仗着有皇帝的宠爱,这头倒刚把得罪正主儿的事儿给忘了,您瞅瞅她那骄狂样儿!”
说完拈着帕子,指了指惇妃,只见上的护甲让烛光一照,粒粒宝石,亮得刺眼——此时惇妃正坐在乾隆的身边,一边喝酒,一边似在划拳,胳膊上的镯子首饰,玲玲当当混着她的娇笑声,好不热闹。
愉嫔用帕子掩着口,也跟着悄声说:“就是,你看她得意得那样儿,真是不把正主儿放眼里了……”
我路过听了之后,那个爱管闲事的毛病又不知打哪生出来了,生怕她俩说的话传到皇后耳朵里。便走到娴妃那里,故意大惊小怪地说:“娘娘,这酒都冷了,让奴婢再为您烫一回吧!”
俩人听见我说,戛然声止,都讪讪地转过了身。
没想这娴妃自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且看她坐在一旁闷声不响的,其实心理面溜儿明白的。她瞥了一眼旁边伺候的宫女,后又自顾自地呷了口茶,那宫女走到我跟前正待说话,只听乾隆在上面,略带醉意地对我说:“ 你不用理她,她不会喝酒的!”
娴妃听了,小嘴微微一撅,端着一盅酒,就上前而去。这时那惇妃正一手挽着乾隆,乾隆看见娴妃上来了,眯着眼睛,傻乐着,倒把惇妃的手从怀里给送了出去。
惇妃感觉出来了,自是不乐意,也无计可施,只死死的赖在榻前不走。且看那娴妃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地走到乾隆跟前,一递酒杯,面中带笑地冲乾隆娇嗔道:“您怎么知道呢?”
乾隆含含混混地答曰:“那天……就是那天,我……我去你宫里的时候说的嘛……你说……
恩……‘人喝了酒之后,就浊臭不堪,就……”乾隆想不起词儿来了。
“就会色意渐起……”娴妃含情脉脉地顺势坐到榻前,把惇妃挤到一边。
因为这阵子,惇妃总是‘擅宠专房’的,下面的人大约都有怨气,又因她风头正劲,都是敢怒不敢言的,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有个正主儿给他们出来撑腰,于是都齐齐停住了吃喝,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着出好戏。一旁的皇后,也并不言语,默默含着笑看着。
“咳!娴妃,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好酒”乾隆有点失望的一摊手,复又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啧啧的咂摸半天,似在回味,慨叹道:“这酒啊有说不出的好处,可以忘忧,可以壮胆……”
“诶!万岁爷,您这可说得不对了!”娴妃狡黠地夺下了酒杯,起身说道“一来,这忧不能忘,忘则为殆;二来,这胆也不必撞,撞则实虚啊!”
说完后,娴妃回身大胆地迎视着乾隆,双眸迎着荧荧的烛火,越发的晶亮。
乾隆先是一怔,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娴妃对皇后道:“皇后,你听听娴妃这张嘴,君子做人的大道理,从她这一小女子的口中讲出,真是比一百个治国良相的上疏,要高明顺耳千万倍啊!”
皇后也接着笑答道:“小女儿的说辞,您就且先听着罢!也难为她了,我这位妹妹啊平时就像个‘闷葫芦’似的,又不会讨您的欢喜,整日里就把自己闷在佛堂里头,我可正担心别把她给闷坏咯!如今说出这么一大车子的话,到还真让我们开眼界呢!”
下首的令嫔也站了起来,毕竟年龄小,听不大懂上面这群人的话里话,就赶着拍手上前打趣道:“姐姐的这番话,可真让我们这几个妹妹受益匪浅呢!赶明儿我也去姐姐宫里,听姐姐讲经说法……”
愉嫔一听她这话势头不对,赶紧打断道:“好妹妹,你刚才着人烫得酒已经得了,别都在皇上跟前儿围着,赶紧过来吃酒,若是这酒冷了,赶明儿绣花又好打颤拈不得针咯!你娴妃姐姐的经书啊,学问可大着呢……”还没等着说完,自己就先乐得不行,用帕子捂着嘴,嗤嗤笑个不停……
说的整整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只有惇妃给臊得满面通红,她一边冲着乾隆赌气撒娇,一边还不忘揶揄着娴妃道:“自古道,‘是真名士者自风流,还忌讳吃酒?像你们这种假清高,则惹人讨厌了!皇上……臣妾可不理那些!先说下,今儿可是我们女儿家的节日,您注定逃不掉的。不拘什么,在我们每个人这里,先吃上一口吧!”
说完就将手里的酒杯递到乾隆唇边,乾隆满面春风的一饮而尽。喝完后,还不忘颇为挑衅般得意地斜睨一下娴妃。
之后大家纷纷都上前敬酒,只有一旁的皇后有些担心和心疼,眼眸间对惇妃露出些许不满。
到了娴妃这里,已是最后一个。乾隆已经大喘着粗气,吐着酒嗝了。娴妃亲自奉上一杯茶,喂着乾隆吃了,乾隆醉醺醺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她起先是一惊,随后就眼眸流转的半推半就地嗔道:“皇上,小酒怡情,酒多上身啊!您呷口茶吧,可别忘了屈老夫子的‘众人皆醉我独醒’啊!老百姓需要明君,我们也要有贤夫啊!”
一席话不卑不亢,说得在情在理,不光是乾隆听了胡乱点着头,就是一旁皇后,都微微颔首称赞。
不过一会儿,汀兰过来,悄声对我说:“你且去歇歇吧,我来替你!”
我谢着退了出去。
“明月宛宛如故人”,今晚的夜色很好,月色如水一般,在甬路上流淌。从乐寿堂出来,过了颐和轩,沿着景祺阁的方向走,便能到顺贞门——就是我进宫的时候,跨过的那道门。再往前走,远远的便能看到车马灯火川流不息——神武门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的繁忙。大红的九钉宫门,安然的在不远处敞开着,而我却只能这样远远地,羡慕地看着那些穿梭其间的人来人往。
站了一天,人也乏了,我爽性蹲在顺贞门旁的犄角里,盯着宫门出神。突然只听见背后,一声质问:“什么人,蹲在那里!”



、尺素有意慰君心,祸事无端萧墙起

没来由的一声质问,惊得我一下子懵在那里,腿登时就软了。我定了定神,想着那个声音并不近在咫尺间,便乍着胆子回头张望,只见那远处的灯笼里燃着荧荧的烛光,仿佛流萤一般,直奔而来。
我怕极了,更加不敢声张,从顺贞门迈出去,便是神武门的空地,若是那样做了,也就定是死路一条。顺贞门居神武门之后,是外界通往后宫的第二道大门,除非是祭祀和道场法事等重大节日开启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大门紧闭。 
“你们过了顺贞门,就一步也不准再迈回去,否则,‘左脚伸,右脚杀!’”,姑姑们的训导还犹在耳畔,我惶惶然地把伸出去的脚,直直的从门坎处又收了回来。
护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只感觉再一刻就扑出来了!正在这危机时刻,我下意识左右一瞥,一列送果子的宫女,从东面的琉璃门进,溜着墙角,打西面出去了。我便趁其不备,侧身蹭入队伍中,跟在最后一个宫女的屁股后面,过了延和门,头也不敢抬得匆匆往西面去了。 
不言语、不张望,更不敢停歇,我就这样低着头,眼皮死死盯着前面一个宫女的鞋跟,头一刻不抬的匆匆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把我撞了趔趄,我才敢微微抬起眼,四下里看看,这才发现竟然走到了钦安殿! 
一个宫女对我道:“你是哪宫里的?毛手毛脚的好没规矩! 
我赶紧一扶深深地蹲下去,神色惭愧地陪笑道:“好姐姐,我是新来的,饶恕我这回吧!” 
那宫女倒也和善,不似为难人之人,只听她训斥道:“新进来的更要懂规矩才是!” 
她见我面带愧色,又不忍,遂道:“今儿先饶了你,下回再这么冒失,看我不回了掌事儿的,仔细着你的皮!” 
随后又收起厉色,轻声嘱咐道:“快些回去吧,待会儿姑姑们若是找不到人,该修理你了!” 
我千恩万谢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没想那个宫女早就走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才有点回过味儿来。低头暗想着在贞顺门前惊魂的一刻,脊梁骨又凭空冒起阵阵冷汗。
而正在此时,我才发现,自己随身的丝帕遗落,复又回到钦安殿前细细寻找,夜深灯暗,找了几圈也不见。复又想起,在顺贞门那里又惊又怕的,怕是落在那里了。原先想按老路寻回,又转念一想:顺贞门那儿一定增添了许多护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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