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地府-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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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根粗木并排钉成的大门板颇有些重量，被推开后又慢悠悠的自己合上。

然而等门板拍回到翊脸上时，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姿势还僵硬在原地没有改变。

因为刚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就看到院子里的石桌旁，珩胥稳稳当当的坐在石凳上，而翊姗正站在珩胥身边替他斟茶。

自打翊姗出生到现在，翊就没见她摆出过这么贤良淑德的造型来。

而且更重点的是，孤男寡女，同处一院……

翊不可思议的眨了好一会儿的眼睛。

他现在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院子里的两个人也已经看到了门口的突然闯进来的“石雕”，翊姗放了茶壶走过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而且，你现在这是在干嘛？”

翊还把门板将关未关的卡着，看了眼后面的珩胥，压低声音辛酸道：“老妹，你给我解释清楚，你跑到这里来一个人住原来是为了私会男人的么？”而且好死不死私会的是那个讨人厌的珩胥？

还有，那个家伙不是不出门的么？

翊姗听得愕然了片刻，然后极度无语的扭头就走。

翊赶紧追了进去，也不搭理珩胥，径直把她拉到一边：“喂喂，这个事不能开玩笑啊老妹，要不是我今天跑来看你还不知道，且不说让其他人知道会说你闲话，要是让爹娘爷爷知道了……”

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酒窖基本没什么人来，会知道那估计也是他这个大嘴巴传出去的……

翊姗无奈的叹了口气：“珩胥君就来我这里坐了两次，说这里环境清静，他喜欢。只是喝喝茶聊聊天而已，你别瞎说行不行。”

喝喝茶聊聊天？

翊的表情陡然就严肃起来。

他能成长成为一个八卦满天庭飞的花花公子，哪样搭讪手法没使过？什么只是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小茶一喝小天一聊，什么事情不可能整出来？！

瞬时间，翊对珩胥的不待见便上升到了戒备敌对层面。

这时珩胥站起身，翊猜测他大概是要跟他打招呼，便抱起手臂睨着他，已经做好了让他下不来台的准备。

然而珩胥站起来后却并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站在原地与他淡然对视，手里还拿着刚才翊姗帮他倒了茶的杯子，唇角含笑。

挑衅，他爷爷的绝对是挑衅！

翊满眼跳动着抓狂的小火苗。

所幸气氛还没酝酿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就被翊姗中途打断：“哥你来了正好，我还打算回去找你问呢，你知不知道爷爷那个忘魂丹有没有解药？”

“啊？”翊愣了愣，小火苗暂时熄灭，“你要忘魂丹的解药做什么？”

翊姗想了想：“也不是全解的解药，我就想记起来做凡人时的事情。”

翊越发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爷爷怕你记得在底下被罚时的经历会难过，才特意拿了忘魂丹给你，你没事又要想起来做什么？”

翊姗撇嘴：“珩胥君这两次来有问起过我在下面的事，特别是在凡间做凡人时的事情，可是我什么都没记住也没法跟他说……其实我对凡间也好奇得很，去凡间走了一遭却什么都不记得，都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多可惜。”

翊立刻警惕的去看珩胥，后者给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

呸，果然不仅仅是喝茶聊天而已。

小火苗全面复燃。

翊决定掐断珩胥伸向他老妹的魔爪：“老妹你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会白费了爷爷和爹娘一片好心的。”

翊姗却全然看不懂他那一副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嘴脸，嬉皮笑脸的抱了他的手臂摇啊摇：“我也没想全记起来啊，只想起做凡人那一段就好了，我总觉得心里对那一段牵挂得很的。”

“牵挂个屁！受罪受上瘾了是不是？”翊当即一个爆栗敲到翊姗脑袋上，“且不说不可能找到这样只记起来一截的解药，这两百年司命星君见着我都是绕道走的，估计没给你排什么好命数所以心里发虚，我劝你还是省省，免得真想起来了后悔。”

可惜向来嬉皮笑脸没个兄长样子的翊殿下，越紧张越疏忽，忘了有很多时候，越不让知道的事情，却越容易勾出好奇心来。

翊姗的打算原本只在萌芽阶段，翊的反常劝阻却反而让她直接一锤定音。

“哥你怎么突然古板得跟爹一样啊……珩胥君跟太上老君周游四方，也去过凡间的，他说如果我想去可以带我去看看，我也觉得要是真想不起来的话我就再去凡间看一次好了，反正在凡间好几天也就是天上一会儿的功夫，不会耽误事，爷爷肯定同意的。”

翊姗说风就是雨，已经招呼珩胥跟她一起去找长生大帝要批条，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跟翊喊一声：“你不许偷喝这里的酒啊！”

珩胥也十分有礼貌的对他颔首：“先行一步”　，而后跟翊姗相携而去。

被抛弃在原地的翊老泪纵横，他低估珩胥了，原以为是色狼调戏，结果这混蛋根本是赤。裸裸的拐卖人口啊玉帝！！！

眼看两个人往神霄玉府去了，翊怎么可能还呆在酒窖里，立刻跟了上去。

如果翊姗是要自己下凡间去看新鲜的话，长生大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当她搬出珩胥之后，长生大帝的脸色就明显缓和了——相比翊对珩胥的成见，长生大帝对珩胥的印象就好得多了。毕竟对方的实力和书行都是众所周知的。

翊姗一看有戏，立刻添油加醋的撒起娇来。譬如说天上日子很无聊，譬如说她想到凡间看看长长见识，譬如说其他等等，总之都是些惯用伎俩。

长生大帝本就疼孙女，又担心她刚回来就把自己关到酒窖里会关傻掉，放她出去走走并不是什么坏事，再说还随身带着珩胥这个保镖，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点头答应。

翊姗还没来得及欢呼，又听长生大帝道：“但是有个条件。”

“嗯嗯，什么条件？”

“在下面的时候要把你的法术封掉。”

翊姗有些奇怪：“为什么啊？”

长生大帝了然的看她：“就你这个捣蛋的猴脾气，不封了你法术谁知道你在下面会给人家珩胥惹出多少麻烦来？再说你既然是要去凡间，像凡人那样体验不是更身临其境么。”

翊姗本来也不要是去凡间炫耀神仙法术的，并不在意这个，为了能让长生大帝答应，忙不迭的点头。

从神霄玉府出来，翊姗亢奋的奔在前面，后面翊却是面色不善的走在珩胥身边：“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教唆姗姗要下凡间去的是？”

要不是因为他和翊姗以前一起闹腾出来的劣迹太多，长生大帝根本不会同意他带翊姗下去，翊才不会让珩胥有这个机会。

珩胥不置可否，微笑道：“翊殿下似乎对我颇多敌意？”

翊觉得他这副笑脸简直跟千年老狐狸一样讨厌，干脆开门见山：“你这样的登徒子我见得多了，姗姗虽然年纪小容易被你蒙蔽过去，可这次去凡间你要是敢对她怎么样……哼！”

翊没把话说完，只是十分有气势的哼了一声，因为他还没想好他能把珩胥怎么样。

珩胥也不生气，笑容如故：“为何殿下要说我是登徒子？”

翊刚一张嘴就噎住了。

虽然他自认为火眼晶晶的预先看出了珩胥意图不轨的小苗头，但至少表面上珩胥对翊姗的举止还是礼数周到全无逾越的，再说他身为天界头号流氓纨绔登徒子之一，要说珩胥是登徒子，实在是天大的讽刺啊讽刺。

翊还在痛苦的纠结着如何反驳，珩胥已经诚恳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姗姗有什么闪失的。

翊被他的语气唬得有些发愣，直到珩胥和翊姗的身影远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骂道：“混蛋！谁准你叫她姗姗的啊喂？！！”

可惜走远了的珩胥和翊姗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嚎叫了。
翊姗暂时封了法力，跟着珩胥到了凡间。

“我们这是去哪里？”

“府阳城。”

“？”

其实凡间的地名现在对翊姗来说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珩胥看她一脸迷茫，补充道：“你之前投生凡人时就是投生在这里。”

翊姗眼睛亮了亮：“真的？你怎么会知道？”

珩胥看着她，缓缓道：“我之前在地府暂任轮转王时……就认识你了。”

翊姗惊讶的啊了一声。

她知道珩胥在阴曹地府呆过一阵子，不过不知道他具体做的是什么。

难怪那时在鎏珩宫见到她会是那样的反应，轮转王是执掌众生转世投生的，见过做凡人的她也是正常。

翊姗了然过后，立刻越发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哪个凡人是我？是因为相貌还是原来的样子吗？我做凡人的时候没有法术，不会很无能很废物……”

珩胥很想直接点头，但还是忍住了：“你相貌没变，那时……比较多事。”

比较多事？

翊姗想了想，自觉主动的把“多事”和“闯祸惹麻烦”画上了等号。

“那就是跟我原来的时候基本没区别了嘛……”

珩胥默了默，问道：“但好像阴曹地府并没人知道你是长生大帝的孙女？”

翊姗撇撇嘴：“我到地府是去受罚又不是去观光，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了，孟婆娘娘跟我娘要好，我娘就拜托她帮忙。听说孟婆娘娘只跟地府管着卷宗档案的秦广王打了招呼，每次投生都是她直接领了我去过奈河桥，其他人并不知道我身份。”

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现在倒也不在乎别人会知道。

珩胥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已经接近城门，翊姗开始兴奋。

珩胥却及时的把要往城门里冲的翊姗拎了回来：“还记得帝君交待你的话么？”

翊姗一门心思都在进城上，头也不回：“记得记得，不许不听珩胥君的话，不许一个人乱跑，不许惹是生非，不许随便砍人。”

“……”

珩胥看了看她腰上的佩剑，伸手拿了下来：“剑还是我先替你保管。”

这把佩剑是翊姗学了剑术之后便一直随身带着的，拿下来就没了安全感，立刻不满道：“喂喂，我现在没了法术，总要有个防身的东西。”

翊姗边说边要把剑抢回来，然而还没等她扑上去，珩胥手一扬，佩剑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玉珠串：“佩剑我暂时放回你酒窖的院子里了，防身的话……”

他说着把玉珠串套到了翊姗的手上，“就先用着这个。”

翊姗怔了怔，抬起手看手腕上那串晶莹沁凉的玉珠串——上好质地，而且加了一大堆符咒，荡平寻常的小灾小祸不在话下。

大多数时候翊姗都是个心胸宽广不爱计较的人。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评价，如果用翊的话来概括就是一个字——懒。

且不说她现在没有法力基本等同于废物，就算是法力全满的状态下她也不可能打得过珩胥。最重要的是某个一心想进城看新鲜的大懒人根本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去计较。

用这个就用这个呗。

翊姗兴冲冲的奔进了府阳城。

在城里逛了一大圈，翊姗怀里已经抱满了各种小吃、玩具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尽管收获颇丰，她还是又一次眼睛发亮的盯上了一家糖炒栗子：“珩胥君，你说我已经在这里投生过一次，怎么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珩胥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潜台词，默然的拿出钱：“没印象就再逛一遍好了……糖炒栗子也没印象了是么？”

反正钱都是用树叶变出来的，不心疼。

……

翊姗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大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原先手里的东西则都转移到了珩胥手上。

一个满街乱窜，一个只管付钱，如此举动扎眼的两个人毫无疑问会引来周围的灼灼目光，不过翊姗忙着吃栗子没注意到，而珩胥从来没有这样满怀的抱过东西，又不能当众用法术把东西放回天上去，只得继续抱着，便觉得很苦恼。

有什么地方是既能逛又买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

翊姗仰头望着高高阶梯尽头的建筑，感叹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凡间的寺庙啊。”

珩胥点头：“这里供奉了观世音菩萨。想进去看看么？”

“嗯嗯。”

片刻之后。

翊姗站在寺庙大殿里，仰头望着大殿正中莲花宝座上的金身菩萨像，陷入苦恼。

前方的蒲团上正跪着两个妇女，一口一个观音娘娘的拜得十分虔诚。

翊姗想起许多年前，还是个乳臭味干喜欢乱放厥词的臭小子的翊听到一个八卦，说凡间供奉的菩萨像都是女相，一次他们俩机缘巧合遇到文殊菩萨，翊便十分找抽的上前调侃——

“这位姑娘的胡须如此婉约，想必是一位得道高人？”

文殊菩萨司理智慧，跟佛祖论经辩法都不在话下，要是想用唇枪舌剑把翊折腾死简直小菜，不过文殊菩萨极有作为长辈的涵养，全然不跟彼时不知天高地厚的翊一般见识——

“法身无形，何必妄分男女。不过随类化身，随机而现而已。”

这个玄妙而有深度的回答一度导致翊以为菩萨们都是雌雄同体。

翊姗从来没来过凡间，所以更加想不通。

明明，明明菩萨都是大老爷们儿，为什么凡间非要说菩萨是娘娘来的？

而且，“这里的塑像长得跟观世音菩萨本尊一点也不像嘛。”

珩胥看翊姗一脸不解不信的样子，原封不动的套用了上次来府阳城逛寺庙时某人的解释：“凡间见过佛祖菩萨的人凤毛麟角，这些塑像都是凡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想象出来的，不像也是理所当然。”

翊姗正恍然的点头，突然听到身后原本有规律的木鱼声猛地岔出一个音来，十分突兀，扭头去看，就见一个披了方丈袈裟的老和尚正一副惊呆了的模样看着他们。

虽然他们说这话时正殿里已经没有香客，只有在大殿后侧焚香念经的一些僧人，翊姗和珩胥还是很有意识的压了极低的音量，难道在凡间也有千里耳，这样也还是被人听到了？

两两僵立片刻，那老方丈却突然扑通一声拜倒在他们面前：“老衲苦守数十年，终于等得两位神仙再度临世，阿弥陀佛，佛祖果然显灵了……”

翊姗愣了愣，神仙临世？神仙再度临世？

就算这和尚得道能看穿他们是神仙，可为毛要用再度啊？

扭头去看珩胥，他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方丈拜完看他们俩神色茫然，解释道：“数十年前老衲还是寺里一个小僧时曾见二位来寺里，因二位相貌出众所以稍加留意了些，二位可能没有留意到老衲……当年却是这位公子说寺里的菩萨像与本尊不像，这位姑娘代为解释，老衲当时听不明白以为是狂人妄语，不想数十年后再见二位相貌如初，只是二位说这话的顺序反了过来，想必是仙人玄机，所以老衲冒然上前打扰，还望得两位神仙指点。”

“……”

老方丈这一番话听得翊姗听得一头雾水，抬头看珩胥却有些神色怪异的样子，她突然心中一动。

珩胥以前一直是跟太上老君四处周游的……

这老和尚口中说的“当年那个姑娘”，不会……不会是太上老君变的？！

如此推断让翊姗有些头晕。

她知道太上老君向来有些为老不尊像个老小孩儿，却不知道他老人家居然还有女装癖？

太上老君跟长生大帝关系一直要好，炼丹药时常来神霄玉府讹诈一些珍稀药材，翊和她出生时太上老君也都来蹭过他们的满月酒，后来她长大了与老君见面，他还曾变成翊的样子来耍她，没想到他到了凡间时还借用过她的模样。

翊姗决定抓住这个把柄，下次见到太上老君要好好敲他一笔。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眼下是怎么把这个老和尚糊弄过去。

珩胥皱眉沉思，解决老方丈的问题是简单，可在解决老方丈问题的同时又要跟翊姗解释清楚那个“上次”，就不简单了。

没等他想出什么妥帖的办法，却见翊姗眼珠子骨碌一转，招手让老方丈退到大殿角落里，压低声音神秘道：“其实我就是观世音，此番下凡临世，是为观世间疾苦，普度众生，你莫要向别人泄露了我的天机。”

珩胥：“……”

老和尚震惊的看着翊姗，将信将疑却又不敢怠慢：“老衲自由熟读佛法经书，知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三化身，譬如杨柳观音，白衣观音，千手观音，送子观音……却从未听闻过有如此，唔，如此少女模样的观音化身啊？”

翊姗装模作样的摇头：“我已得道超出六道轮回，既有神通，自然有无数变化，可随心而变，随类化身。”

这个就不是她自己胡扯的了，她曾经很认真的问过观世音菩萨到底能有多少变化，对方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老和尚听罢已是深信不疑，双手合十拜道：“弟子愚钝，多谢菩萨指点迷津，弟子还有一问，还望得菩萨指点。”

靠，不会穷追不舍的要开始请教佛法了？

翊姗一阵头皮发麻，掰佛法她可没有翊掰得圆乎，要是掰漏了馅儿，回头让翊知道不是要笑疯他个混蛋？

如此想着，翊姗仍是硬着头皮点头：“但说无妨。”

旁观的珩胥看她演得一本正经，已经有些忍不住，眼中笑意满得都要溢出来。

翊姗恶狠狠的横他一眼，就听老和尚恳切问道：“菩萨化作少女临世观众生疾苦，却为何身边，唔，身边还要带着个俊俏公子？”

“……”

好像观音现世时身边顶多是带的童子，还真没带过公子的……

老和尚一脸虔诚求知的望着翊姗，珩胥则含笑看她，脸上俨然是“看你怎么往下扯”的看戏表情。

喂喂，明明刚才说话他也有份，怎么就变成她孤军奋战了？

两道灼灼目光下，翊姗板着脸高深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

好不容易跨出寺门，翊姗总算松了口气，斜眼去看身边的珩胥，没好气道：“想笑就笑，这么好一张脸憋歪了就可惜了。”

要不是他袖手旁观，她至于扯成这样么？还好意思笑！

珩胥却完全没跟她客气，言听计从的笑出声来。

仿佛一池静水，被春风吹开了波澜。

翊姗只见过珩胥不笑和微笑的样子，突然这么一笑起来，便看得她有些呆，差点一脚踏空从寺院的梯上滚下去。

珩胥及时伸手拉住她，却又含笑调侃道：“菩萨既能观世间疾苦，却怎么看不见脚下的梯？”

“……”

什么一池静水，根本是一肚子坏水！！

翊姗憋着气下了梯，听到前面传来些热闹，抬头去看，就见寺院外墙根处坐了个艳装妇人，身边用竹竿撑了一块写了字的白布，身边围了不少年轻男女。

她第一反应就是戏文里看过的卖身葬父或葬夫什么的，可看那妇人服饰艳丽，额头上也没绑白布条没插稻草，便好奇的凑上前去。

走近了才见那白布上写的是——

“桃花仙临世，专卜姻缘”。

桃花仙？卜姻缘？

再看那妇人，分明只是一个寻常的凡人妇女，大概为了证明其桃花仙的身份，她脸上浓妆艳抹桃色十足，衣服首饰也都是桃子色系，更夸张的是高耸的发髻上插满了桃花桃枝桃叶，活生生像是脑袋上长了棵桃树。

翊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桃花仙就要往脑袋上种桃树？那要是个南瓜仙，头上就得顶颗大南瓜么？再说了桃花仙不管桃花却跑来管人姻缘，你让月老干什么吃去？

大婶，这样亵渎神灵是要遭报应的……

翊姗觉得要是花神也经常闲得没事干跑到凡间市井来，一定会被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气得百花凋残的。

耳边突然传来高高低低的哄笑声，翊姗这才发觉自己想得太忘我，嘴里下意识把刚才想的都说了出来。

那位“桃花仙”瞪着她已经绿了脸，全身“花枝”乱颤，翊姗立刻拖了珩胥溜之大吉。

直到出了城，珩胥还在抖着肩膀笑，语气颇为遗憾：“我还以为菩萨你要跟那位桃花仙也论上一论，没想到却走得这么快。”

“……”

这家伙是特意带她来凡间看笑话的么？

翊姗鼓着眼去瞪珩胥，没留意前面的地里冒出个脑袋来，直接一脚踩了上去。

珩胥本想拦住她，结果伸手不够及时，反而只让翊姗停了步子站在原地。

脚底下传来不满的嗷嗷叫声，翊姗这才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看：“我……是不是踩着什么了？”

珩胥点头：“好像是府阳城的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用实际行动证明这篇文不是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