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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间惆怅客-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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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扫视了番桌面儿上那些墨迹未干的福字,笑着看向公子,“这是您写的吧,我要了。”佩兰先生笑了笑,“这不是你家公子的福字,是御蝉写的!”说罢几个先生都笑起来,顾先生给我指了指,“喏,这个才是公子的真迹!”我微嗔,复看了看那个字,又看了看公子的字,是有些不同,不过真的好像,行楷,骨架都是笔挺的,公子的字我是见惯了的,竟然会认错。我看了看沈姑娘,她这会儿也正微笑着看我,汉石先生笑着道:“拿不定注意了吧?是要公子的还是宛儿姐姐的?”我顿了会儿道:“我能不能都要啊?”公子,沈姑娘,还有先生们,全都笑着对我点头,我也舒着眉毛笑了笑,把那两个福字都拿了过来。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人说病宜随月减

第五十九章 人说病宜随月减

康熙二十四年,春,蕴墨斋。

“沈姑姑,你弹得真好听,我那天也听见阿玛在弹这首曲子,可弹到一半就不往下弹了……”蓉儿走到书案边,来回抚了抚沈姑娘的琴弦,“阿玛很早的时候送给我一把伏羲琴,声音也很好听,可我老是弹不出味儿来。阿玛说我没有领会曲子的心境,你能不能教我?”沈姑娘微笑着,“你弹给我听听看?”蓉儿笑着看向我,“姑姑,你过来,坐在我边上,看看我有没有长进?”我“嗯”了声走过去,“蓉儿,把那首‘高山流水’好好让师父给指教指教,等阿玛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沈姑娘道:“公子又出门了?”我点了点头,“随驾去京郊巡幸了,得有个三五日的功夫。”沈姑娘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蓉儿,“弹吧,我好好听着。”蓉儿高兴地“嗯”了声,把手搭在了琴弦上弹了起来。弹了不多一会儿,蓉儿忽地放开手,“哎呀”叹了一声,皱了皱眉,“又弹错了!”我笑着道:“我记得你昨儿晚上弹的时候也是这儿出错。”沈姑娘和声道:“蓉儿,往后弹琴的时候先把谱子记上,不必苛求好听,熟能生巧,日子久了韵味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老爷!您留神脚下,慢着点儿!”

贵喜在楼下扯着嗓子高喊了声,像是给我们通风报信,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沈姑娘,她此刻神色也有些紧。蓉儿这会儿弹得正起劲,不过老爷的步子实在太快,还没等蓉儿的手停下来他已然到了楼梯口了。我扯了扯蓉儿的袖子,蓉儿还没回过味儿来,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向我。我此刻手心透凉,起身福了福,“给老爷请安。”蓉儿也随即站起来,“爷爷……”

老爷没有穿朝服,他扫视了一下斋子里的摆设,脸始终是沉着的。他看了眼来福,“带蓉儿回府。”来福低着头讪讪地应了声“嗻”赶紧走过来,“格格,跟奴才回去吧?”蓉儿顿了会儿,看着老爷软声道:“爷爷,我想跟沈姑姑学一首曲子,还没弹多久呢,您让我……”老爷脸一竖,“混账!府里头请了那么多琴师不跟着学,难不成要跑到这儿来?”蓉儿一惊,身子颤了一下,老爷怒目看着蓉儿喝道:“滚回去!”

蓉儿轻咬着嘴唇,很快就要哭出来,来福忙过来拉她,蓉儿杵了会儿,倏地甩开来福的手,并着步子往楼下跑去,来福立马去追上。老爷走到几案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沈姑娘道:“你是谁?”沈姑娘正身走到离老爷大概一丈远的地方站定,有礼地福了福,“沈宛见过明相。”我端着茶慢慢走过去,轻声放到几案上,而后转过身欲下楼。

“回来。”

我站定,回过身,老爷道:“搬把椅子给她坐。”我应了声“是”,而后走到书案边把圆凳拿起放到沈姑娘身后,“沈姑娘坐。”她静点了点头,而后坐下,老爷对着我道:“站在边上看着,不准插话,回去后该怎么说怎么说。”我福了福身而后走回到他的旁边,心里七上八下的,着实是捏了一把冷汗。老爷拿起茶碗儿,提起茶盖拨了拨上面的茶叶,“你知道我为何要来找你啊?”沈姑娘静默了会儿,“请明相明示。”老爷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他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在了几案上,“带上这些,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沈姑娘轻笑一下,“请明相收回,沈宛从不无功受禄,也万不会因小利而失了品性。”老爷怒嗔,“品性?笑话!你一个早就失了节的风尘女子竟然敢跟我义正词严地谈论品性?”他瞪大了眼睛,“我问你,你的品性在哪儿啊?”沈姑娘道:“沈宛虽沦落风尘,但也深知气节二字,身份虽卑微可心志并不低下。来路不正的银子,莫说是收受,我即便是看一眼都觉得满目滋垢。”

老爷把茶碗重重地搁在几案上,茶水忽地溅了出来,连茶叶都翻腾起来贴在了茶沿儿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儿个把话给你挑明了,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进门,趁早死了那条心!”沈姑娘脸上水波不兴,“明相多虑了,我与您素昧平生,两不相干,如果今日不是您来找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相见。您的府门,沈宛也向来不曾觊觎过。”老爷道:“但愿如此,你能明白过来最好,免得自讨苦吃!”

……

明珠府,夜。

“爷,您在写什么?”公子看了看我道:“苏州的会馆修好了,我把书目列一列,写篇序文。”我点点头,“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公子老爷去找沈姑娘的事儿,门忽然响了,我起身道:“我去开门。”公子“嗯”了声,我回身走过去把门打开,是寒玉领着傅太医到了,我福了福身,请他们进来。

傅太医坐在罗汉榻上给公子请脉,寒玉坐在一旁,想是要给老爷和大*奶回话的,我把茶泡好送到寒玉和傅太医手上。傅太医道:“公子前两日去京郊办差,有没有停药?”公子道:“按照您的嘱咐喝了,我自己熬的。”傅太医应了声,“近日觉不觉得时常头痛欲裂?”我心猛地一震,怎么这句话以往从来都没有听傅太医问起过?公子道:“时而有些痛,也不是太严重,许是有几日睡得不够好吧。”傅太医看了会儿公子,点了点头道:“是有关系……还是那几句老话,闲时尽量别熬夜,尤其要注意冷暖,其余的没什么大碍。”

“傅太医,您留步……”

我踱着步子追到回廊的拐角处,傅太医听见声音站定,转过身,我走上前去,傅太医道:“姑娘还有事?”我踟蹰了半晌,摇了摇头,把手上的灯笼递给他,“天晚了,道上有些黑,公子让我把这个给您。”傅太医接过灯笼,拱了拱手,“劳姑娘替我谢谢公子。”我点点头,站着没动,傅太医顿了会儿,“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老朽?”

我想了想,轻“嗯”了声,“我是想问问为什么这次的药方子变了,是不是……”我微微晃了晃脑袋,“我是想说,我熬惯了过去的那个方子,新药方的火候您能不能再跟我说说?”傅太医道:“方才不是已经告诉姑娘了吗,还是和过去同样的煎法。”我沉吟了很久,屏住气看向傅太医的眼睛,鼓足了勇气道:“公子的病是不是又重了?”傅太医默默叹了口气,“是不太好……寒疾本就极难根治,即便是调养得再好也不会药到病除,更何况公子这些年积了那么多的劳碌?老朽这几剂药方也不过是稍加缓和而已,治不了根本。”

他沉吟了会儿道:“有几句话方才没有当着公子和姨奶奶的面说,不过想着姑娘还是知道实情为妥,日后……也不至于觉得太过突兀。”我脑子轰隆一下,“实情?您方才不是对公子说只要悉心调理,就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吗?难不成您都是在宽慰他,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傅太医道:“老朽对公子说的话姑娘都信了吗?”我嗔住,他道:“莫说姑娘心里有疑,便是公子自己也绝不会尽信,自己的身子如何莫过于自己心里最清楚,姑娘若觉着受不住,老朽就不说了。”傅太医说罢转过身往前走,我蓦地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福了福身,“傅太医,对不住,是我失礼,您别往心里头去。”傅太医看着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姑娘多虑了,老朽没有置气……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那我就直言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傅太医道:“时下只是三月天,依照公子往年的情形来看,还没有到最重的时候,可公子现而今的气色却不及去年此时。到了下个月会不会加重就不好说了,如果到时候重了,姑娘心里不得不有个数。”他顿了顿,“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老朽的意思,别的就不多说了。”傅太医看了我会儿而后提着灯笼渐渐走开了。

……

药熬好了,我端着它顺着回廊往公子房里走,还没到院子口,就听见笑闹声。我擦干眼角,强带着笑意走过去,院子里头通亮通亮的,几个孩子都在,公子这会儿正把着福格的手告诉他弯弓射箭的要领。福尔敦站在福格的身边,已经有点儿跃跃欲试,快要等不及的样子。蓉儿跑到箭靶的地方把靶心处的那支箭拔出来递回到公子手里。寒玉也在,站在一旁看他们,我走过去福了福身,寒玉微微点了点头,揭开盖子看了看,我道:“才熬好,还挺烫的。”

寒玉低“嗯”了声,合上盖子,而后朝着公子那儿看过去。福格这孩子听得很是专心,边听还边频频点头,公子把箭递给他,福格不紧不慢地拉开弓,公子道:“别着急,看准了再放。”福格看着公子“嗯”了声,而后重新瞄了会儿,放开手,箭蓦地离弦,“嗵”一声,我瞅过去,箭虽说没有射中靶心,不过离得也不算太远。

蓉儿和福尔敦都拍手叫好,公子微笑着颔首,“不错,下回射的时候还要看好风向,不是每回都必定要对准靶心放箭。”福格笑着道:“我记住了,谢谢阿玛。”公子高兴地点了点头,福尔敦拉着福格的胳膊,“给我,我也要玩儿!”蓉儿咧开嘴乐着道:“这可是真功夫,你以为是斗蛐蛐儿啊,还玩儿呢?”公子微笑着拦住蓉儿的肩,福尔敦对蓉儿吐了吐舌头,福格把弓给他,而后提着步子走到寒玉跟前扎了个安,“额娘”,寒玉点了点头,拿帕子擦了擦福格额头上的汗珠。

福尔敦歪着脑袋在那儿瞄了老半天愣是没把箭给射出去,公子站到他后头,俯下身子把着福尔敦的小手慢慢地往后拉,“看看,对准了没有?”福尔敦眯着眼睛往那儿瞅了瞅,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又使劲儿摇了摇,“再上面点儿!”公子笑着稍稍把弓往上面抬了抬,“这样?”福尔敦想了会儿,“嗯!”公子抓紧福尔敦的右手把弓拉满,放手后,箭扑腾一下,不偏不倚地打到了靶心上。福尔敦“哇”了一声,而后一个劲儿地在跳闹个不停,“阿玛,我厉不厉害?”公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下回阿玛可不帮你了,全要自己来!”

福格要过去,寒玉拉住他,轻声道:“明儿再练吧,阿玛该歇息了。”福格点了点头,寒玉放开福格走到公子身边,“爷,歇了吧,熬好的药都快凉了。”蓉儿懂事,随即福了福身,“阿玛,您早点儿歇息吧,我们先回房去睡了。”公子颔首,“把被角掖掖好,别着凉了。”蓉儿咧开嘴笑了笑,“知道了,阿玛您也是。”公子看着蓉儿的脸,和声道:“去睡吧。”蓉儿给寒玉福了福身,而后拉着福尔敦的手,这孩子还没玩够的样子,不过估摸着没人帮他,也就嘟着嘴跟蓉儿和福格一块儿走了。

“爷吉祥,姨奶奶吉祥。”贵喜走过来扎了个安,公子道:“什么事儿?”贵喜看了眼寒玉,寒玉心里立马就有数了,她朝公子福了福身,“您歇着”,而后沿回廊走了出去。贵喜走近,低声道:“爷,沈姑娘来了。”

正文 第六十章 雁贴寒云次第飞

第六十章 雁贴寒云次第飞

我提着灯笼走到前府的边门口,沈姑娘正站在那儿,我微微笑了笑,“宛儿姐姐。”她看着我,也笑了笑,“真真。”我点点头,“公子这会儿在书房里,我带你过去。”沈姑娘微笑着“嗯”了声,随我走了进去,回廊上经过的丫鬟小厮们看见沈姑娘和我并肩走着无不站定了偷偷往这儿瞟,边看还边窃窃私语。

我想了会儿,顿住了步子,“宛儿姐姐,你要不要到我房里去换身衣裳,府里头人多嘴杂,万一让老爷和大*奶知道,说不定会过来找你麻烦的。”沈姑娘看了会儿我,我道:“姐姐别多心,这不是公子的意思,是我的想法。”沈姑娘微笑着摇了摇头,“真真,谢谢你的好意,我坐坐就走的,不必麻烦了。”她微蹙着眉,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委屈?”我摇了摇头,“没有……”我静默了会儿,“宛儿姐姐,那天的事儿公子还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沈姑娘点点头,“我明白的,我也不打算让公子知道。”

我们走到书房,我轻推开门带沈姑娘走进去,淡淡的药香味儿弥散在屋子里。我请沈姑娘到罗汉榻上坐,上面已然摆好了棋盘,公子拿着棋盒走过来,笑着道:“御蝉,上回留下的那盘残局今日给补上。”沈姑娘起身福了福,而后又坐了下来,“公子,您身子好些了没有?”我心里揪得紧,赶紧走到书案上去泡茶,背着身偷偷抹了抹眼泪。公子道:“陈年旧疾的,不过是多喝些药罢了,旁的也不觉着有什么。”我端着茶水送过去放在棋盘边上,公子微笑着道:“真真,你来点目。”我“嗯”了声,坐在了圆凳上,沈姑娘沉吟了半晌,看着我们道:“公子,御蝉今日来是来给您和真真妹妹辞行的。”

公子微嗔,“才来了几日,怎么突然就要走?”沈姑娘低下头微微笑了笑,而后抬头道:“汉槎先生的事已经办妥了,御蝉也该回去了。我那日听梁汾先生说苏州的会馆也修好了,您的那些书我看管了这么多日子,如今怎么说也得亲自送回去心里才安稳。再说,你们全都在京城,新会馆没有人照应岂不是成了摆设,我回苏州也好时常打理打理,往后你们来不就又多了一个家吗?”公子静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半晌,“定了?”沈姑娘点了点头,轻“嗯”了声,“明日一早的船。”公子道:“这么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沈姑娘笑着道:“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儿啊?我离开苏州已经很久了,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们这些日子都没有师父教他们认字,一定都等着我回去呢。”

公子静点了点头,“我送送你。”沈姑娘道:“不用了,今日我来不是一样吗?您明日还要办差,别来送我了,往后又不是不能相见……”沈姑娘笑了笑,“我最见不得送别了,终是要走的,何必再弄得伤心一场呢?”公子点了点头,“我让真真去送你。”沈姑娘看着我,眼睛里隐隐地闪动着,“好。”

公子强压着心里的难受,微笑着道:“来,我们把这盘棋下完。”沈姑娘点了点头,拾起了棋盒里的黑子,公子今日落子好慢,好像每走一步都要想好久好久,可即便是如此,半盘棋还是一晃就过去了。我细细数着棋子,可不知怎么的,数到一半儿老是记不起数到哪儿了,又不得不从头开始数。公子和沈姑娘都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我抬起头,“宛儿姐姐,你比公子多半目。”沈姑娘会心地微笑着,她看着公子道:“这盘棋,御蝉会记一辈子的。”

清早,我到蕴墨斋里去,沈姑娘早已经把行李收拾妥当了。公子的那些书全都已经用绸布包好,到处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几案上的花瓶里插了新摘的鲜花,里头的水也已经换好。沈姑娘抚了抚书案上的那把伏羲琴,“真真,这把琴替我送给蓉儿吧,她好像快要过生辰了,就当作是礼物。”我点了点头,“嗯。”我道:“宛儿姐姐,这是公子昨夜写的,让我带给你。”沈姑娘接过它,微微笑着,“是诗?”我点了点头,“有好几首呢,诗名都叫‘别意’,公子说等回到了江南再看吧。”

沈姑娘轻“嗯”了声,而后定定地看着我,“真真,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我微笑着点点头,沈姑娘环住我的背,轻抚着,“替我谢谢公子,御蝉此生能与你们相遇,已经没有憾事了。”沈姑娘慢慢放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宛儿姐姐……你能不能,晚一些走?”沈姑娘顿住了,我道:“荪友先生说他下个月也要告归了,离现在也没有多少日子,你到时候再走……好不好?”沈姑娘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我含着泪,不愿说,我静默了好久,“至少可以让公子少伤心一回,好不好?”我哽咽着说不下去,沈姑娘抱紧我,她的眼泪滴到我的手上,我怎么也忍不住在她的怀里哭了。

……

蓉儿抱着沈姑娘送给她的伏羲琴走到公子的房里,我随着她进去。福尔敦也在,还是虎头虎脑的样儿,坐在圆桌边的凳子上背书给公子听,凳子高,福尔敦的脚就那么半悬着。这孩子一听到声响就知道我们进来了,他转溜着眼珠子偷偷地往我们这儿瞟了瞟,公子轻敲了敲桌沿儿:“去年这会儿背的东西到现在全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福尔敦见公子嗓门一提,立马就规矩起来,讪讪地看着公子的眼睛,“阿玛,您别生气,我回去好好背,下回一定背出来,一个嗝也不打。”公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说话可得算数,下回再这样,阿玛真的要生气了。”

福尔敦认真地点了点脑袋,蓉儿笑着走过去把琴放在圆桌上,福了福身,“阿玛。”福尔敦跪在圆凳上,嬉皮笑脸地摸了摸琴面儿,“咦,姐姐,你换了新琴啦?”公子道:“沈姑姑送给你的?”蓉儿高兴地点了点头,“姑姑带回来的,说是沈姑姑给我的生日礼物。”公子淡淡笑着,点点头,“挺好。”蓉儿看向我,我对她点了点头,蓉儿回身坐到了圆凳上,“阿玛,我跟您说个事儿,要不您猜猜?”福尔敦探着脑袋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琢磨蓉儿的表情,“姐姐,你吃了什么好吃的了?”

蓉儿努了努嘴,“去,别捣乱,我和阿玛说正事儿呢。”公子笑着摇了摇头,“阿玛猜不出来。”蓉儿笑了笑,凑着公子的耳朵说了会儿,公子看了看蓉儿,又看向我,我道:“宛儿姐姐说还想多留几日,和先生们一道再聚聚,等下月初荪友先生回南的时候再一块儿走。”公子笑着点点头,“这样好,再热闹一回。”公子想了会儿道:“真真,先生们一直都想去西郊的庄园里看看,可老是没去成,这回我们就去那儿。”福尔敦摇了摇公子的胳膊,“阿玛,我也想去。”公子点了点头,“你和姐姐都去,好久没去看额娘了,给额娘上柱香。”

……

四月天到了,尽管我总是告诉自己傅太医只是在吓唬我,其实不会是真的,可这终究只是我的一己痴念而已。这些日子以来,公子的气色越来越不好,我心里知道他很痛苦很折磨,可又只能眼看着帮不上什么忙。早上去收拾公子的榻子,枕头上都是湿的,我开始还以为是公子夜里睡不着觉心里难过流的眼泪。可这两日才发现公子每日换下的衣裳上也是又冷又潮,问了傅太医才知道是因为浑身疼痛逼出的虚汗。

那日夜,荪友先生彻底卸了职,特地来府上给公子道别。那会儿公子已经睡下了,可一听说是荪友先生来又硬是起来招待他,和他说了好久的话。我躺在自己屋的榻子上,老是听到公子轻咳的声音。和荪友先生之间起初还是笑谈,可到了后来说到别离聚散,笑声就渐渐少了。到后来听到公子亲自送荪友先生出门,回屋后又没有歇下,而是到书案边自己给自己磨墨,一个人坐了好久。早上,公子又进宫当值,我收拾笔墨的时候看见了公子写给荪友先生的送别诗。

人生何如不相识,君老江南我燕北。

何如相逢不相合,更无别恨横胸臆。

留君不住我心苦,横门骊歌泪如雨。

君行四月草萋萋,柳花桃花半委泥。

江流浩淼江月坠,此时君亦应思我。

我今落拓何所止,一事无成已如此。

平生纵有英雄血,无由一溅荆江水。

荆江日落阵云低,横戈跃马今何时。

忽忆去年风雨夜,与君展卷论王霸。

君今偃仰九龙间,吾欲从兹事耕稼。

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

君如载酒须尽醉,醉来不复思天涯。

……

四月初五,西郊庄园。

已是暮春时节,微风一吹,淡粉色的花瓣像春雨一样斜着飘落下来,脚下看不见泥土,全是散落的花瓣铺叠成的路。沈姑娘和荪友先生用过晌午饭就要坐船回去,顾先生,佩兰先生,还有汉石,竹垞,西溟他们全都来了,在渌水亭里。

没有人掩饰自己心里的苦,谁都一样,根本就没有必要遮掩。我慢慢地磨开了砚台里的墨,这是一块新的松烟古墨,公子藏了好过年,一直都没舍得拿出来用,今天带来了。沈姑娘道:“公子,几位先生,御蝉给你们弹首曲子,助助兴。”佩兰先生道:“御蝉和荪友回南,该是我们来弹渭城曲给你们送行。”沈姑娘轻轻摇了摇头,走到琴桌边坐下,微笑着道:“今日不唱渭城曲了,弹阮籍的酒狂如何?”公子点了点头,“这曲子好。”公子说着看向我,“真真,把带的酒拿出来给先生们喝。”我轻“嗯”了声,回身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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