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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之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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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里经济情况不好,爸爸又经常喝酒,惹邻居们讨厌,我自己呢,连讲话都会口吃,同学们都瞧不起我,不愿跟我一起玩,在班上,我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说到这儿,停顿下来,伤脑筋似地搔了搔眉角。“我本来就害羞了,这下子更不晓得怎么跟人相处,愈来愈孤僻,好几次想逃学。”
他口气很轻松,神态有种自嘲的谐谑,可她听着,心却是一点点往下沉,胸口窒痛。
这是他第一次敞开心对她掏出自己的过去,她应该高兴的,但,她只觉得难过。
为他难过。
“幸好我有个很温柔明理的妈妈,每次想耍赖,都是她把我劝回学校去,如果没有我妈,说不定我早就上街头当混混了,现在也当不成什么金童立委,角头立委还差不多。”
角头立委。殷恬雨心痛地望着眼前自剖身世的男人。为何他还能这样拿自己开玩笑?
“在我上国一一那年,我妈因为长期的操劳,身子终于抵受不住,生病了,我每天放学,都赶着去医院看她。我怕妈妈老是躺在床上很无聊,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一本本念给她听,或许是书读多了吧,我口吃的毛病居然改善很多,到后来几乎可以跟正常人一样说话了,我很开心,我妈自然也很为我高兴。”
路柏琛微微一笑,眼神因回忆而朦胧。“说也奇怪,现在想想,那好像是我小时候最幸福快乐的一段日子,每天待在医院里,我几乎可以忘了自己还有一个难以相处的父亲,只有个慈祥又美丽的妈妈。”
他童年的幸福生活,竟是和重病的母亲在医院里度过的吗?
殷恬雨喉头一酸,泪水涌上眼眸。
“接下来你应该猜得到了,我妈在医院里去世,家里就只剩下我跟我爸两人。我们父子俩本来感情就不好,我妈死后,我爸更有理由借酒浇愁,我每天看着他醉生梦死,忽然很恨他,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要步上他的后尘。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有钱有势,绝不让人瞧不起我。”
“你就是在那时候,下定决心从政吗?”殷恬雨沙哑地问。
他摇头,嘴角嘲讽一勾。“那时候年纪还小,只想要赚钱,是上了大学后,才以踏入政坛为目标。”
“所以,你找到了我。”她语气幽微,凝望他的眸,很黯淡。
他同样脸色黯淡。“那次去参加宴会以前,我做过调查,知道殷家有四个女儿。看到你以后,我一眼就认出你一定是最羞怯的殷恬雨,我确信你就是能帮助我通往权贵之路的女人。”
“殷家有四个女儿,为什么你偏偏挑中我?”她苦涩地问:“因为我外表最平凡,最容易追求吗?”
“我的确是那么想的。”他坦承。
她哀伤地别过头。
他探出手托住她下颔,温柔地转回她苍白的脸。“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会选你,并不是因为你比较平凡,而是因为我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
她倒抽口气。“你……被我吸引?”怎么可能?
“别说你觉得惊讶,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这是真的,恬雨,我从那天起,就喜欢上你了。”
“为、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他苦笑。“或许是因为……你跟我很像吧。”
她讶然。“我跟你很像?”
“我看到你,就好像看见从前的自己,我想这女孩真悲惨,她在这个场合根本格格不入,她需要拯救。”
“拯救?!”
“我真的很自以为是,对吧?其实真正需要拯救的人是我,被拯救的人,也是我。”
她怔怔地凝睇他。
他则是轻轻握住她温软的柔荑,星眸倾溢一斛温情。“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变成那种利欲熏心的立委,每天只想着关说A钱包工程,因为有你,至少我还帮我的选民,做了一些有益的事。”
“不只你的选民,你还帮了很多没投票给你的人。”例如那些社福法案。“不是我的功劳,是你本来就很关心社会上的弱势族群,你很认真,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工作得多辛苦!”她急切地说,急切地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根源子他自己的努力。
路柏琛懂得她的用意,他很明白她对自己有多心疼,这让他的胸口,也微微地拧痛起来。
“是因为你,戴芙妮。”他幽幽地说。“你还记得吗?我们接到医院通知我爸病危的那天,你陪着我一起去医院?”
“嗯,我当然记得。”
“自从我离家上大学后,我就不曾回去看过我爸。跟你结婚前,我告诉他,我要娶的是上流人家的女儿,不想他丢我的脸,我替他重新装潢房子,给他一笔钱,要他答应配合我演戏,说他长年住在国外,很少回台湾。”他垂下眸,声嗓变得极度干涩。“我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听了,不觉得他绝情,只替他深深地难过。“你真的这么恨你爸爸吗?”
“对,我恨他,恨透了他!”他颤着嗓音,握住她的手,也微微地发颤。
她温柔地摩挲他出汗的掌心,传达无言的安慰。
他感受到了,提起勇气继续坦白心声。“那天我在医院,看见他戴着氧气罩,让病魔给折磨得脸色发黄,全身上下瘦得连骨头都凸出来了,我忽然觉得……我不知道自己在恨他什么。我很想跟他说些什么,至少说几句和解的话,可是我说不出来,反倒是他,断气之前,跟我说了声对不起。”
路柏琛无助地停下来,眼前苍茫一片,仿佛又回到父亲过世的那一天。他前额渗出豆大的冷汗,身躯一波一波地,战栗。
殷恬雨心痛地揽住他的肩。“别难过了,柏琛,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他忽地转过身,紧紧拥抱她,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缭绕。“你记得吗?你那天也是这样安慰我,你告诉我,别太难过,你说我虽然失去了父亲,还有你,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我,会连同我爸那份一起爱我,你会永远爱我……你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不太记得了。”芳颊暖烫。
“我记得很清楚。”他靠在她颈边,鼻头赖皮地摩过她颈肤,俊唇沿着她肩胛的弧线,烙下迷恋的吻。“我想,我一定是从那时候开始,就离不开你了。”
“柏琛。”她羞涩地呻吟,心韵怦然,奏着狂野的旋律。“拜托……你别这样……”
“我没爱过李相思,我爱的人是你,只是因为我太蠢了,蠢到认不清自己的真心。”他热情地表白,热情地啄吻着她可爱的耳壳,右手滑进她衣领内,攫住一团教他思念不已的软嫩……
“这是真的吗?”在他进一步在她体内烧起大火前,她凝聚全身仅余的力气,推开他,迟疑地探索他深邃的眼。“你不爱李相思?”
“我只爱你。”他严肃地重申,眸海虽仍浮着浓浓情欲,不规矩的手,已乖乖收回。“不论你相不相信,我没跟她上过床,我承认自己对她有种男人的征服欲,但我不爱她。”
“为什么不爱?她……那么美。”自己完全比不上啊。
“她的确很有魅力,不过在我眼中,真正美丽的人是你。”他深情地注视她。“你全身上下,从外表到内心,都是美的。”
他怎能说出如此教人害羞的话?殷恬雨眸光莹莹,全身发烧。她才没像他说得那么好呢!
“我知道你已经不太相信我了,是我的错,谁教我曾经对你说谎,又醒悟得太迟。”他自嘲地低语,不舍地抚摸着她垂在胸前的细发。“戴芙妮,你一定以为我是因为顾虑你,才拒绝李相思的要求,但不是的,我其实没那么伟大,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我做的一切都是发自本心,是我的心,要我这么做的,是我的心,告诉我绝对不能让自己失去你。”
他,不能失去她?
她怔忡地看他,深深地,望入他异常清澈的眼底。
“我爱你,恬雨。可现在的我还没资格重新追求你,我会努力的,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好,会让你能够重新信任我。请你等我,好吗?”
他请她等他?这意思是要回到她身边吗?他爱着自己,决意和她白头偕老吗?是这样吗?
喜悦的浪潮,一波波撞击着殷恬雨的胸口,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是真的爱她!
她凝睇着眼前的男人,好想好想,就这么不顾一切拥住他,与他抵死缠绵。
可她终究还是那个容易脸红的殷恬雨。
“我不想等。”她细声低语,颊色绋红明艳,如水边的丹芙蓉。
他神情大变。
“我不想等。”她柔声重复,温亮的眼潭映着全身僵硬的他。“因为现在的你,已经够好了,柏琛,你是我的一期一会。”
蔷姐说的很对,她如果错过他,就是不折下扣的大笨蛋。
“一期一会?”他不懂。
“一生一次,最美丽的相会。”她轻轻地解释,鼓起勇气,主动以一个甜蜜的吻,在他唇上,封缄爱情。
、第六十章
这天,路柏琛从法庭回到事务所,发现办公桌上躺着一份A4文件袋,他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叠照片和一卷底片。
他看清照片,心念一动,扬声问助理。“这文件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是快递公司早上送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你忙你的吧。”
打发助理后,路柏琛取出底片,拉开来,细瞧,眉宇忽尔紧敛,忽尔放松,神思不定。
不久,公文包里的手机响出一段古典乐,他取出手机,萤幕显示电话号码保密。
他按下通话键。
“收到底片了吗?”对方开门见山,依然是一贯低哑迷人的声嗓。
“相思。”路柏琛微微勾唇,对听到久违的女性嗓音毫不意外。“为什么寄给我?”
“现在立委都选完了,留着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李相思幽幽地说。“我认输了,柏琛,你真的很爱殷恬雨,她很幸福。”
“幸福的人是我。”他强调。
她但笑不语。
他听着她略微自嘲的轻笑。“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相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装傻。
“你背后有个人吧?是那个人强迫你做这些事吗?”
“没有谁强迫我。”她语气清冷。“你以为我是那个会接受胁迫的女人吗?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吗?路柏琛蹙眉。他不相信这一切是她自导自演,可也很难想象,能有任何人能胁迫这个绝对骄傲的女人。
“你跟樊亚之间,还好吗?”他想起几个月前,在LoungeBar里看到的那一幕。
“你在为他担心?”她仿佛猜透了他内心思绪,讽笑一声。“不觉得多此一举吗?他可是殷樊亚呢,难道你还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吗?”
一个不可能随她起舞的男人。
这点路柏琛相信。樊亚表面温煦平和,对谁都没有架子,但真正能亲近他的人,少之又少。
他微微一笑。“你身上有太多谜题,相思。”
或许哪一天,有某个男人会努力去解开吧?但不会是他。
“你现在还有空担心别人的问题?”李相思又是一声冷笑。“殷家发生大事了,你知道吗?”
他一震。“什么事?”
李相思没有回答,静静地挂了电话。
路柏琛怔然握着手机,正寻思时,一抹高姚纤细的身影忽地掠来眼前,他蓦地起身,迎向神态仓皇的殷恬雨。
“怎么了?恬雨,发生什么事了吗?”
“柏琛,不好了!”殷恬雨焦急地抓住他臂膀,脸色苍白。“刚才哥打电话给我,家里、家里出事了!”
“到底什么事?”他反手搂住她因激动而不停颤抖的娇躯,抚慰她。“你慢慢说,别急。”
殷恬雨深吸一口气,稍稍平稳情绪。“哥说以前伯父在当部长的时候,收了大笔的工程回扣,现在事情爆出来了,连我爸也脱不了关系。还有‘弘京’也牵连进去了,听说现在检调单位手上握有一些证据,怀疑‘弘京’旗下的金融机构利用境外投资的公司帮殷家洗钱,也牟取不当利益。”
“怎么会这样?”这下别说殷恬雨惊慌失措,连路柏琛亦是震撼不已。
一向在政界呼风唤雨的殷家,遭逢如此剧变,一夕风云变色,事先竟毫无征兆。
这背后肯定有内幕。路柏琛飞快地运转脑子。是政治斗争吗?究竟是谁有如许能耐在幕后伸出黑手?
“哥要我们马上回家一趟。”
“好!我们走。”
殷家豪宅里,笼罩着一片低气压。
殷世裕夫妇、殷樊亚、殷恬雨,以及路柏琛,五入围坐在书房里,开家庭会议。
殷世裕刚从调查局应讯回来,神态显得十分疲惫,无须多问,其它人也明白事情进展的方向,恐怕对殷家很不利。
“知道检调单位是从哪里得到的证据吗?”路柏琛首先打破僵凝的空气。
殷世裕摇头。“他们很聪明,一点蛛丝马迹也没透露,不过我想,十有八九是党内对殷家不满的人,发动的政治斗争。”他顿了顿,鹰眸进出冷光。“殷家在政坛上朋友固然很多,敌人却也不少。”
“那伯父呢?他情况怎么样?”殷樊亚冷静地追问。
“他是矛头直接指向的那一个,这次要平安脱身,很难。”
又是一片沉寂。
殷母承受不住压力,轻轻地啜泣,殷世裕不耐地瞪妻子一眼。“哭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吗?”
“可是……”殷母泣不成声。“我们殷家,该不会……就这样完了吧?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富贵荣华,权势名位,难道就这样转眼成空?
“你以为我没在想吗?!”殷世裕暴躁地提高声调,殷母吓一跳,殷恬雨连忙坐到母亲身边,安慰地环住她肩膀。
殷世裕懒得跟妻子多说,转头望向女婿。
“好在你暂时退出政坛了,柏琛,否则形象一定跟着受损,这次火没烧到你身上,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路柏琛听出岳父的言外之意。“爸的意思是,希望我做什么事吗?”
“你得回到政坛,柏琛。”殷世裕坚定地下命令。“殷家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在政坛倒下,这次党内县市长初选,你一定要争取提名,我们会全力支持你。”
意思是,未来复兴殷氏一门的责任要落在他肩上了。
“可是爸,还有海棠呢。”
“海棠早就背叛殷家了!”殷世裕不悦地咆哮。“她现在可是别的政党的明星,怎么可能回来趟这趟浑水?”
“但是——”
“怎么?你是不是怕被我们殷家牵连?”殷世裕脸色铁青。“你以为我们现在卷入政治风暴,就一蹶不振了吗?我们在党内的势力还在,你这小子不要太忘恩负义了!”
“爸,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路柏琛连忙止住岳丈大人。“当初我能在政坛发光发热,都是靠爸的栽培,我怎么会忘记这份恩情?只是——”他迟疑地瞥向妻子。
恬雨不喜欢他继续从政吧?她说过,她并不喜欢当政治家夫人。
“你不用顾虑我,柏琛,我之前说那些话不是认真的。”殷恬雨看透丈夫的疑虑,扬声澄清。“不论你决定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是真的吗?路柏琛仔细审视妻子澄清的眼眸,寻找其中是否潜藏着一丝勉强。
“倒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真的要出来选吗?”殷恬雨柔声问。
路柏琛明白妻子的暗示,这种时机跳出来竞选,背负的可是殷家染上污点的招牌,得不到掌声也就罢了,或许还要遭人辱骂。
他淡淡一笑,只在乎一件事。“如果我出来选县市长,你会投我一票吗?”
樱唇浅扬,如春花吐芳。“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这一票,永远是你的。”
暖意,懒洋洋地在路柏琛胸臆间蔓延,即将担上肩膀的重量,刹那间也犹如羽毛般轻盈。
“我答应你,爸,我出来选。”他直视殷世裕,眼神坚定。“不过有件事我要声明,我会想办法重建殷家在政坛上的政治势力,但要照我的方式。”
殷世裕狐疑地扬眉。“你的意思是,你要走自己的路?”
“我要走恬雨认同的路。”他答得直率。
殷世裕眼色一沉。“大男人不应该受女人影响。”他厉声警告。
路柏琛收到了,却仍坚持。“如果连我的妻子都看不惯我,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相挺,我一定会迷路。”
他朝殷恬雨伸出手,她会意,羞怯地走过来。
殷世裕瞪着夫妻俩紧紧交握的手。“你的意思是,你跟恬雨不离婚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她离婚。”
“恬雨你呢?”
“我会一辈子陪在柏琛身边,爸爸。”殷恬雨娇嗓细细,粉颊绋红,许下的,却是一个女人所能道出的,最勇敢的承诺。
一生一世。
“这才对。”殷世裕满意地颔首。“好吧,柏琛,只要你肯重返政坛,你打算怎么做我不干涉,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是个优秀人才,一定能重新荣耀殷家,千万别让我失望。”他殷殷叮嘱。
路柏琛毫不犹豫地点头。
流言、耳语、黑函、唾骂,这就是路柏琛在这场选战里所得到的。
一场艰困的选战。
但从没有任何一场选战是简单的,从没有任何一张选票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选民手上拿到,除了具体可行的优良政见之外,大街小巷,贩夫走卒,深入每一寸最偏远的土地,诚恳地向每一个最基层的百姓拜票,才能得到选民的信任。
他一直如是坚信。
“拜托!请惠赐给三号一票,三号路柏琛,恳求各位乡亲父老来相挺!”
飘着细雨的早晨,宣传车缓缓开过街道,停在一座传统市场前,路柏琛下车,亲自进市场拜票。
陪在他身边的,除了几个帮忙发传单的助选员外,当然还有他的爱妻,殷恬雨。
“大家的反应好像很冷淡。”殷恬雨在丈夫耳畔轻声细语,感受到选民的冷漠,她忧虑地颦眉。
“也难怪,下雨天生意不好,又碰到讨厌的候选人,要是我心情也好不起来。”路柏琛自我解嘲,不甚介意地微微一笑。
他愈是不以为意,殷恬雨便愈是心疼。
这回选战,因为殷家深陷政治暴风圈,一路打下来,他备尝人情冷暖,从前处处受欢迎的政治金童,现在成了人人唾弃的落水狗。
她实在替他感到委屈。
路柏琛却还是笑着拜票。“阿伯,落雨天卡寒啊!你有够辛苦。”他操着流利的台语。“今天鱼货看起来不错喔。”
“小姐,这水饺你亲手包的吗?”
“这糖炒栗子真香!恬雨,你来尝尝看,好吃吧?”
殷恬雨蓦然回神,看着丈夫将一颗油亮的栗子细心地剥开,将饱满的果粒递过来。
她接过,咬一口咀嚼,眼眸一亮。“嗯,真的很好吃。”
“要不要买一袋来吃?”
“好啊。”
温热的糖炒栗子捧在掌心,甜蜜芬芳的气息,仿佛也浸透了身上每一个细胞。
殷恬雨心弦一扯,羽睫扬起,凝视丈夫继续前进的背影。
那傲然挺立的背影,是如此坚定、强悍、气宇轩昂。
他不畏艰难,不在意路上这一点点风雨啊!
胸海,顿时胀满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情。
“恬雨?”他回过头,寻找她的身影。
她神采飞扬地奔过去,亲昵地挽住他臂膀,仰望他的明眸温润澄净。
“怎么了?”
“没事。”她抿着嘴摇头,忽然不介意市场里的人有多冷漠了,因为她的心很烫很热。
她陪同他一起拜票,笑容和他一样灿烂,融化每一张凝霜的脸孔。
“路律师、路律师!”一道爽朗的声嗓忽地从后面追上来,夫妇俩同时回头。
是个浓眉大目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打招呼。“是我啊,我去过你的事务所几次,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路柏琛笑。“你是阿强,跟阿清伯他们一起来的,对吧?”
“对对对,没错没错!”阿强很惊讶他的记忆力。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的啦,刚好回家来看看。对了,在这摊卖菜的就是我大嫂。”阿强拉着路柏琛来到一个菜摊前。“嫂子,这个路律师以前是立委,你应该知道吧?他人不错喔,很热心,你要帮他多拉几票啦!”
“嫂子你好,我是三号路柏琛,拜托投我一票。”路柏琛笑着握了握阿强大嫂的手。
接下来,阿强又领着一行人,跟市场每一个他认识的叔叔伯伯阿姨邻居拍胸脯保证,强力推荐路柏琛。
待众人士气大振地走出市场,天色不再是一片灰蒙蒙,阴霾散开,一线阳光初绽。
殷恬雨感动地望着微蓝的天空。“太好了,柏琛。”她紧紧握住丈夫的手。“终于有人理解你了。”
“怎么这么说?”他含笑望她,星眸熠熠。“最理解我的人,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她眨眨眼,领悟丈夫所指的是自己,芙颊一暖,轻声娇嗔。“你明知我不是那意思,不要笑我嘛。”
“我没笑你。”路柏琛俊容一敛,低语。“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坏,会对你说谎,恐怕也是因为我对真正的自己没有信心。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曾经是那么软弱的一个少年,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对自己的父亲那么无情,更不能让你知道,其实我从政,根本不是为了理想,只是一心一意想得到权势,成为人上人。”
他幽幽一叹,扳过爱妻纤细的肩膀,很专注地凝视她。“是你拯救了我,恬雨,因为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所以,我忽然觉得,能让你爱上的自己,大概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他微笑。
她也微笑。
因为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无庸置疑的深情。
“我不怕其它人不理解我,只要你这一票还是我的,我就可以变得更好,因为你会监督我。”他笑着拥她入怀。“戴芙妮,你可是我最严厉的选民呢!”
最严厉,也最温柔。
殷恬雨在心底,默默应许。
她会做他最严厉也最温柔的选民,她这一票;永远会是他的,心也永远属于他。
她会是他一世的妻子、情人、知己及伙伴。
因为他们是彼此的一期一会啊!她幸福地笑了,偎靠在他肩头。
“柏琛,等这次的竞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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