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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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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曦雨抑制住焦急的情绪,镇静地问。
“只是瑞公子在床上翻腾,许是疼极了,那叫声……实在寒糁人。”
曦雨咬了咬唇:“你继续说。”
“是。”男仆的声音也有些不稳,可见瑞公子的情形多么吓人:“瑞公子屋里的丫头嘴不紧,奴才买通了一个不大正经的,她说瑞公子这病发作得实在离奇。那晚上正要就寝,身上就突然长出了小碗口大的烂疮,先是奇痒,瑞公子伸手去抓,就流脓水脓血出来,后来就疼,浑身都是……”
屏风里没有没有回应。
“奴才又偷偷听了些话,下人们说,先是请了好大夫来瞧,连什么病都诊不出来;又请了普通的太医,也摇了头;实在没法了,林大学士才去请安亲王的恩典。”
抱厦里一片寂静。
茉莉小声叫了曦雨的名字,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你办得很好,嫂嫂,且代我赏他吧。”
茉莉打发那男仆下去了,曦雨突然从屏风后奔出,对着水盂恶心地干呕。
众人大惊,茉莉一边扶住,一边叫请大夫,被曦雨伸手止住:“不过是听了他说的话,有些恶心罢了。我回去歇一歇就好,不必再费事。”
茉莉只得和丫鬟一起把她扶到侧间的榻上歇一歇,曦雨眼里有泪花,也不知道是干呕带出来的,还是自己流出来的。
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探问,曦雨摆摆手,无力地闭上眼睛。
她终于知道涂山郡君的用意何在了。
《汉书》上说:“召赵王诛之。使者三反,赵相周昌不遣。太后召赵相,相征至长安。使人复召赵王,王来。惠帝慈仁,知太后怒,自迎赵王霸上,入宫,挟与起居饮食。数月,帝晨出射,赵王不能蚤起,太后伺其独居,使人持鸩饮之。迟帝还,赵王死。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熏耳,饮瘖药,使居鞠域中,名曰‘人彘’。”
吕后为什么不先杀戚夫人,再杀赵王如意?杀掉一个已经无所倚仗的戚夫人,岂不比杀有周昌保护的赵王容易?因为她很清楚、很明白,赵王是戚夫人的心头肉、是她最后的希望。吕后恨极了戚姬,所以她不会让戚姬死得那么容易,一杯鸩酒或一条白绫就了事,她要先杀掉戚夫人最心爱的儿子,再用“人彘”这么残酷的方式让她死去。
儿女是母亲的命根子,让一个母亲痛苦的最佳方式,莫过于让她的儿女痛苦。
涂山郡君大约是用了什么毒药,或其他的什么方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曦雨颓然地把自己蜷成一团,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
脂评红楼梦·甲戌本
休息了一会儿,曦雨才觉得胸口的沉闷和恶心稍解,茉莉吩咐厨房做了一碗滚了碎姜粒的甜汤,慢慢地给曦雨喝下,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到底是什么事?看你反应这么吓人。”茉莉担忧地问。
“不过都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说出来。”曦雨黯然地摇摇头,把空碗递给丫头,扯过一边的绢子擦拭一下嘴角:“希望我的推断是错的,若是真的,那也……”那也太可怕,也太可怜了。
“不管是真是假,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保全你自己,是最要紧的。”茉莉拭去曦雨额上泌出的细碎小汗粒,这位最小的小姑一向聪敏过人,用不着她怎么操心,但这次实在太吓人,她有些惴惴不安。
“放心,我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曦雨靠在枕上点点头:“嫂嫂有什么事就去忙吧,我这边再歇一歇也就好了。这件事,姥姥要是问起了,不必替我隐瞒;若是没问,也不用主动去回。”
“知道了。”茉莉起身,吩咐丫鬟们小心服侍,若有不对劲就赶紧告诉她,回抱厦正厅处理事情去了。
曦雨抬手示意,似月机灵地上前,将靠枕放平,扶她平躺在榻上。曦雨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大一阵子,突然翻身坐起来:“咱们寻哥哥去。”
“姑娘的身子……不如我去回大公子,改日吧……”似月上来扶她。
“我哪有这么娇弱。”曦雨笑笑,脸上已经有了几分血色,虽没有平时那么健康红润,但也并不显得苍白病态了:“他找我定是有要紧的事,还是不要耽搁为好。”
似月蹲下身,服侍她穿上珍珠绣鞋,再为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和茉莉说了一声,主仆二人往曦展理事的花厅慢慢走过去。
曦展和涂山瑾等她多时了。
“外面的形势……阿雨也知道些吧?”
曦雨想了想:“你是说……渤海郡王那个大混蛋的事?”
“嗯。”曦展点头,涂山瑾优雅地捧起茶杯品茶,这两个现在对曦雨的某些大逆不道言辞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怎么不知道。”曦雨笑:“外头风声鹤唳,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都说渤海郡王要失宠,陛下嫌他手中权力太大、血缘太近,拿住了他的错处要杀掉他呢。据说现在御案上参他的折子都堆成小山了。”
“杀掉他是绝不可能的,咱们上次已经讨论过了。”涂山瑾轻嗤一声。
“是不可能杀掉他。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陛下极有可能削渤海郡王的权。”曦展沉吟。
曦雨也同意:“嗯,如果陛下真的防着渤海郡王的话,会趁此机会削减他的羽翼;如果渤海郡王自始至终都非常得陛下的信任,那么陛下也会做出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来保护他;如果陛下还在观望他的忠诚的势力到底在哪一程度,那么也会借着这件事来试探。”
曦展望着自己的妹妹,很是安慰地叹口气。
“干吗叹气?感觉还这么奇怪。”涂山瑾别扭地挪了挪身子,看他。
“我只是感叹,终于来了一个可以和我探讨探讨时局的人。”曦展斜睨他:“某人以前一心扑在术法上,对这些事不闻不问,迟钝得很。”
涂山瑾俊脸微红。
曦雨赶紧解围:“行了行了,术业有专攻,他将来是国师又不是宰相。”
“但是他得学会这些。”曦展严肃起来:“国师这个位置,实在是很微妙……阿瑾你懂吗?”
涂山瑾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放心。自从上次咱们谈过之后,我已明白了。”
曦展与他对视半晌,看到他眸中的明悟和决心,才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一边的曦雨满眼红心,正在YY这个表兄弟“深情对视”的超萌场景。两个人回过头,都被她傻笑的表情吓了一跳,额角同时迸出十字路口。
“回神。”曦展曲起手指敲敲面前的大红木书桌,一边揉揉太阳穴,忍住抽搐嘴角的冲动。无数次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让表妹改掉这个恶习是不可能的。
曦雨表情一整,重新恢复状态:“所以说,无论陛下有什么打算,渤海郡王实际上都是安全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什么情况?”曦展和涂山瑾同声问。
“渤海郡王真的要谋反。”
“那不可能。”涂山瑾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可能?今上无子,安亲王父子病弱,渤海郡王的血缘和皇帝陛下最近。他的封地又是那么关键的地方,又和杜川流关系很好,说他没有再高一层的想法,我还真不相信。”曦雨分析道。
曦展轻轻点头:“我和阿雨是一样的想法,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毕竟那是皇家。”
“不用考虑了,渤海郡王是不可能谋反的。”涂山瑾摇摇头。
“为什么?”这边兄妹俩互看一眼:这个政治小白这么肯定地说渤海郡王不会谋反,必定有什么原因。
“这是皇室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们。”涂山瑾笑笑:“总之,这个假设是不会成立的。”
“明白了。”曦展和曦雨点点头,不再追问,既然是皇家的秘密,那当然是不知道的好。
“不管怎么样,咱们家一定要低调再低调,越沉寂越好,越不起眼越好。{奇}在事情有结果出来之前,{书}千万不要和这事儿牵扯上,{网}万一不小心做了那只傻得要命的出头鸟就不好了。”曦雨手指轻敲椅子扶手,一手支着下巴思索。
“阿雨说的对,在这种漩涡里,越引人注目就死得越快。”曦展同意。
“不过,要是有人存心来找茬,那么就是再低调也没用了,越退让反而会越被动。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应对方法,我们只有见机行事。”曦雨补充。
兄妹三人达成一致,满意地散会。
接下来的几天很是平静,曦雨每天硬是拉着曦宁一起玩,桂圆和锦锦也活蹦乱跳地和主人们撒娇玩闹,龙眼总在一边懒懒地趴着。府中的人们本来很怕它,后来发现这只黑豹子不伤人,又被它的漂亮精悍所吸引,总是有胆大调皮的小丫头偷偷跑到曦雨这里偷看它。
“似月,把外头那个探头探脑的给本小姐揪进来。”曦雨这几天在重温网球王子,本来想学某女王打个响指,考虑到自己当初试着打响指但从来没成功过,还是算了。
似月默不作声,还真有几分桦地的感觉,一瞬间已移动到门边掀起了帘子。外面的小丫头正想跑,被她一把拉住:“姑娘叫你进去。”
那小丫头只好乖乖地进了屋。曦雨一看,原来是那个黑心媒婆来提亲的时候帮着她骂走那个媒婆的小丫头夜莺儿,不禁更柔和了几分:“怎么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么?”
夜莺儿的胆子其实很大,否则当初也不会干脆爽利地骂了那个黑心媒婆一通:“回姑娘,奴婢们都想见识见识姑娘的豹子……”
“原来是为这个。”曦雨笑开,转身抱住横卧在软榻上、脑袋下面还垫个羽毛枕头的龙眼,轻轻拍拍它的头:“好龙眼,乖乖的让小姑娘看一看哦。”
龙眼享受地蹭着羽毛枕头,眼睛根本连睁都没睁。
曦雨早就习惯了这只豹子的高傲,对夜莺儿招手:“你近前来看吧,它不咬人的,虽然看上去很骄傲,但是龙眼很喜欢保护弱小哦。”
这次龙眼睁开眼,很不屑地撇了曦雨一眼。曦宁在一边抱着桂圆,也吃吃偷笑。
夜莺儿用万分崇拜的目光看看曦雨:三姑娘好勇敢,竟然敢抱这只看上去都很吓人的黑豹子!
曦雨见她仍然不敢上前,就对丹朱使了个眼色。
丹朱的胆子早就被调皮的曦宁训练出来了,上前扶住夜莺儿的肩膀轻轻往前推:“没事,它真的不伤人,难得姑娘准许,怎么也得靠近了看看,不是吗?”
夜莺儿又是恐惧又是兴奋地慢慢往前挪,好不容易到了软榻前,小丫头仔仔细细地盯着龙眼猛看,目光在那华丽的毛皮上流连不去。
“要不要摸摸看?”曦雨好心地提议。
夜莺儿抿着嘴拼命摇头,像是怕发出了声音惊醒这头正在假寐的猛兽。
曦雨一时玩心大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夜莺儿的手,摸上龙眼的背。
夜莺儿尖叫一声,背后浓烟滚滚地跑出去了。
曦雨哈哈大笑,曦宁也笑个不住:“你也太淘气了,不过她那声尖叫可真尖利,我觉得满府可能都听见了。”
“丹朱去看看她。”曦雨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还蛮有良心的吩咐:“别让她被吓哭了。”又抱住龙眼蹭蹭:“龙眼,你好恐怖哦,都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了。”
龙眼再度不屑地撇她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假寐:明明是你把人家吓跑的好不好。
丹朱出去了一圈,脸上满是黑线地回来了。
“夜莺儿怎么样?”
“回姑娘,那小丫头胆子大得很,根本没被吓坏,正兴奋地跟别的小丫头说自己摸到黑豹子了呢!”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外头有人说话:“三姑娘,少夫人让奴婢来回话。”
曦雨一怔,坐起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屋内欢乐的气氛也收敛起来。
“进来。”
一个穿着稍微考究的妇人进来,衣领上绣花,是府里比较高级的管家娘子。
“给二姑娘、三姑娘请安。”那妇人恭敬行礼。
“免了。”曦宁抬手示意:“快给三姑娘回话。”
“是。”妇人向曦雨躬身:“姑娘,派去林府请安的人回来了,说瑞公子还是那副样子,连安亲王爷派的大夫也看过了,也摇头说治不了。”
“知道了,劳烦你跑这一趟。”曦雨表情平静地点点头,似月有些担忧地看她。
“这是应该的。姑娘要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你去吧。”曦雨点点头,贝齿轻咬住嘴唇:看来,学士府里要变天了。
凤老夫人和曦雨有着同样的担忧,她连着几天都请涂山兰过府说话,涂山兰甚至还去了林府探病,回来后满脸凝重,和凤老夫人两个人关在屋子里,神神秘秘地不知谈了些什么。
涂山兰走后,凤老夫人独自叹了半天的气,竟然还掉了泪。紫云悄悄地报信给其他主子们,曦展、茉莉夫妻俩,曦宁和曦雨闻讯都赶到上房。
曦展和茉莉、曦宁着急地劝慰了半天,凤老夫人却只是垂泪,摆摆手叫他们都回房去。
众人又是焦急又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左右为难。
曦雨亦心事重重,见了这样的情状,立刻明白,只怕是她们都在担忧的事情最终被确定了。上前偎在外祖母膝下:“您别难过,我再去一趟学士府,好吗?您有什么话,让我带过去,也好再尽一次力。劝解得开,是您的慈蔼和姨妈的慧根;劝解不开,也只能任由她们去了。各人有各人的路,您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好孩子。”凤老夫人抚着曦雨的秀发:“我虽然不曾亏待她,但自出嫁后也未多挂心她。原以为这孩子心里自有主意,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们也就没有多管。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和你舅公……都是有错的,你表姨妈行这样的事,让我们情何以堪……”说着又摇头滴下泪来。
“祖母,”一旁茉莉伸过双手来扶住凤老夫人:“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是骨肉之亲,但郡君有了什么不如意,想让娘家出头,也要她自己先向长辈说出来,才好有个分辩。她自己不说话,难道您和舅公能主动上门讨要说法不成?天下没有这个理儿。三妹妹说的是,与其后悔,不如想想还能不能补救。”
凤老夫人止住泪:“你们说的都对。我写封书信,阿雨再走一趟吧。”
众人赶紧伺候笔墨,有几个心思灵巧的丫鬟还在镂空金鹤炉内燃起了沉香,和墨香混在一起,让人心神一定。
稍顷,凤老夫人搁下笔,将书信亲手封好,又殷殷叮嘱了几句,方命茉莉好好的把姑娘送过去再接回来。
学士府上此刻人心惶惶,一团混乱。
仍旧是徐嬷嬷接着曦雨:“前几日姑娘才在这里弄伤了手,如今还没痊愈就又来探望,真是劳烦姑娘芳驾了。”
“嬷嬷客气。”曦雨抿抿嘴,她身边环绕着几个随着徐嬷嬷一起来服侍的丫鬟媳妇,她们的神情并不像徐嬷嬷那样镇静,在担忧中夹杂着不安,连迎客的笑容也很勉强。整座学士府都笼罩在这样的气氛中,虽然林耘霰和涂山郡君坐镇着,没有太慌乱,但瑞公子奇怪而恐怖的病症,却让下人们都害怕起来。
主人的威严可以保持这座府邸的正常运作,却不能安抚人心,让下人们重新平静下来。
曦雨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呼出去:“快带我去见姨妈吧,我这儿还有外祖母的书信。”
“是,姑娘这边请。”徐嬷嬷搀着她一只手,这还不到十天的时间,徐嬷嬷原本硬朗的身板都微微佝偻了。
“给您请安。”曦雨双手握在腰间,屈膝俯额行礼。
“快免礼。”涂山郡君露出淡淡的笑容:“过来让我瞧瞧,手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收住口子,结痂了。”曦雨乖巧地回答,接住涂山郡君递过来的手,坐到她身边:“姨妈的气色比上回也好了许多。”
“这也有你的功劳。”涂山郡君笑容更深,脸上微微泛着红晕。曦雨低下头,掩饰自己复杂的神情。眼前的这位女性,和她有着血缘关系,是她母亲的表姐妹,是她的亲人。她是一位朝廷册封的贵妇,娴雅温柔、懂礼守仪;她是一位即使以这个时代的标准衡量也十分完美的妻子:将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意丈夫纳妾以延续子嗣,处理事务公正明确,对妾室的孩子也尽到了嫡母的责任。可是,在涂山家的人眼中,她仍旧是当年那个为自己的出身自苦,却倔强地不愿意说出来,反而用高贵优雅的外表来掩盖的自卑女孩。
曦雨百感交集,低头从袖袋中拿出书信双手递给涂山郡君:“这是外祖母命我带给姨妈的书信。”
“哦?”涂山郡君接过,拆开信封略看了看,重新漾出一抹温和的笑,似叹息又似安慰:“蕙大姑姑到底没忘了我,我还想再听她讲一回书,却也难了。”说罢命人准备了文房四宝,略一思索,提笔写了几行字封起来:“这是回信,你带回去便是。”
曦雨应了,接过来仍放在袖袋中。
外面有小丫头通报:“郡君、姑娘,老爷进来了。”
林耘霰大步走进来,以往的儒雅风范此刻消失了大半,虽然仪表依旧整齐,但从他布满了红丝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对这唯一的儿子有多么的看重,此刻又是多么的揪心。
“老爷。”涂山郡君迎上前,轻扶林耘霰胳臂,两人一同坐下。
“给表姨父请安。”曦雨朝他行礼。
“甥女快请起。”林耘霰忙伸手虚扶:“劳你三番五次的来回,我们做长辈的也有些过意不去。”
“表姨父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曦雨再三逊让,才在东首的独山炕上坐下了。
“瑞哥儿的病如何了?姨娘整日守着哭,我待在那儿也真不自在,并不是我不尽心,老爷还请明察。”涂山郡君神情平和地问。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自从他病了,这几日不是你里里外外安排着请医问药?”林耘霰不禁嗔怪,也不顾曦雨在座,拉着涂山郡君的手:“他亲娘只知道哭天喊地,媳妇又在照看那个有身孕的丫头,家里若不是你操持着,早乱了套了。这我岂不明白。”
涂山郡君竟有些羞涩地转过脸:“老爷。”
林耘霰仿佛此时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脸微红,手赶紧放开:“啊,让甥女见笑了。”
“哪里,”曦雨低头:“姨妈和姨父鹣鲽情深,又有甚么可取笑的。我方才才向姨妈交了外祖母的书信,还没有来得及问,瑞公子的病情如何呢?”
林耘霰的表情又沉重起来,摇了摇头:“虽没起色,但也没加重,我们遍寻京中名医,竟都说没法医治。唉……开了几副药先吃着,这两天倒能睡着了。”
曦雨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但心知瑞公子的病情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乐观。人生三大苦,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林耘霰虽还没到老年,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心头的肉。他下意识地不去料想那个最坏的结果,仿佛只要远远地避开,它就不会自动找上门来。
林耘霰与她们又说了一小会儿话便走了,曦雨话在嘴边绕了几回,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该说的话,外祖母在信中全说了。如果这不能打动涂山郡君,那么她再劝也是没用的。
曦雨起身告辞,涂山郡君亲自送她到正堂门口。
“姨妈请回罢。”曦雨再三行礼。
“你路上小心,替我问蕙大姑姑好。”郡君的神情仍旧平静,无论心中有多少情绪在翻腾,她都不会表现出来。
“是。”
涂山郡君转身向正堂内走去,曦雨看着她的背影,那温婉优雅的身姿,正在被正堂内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吞没。
“姨妈!”
“怎么?”涂山郡君有些惊讶地转身看着她。
“姨妈,您……”曦雨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您千万保重。”
涂山郡君脸上绽放出一朵笑花,向曦雨点点头,走进去了。
马车出了学士府,曦雨坐在车里,左手的袖袋里装着那封至关重要的回信,右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手指都有些发白。
涂山郡君的回信很轻描淡写,问候了凤老夫人的身体和曦展、茉莉、曦宁,称赞曦雨孝顺可爱,别的什么也没说。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做绝了。曦雨默默地想,那个被丈夫握着手也会有羞涩之意的贵妇,已经决定在这条路上走到底,永不回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别人又能做什么?把她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那是和她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凤老夫人和涂山兰的幼弟唯一的一条血脉。
而且,涂山兰说,此刻阻挡也来不及了,如果硬要把咒术的力量从瑞公子身上拔除,那么所有的伤害都会反射到施术人的身上。
进退两难。
“姥姥,舅公,我们撒手吧。”曦雨一咬牙,说道。
“难道就要看着郡君……”茉莉惊呼。
“嫂嫂岂不闻孔子释父之事?圣人犹如此,何况我们。”曦雨话一说出来,满室寂静。
有一天,一人对孔子说,他的朋友是个有德之人,这个朋友的父亲杀了人,儿子立刻大义灭亲,把父亲送到官府去。孔子听了之后长叹,说如果我的父亲杀了人,我就立刻让他逃走。
“何况,凡事有果必有因,表姨妈的性格中虽然有很大的缺陷,可并不至于狠毒若此。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她下这样的毒手,但天理报应不爽,这也许就是那些人的报应;若是表姨妈是错的,日后也自有果报到她身上。”曦雨神情平静中带着些许的悲哀,她是个无神论者,可并不反对“天理报应”这样的说法,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定律已经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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