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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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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衣裳袖子比冬日的宽,里面缝了袖袋,可以装丹药、香丸、手绢等等,曦雨命丹朱把袖袋拆了改大,从怀里拿出棠棣送的那枚小剑。

丹朱好奇地:“姑娘怎么到哪儿都带着这个?咱们又不是将门,这个也不能做配饰。”说着拿起那枚小剑细看。

曦雨也不阻拦,笑道:“它没鞘,小心割伤了手,给我装进袖袋里。”

丹朱看见剑柄上弯弯曲曲的古字,歪着头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姑娘,这两个是什么字?”

曦雨瞄了一眼,微笑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凶名太盛,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丹朱撇撇嘴:“姑娘又哄我。”说着把小剑给曦雨放进袖袋里。

一切都收拾停当,时辰也差不多了。

管家媳妇进来垂手:“姑娘,车轿都备好了。”

曦雨扶着丹朱的手走出房门,抬手搭在眉间,仰头看见天上风动云流,炽阳高照。

“唔,是个好天气。”她喃喃自语,出门上车往曲江池方向去。

孤芳不自赏(二)

正如后世脍炙人口的那句“归绕曲江烟景晚,未央明月锁千门”一样,曲江池的景色不同于太液池的一览无余、烟波万顷,但却秀丽多礀、风光迷人,池中遍栽从全天下搜罗来的异种菱荷,如瑶池仙宫,美丽极了。只可惜曲江池是皇家园林,最好的景色都圈在池上建造的凌波宫内,常年不见天日,只供皇室成员偶尔来小住。

今日凌波宫一反平时的静谧,金甲银枪的侍卫每隔五步便站了一个,宫女、太监们按照宫内的规矩,两两成对,脚步匆匆。建在曲江池上,三面临水的飞云台上,早布置了珍馐佳肴、时鲜果馔,丝竹细细、歌声袅袅,一派天家行乐的悠然富贵气象。

赴宴的贵女们争妍斗丽,素雅的也有,但像曦雨这么清素的绝没有,她一上飞云台便扎了许多人的眼。大庭广众之下,也并未太避讳,飞云台上并没有用屏风隔开,只是男女分席罢了。入宫朝贺的官爵和命妇们自然要随圣驾过来,此时先在台上候着的是各家的公子和小姐。曦雨早已名传京都了,年轻人们忍不住偷眼看她,又不敢越礼。

宫女引着她往贵女们那边,曦雨笑吟吟向已经来了的行平辈礼节,千金小姐们均回了礼,请她坐下。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是怎样的态度,能来赴宴的都是伯爵以上、三品以上官爵的嫡女,个个都比曦雨用心得多。刚经过了皇帝的血腥大清洗,雍德帝还没来得及提拔新贵,能在这样的政变中明哲保身屹立不倒的,哪一个都绝顶聪明。姑娘们这个说两句诗画,那个谈一晌珠花,既不冷落曦雨也没人着意讨好她,倒让曦雨觉得自己以前是眼皮子浅了。不知道是谁提起那一年曦雨唱的一场游园惊梦,倒让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贵府一向低调惯了,从不爱招人眼,听我母亲说,但凡有什么红白事,除了极亲近的,也都是礼到人不见。谁知一出手就不是凡品,不知道有多少人从那天过后,就再也不看霞戏了呢。”范家的小姐盈盈笑语。

“都是胡乱作着玩的,讨上人开心,哪里比得上人家多少年的苦功呢?不过胜在一个新奇上,要说好,各有各的好。”曦雨摇头笑道:“我是个懒怠的,练了足足半年才勉强让外祖母满意,如今是怎么也不肯再吃那个苦头了。”

曦雨性子大方爽快,丝毫没有心计的样子,倒让许多小姐很是意外,但谁也愿意和没什么城府的人交流,于是众人一片和乐,不停地说笑着,气氛和谐得很。不免提起最近深受荣宠的小东西:

“我嫂子进宫请安回来,说府上的小世子让人抱着就不想松手了,羡慕得很呢!”

“我也听说了,早想瞧瞧。”

小姐们都爱萌物,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有内侍高声通报,安亲王妃上了飞云台。安王妃身体病弱,根本撑不住宫中朝贺的繁琐礼节,皇帝又优容她,早下旨准许她提早进宫磕头。嬴淳硕还小的时候,她自然可以深居简出,如今儿子眼看也要十岁了,就是再不好也要偶尔出来周旋。

飞云台上的人身份都没有她高,均起身行了大礼。安王妃被引到高位独坐,见到这群花团锦簇,便赏下来一些锞子、玉坠,让“姑娘们舀着玩”,又特意赏了曦雨一个手环。

曦雨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谢恩,小姐们倒也罢了,看在公子们眼里又是一层意思:康王妃如今怀着身孕,小世子圣眷正隆,三小姐眼看贵不可言,这家子这几年来一直恭敬谨慎,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可见明智,于是把趁着这当口兴风作浪的念头又往下打压了两分。

浩浩荡荡的队伍迤逦而来,皇帝的御驾到了,百官命妇们簇拥着圣驾上了飞云台,在主位上坐定,又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方才各自坐下。阿洛汗珠丹一身西狄可汗的尊贵袍服,蜀觋和常炎也都着了本族的衣裳,一齐向雍德帝献上了贺表。

凤家人四散,曦宁在上面和安王妃一起坐,凤老夫人带着茉莉和命妇们在一起,曦展带着苹果坐,曦雨混在贵女堆里,待向皇帝行了礼后,清歌乍起,仙乐大作,十几名妙龄女子头戴花冠,在轻纱衣中翩翩起舞,蹁跹进退,礀态美妙。大臣们一同向皇帝祝酒,雍德帝极为高兴,赏了御酒给官员们,另赏了菜肴给阿洛汗珠丹和蜀觋。飞云台上顿时香风粉雾、琥珀凝光,君臣同乐,一片盛世气象。嬴淳硕亲自执壶,先单膝跪下给皇帝斟了酒,又依次给荣亲王、安亲王和康亲王斟酒,再转到女眷这里,为端阳公主、山阴公主和安王妃斟酒。

“母妃,儿子想带着苹果玩。”一斟完,嬴淳硕就腻着安王妃求道。

“没规矩。”安王妃轻斥一声:“去禀告了老太太、国夫人再说。”

嬴淳硕大喜,忙向凤老夫人和茉莉行礼,两人自然忙不迭地站起来让:“世子既看得起他,是他的福气。”

嬴淳硕跑去从曦展那里抱了苹果,又是捏又是逗,把苹果弄得都要汪两泡泪了,又赶紧舀点心哄他。

千金小姐们有看见的,便心里痒痒:“雨姑娘,不如把小世子抱来,我们也见一见。”

曦雨一笑,从桌上果盘里舀了一个大大红红的苹果,向苹果宝宝晃了晃,苹果宝宝果然在嬴淳硕怀里就朝她伸着小胖手。嬴淳硕无奈,便抱着苹果过来。

“世子。”曦雨起身行了礼,才从他手里接过苹果:“姐妹们想看看这小东西,劳烦世子了。”

“不妨。”嬴淳硕摇摇头:“我等等便是了。”

曦雨便转身抱着苹果让她们看,教苹果叫“姨姨”、“姊姊”,喜得那群贵女们稀罕了半晌,传着抱来抱去,才将苹果还给了她。

嬴淳硕早等得不耐烦了,从她手里接过了苹果,正要走,几名西狄使节团中的贵妇、贵女笑嘻嘻地过来:“这么好看的孩子!我们刚才还不敢过来看,现在让我们看看吧。”

脸上笑靥如花绽放,手中利刃似雪冰寒。

嬴淳硕抱着苹果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曦雨手从袖子里伸出,往前一递,轻轻巧巧地挑断了那名贵妇的手筋,鲜血喷涌而出。

宴席登时乱了。

电视上、小说里演的那种一有刺客,宫女、舞女就尖叫着到处乱跑的情况纯属杜撰。

宫女们吓得牙关紧咬,但仍然站在原地一丝不动;舞姬们以最快的速度让开了地方,让侍卫们过来。

这种时刻,真是越乱就死得越快。

被挑断手筋的贵妇倒在地上,其余几个西狄女子根本看也不看她,径直朝嬴淳硕刺过去。

端阳公主、山阴公主和安王妃心胆俱裂,大叫:“硕儿!”

凤老妇人和茉莉亦失声:“阿雨!”

嬴淳硕手里抱着苹果,瞳孔急速放大,看着那几只美丽的手中握着锋利的小刀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侍卫往这边飞纵,但仍旧鞭长莫及;影卫在暗中出手,刺客倒下两个,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西狄女刺客围成了一圈,中间只有三人:嬴淳硕、凤曦雨、苹果。

安亲王的眼眶都要裂开了。

被围在中间的曦雨很是从容,手中握着那枚小剑,随手挥洒,眨眼间血泉喷出,染透了地毯上繁复美丽的花纹。

嬴淳硕根本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人看见那蓝色的身影轻盈无比的绕着嬴淳硕旋了一圈,所有的刺客就都倒在了地上。

曦雨又一人补了两剑,断了她们身上的筋脉。

侍卫们要扑上来,被曦雨厉声喝住:“站住!”

她一手拉过嬴淳硕,一手握剑轻垂,朗声说道:“臣女请旨。”

雍德帝脸色铁青:“说!”

曦雨平静地:“臣女送安王世子和凤国公世子到陛下身旁,其间任何人不得妄动,若有人趁机作乱,请陛下准臣女便宜行事。”

雍德帝点点头:“准奏。”

所有人立刻在原地站定,西狄使节已全部被侍卫监守起来,无人敢妄动。

曦雨把嬴淳硕拉近,放开了他的手,嬴淳硕会意,紧紧抱住苹果,把他的脸牢牢按在自己肩上,和曦雨并排向皇帝走去。

有舞姬颤抖着,头上的花冠掉下来,只见蓝影一闪,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掉在地上的花冠已被削散。人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幅边缘被血浸透的淡蓝色裙摆缓缓在地毯上拖过。

曦雨面不改色,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只跟着白猿在山中猎杀过野兽,还从未沾过人的鲜血。

雍德帝缓缓伸手接过嬴淳硕和苹果,曦雨往后退了几步,侍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皇帝和两位世子牢牢围在中间。人们也开始在侍卫的监守保护下依次退往飞云台下。

隔着重重人墙,皇帝的眼光和曦雨遥遥对上。

她的脸平静无波,而他则咬牙切齿。

曦雨向他翘翘嘴角,倒退着退回外祖母和嫂子身边。

茉莉早已软了腿,仍旧强撑着扶着凤老夫人,一把抓住曦雨哽着说不出话。

曦雨一遍柔声安慰外祖母和嫂嫂,抬头又对上了雍德帝恨得几欲喷火的目光,无声道:也许,我们真的从不曾相负。

终身误

这天晚上,本该有万寿宴,但被刺客横插了一杠子之后,自然谁也不会有心思再去想这个。而雍德帝却从容不迫地,在宫中鹿鸣殿中举行了宴会,下旨许二品以下官员和所有的女眷不必再进宫,只传了公、侯,一、二品的大员和南荒几个重要使节。

皇室的直系一个不少,就连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产的曦宁也挺着大肚子进宫来了。如此慎重的架势,只因皇帝今晚宴请的主宾并不是普通的臣属,而是高深莫测、呼风唤雨的术士世家和实力强大、声名远播的散修。这是雍德帝即位以来的第一次术士向君王朝拜,需重之又重、慎之又慎。

女眷本不必来,但凤家和涂山氏、皇室都是姻亲,在这样的场合里,凤老夫人甚至要和国师府的人坐在一起——术士家族女儿们的地位不比男子低,也不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一套。

前面的女官姗姗导引,曦雨随着嫂子走在宫道上,远远望见鹿鸣殿外有云气缭绕,五色毫光绽放,其中似有万盏烛光明灭,倒像是仙家殿宇。

离鹿鸣殿越近,她越觉得自己的血液似要沸腾起来,耳边忽而响起呢喃,忽而响起春雷,如细语、如醍醐,脑子里忽迷忽醒,便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茉莉担心地扶住她。

曦雨摇摇头,觉得袖中的小剑也在微微的颤动,发出兴奋的剑鸣。“不打紧,只是略有些头晕,到殿内坐坐便好了。”

女官回转过来和茉莉一起扶着她,将曦雨送到殿内坐下。

曦雨觉得自己的心脏再这么快地跳下去就要爆开了,伸手握住袖内的小剑,一阵凉意冲上脑子,方好受了些。重重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看。

“啊!”饶是她胆大,此刻心绪方定,也被吓得低呼了一声。

“这是谁家的姑娘?”有术士问。

“是老身外孙女。”凤老夫人笑呵呵地和蜀觋一起走过来,对曦雨:“还不见礼?”

蜀觋在袖中双指一弹,将一些粉末悄悄地弹到她身上,曦雨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异常的身体反应全都不见了,起身向大殿内的术士们行了礼:“万福。”

术士们夸了两句,便不再关注她了。凤老夫人叮嘱了她们几句话,便转身又到术士那边去应酬,蜀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涂山瑾从人群中挤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你血统太纯,引动了他们的感应,只管把脑子放空,不要让注意力集中起来。”

曦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鹿鸣殿外面那些云……”

涂山瑾一笑:“谁也不是傻子,能传承这么多年、能从无数散修中闯出来,都晓得要抱紧了真龙天子的大腿。”

曦雨“噗嗤”一笑,放涂山瑾去忙了。

不一会儿,鹿鸣殿正门轰然洞开,嘹亮的声音一层接着一层从远处向近处传来:

“如山、如阜——”

“如岗、如陵——”

“如川之方至——”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

不知有多少人齐颂着“九如”,如黄钟大吕,悠远绵长。

“伏惟祈愿,上达天听——”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宗支繁茂、子嗣绵延——”

“千秋万载、永绥茀禄!”

曦雨听得真切,是涂山兰的声音,奇异的音调飘飘荡荡,仿佛真的可以直达天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涂山兰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鹿鸣殿内有九个着缥青袍服的术士跪下去,一齐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的术士一齐拜伏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宫金甲银盔的侍卫齐声大喊,振动殿宇。

“吾皇万岁”的声音,从禁宫遥遥传出,顿时满城皆是敬祝之声,响彻了天地。

殿外的云光化成了五色云龙,呼啸遨游在天地间,满城欢呼四起,一扫白日皇帝遇刺的流言纷飞。

曦雨一阵头晕目眩,勉强撑住了身子。

肉眼可见的紫气从殿外扑进来,化作一条头角峥嵘、鳞爪毕现的小龙,在殿顶盘旋飞舞,又化为灵光散去。

曦雨顿觉精神一振,才发现殿内满布了薄薄的一层紫雾,随着一身衮冕、脚踏云履的雍德帝踏进殿来,紫雾大放毫光,又瞬间收缩,涌向皇帝陛下。

那九个缥青袍服的术士见状,面上的喜色和笑意昭然。

为首的和涂山兰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深深跪伏:“帝星熠熠,紫气东来,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吾皇万寿!”

曦雨看到雍德帝很纡尊降贵地弯腰伸手搀起了老人。

“那是姜宁的祖父。”耳边有人轻声说。

“温姐姐!”曦雨转头,吃了一惊,随即大喜:“好久不见!”

温乔穿了一领缃色裙衫,头上戴了曦雨送她的珠饰,秀丽依然。“可有几年没见了。”

雍德帝袍袖一拂,坐在主位上,人们各自归座,曦宁自然和宗室们在一起,凤老夫人却坐到了国师府的席上。术士世家中自然有女眷,也有女修,茉莉坐过去相陪,曦雨被温乔带着和未嫁的小姐们坐在一起。

祝酒毕,雍德帝发了话,众人便松快起来。

温乔是长女,周霞也是长女,两人同为九大世家的嫡长小姐,自然地位非凡,被两人拉着手坐在一起的曦雨,也因此被不少人注意。

“这是国师府的外甥孙女,凤府的外孙女,宗清元学士的千金。”温乔拉着她的手介绍。

曦雨轻轻颔首示意。

“杀气中混着灵气,是有神兵在身。”一张俏丽可爱的娃娃脸探过头来,双眼亮晶晶的:“温姐姐替我说句好话,让我瞧瞧吧。”

温乔向她宠溺地一笑,对曦雨:“这是姜氏嫡系的独女,是姜宁的族妹。”

曦雨抿嘴一笑:“不用温姐姐替你说啦。”说着从袖中取出小剑,递给她。

姜家小姐双手接过,入手便惊呼:“是‘鱼肠’!”

众多少女立刻都围了过来,盯紧了那柄小剑。

“无鞘,藏于鱼腹之中,出则彗星袭月,入则苍鹰击殿,名不虚传。”姜家小姐已经完全看不到别的了,双手捧着剑,恨不得在那上面蹭两下。

姑娘们也啧啧称奇,个个都想多看一眼。

“这就是杀了吴王僚的那把剑啊……”

“这就是刺客之剑、勇绝之剑啊……”

“这就是棠棣女巫的那把剑啊……”

曦雨闻声看去,只见一位面容普通,却眼神清澈的女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鱼肠。感觉到她的目光,也毫不羞怯,笑道:“姑娘想必是南荒棠棣女巫的传人?”

曦雨站起身:“传人不敢当,只是跟了棠师几年罢了。”

“哦?”那女子似乎来了兴致:“我久慕棠棣女巫,对鱼肠亦是闻名已久,不想今日得见,真是托了姑娘的福。”

“棠棣女巫?”姜小姐终于恋恋不舍地把鱼肠还给曦雨,好奇地问。

“姑娘们不知道也不奇怪。”那女子摇头笑笑:“棠棣女巫是南荒越常蛇神神庙的女巫,那边正和姜太老爷说话的蜀觋,便是棠棣女巫的师兄。”

……曦雨默,为什么她都不知道?棠棣女巫不是龙神的信徒么?怎么又成了蛇神庙的女巫?而且还和蜀觋是师兄妹……

“蜀觋的厉害,我是听长辈说过的,这位棠棣女巫怎么不知道?”有姑娘好奇地问。

“姐妹们虽然不是养在深闺,但毕竟是女儿。”那女子笑笑:“我也是听爹娘偶然提起。三十年前,先帝要收服南荒,百越百族,哪有个个都心悦诚服的?就有许多人要作乱起来。不知道是哪一场暗地里的祸事,牵连到了棠棣女巫的亲妹子,被无辜害死了。棠棣女巫就拿着这柄鱼肠,星夜奔袭,十天里杀了三百多人,和那场祸事有关的,一个也没放过。”那女子一片崇拜仰慕之色:“那时候,南荒的人一听见剑鸣声,就吓得发抖,心里有鬼的更是望风而逃,真是‘棠棣叫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啊!”

“好厉害!”姜小姐粉脸上蹦出了两颗星星眼。

“铁血手段,快意恩仇,真是个奇女子!”小姐们纷纷叹道。

……曦雨默,看来术士世家的女子和一般的闺阁的确是不一样的……

姜宁走过来,依旧是一袭黄色袍服,大殿中只他一人穿黄色,显眼得很。小姐们见了礼,都退回到座位上去了。

“不许给凤小姐添麻烦。”姜宁瞪一眼姜小姐,语气中有淡淡的溺爱。

“才没有。”姜小姐不服气地回瞪。

姜宁不理她,向温乔:“虽说是热天,但不要进太冰的东西,身体要紧。”

温乔亦向他柔婉地笑笑:“多谢记挂着,你也不要饮太多酒。”

姜宁脸上显出一丝柔和,再次行了礼,便回转了。

曦雨望望姜宁的背影:“温姐姐……”

温乔轻轻揽了她的肩头:“你是个聪明人,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千万不要学我,又犟又固执,心里总是别扭,最后竟没落个好结果。千万要想开,别钻了牛角尖。”

“温姐姐……”曦雨听了这句话,竟觉得心里酸苦。

“他很好,待我万分细心,什么都想到了。人家这么用心,我也不是铁打的,总要也对他好点才是。以后应该会过得不错,要是老天垂爱,将来有个一儿半女,你这个做姨的可不要吝啬。”温乔戏谑地。

“人家什么时候吝啬过。”曦雨甩她一个白眼,心里却酸苦不止,温乔仍然忘不了温云岫,忘不了那具根本不算是人的肉傀儡。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旧唐书

白天遇刺的阴霾被一扫而空,鹿鸣殿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术士们规矩不严,皇帝又着意笼络,脸上一直挂着淡笑。

没有丝竹细细,没有轻歌曼舞,满殿激荡着灵光毫彩,仿佛是群仙饮宴。

妖孽的蜀觋一身焕彩袍服,与姜太老爷对坐,二人似乎相谈甚欢,蜀觋双手微合,指如兰花,不疾不徐中变换着手势指法,指上灵光幻化出的微型山水、飞鸟走兽也跟着幻化起来。姜太老爷时而点头微笑,时而击节赞叹,身边慢慢从平地涌出一株金莲绽放,大有仙家气度。二人如此这般分说演练了一通,相视一笑,各有所悟。

周遭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看得是目眩神迷,连雍德帝也凝神细听了一会儿。这种场合,国师府的人反而不往前凑,让姜家独领风骚。一番讲道说法,尽显大道幽微,听得殿内一片狂喜。

蜀觋和姜老太爷相互印证一番,各有所获,便不再开口。雍德帝微微一笑,对随侍身边的姜宁:“朕听说卿已定了亲事,是温家的小姐,不知今日在否?”

姜宁躬身:“请陛下稍候。”他走过来携了温乔,两人一起拜见了皇帝。

雍德帝并未细看,只扫了一眼,便笑道:“真乃郎才女貌。赏六对金玉童子。”姜宁和温乔忙叩谢了,姜家和温家的人都站起行常礼谢恩。

雍德帝又转头问国师:“朕亦听闻,涂山瑾定了亲事?”

涂山兰脸上现出笑容:“蒙陛下垂询,虽未正式下定,但已和女家尊长商定了。”

“哦?不知是哪家千金?”雍德帝饶有兴致。

“并非世家闺秀。”涂山兰起身回话,说了两个散修的名字:“便是这两人之女。”

“可在否?”

涂山兰答了“在”,向涂山瑾示意,涂山瑾便如姜宁一般,携了自己的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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