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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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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晏看着凤曦雨纯洁无辜的表情,心里呕得要死,抽了又抽,还是没揭穿她,被众人推着坐了上席。
重新坐定,程夏桢起身为各人的酒杯斟满,却唯独只往曦雨的杯中斟了半杯,曦雨略微带些羞涩地朝他笑笑,暗道怪不得都说武安侯府二公子手段圆滑、惯会交际,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一齐举杯,饯行宴和旁的宴会不同,多了几分风雅之气。帝都的风俗,欢迎宴上必有歌舞,饯行宴则必要吟咏,祝第一杯酒的时候,要依次行令。
自东主程夏桢始,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对林子晏道:“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
这一句仿佛奠定了基调,众人接着行出的诗令,都分外萧瑟。轮到曦雨处,她亦站起饮尽杯中醇酿,想了想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席间气氛登时一变,众公子们不禁惊讶:此女竟有如此胸襟!凄清之气一扫而光,范临欲开口,又不知到底该如何称呼才合适。
曦雨察言观色,笑言:“在家玩笑时,家父曾为在下取小字‘蘅’,算不上是正式的字,也不是小名儿,范大人如此称呼便好。”“蘅”字宜男宜女,意思又好又比较风雅,对于父亲玩笑间取的这个字,曦雨还是比较喜欢的,只是基本没用过,今日才派上了用场。
范临亦大大方方:“蘅公子有开阔之风,倒让我们惭愧了。”
曦雨笑:“您过谦了,诸位与子晏有伯牙子期之谊,伤感一些也是常情。只我情分薄,做这么一句只当是劝慰罢了。”
林子晏平时只听到她用戏谑、讽刺的语气叫“林公子”、“林子晏”,此时猛然听到如此温和的一句“子晏”,饶是他的抗雷能力已经被曦雨锻炼过,也不禁麻麻地打了个寒噤。
曦雨一边和范临说话,一边眼带警告地瞄了他一下。
林子晏反射性地想起“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脸色有往铁青转变的趋势,再想想自己宴毕就要离开,起码有半年多的时间不必再看见这个小妖女,脸色又好转起来。
席间气氛渐渐热络,曦雨本身就很擅于言谈,脾气性格又好,很快融入进去。她读的书又不少,诗词歌赋时事文章都能说上几句,又别有见解,很快让众人刮目相看。
“这回好不容易见面,才没多久,子晏便要走,真是可惜。”李憬叹息,他游历四方,总是和林子晏错开。
“不打紧,你这次不是留下不走了吗?再过大半年,也就又见了。”慕容笑嘻嘻。
“阿憬不走了?”赵书霁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李憬也是个呆不住的,又是史官世家出身,自幼就游走四方。
“嗯,我想留在京里几年,我也就剩这么点空闲了,趁着这个空档,想成一部写雍德年间事的闲书出来。”李憬笑。
“说是‘闲书’也未必太妄自菲薄了吧?”程夏桢斜睨。
“还要请众友题名。”李憬团团拱手,笑容扩大,神采飞扬。
众人说“实录”、“逸闻”,都被否决掉,曦雨看着李憬充满了憧憬之情的笑脸,略一沉思:“‘朝华夕拾’如何?”虽然她觉得“朝花夕拾”非常合适,但不宜直接搬过来用,正好“华”与“花”在古代是通假字,可以换着用的。
李憬眼睛一亮,众人也都纷纷称妙,惟林子晏亦沉思:“不如用‘朝花夕拾’的好。”
“‘花’是比‘华’通俗些,但又不失高雅,就依子晏的。”李憬极高兴。
众人再度举杯,宾主尽欢。
宴罢,端阳公府派的马车已等在了楼下。话别时分,又重新增添了几分感伤。
“保重身子,缺什么不好开口往公府里要,就给我送信来。”程夏桢叮嘱,林家的祖地在秋溟山下,秋溟山阴凉湿润,是避暑的好去处,但春、冬两季不免湿冷入骨,家庙中又常年不见暖阳,林子晏在那里竟没落下什么病根,倒是老天保佑。
“夏桢说的是,事已如此,就不要再委屈自个儿了。”范临点头。
其余众人各有嘱咐,无不是关切诚挚之语,林子晏垂目,一一点头。
最后轮到曦雨,她歪头想了想:“保护好嗓子。”
众人不解,林子晏额上迸出十字路口,嘴角抽搐,感伤的气氛霎时被满头黑线代替。
曦雨使过去眼色:你身上也就那声音本姑娘比较看中,别给我弄坏了啊!这可是你唯一的价值所在了。
林子晏突然很想动手打人。
马车辚辚,顺着朱雀大街一直走,从京城南门出去。南门外官道两旁,已生满了碧绿芳草,随风轻轻折腰。
林子晏端坐在车中,身边放着单薄的小包裹,里面是几件衣衫和书籍,陈小园留在端阳公府,一路上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但他并不以为意,神态沉静、微闭双目。
马车突然停下,赶车人在车沿上轻轻敲了敲。
林子晏撩起车帘,只见前面官道上一匹骏马拦路,马上坐了两位俊俏公子,后面是凤曦展,一手控缰一手揽着幼妹,前面的是凤曦雨,依旧是方才酒宴上的装束,手里抱着个大大的包裹,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
曦展见他探出头来,也不说话,朝他点点头,双手提在妹妹腋下,把曦雨放下马,林子晏就看见曦雨有些滑稽地,一手提着袍子下摆,一手抱着那个大大的包裹朝他跑过来。
“你——”林子晏正欲跃下马车,却被她摆摆手掌阻止。
曦雨跑到马车边上,把大包裹朝他手里一塞:“你不用下来啦,这些东西给你。”
林子晏一愣。
“怎么?你真以为我是这么无情无义的雇主啊?”曦雨看着他吃惊的神色,挑挑眉。“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同窗之谊,我也没那么冷血好不好。”
林子晏的表情恢复正常:“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终于承认你是小人了。”曦雨撇嘴:“走得这么早,那天得的扇子和笔筒也还没拿去给我舅公看,我还想知道那都有什么用呢。”
林子晏一手托着包裹,解开上面打的结:“若有机会,再去拜访国师吧。”
“喏,这几样是药材,市面上不大好买,但养气祛寒,功效很好的,用法都在这个方子上面。这个是特别做的棉手筒,多放了好多棉花,你成日写字念书的,秋溟山又冷,自己注意保护手啊。嗯,这几篇文章是专门抄给你的,我装订成小册子,闲暇时陶冶陶冶性情吧……还有,这个里面装了些钱,都是姥姥哥哥他们给的零花,我平时也没处用,干脆拿来做你的薪资吧。”曦雨一样一样指点着交代:“怎么样?本姑娘可从来不会亏待手下的。”
林子晏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成了“手下”了?解开那个结实的小布包,只见里面包了几十个金银锞子:“这太贵重,受之有愧。就算是薪资也用不了这么多。”
曦雨想想:“你拿去做几件厚厚的衣服被褥,需要笔墨纸砚的话也不要省,用多少是多少,剩下的等回来再还我好了。”
林子晏收起:“那我却之不恭。”
“一路顺风啦。”曦雨又转向赶车人,递过去一个小银锞子:“麻烦你,一路上费心照看。”
赶车人慌忙推拒,嘴里发出“啊啊”的怪声。
曦雨一惊,林子晏解释:“他是个哑巴,不必再叮嘱了。”
曦雨立刻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好可怜哦,被端阳大长公主欺负得这么狠,在京里给他送东西都可能会被端阳公主知道而惹来麻烦,现在竟然连送他回祖地都用个哑巴。
林子晏嘴角抽抽,别人同情的目光总让他愤怒而尴尬,但是这个千金大小姐同情的目光却总是让他觉得哭笑不得。
“行了,那我走了,哥哥还在等呢。过年时再见吧。”曦雨朝他挥挥手,跑回曦展的马边,乖乖地伸出两只手臂,让曦展把她抱上马。
、奇、曦展再次淡然地朝林子晏一点头,拨转马头抄小路回京城去。
、书、林子晏目送那一点骏影消失在碧绿芳草间,坐回到马车里去。赶车人扬鞭,马车重新上路了。
、网、“蘅公子……果然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范临和程夏桢对坐下棋,范大人悠然先开口了。
“何止是有真才实学。”程夏桢摇摇扇子,抿嘴笑:“看似青涩,却熟知人情世故,应对礼数一丝不差。虽然有些腼腆,但颇具大家风范。之前,咱们可都先入为主了。”
他们之前听说子晏和凤三小姐吵架,都以为凤三小姐是个只有些小聪明小手段的轻浮美人,今天一见,才知道大错特错。
“她待子晏,倒也是真心诚意。既不势利,也不像是看中了子晏的才华,想将来为自个儿谋些什么。”范临落下一子,端详端详棋局,满意地点点头。
“凤三小姐聪敏非常,但那些谋划算计,我瞧她可一点儿没沾上。你道谁都像你,遇上个什么人什么事,都要先算出个得失来,真是利令智昏。”程夏桢挖苦他:“你就不应该在礼部,该去户部才是。”
范临漾出一个狡黠的笑,又落下一子。
“现在这种局面,六部中也就礼部还清静一些,我何苦去搅这滩子浑水。”
“我还以为,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搅浑了这滩子水,才能伸手捞鱼呢。”程夏桢不屑的斜睨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这只范狐狸要是喜欢清静,他就把自己的头割下来当球踢。
“我就是再想捞鱼,也得先保全身家性命再说,否则要是被当作鱼给捞了,那才得不偿失。”范临嗤笑,程夏桢会意,他们俩都不是涂山瑾那样的政治小白,对目前暗流汹涌的局势一清二楚。
“我家现在已是半退隐了,家中无人为官作宰,你们范家可有些危险。”程夏桢落下一子。
“范家如何,陛下自然心中有数。咱们这位雍德陛下绝不是糊涂人,哪些要铲除,哪些要打压,哪些要扶持,我敢说今上心中明明白白。”范临丝毫不慌乱,神色平静:“不是所有的虫子都是蠹虫,有些虫子,如蚯蚓之类,于国于家反而有益。这个道理,想必陛下也心中有数。”
“你说的是。”程夏桢赞同:“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然而只靠蝼蚁,也是治不了国的。若是开国时便罢了,可惜现下已过了三代。”
“范家没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虽有些不清不楚,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我乖乖地在礼部待着,必会平安渡过这一劫。待到过去之后,再伸手捞鱼也不迟。虽说那时这水未必还是浑水,但只要自己有捞鱼的本事,怎么也能到手几条的。”范临很是淡定。
“啧啧,不愧是范狐狸。”程夏桢眨着眼睛称赞,描金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眼睛弯弯。“如今申才人已入宫,仗着贵太妃的势,又把李才人得罪了。李家和申家斗得如火如荼,眼看就是大好时机。想必离你捞鱼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范临微怔,随即摇了摇头,不语。
“怎么?”程夏桢疑惑,看着他有些暗淡的神色,他很少见到范狐狸有这种表情呢。
“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我有预感,离那一天还有很远。”范临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走到门边,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我一向不信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从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里抽丝剥茧,一点点找出实实在在的机会。可是当这样强烈的预感来临的时候,我却没有办法去忽视它。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我伯父大难临头的那次,要不是子肃冒那么大的风险传信,范家就要遭灭顶之灾。从那次后,我就不得不信。”
程夏桢看着他的背影,静静不语。
“今日阿憬说要成一部书,看看他的笑容。我很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他那样笑,但无疑还要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夏桢,我有些倦,这样的等待,实在太奢侈了。”
程夏桢喃喃:“神策军在书霁父亲手中,这一方就不必说了;西边杜川流要防着西狄人,是绝不会动的;中原兵力,在彭将军的手里,他是个纯臣,这么多年没有看到他与任何世家来往……还有京畿三卫、期门卫都是陛下亲掌……陛下还要等什么呢?”
是啊,雍德陛下还要等什么呢?范临无言,极目望向天边火烧一样的夕阳。
今晚还有一更。
曦雨穿的就是这套衣服哦,请大家自行想象~~
唐诗(三)
“给您请安。”曦雨笑盈盈地给上座行礼。
“行了行了,快过来。”凤老夫人招招手,把外孙女揽到自己身边,又叫上早膳。
“姥姥今天气色真好。”曦雨爱娇地偎在外祖母怀里,小嘴里吐出一打一打的甜言蜜语,逗得凤老夫人直笑。
丫鬟们送上早点,祖孙二人一起吃饭,曦雨不时给外祖母夹她爱吃的虾饺、小菜,虽说大家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曦雨来了之后,就常在饭桌上主动提起个话头和家人闲聊两句,从此凤家饭桌上的规矩就没有那么严谨了。
边吃着,忽然绿云进来行礼:“老夫人、三姑娘,林府派人来,说涂山郡君病了,林老爷整天要忙公事,公子读书、少奶奶要管着家,不能在跟前伺候。郡君想娘家人,国师府现又没女眷,就想接咱们家姑娘去住一段日子,陪郡君说说话。”
“哦?”凤老夫人一怔,问:“要接哪一位姑娘去?”
“说是方便的话,两位都接去;若是不成,不拘哪一位便是了。”绿云恭谨回话。
凤老夫人略一思索:“阿雨,你姐姐心情也不好,你去如何?略陪着她说说话,住几天也就回来了。林府断不会委屈你。”
“是。”曦雨站起来行个礼。
“那我这便去回话了?”绿云请示一下凤老夫人。
“问问她们,何时来接姑娘。”凤老夫人示意绿云退下了,曦雨也行了礼回房去收拾东西。
“涂山郡君……啊!我想起来了!”曦雨皱着眉头回忆一番后恍然:“我记得刚回来的时候在国师府见过一回,那次还给她行了大礼呢!过年的时候也回过她的帖子,对了,咱们和国师府关系这么好,怎么和这位郡君倒不怎么亲密呢?”
“这个啊……说起来也挺复杂的。”曦宁坐在桌边,也皱着眉头想:“祖母和舅公是同父同母的亲姊弟,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弟弟,是庶出的。”
“啊?我怎么没听人说过?”曦雨惊讶。
“你自然没听说过,这位小舅公是个青楼女子生的,他母亲连国师府的大门都没进过,他也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就是涂山郡君。”曦宁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接下来呢?”曦雨问。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都不细致跟我说,你问哥哥去。”曦宁带些埋怨地说。
“大公子来了。”院子里有人通报,曦展和茉莉进来,笑道:“正要来跟阿雨详说呢。”
“哥哥你偏心!什么都不告诉我,偏对阿雨说。”曦宁不满了。
“你若有阿雨十分之一的通透洞明,我也不瞒着你了。”曦展揉揉她额前刘海,曦宁一把拍开他的手,怒视。
“快坐,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曦雨忙招呼,似月和丹朱捧上茶来。
“那位庶出的小舅公从娘胎里带出来病根,他又是庶出,国师府里虽然没人难为他,也自然不会像正经主子那样待他。唉,只怪他娘实在糊涂,自己是落难的千金小姐,入了青楼犹带着几分心高气傲,生下了孩子也不肯找上门去,硬是等自己要死了才言明了他身世。说是庶出子弟,实则是私生子,他甚至连‘涂山’这个姓氏也没有冠上。”曦展叹息:“他是这样的身子,没娶亲就死了,通房丫头给他留下个遗腹女,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倒真是可怜。”
曦雨点点头,许多小言中对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青楼女子赞赏非常,但她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很傻。当现实摆在眼前,仍旧死不低头,最后让自己的儿子落到这样的境地。先天性的疾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母体里时没有受到完善的照顾,更何况出生后的条件也不好。
“自祖母出嫁后,涂山郡君就是国师府里唯一的小姐,虽然身份尴尬,但也没人敢亏待。她生性又敏感,据说像极了她亲生祖母的性格。虽然是大家小姐,自幼也娴雅温良,但常常为自己的身世自苦,阿瑾的父母劝了她许多次也不肯放下。”曦展深深叹息,曦雨在一边也跟着叹息,她可以想象得到,一方面实实在在是涂山家的血脉,享受着优越的物质条件;一方面在温雅贤淑的表象下,又敏感、自卑、高傲、脆弱,自己心里觉得以这样的身世不免在人前抬不起头。这样的人,很难和家里的人处好关系。
“阿瑾的父母待这位堂妹极好,她也是知道这点的,对兄嫂也非常敬爱,相处得倒很融洽。先帝第一次遇刺,表舅舅(涂山瑾的父亲)为了救驾而术力尽失,险些性命不保,失去了继任国师的资格,从此夫妻俩远游海外仙岛,在那里定居。临走前先帝问他有什么愿望,表舅舅说,家中其他人都不必他牵挂,唯有这个堂妹,身世尴尬,唯恐她出嫁后被夫家看不起。先帝便册封她为郡君了,后来还为她挑了个才德兼备、相貌堂堂的状元做夫婿,就是林表姨父。”
“原来如此啊。”曦宁恍然。
“可是这位表姨实在是命不好,出嫁这么多年没有子女,林家就逼着表姨父纳妾了。林府现在唯一的公子并不是郡君生的,从小体弱多病,我记得有几次,大夫都说不行了,谁知又活过来。还有,听说这位公子娶的妻子和郡君也不融洽,他们府里可不像咱们府里这样和睦,你去陪她几日,凡事多个心眼,不行的话就告辞回来。”曦展叮嘱。
“要不是我们成亲的时候烦劳林大学士和这位郡君充当媒人,现在不好回绝,也不用你去了。”茉莉拉住曦雨的手。
“没关系,她好歹是亲戚,又是长辈。我去陪她两日,给她解解闷,若是待不住,就送信儿回来,你们好去接我。”曦雨心中已有了计较,笑得胸有成竹。
“林府回过信来,说后日来接你去,我遣几个人来帮着似月给你收拾东西,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让她们给你添。”茉莉继续叮嘱。
“知道啦。”
“多带些钱过去,虽然只住几天,但不免要打赏下人。”曦展补充。
“是去陪病人的,艳色的衣裳就别带了,带那些清淡素雅的去。但首饰不可少,少了是要犯忌讳的。”茉莉继续补充。
“行了行了,你们派个知道规矩的来帮我就好,你一句我一句,还真不愧是夫妻呢!”曦雨打趣。
“都是为你好!”茉莉俏脸微红,往曦雨脸上拧了一把:“贫嘴滑舌!”
后日很快就到了,林府派了车马并下人来接,曦雨带着似月和众人告别,潇洒地上车去林府。曦展本还很是担忧,林府的关系复杂,生怕曦雨在那里吃亏受委屈,再转念一想,以阿雨的本事,只要她不想,绝没有人能给她苦头吃,便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哑然一笑,揽着娇妻回房卿卿我我去了。
林大学士,名林耘霰,是先帝年间的状元郎。“大学士”一职颇为清贵,在开国初期,大学士们起着丞相的作用,为皇帝制定基本的国策,教导皇族子弟,是皇帝经常垂询国事的近臣。随着制度的完备,“大学士”的实权渐渐架空,成了非常清贵但并没有什么权力的官职。但是,这一官职的授予条件还是非常严格的,只有科考出身、才德俱备、资历完美、深受皇帝信任的文官,才可以被授予“大学士”的称号。并且,只有大学士才有资格教导皇子、主持修撰官方大型书籍,在开科的时候,主考官也优先从大学士中挑选。林耘霰如今不过四十多岁,便已是文华殿大学士,他与端阳公府是同宗,虽然已出了五服,但依旧沾亲带故。平日里负责教导安亲王世子嬴淳硕功课,深受皇室优待。
曦雨坐在马车里,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复习了一遍府里老嬷嬷教过的礼节。根据哥哥的描述,涂山郡君必定非常重视礼仪,一举一动都合乎大家闺秀的行为规范,才会合她的意。嘛,就当作是礼仪训练好了,曦雨撇撇嘴。
马车缓缓停下,曦雨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脚步声,似是一大群人围了上来。接着车帘被打起,一个圆脸慈眉的半老妇人笑着施礼:“给姑娘请安,郡君正等着姑娘来呐。”
曦雨使个眼色,似月身形一晃已经下了马车,扶住妇人:“嬷嬷有年纪,快不必行礼了。”
“好俊的身手。”老妇人惊讶中带着赞许地看似月一眼,伸出一只手:“老奴扶姑娘下车。”
曦雨知道这妇人必定是涂山郡君跟前第一得意的徐嬷嬷,她年轻时是涂山郡君祖母的小丫鬟,就是她带着那位可怜的小舅公去认祖归宗,后来就留在了国师府,小舅公逝去后,就继续侍奉涂山郡君。最后又作为陪房,跟着涂山郡君嫁到了学士府。她服侍这三代人几十年,忠心耿耿,也得到了主子的看重和信任,算得上是学士府中半个主子了。
曦雨伸手轻搭上徐嬷嬷的手,踏着脚凳从马车上下来。徐嬷嬷跟着郡君这么多年,双眼极毒,先瞧见曦雨搭上来的手上只戴玉环没戴金镯,便先有了几分满意;再看曦雨穿着锦缎正装,却不是大红、正红而是蜜合颜色,就再赞许了几分;最后再看曦雨头上梳着偏髻,也没有用大凤钗,而是小小的一支点翠流云簪,再点缀了几朵珠花,绑了串珠的头绳,既不显得素净也不张扬,得体大方,心中对这位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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