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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狂澜-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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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奏折中已经说了,他调集边关各地兵马囤于赤岭,微臣估算了一下,约有十万大军。中行国的使臣说随柳光来寇的陈国贼兵约有十万人,以臣看来,陛下可令赤岭我军为前锋,先行进入中行,以解中行之困。再调京都海平附近兵马约十万为后部。我军势强而贼军势弱,只须前锋阻住柳光十余日,我军便可集中力量一举击溃柳光。”

“要调这京师左近的军队?”钱涉烨沉吟了一会,洪国国力较弱,虽然远胜过中行、白这般小国,但与恒国、岚国还有新近崛起的淮国相比,军力不算强大,常备军不过四十余万,其中十万已被马济友带到陈国,有十万留在北方边境以备强大的岚国,国中兵力不过二十万而已,而按易通的计策,这二十万将全部派出,若此时后方有所变化,只怕自己的宝座便有些摇摇欲坠了。

“陛下无须担忧,自陛下及位以来,四方太平,北方岚国与我朝通好已久,陛下不妨自北部边境调五万人来驻守京城。”

钱涉烨左思右想,岚国数十年前确实极有野心,一路攻伐灭了北方众多小国,但这十余年来除去偶尔与苏国还有战事外,几乎都按兵不动,当今岚国国王贪财好色,整日在后宫醉生梦死,原本无须担忧。

“就依卿言,只是这二十万大军以谁为将?”

“臣保举殿前都点检前将军卫黄为元帅,不知陛下以为如何?”易通长长出了口气,钱涉烨刚愎自用,如果能说动他,那么大致就不会改变了。

“卫黄么?”钱涉烨转向前将军卫黄,道:“卫卿意下如何?”

“臣愿与柳光决一死战,以报陛下恩宠。”卫黄慨然道,似乎并未将大名鼎鼎的柳光放在眼中。

“好,那么就有劳贤卿为我分忧了。”钱涉烨正要下旨,正这时,乾元殿外传来太监焦急的声音:“启奏陛下,中行国又有使者来见。”

那中行国使者快步从武士间上殿来,跪下给钱涉烨行了大礼。钱涉烨见他衣冠不整的慌乱样子,心中便有几分不悦。

“贵使请起,不知中行战事如何了?”

“请陛下开恩……柳光老贼已经在五日前攻破我京师大丹,我主正避于赤岭,小臣来时柳光前锋踞赤岭不足百里!”

“什么?老贼已经攻下大丹了?”洪国的群臣都震惊起来,在这般乱世里中行以小国而不灭,一则与历代国君长袖掌舞周游于列国之间有关,另一则是因为其国都大丹易守难攻,号称不落之城。但柳光只用区区数日便将大丹攻下,而且进军神速,已经进入陈国直逼赤岭,若非马济友早作准备调集了边关十万军人囤集在赤岭附近,只怕柳光会紧随着这中行使臣而来吧。

“来得正好,请陛下宽心,微臣定然取下柳光的首绩。”卫黄振声道,他身为武将勇则勇矣,却不明白钱涉烨意欲以邻国为战场的真实用心。因此听了柳光已经进入洪国,反倒更为高兴起来,以为可以早日与柳光决一胜负。

庭议的最后结果,是卫黄连夜前往赤岭,督帅赤岭的洪军拦住柳光,而钱涉烨待北方援军抵达之后御驾亲征,集中力量一举击破柳光。

卫黄赶到赤岭之后得知柳光已攻了三次,赤岭守军依马济友之命以不变应万变,将这三次试探性攻击击退。

“柳光老贼在我国土上猖狂,我如何能在此坐视不理?”卫黄见了这些小心翼翼地将士气便不打一处来,原本自己是作为统帅二十万大军的主帅出征,但结果却成了一员先锋,到了前线却又要看己军的窝囊样。

“大将军有言,柳贼以精兵猝然来袭,利在速战,我军只须依着这赤岭关死守……”

“死守死守,你们只知守在这等死!”卫黄冷笑:“赤岭关不过能阻柳光老贼一时罢了,他若是多花费上十余日,向东夺取安宜,在安宜乘船顺洪河而下,便可直逼海平,你们在此坐视京都失守不成?”

卫黄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柳光若是乘船顺河而下,以如今海平附近的兵力极难挡住他,但此策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冒险。柳光为让洪国与马济友猝不及防,不过率十余万军而来,如若孤军深悬后路被断的话,便只有坐以待毙了。

柳光在赤岭关下捋须远眺,心中已经基本上拿定了主意。连日他派小股人马佯攻,以观敌军对应之策,而今看来,敌军分明得了死守命令,不会轻易出关,要击败贼军,强攻则代价太大,最好的方法仍旧是诱蛇出洞。

“都准备好了?”他问身边的韩冲。

“如大帅吩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传令拔营东进。”柳光眯着眼,微微一笑。

大军乘着夜色拔营离开,等次日关上守军飞报卫黄陈军大多离开只有小股部队在城下虚张声势之时,卫黄大怒道:“我说了要出关与柳贼大战一场,你们再三以大将军之令阻止于我,如今好了,柳光老贼必定是东向攻打安宜去了。安宜城小兵微,如何能守得住?”

诸将都面面相觑,一将迟疑着道:“柳贼此去,恐怕有诈。”

“自然有诈,他佯攻赤岭,迫大将军聚兵于此,然后再用小股兵力在此牵制,自己却去攻打安宜。如今之计,惟有先破城下残敌,再追击柳光。敌军远道而来必定疲惫,我军在城中休息多日士气正锐,必能一举击破陈贼!”

众将还待劝卫黄慎重,但卫黄却再也不听,下令道:“备马,留下一万人实这赤岭关,其余将士都随我出关破敌!”

“卫将军且慢,若是柳光老贼有诈,待将军出城之后以小股兵力阻住将军,主力却来攻打关隘,一万人只怕难以守住。”一将道,“末将愿随将军出关立功,但以将军神勇,无须大军便可攻破贼军,还是多留些兵马在关中以防不测的好。”

卫黄给他捧了一捧,心中怒气稍平,道:“你等终究还是胆小,这样,我领三万军出外破这关下陈贼,若是陈贼兵败,你等留下一万人守城,其余与我一起追击,乘胜直捣柳光后背。老贼便是再有诡计,也无法施展。”

众将心中虽然依旧担忧,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依卫黄之言行事。

卫黄领着三万骑兵将士自赤岭关南面三座门中鱼贯而出,如三道激流般冲入已经所剩无几的陈军之中。留下的陈国军队不足三万,其中大半倒是攻下中行后编入陈军的中行将士,因此双方一触之下,陈军阵势便被击散。卫黄纵兵穿插,将敌军分解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重整起阵形。

“着!”卫黄大吼一声,手中大刀风般舞出,罡劲激荡着斩向迎面而来的一员敌将,那敌将横戟相迎,却被卫黄连人带戟劈成了两半。不待他倒下,卫黄双手一扭,刀又横着劈了过去,将一手执长矛想刺他马的陈军头颅斩下,又砍进另一士兵的肩中,将那士兵从肩到胸劈开一半来。

“哈哈哈哈……”卫黄杀得痛快,眼见敌军败势已定,都开始四散奔走,他心中冷冷哼了声,凭借自己勇武,迟早是要位居马济友之上。

“传令向东追杀!”他举起大刀,若是敌军全向东败退,那证明柳光确实在东方有埋伏,但看敌军四散奔溃之势决无半点虚假,这证明柳光不曾有所准备。

……

李均伸手揽住纪苏柔韧的腰肢,将她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

纪苏微抬起眼睑,脸上浮起一团红晕,眼波流转,在握着自己纤腰的大手上停了会儿,又停在了李均的脸上。虽然成婚也经一月有余,但那羞涩却依然。

李均长长吸了口气,风中传来纪苏身上的幽香。他左右望望见近处没有人,禁不住把脸向纪苏脸上贴去。

“纪苏妹子。”良久,他低声道。

“嗯。”纪苏低低回应。

“纪苏妹子。”他又道。

“在呢,你有话就说啊!”纪苏双眉一竖,似乎要对他发怒。李均却从她目光中看到三分佯怒与七分顽皮来,呵呵笑道:“没事,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纪苏抓过李均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半是羞赧半是情浓地低声道:“还没叫够么?”

“怎么叫得够,只怕这一生一世都叫不够啊。”婚后的李均,似乎嘴巴要厉害了许多,在纪苏面前也不复当年的拘谨。想起以往李均多同自己说几句话就不知将手脚往哪搁的傻样,纪苏唇际浮起温柔的笑意:“傻瓜啊。”

李均挠了挠头,道:“怎么了?”

“呵呵,叫你傻瓜你也真应的啊,要是让和平军的弟兄听到了,看你面子往哪搁。”纪苏禁不住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草原之上传出老远来。

“妹子你在笑什么啊?”远方传来墨蓉的声音,“是不是那个傻瓜又做蠢事了?”

这月余以来,李均与两位新婚爱妻情好如蜜,闺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也颇闹了不少令墨蓉与纪苏哭笑不得的笑话来,若不是在婚礼后的次日陆裳苏白等好事者便离去,只怕李均血海狂龙的威名早就不复存在。在两位爱妻一唱一和的调教之下,饶是他百炼精钢,也不得不化为绕指柔来。

“是啊,姐姐你又发现了什么?”

纪苏慌忙推开李均的手,回头向草从中望去。此时陈国玉湖虽已春风指柳,而这穹庐草原上却依旧朔风劲吹,各处的牧草都在积蓄生命之力,只等暖风来时便回应春之召唤。唯独靠近穹庐草原西部高山的此处,似乎春天来得早,野草足到人的腰间,而身材本就娇小的墨蓉蹲在草丛之中,就更难以被人发觉。

“是啊,我总算明白为何这里冬季草儿也如此茂盛了。”

与她越人第一巧匠的名号相合,墨蓉原本就不是能耐住性子与李均在帐篷里打发这漫长时光的人,恰好李均因屡屡劝说忽雷汗在草原上修筑驿道而不成,也颇为心烦。因此这十余日来,纪苏便领着二人在大草原之上四处奔跑,一处处追寻纪苏童年的脚印。

“这地下约两尺处有一温泉,泉水缓缓自地下渗透,因此附近野草四季生长。”墨蓉站了起来,捋了捋胸前的大辫子,向二人笑道:“你们过来看。”

李均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见她兴致高昂,便快步走了过来。纪苏则早就跑过去来到墨蓉身侧,弯下腰在地面上察看。

“李均,在这挖个洞出来。”墨蓉老实不客气地命令道。

“又是抓我做苦力,昨日替你捡些石头,今日又要挖洞……”李均苦着脸,手里却不成停着,他那威名远播的飞链短剑却成了掘土的工具。

他用力接短剑刺入土中,划了个圆后暗运灵力一挑,那团泥土给他挑了起来。纪苏好奇地向那坑中望去,果然四壁缓缓渗出些水来,那水积在一起,冒出腾腾的白汽。纪苏伸手触了触那水,一股暖意自手上传了过来。

“这水中有琉璜哦,你看那边。”墨蓉指向旁边的一座小山,在草原边上已不象草原之中那般平坦,这附近不唯有小山,更有沟壑悬崖。

“怎么?”

“那里定然有琉璜矿,若是开发出来颇为不少,用来制造火药是再好不过。”墨蓉翻了李均一眼,“这草原之上矿藏丰富,穹庐草原应称穹庐宝原才是。”

“我们祖祖辈辈是守着宝贝要饭吃。”纪苏苦笑道,“早知如此,早就应请越人来为我们勘探才是。”

“一则你们戎人未必信得过我们越人,二则越人也未必肯真心为你们寻宝。”墨蓉一面漫声回应,一面用炭笔在一张皮纸地图上做好标记,那皮纸上画的便是穹庐草原的略图,上头已经标了不少矿点了。

李均也是苦笑,连驿道都不同意修建,要想获取戎人推心置腹的信任,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这两年来托墨蓉主持的格物局之福,诸如水力纺纱车之类的新奇器械不断发展,余州的工商发展之速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工商业的发达带运动了航运交通,而这又推动了餐饮旅游等的前进,以狂澜城为中心,一场无声的变革向四周蔓延,其中由和平军控制的和平商号与狂澜城中各大商人,正是带动这场变革的主力军。也正是因此,对于毛皮与各种矿藏的需求与日俱增,迫切需要将穹庐草原纳入到和平军辖区一体中来。虽然工商业与武装走私给和平军带来了巨额的利润,但对于李均日渐膨胀的支出而言,这些收入仍显捉襟见肘。

“怎么?”墨蓉虽然在做自己的事,却极敏感地发现李均神色中的异常,问道。

“没什么。”李均看了纪苏一眼,欲言又止。

“李均啊,如今我们三人都拴在一根绳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难道还怕纪苏妹妹把你当外人不成?”墨蓉用手拍轻轻拍了一下李均,鼓励道。

“倒不是怕纪苏妹子如何,而是事关戎人与和平军关系,若是对纪苏妹子说了,我怕引起误解。”

纪苏脸色变了变,过一会儿便恢复正常,微笑道:“李均哥哥,记得你常说,判断对与错不能凭自己的好恶,而应是否有利于百姓对么?”

李均点点头道:“虽说为天下人谋福祗之语有欺世盗名之嫌,但我总希望自己所作所为能让百姓活得轻松些。”

“那么判别一事对戎人来说是对是错,也应看它能否为戎人百姓带来好处。所以你还是直说了吧,若是有利于戎人的,我自然会为你尽力,若是不利于戎人的,也莫怪为妻的不支持你。”

李均挠了挠头,呵呵笑了笑:“瞧起来还是纪苏妹子胸怀宽广,倒让我这堂堂男子羞愧了。我前几日屡次劝说父汗在这草原之上修筑驿道,但都为父汗所拒,我方才想的是连修驿道父汗尚不可,何况开矿?”

纪苏垂下头,忽雷汗为何固执她自然心中有数,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李均真心为戎人而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李均别有异心,这修驿道之举岂非引狼入室?

但李均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戎人么?自己这个夫君或者英雄盖世,或者智略无双,但他绝非不是肯全心全意为了戎人的人啊,他心中首先想的,只怕还是和平军的利益。

墨蓉从两个人的沉默之中感觉到一丝危险,若是为了争宠,她应善用这危险才是。但她却不是那种娥眉善妒掩袖工谗之人,她也绝不会为了独占李均而去做有背于自己信念之事,虽然她也对与人分享心爱之人的怜爱而不快。因此她一手抓起纪苏的手,一手抓起李均的手,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三个人手中的温暖也合在一起。

“我发誓,我永生永世不做有损于我丈夫李均与妹妹纪苏之事,尽全力去爱我丈夫和纪苏妹妹,便是斧钺加身天怒神厌也不改变。”她慢慢地道。

“我发誓,我永生永世不做有损于我妻子墨蓉与纪苏之事,尽全力去保护她们,让她们快乐,便是斧钺加身天怒神厌也不改变。”李均也慢慢道。

“我发誓,我永生永世不做有损于我丈夫李均与墨蓉姐姐之事,尽全力去支持他们,便是斧钺加身天怒神厌也不改变。”纪苏道。

这原本是三人在婚礼第二夜晚在闺房之中的私语,当时三人情深意浓,便发下这誓言。三人重温旧誓,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李均捉住两位贤妻的手,凑上唇深深吻了一下,道:“请放心。”

纪苏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看着二人,墨蓉则微微笑了。

卫黄回头望去,只见赤岭关城门大开,己方兵马果然依他命令冲了出来。他精神一振,若是能长驱直追,赶上柳光并乘胜将之击溃,那么自己便立下了不逊于大将军马济友的武勋,陛下必然会另眼相待。

洪国军队的褐色衣甲组成的浊流,象崩塌一样无法遏制,追随着卫黄的大旗,向太阳升起之处飞流直下。而大多着绿色衣甲的陈国军队,在四散奔逃中被这道褐色的浊流分解,慢慢变少,慢慢消失。

逃命者往往能激发出较之平时强烈得多的力量,他们抛弃旗帜,抛弃武器,甚至边逃边脱去身上的盔甲。便是士卒身上也往往身被十余斤的负重,而在奔逃之时,这些负重被他们全数抛去。追逐者则不然,他们不能舍弃自己的武器与装备,对于敌人扔下的物品也怀有贪欲,依据神洲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则,谁掳获的战利品便归谁所有,因此在洪国军队不断清扫战场的过程之中,他们的队伍被拉开来。奔行最速的骑兵与陈国溃兵追了个首尾相接,而由各地征发来的士卒则倚仗负担较轻的优势紧随其后,再后则是甲兵。

卫黄一马当先追了十余里,身后几个骑将拼命赶来拉住他的缰绳。卫黄大怒道:“我正欲乘胜追击,你们却为何来拦我?”

“将军国之干城,岂可轻身冒险?”一将道,“不如待我军主力一齐到此再全力追袭。”

卫黄冷笑道:“我虽然贵为殿前都检点前将军,但每遇战事,向来身先士卒不敢落于人后,惟有如此,方能令将士效死力而不觉疲惫。若是事事都如你等畏首畏尾,我军岂能获此大胜?”

那将哑口无言,他在城中曾力主不要出袭,结果出袭大获全胜,如今他又请卫黄暂侯,也难怪卫黄不给他好脸色看。

话虽说得漂亮,但卫黄见自己周围不过数千兵马,大军尚未跟上,心中也有些发慌。虽然神洲战事中算计兵马有虚报数字的惯例,如此次在赤岭关中囤聚的洪国军队不足六万却号称十万,而洪国举国之兵不过三十万而号称五十万,料想柳光也是如此,最多带了五六万人来袭却号称十万而已,但仅凭借这数千骑兵想击溃柳光,只怕真有些冒险。

但大话已经说了出去,卫黄也不好立即改变,因此他依旧东向而行,却只是信马由缰缓缓前进。直到身后大军越来越多,他方再次驱马奔行,而此次奔行的速度却比方才慢了许多。

偏偏前方陈国败军逃了一阵,见洪国大军并没有跟在后头,那股求生之气一散,都东倒西歪地就地休息。虽然也有将校勒令他们起来整顿队伍,但这残余的不足六千人的部队却依旧乱成一团。因此卫黄追得虽然不急,却依旧赶上他们,又是一阵势如破竹的冲杀,陈国军队丢下数百具尸体再次奔散。

卫黄追得痛快,将胆怯抛在脑后,再次全力追赶起来。此处已距赤岭关足有五十里,地名唤作峡林,两边是长满灌木的平缓小山,中间则是水田与驿道。卫黄正赶上一个敌军将之劈成两半,忽然听见小山之中战鼓如雷,漫天的矢箭织成了巨大的死亡之网,将在追击中失了阵形的洪国军队全部笼罩于其中。

“好狠毒的心肠!”卫黄心中一冷,被这箭雨所袭者,不仅有洪国追杀的部队,而且包括了那些逃走的陈国将士!他却不知这些将士大多都为中行国败降的军人或陈国中地方豪强的私兵,柳光将之作为棋子牺牲掉正是千古以来天经地义的事情。

两边鼓声未歇,杀声又起。卫黄放眼望去,只见峡林之中人影幢幢,也不知埋伏了多少兵马。卫黄已经被柳光的狠毒吓着,这急切之中如何能做出清醒判断,只把那山风吹动树梢,也当作了柳光伏下的大军。又听到群山之中杀声震天,回响不绝,他不想这是山中回音,却道是柳光主力,如今之计只有一个,那便是全力前冲。以如此声势来看,柳光的伏兵主力应就在这左近,若是能突过去破围而走,那么至少还可以保住性命。相反,若是回军败退,自己前军后军相挤压践踏,只怕更是死路一条。

心中当机立断,卫黄将大刀舞得飞快,高声喝道:“随我前冲!”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虽然只是一勇之夫,但武力之高倒也非同小可,尽管伏兵弩箭朝着他这军官密集而来,他一面躲闪一面拨打,竟然毫发无伤。

因为两边群山都较低缓,原本不适宜在此埋伏,所以卫黄凭借勇力竟然冲破围堵。此时他向身后看来,只有千余将士还紧紧跟随,而那峡林之中哭喊声震耳欲聋,让人听了莫不黯然。

“中了柳光老贼之计,乃我之过。我不能坐视将士被贼军屠戮,诸位愿与我一起拼死报国者便随我来!”

此时卫黄之勇便成了他最大的倚仗,若换了一下稍稍胆怯的将领,必定会舍去部队逃走,但卫黄却拨转马头,向峡林中又杀了回去。埋伏的士兵不曾料想他会卷土重来,给内外夹击一阵冲杀,反倒被击溃一个缺口,被围着的洪国部队也从这缺口之中拼命冲出。

“老贼的伏兵困不住我!”眼见战况又向自己这边倾斜,卫黄心中稍安,下令两将各领一军绕着山谷围向埋伏的敌人侧后。

“此将为谁?”身处一座高岭之上的柳光见卫黄不但没有逃走,反击破了自己的包围圈,不禁皱眉问道,“虽然只是一勇之夫,但这勇字也令他受益不小啊。”

“看他旗号,应是洪国殿前都检点前将军卫黄,乃是洪国数一数二的勇将。”身侧的庞震道。他与刘铮二人自回到陈国之后便奉令四处巡视,此次突击洪国,因他熟悉洪国虚实,故此又为柳光调在身边出谋划策。对于二人,柳光评价是“庞公年长善谋,每多有出人意料之计,刘铮寡言而能断,常可化繁为简。”

“一勇之夫耳,刚则亦折,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也敢领兵打仗,洪国也仅有马济友一人了。”柳光捋着须,慢慢微起双眼,丝毫不为自己的包围圈突破所动。

卫黄见自己分出的两支部队迅速钻进山林之中,自己便提刀催马赶上前去。正这时,柳光一挥手,他周遭鼓声大作,巨大的米黄色“柳”字帅旗高高升了起来。

“老贼在此!”卫黄又惊又喜,如果能正面对上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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