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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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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他们难道就不怕这一次告不倒太子,日后太子坐了帝位,再来报这一箭之仇?人情谁不爱其死,事物反常即是妖。”
封伦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皇帝的眼睛里突然透射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彻悟之色。
李渊沉默了半晌,突然间一笑:“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缓了缓神,道:“前日元吉向朕请命,要去招讨杨文干,朕没答应。如今看来,有些事情让齐王来做可能还要更好些。”
他顿了顿,神色冷然地道:“只是,这却要等秦王伐庆州露布报捷以后再说……”
武德七年六月廿六日,秦王府两名护军将领秦叔宝、程知节挥军击破百家堡,降一千八百人。次日清晨,天策上将军的杏黄大纛出现在庆州州治之外。李世民没有攻城,实际上,他的兵力也实在太少,根本不够破城之用。
正午时分,城外的唐军将一封署名大唐秦王的劝降书射进了城中。
“秦王”这两个字确乎在大唐军中有着非同凡响的魔力,劝降书射进城中不过短短一个半时辰之后,庆州城门大开,在大半守城军士震山般的欢呼声中,李世民骑着一匹乌鬃马在尉迟恭、段志玄和侯君集三名将领的护卫下泰然自若地接管了庆州。
然而李世民未能生擒杨文干,这位大唐庆州兵马总管在举城归降的前一刻在几名带头的将军校尉的逼迫下拔刀自刎。庆州总管杨文干造反所引发的惊天波澜,便在李世民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手段下片刻间灰飞烟灭……
但是,李世民万没料到,自己不过到庆州打了个转,仁智宫里的局面便翻转了过来。他于七月初一率出征的宫卫回到玉华山仁智宫,却扑了个空,皇帝以及随驾人等已经于前一日轻车启程绕道泾州回转京畿,事先竟未曾通报他这个奉诏征讨叛逆的天策上将军。更加令他和众将僚又惊又恨的,是高高挂在仁智宫宫门之上的三颗人头,那是此次叩阙报告逆案有功的乔公山、尔朱焕、杜凤举三人的人头。这三颗挂在高杆上的人头仿佛在冲着李世民冷笑,笑得他浑身颤抖手脚冰凉。据说在齐王的严加审讯下,乔公山、尔朱焕终于供出是杜凤举指使他们,来仁智宫诬陷太子造反的。
乔、尔两个线人也还罢了,彭原县尉杜凤举乃是天策府司马杜如晦的远房堂弟,是天策府兵曹参军事杜淹年轻时留在族外的风流种子,原本他答应了杜淹,此次事情完结,便帮助杜凤举恢复族籍的。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走之前还好好的局面,转眼之间便成了这副模样。
他顿了顿,脸上神色缓和了些,道:“这三个人死了,线索便断了,父皇是摆明不欲追究此事……”
大唐的秦王在这一刻猛地闭上了眼睛,右手抚胸,一阵急促的喘息,侯君集抢上一步,扶住了李世民,却听他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们太心急了……还要咬着牙忍下去才是……”
武德七年七月初七,民间传说当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大唐皇帝李渊法驾还都,太极殿大朝,他在殿上下敕夷杨文干三族,同时严词训斥了违制向杨文干输送甲胄兵器的皇太子李建成,却并未当殿宣布废黜太子的决定,反而将东宫中允王珪、太子左卫率韦挺远发邛州,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同时被发遣的还有秦王的心腹幕僚天策上将府兵曹参军杜淹。原本牵扯太子的谋逆大案,处置的时候却捎上了秦王的僚属,满朝文武都对皇帝这莫名其妙的决定暗中诧异,便是一向亲近太子疏远秦王的尚书左仆射裴寂都是一脸愕然,反观坐在右班首席的秦王,却是一脸从容,仿佛此事压根与他无关一般。大唐武德七年六月惊动天下震撼朝野的杨文干造反案,便在这看似不是结局的结局当中落下了帷幕。这一日,距武德九年六月四日还有一年零十一个月。
'1' 阁老:唐代尊称尚书省三位长官(尚书令及左右仆射)为相公,尊称中书令和侍中(门下省长官)为阁老。

第一章 遭皇帝猜疑,李世民即将被废

牢狱之灾
“哗!”
一盆冰冷刺骨的雪水当头淋下,遍体鳞伤的张亮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终于从昏厥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费力地睁开了青肿不堪的双眼,好一阵才适应了地牢中昏暗难以辨物的光线。此刻他浑身上下连条亵裤都未着挂,赤条条地被几条大粗铁链子挂在半空中。他毕竟是武事上历练过来的人,稍一留神就已明了自身伤势。肋骨折了六根,浑身上下有二百余道鞭痕,几乎找不到完整的皮肤,嘴里的牙齿已经被打掉了三颗,脚踝骨已经粉碎,能否医好就要看运气了。胸腹之处有五处炙伤,是火筷子和烙铁烙出来的,大小各不相同。此刻浑身伤处火辣辣揪心般疼痛,不必问,刚才那盆雪水中必是放了盐的。
此刻坐在炉火旁烤火的年轻人一边翻动着插在匕首上的牛肉一边轻轻地笑道:“想不到,你这猢狲却真真有一把狠骨头。如何?盐水竹笋烧肉的滋味可还消受得?”
张亮虽然身上痛楚,灵台的一点清明总算还在,他吃力地转过头对那华服青年说道:“齐王殿下,张亮身为天策车骑,虽官职卑微,却也是陛下亲简的朝廷命官,不是寻常贩夫走卒。朝廷有礼制,刑不上大夫,殿下如此折磨微臣,恐怕于朝廷脸面上不大好看……”他伤势实在太重,饶是转头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浑身还是骨骼咯咯作响,痛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元吉回过脸冷森森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张亮,你少在这里与本王泛酸文掉书袋,本王奉的是父皇口敕,特旨询问你这乱臣贼子,不要说大理寺和刑部,便是正牌子御史大夫也管不着。刑不上大夫?你看看自己这模样,你他娘的也配?少废话,你若是不想多吃苦头,就把让你到东都招募私兵图谋大逆的幕后主使供将出来,本王保你无罪有功,也甭在天策上将府当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劳什子车骑将军了,只要你肯招供,本王举荐你到并州做行军副总管。”
齐王最后一句话让张亮立时又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与秦王之间的储位之争日益炽烈,这一点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朝臣之中,或拥太子或举秦王,派系分明;在外领兵的将军们却多态度暧昧。东南道行台左仆射荆州大总管赵王李孝恭及他身边的行军副总管李靖都从未在储位问题上表过态,张亮受命三次拜访李靖,各种手段用尽,奈何这个老油条滑如泥鳅奸似鬼,嘴里一句实诚话也套不出来,就是秦王亲自拜访,老东西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仿佛全然忘了当年秦王的救命之恩。
至于赵王李孝恭,态度就更加暧昧了,侯君集甚至猜测他已经投靠了东宫,只不过一直也没查得实据。
灵州总管任城王李道宗素来与秦王交好,不过所握兵马远远不及李孝恭和李靖,幽州总管燕王李艺是东宫一脉,他的情况与李道宗仿佛,虽地位尊崇兵权却并不重。
最难捉摸的就是那个坐镇并州手握十余万大军兵权的并州行军总管李世勣(jì),此人虽是李密降将,却素来以忠忱著称,李密、当今皇帝天子李渊、大唐储君皇太子李建成以及自己的主公秦王李世民均对此人的忠忱不二赞不绝口。忠忱归忠忱,李世勣从未参与过朝野党争储斗。武德元年他的故主李密谋大逆受诛,李世勣自身禄位丝毫未损,为李密收尸送葬不仅未曾引起当今皇帝猜忌,还博得了个不忘故主的美名。此人权柄极大,又极受李渊信任,他若是倒向了东宫,情势对秦王就太不利了。自武德七年以来秦王一直暗中活动,图谋出洛阳以避祸,暗地里实际上还是存了一个日后以东都为根本号召天下的心思。秦王总天下兵马多年,与军方的关系一向不错,然而若并州的李世勣向太子效忠,被关中和并州一西一北夹在中间的东都,对于秦王以及天策上将府众文武臣僚而言恐怕就再不是避祸福地,反倒是困住苍龙的牢笼了。不过对于这一点,张亮心中总还是有些拿不准,李世勣一个泥腿杆子出身的外姓将领,征战十几年几乎丢掉了半条性命才换来了如今的禄位,他怎么敢在这个敏感当口贸然卷入皇室家事?他活得不耐烦了?
但若非李世勣向东宫表了忠心,齐王又怎敢口出大言推荐自己去给李世勣当副手?虽说齐王向来信用低劣陋鄙,但事情委实干系重大,若是李世勣彻底归顺太子,秦王落败几乎已成定局。自己此刻再死保秦王,日后史书一笔,当脱不得一个“愚”字。可是此刻若是脱口供出秦王,背主求荣的骂名着实受不得。若是元吉的诺言能够兑现倒还罢了,但齐王偏偏又是个没信用的……一时间张亮心中天人交战,元吉的话竟不能回,只呆呆垂头不语。
元吉见他这番模样,心知刚才真真假假一番话,已经初步瓦解了张亮的心理防线,心中暗笑:“就你这鸡鸣狗盗的模样,还想去李世勣手下混饭吃?兵凶战危,吓也吓死你……”他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不妨仔细斟酌,若是仍然执迷不悟,本王便一刀切了你的卵子送你进宫去当内侍。刘文静身为太原元从之臣,贵为门下掌印,功勋地位比你如何?看看他落得了什么下场,再想想自己,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说罢,这位帝国亲王将插着牛肉的刀子向后一抛,泰然自若地踱出了牢门。
两仪殿(上)
武德九年正月的长安,笼罩在一片肃杀寒冷的空气里。凛冽的北风吹来了塞外草原上浓浓的腥膻之气,也吹来了南方战场上徐徐北飘的淡淡烽烟,夹杂在其中的,则是帝都京师皇权之争的浓烈血腥味……
秦王派遣天策府车骑将军张亮暗结关东豪杰欲图不轨,如今被齐王殿下拿在大理狱中的消息不胫而走。自两年前庆州行军总管杨文干暗结甲兵公然造反导致东宫宏义宫同时遭斥之后,大唐朝廷里的气氛再次因为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的储位之争而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据并州总管李世勣密报,洛阳方面并无异动。臣以为值此元岁,政局不当有大的动荡,目下长安人心浮动,皆言山东将反。陛下留意,刘黑闼方平不久,山东尚未彻底安定,国家尚未可称承平一统。此刻对洛阳发大兵,恐非智者所为。臣恳请陛下三思……”
坐在两仪殿龙椅上的大唐帝国开国之君李渊默默地倾听着殿下站立的尚书右仆射宋国公萧瑀的陈奏。他眼睑低垂,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缓缓开口道:“玄真,时文的意思你都听明白了?你是个什么看法?”
尚书左仆射魏国公裴寂慢吞吞地躬身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萧相的话虽不中听,道出的却是目下的实情。洛阳本是秦王率兵取来,一应大小文武官弁均是秦王一手提携任用的。说句公道话,这批人虽出身天策上将府,但用兵行政,俱是相得益彰。二殿下在用人方面,颇得陛下之教。秦王派出一两个下人去那边招募些许护卫私兵,也不足为奇。长安城内,有长林军士两千两百名,秦王府虽在谋臣战将上占得些许便宜,但与长林军相较,未免略显势孤。如今京师局面一触即发,也难怪秦王不安。此事可大亦可小,但不管怎么处置,洛阳要稳定,山东已经安定下来的局面不能再乱,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陛下使齐王审问张亮,却殊非妥当,张亮若是矢口否认也还罢了,张亮若是招了,太子仁厚,或可为秦王遮掩一二,但齐王却万万不会,到时候付诸朝堂公议,陛下的家事就变成了国事……”
萧瑀仰起头打断了裴寂的话:“陛下,臣不同意裴相之见,陛下乃天下共主,古人云天子无私事,陛下的家事原本就是国事。秦王藩卫大唐,受命于陛下,天策上将府位列三公之上,招募些许护卫,又有何大惊小怪处?陛下请恕微臣愚昧无状,秦王有大功于天下,陛下先前也曾许以储君之位,后未践约本已有亏,如今却以欲加之罪惩处有功之王,而数年前文干谋逆,陛下却听之任之不加理会,以国事而论,陛下公道何存?以家事而论,陛下厚此薄彼,又何以对秦王?”
萧瑀越说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全然不顾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砰!”皇帝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龙眉倒竖道:“萧瑀,你的记性应该不错吧?朕甫登基,便册封世民为秦王,武德元年,朕就授世民尚书令,领右翊卫大将军,掌管尚书省,至今未曾易人。同年底,朕给他加右武候大将军、太尉,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整个关东悉由他做主。转年又拜左武候大将军,兼领凉州总管。武德三年四月,又加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那一次,是你去宣的敕,你应当记得吧?武德四年二月,朕以世民功高,古官号不足以称,加号天策上将,领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位在王公上,增邑户至三万,赐衮冕、金辂、双璧、黄金六千斤,前后鼓吹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在我大唐,除了朕之外,还有哪个曾有这等尊荣?武德五年,加左右十二卫大将军。我大唐的文武显禄都给他加尽了,朕犹觉不足,年前又授他中书令。萧瑀,你倒是说说看,朕还要怎样才算不‘薄’了世民?”
皇帝怒形于色,萧瑀却仍旧不慌不乱地磕头道:“陛下,爵以功赏,职以能任。陛下对秦王的恩赏,是用来酬劳秦王平定天下的开创之功的,秦王若无功,陛下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子便滥加赏赐。然而秦王之能惠在天下,陛下若为大唐的江山社稷计,当立秦王为储君,如此百年之后大唐天下方可太平无事。”
李渊双眉紧蹙,冷冷道:“萧瑀,你究竟是朝廷的宰相还是天策府的属吏?你若是觉得在尚书省做得个右仆射委屈了你,朕就命你到秦王府去做个长史如何?”
裴寂轻轻咳嗽了一声,上前说道:“陛下息怒,时文这个老脾气,陛下最清楚了。别的臣不敢断言,但萧相对朝廷的忠心对陛下的赤诚,老臣还是敢保的。”
皇帝看了看他们两人,又看了看站立一旁半晌一句话都没说的中书令赵国公封伦,挥袖道:“德彝留下,你们都先退出去吧……”
裴寂和萧瑀对视了一眼,缓缓退出了两仪殿。
李渊瞥了封伦一眼,说道:“你说说吧,这次的事情,朕当如何处置?”
封伦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问道:“陛下现在是否还有易储之念?”
李渊站起身来绕着御案转了两圈,神情凝重地答道:“世民确乎是个才力超卓之人,用人用兵,满朝文武无人能及。然而储位关系大唐江山运祚,朕数次应允世民以储君之位,又数次自毁前言,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封伦沉吟了一下,答道:“陛下所虑者,是怕秦王成为大唐的炀帝。不过据臣下观之,秦王似乎没有炀帝身上那种养于深宫的娇气,炀帝也非庸碌无能之主,皆因好大喜功贪图奢华,否则也不致有亡国之灾。秦王戎马倥偬多年,用人用兵,首尚实践,这一点决非炀帝可比。所以臣下以为……”
“所以你就以为,世民若为皇帝,不会是隋炀帝那等昏君,是不是?”皇帝打断了封伦的话,反问道。
“是,臣是这样想的。”封伦老老实实答道。
皇帝微微笑道:“这就是裴寂的过人之处了,在这一点上,也只有他才明白朕的心思。”
他顿了顿,叹道:“世民自幼聪颖过人,这些年来征战沙场,更是为我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而朕所虑也恰恰在于此。世民以军事见长,以军功受赏,用以治军必为良将,用以治国,则有穷兵黩武败坏江山之危。
“朕遍览诸史,凡文官治政之朝必国祚绵长,凡武将秉国之代必社稷崩坏。秦始皇千古一帝,崩后仅仅四年,秦亡而天下乱。汉武帝一代圣君,逐匈奴而民生凋敝,耗尽了文景之治积攒下的国铢库帑。秦历六代仁爱恤民之主方得天下一统,汉经高惠文孝四朝天子励精图治方得富庶,大唐方立,四方诸侯未平,天下黎民待哺。所以上遭突厥南下,朕欲迁都以避,非朕软弱,朕乃是不愿我大唐南方未平又树北方强敌。
“隋末炀帝无道,群雄并起,天下苍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至今战创未平,灾荒四起饿殍遍地,天下此刻需要一位仁爱文德的皇帝来与民休息。建成在军事上虽略逊于世民,但多年来监摄朝政并无大的过失疏漏,且生性仁厚友爱,非世民、元吉可比。朕百年之后,建成即位,则天下可多得数十载安宁,待国库充实小民富足,后世子孙自有坚刚雄略之主扫荡突厥扬我大唐天威;若朕龙驭之后,世民即位,那么数年之内,北疆必然烽烟四起,如今连年征战,国库本来就入不敷出,山东诸州诸郡方平,百姓流离失所者众多,不要谈赋税,就是能安定下来朕已经心满意足了。朕不是不愿意打仗,而是我大唐现今实实打不起仗!”
皇帝长篇大论,说得略感口干,喝了口宦官奉上的热茶,继续说道:“总之,我大唐未来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百姓休养生息的文官朝廷,而非一个连年征战不休的武将朝廷。这才是朕不愿让世民晋位储君的根本之因……”
封伦从座席上站起身来到殿中央跪倒叩头道:“陛下远虑,非人臣所能猜度,微臣钦佩之至。既然陛下圣心已定,就宜早日明示秦王,以息其争储夺嫡之心;更宜明示太子,以安储君之意。”
李渊皱了皱眉头,缓缓道:“现在让朕拿不定主意的,倒不是告不告诉他们,而是如何处置世民。为保全他计,也为了让建成日后能够顺利即位登基,朕必须及早削夺他手中的兵权。可是如今四海未定狼烟未平,朕还指望世民能在安定天下上助建成一臂之力呢。现在若是削了他的兵权,实在可惜了。”
封伦想了想,答道:“陛下若是左右为难,臣下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愿为陛下解忧。”
李渊眼睛一亮:“哦,说来听听……”
封伦道:“说来也简单,请陛下下敕礼部备大封拜礼,封秦王于洛阳!”
李渊一怔,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封秦王于洛阳?”
封伦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重复道:“对,封秦王于洛阳。”
两仪殿(下)
两仪殿里的气氛凝重肃穆,皇帝天子在御案旁负手站立了已经有差不多一袋烟工夫了,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内心正在激烈交锋。封伦仍然不卑不亢地跪在殿下,神情安然自若。偏殿里的水漏滴答作响,大殿外凛冽的北风号叫着自广场上空席卷而过,天空中铅云密布,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撒将下来。
洛阳古称洛邑,周平王二年始为东周都城,前后五百一十五年。
秦末群雄并起,经八年混战天下复归一统,汉高祖立朝于洛阳,后迁长安。王莽篡汉,光武中兴,定都洛阳,是为后汉之始。
后汉末年宦臣弄权何进受诛,西凉刺史董卓进京,不久便废弃洛阳挟天子及群臣前往长安。
魏文帝延康元年,曹丕率魏庭迁都于洛阳。自此魏、西晋、北魏诸朝皆以洛阳为都,前后一百三十八年。隋大业元年,炀帝于仁寿宫登基继皇帝位,该岁岁末,炀帝登邙山,以邙山之南、伊阙之北、浬水之西、涧河之东为兵家必争之地,遂于次年三月命尚书令杨素、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都。
大业十四年,宇文化及弑炀帝于扬州,越王杨侗在洛阳登基称帝,太尉王世充独揽朝政。明年,王世充废杨侗为璐国公,自立为帝,国号大郑,定都洛阳。武德三年七月,大唐秦王李世民率诸军出谷州,战于慈涧,王世充败守洛阳。李世民遂遣行军总管史万宝出宜阳拒龙门、刘德威自太行东围河内、王君廓自洛口断郑军粮道。同时,世民遣黄君汉独领一军攻洛城,扫荡黄河南岸。九月,李世民与王世充再战于邙山,斩首三千余,郑将陈智略被俘,王世充仅以身免。嗣后筠州总管杨庆遣使请降,荥、汴、洧、豫九州亦相继来降。武德四年二月,秦王率军进青城宫,与王世充三战于北邙。缚斩八千人,进营城。五月,世民率军破窦建德于虎牢,缚建德至洛阳城下,王世充大惧,率官属二千余人诣军门请降,自此千年故都归于唐室。
经过数代帝王的营造经略,洛阳城池坚固,物厚民丰,又地处中原,毗邻大河,已成为具备极高军事价值的战略要塞。唐郑之战基本是以洛阳为中心展开的。此战亦是天下定鼎之战。洛阳之战前后历时一年之久,其惨烈程度及凶险程度都是唐军自太原起事以来所仅见。关键时刻若非秦王力排众议径自分兵往拒夏军并一战而胜,唐军在洛阳城下几乎功败垂成。
正因为洛阳城乃是李世民一手得来,又全力经营数年之久,因而皇帝才对封伦的建议慎之又慎。一旦封李世民于洛阳,大唐必然会出现东西两都一君一王互不相制之局。李渊最担心的事,莫过于刚刚归于一统的天下因弟兄争位再度兴起波澜。一旦大唐陷入内战,突厥必然乘机南下,各路被大唐军威强压下去的反王及其余孽再死灰复燃,局面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沉吟半晌,抬起头问道:“一旦封秦王于洛阳,朕百年之后,如何可保世民向建成拱手称臣?”
封伦抿了抿嘴唇,说道:“陛下只想到了秦王会不服新君,却为何偏偏没有想到新君能否容忍秦王在洛阳据地封王呢?诚然,太子仁厚,行事向来稳重端慎,绝不会做出诛杀自家兄弟的事情来。然则齐王却难保不起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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