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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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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卒杂役,统归杜大人节制。听明白没有?”
众将齐声道:“末将领命!”
李世民叹了口气,对杜如晦道:“兵力太少了,如晦斟酌使用吧!”
杜如晦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当竭尽全力!”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叫道:“常何。”
常何大步跨了出来:“末将在!”
李世民问道:“门监手续办妥当了没有?”
常何答道:“禀秦王,已经妥当了,今夜当值玄武门的,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兄弟,也都受了大王的赏赐,再不会出事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今夜二更时分,你亲自引领我和众军将进皇城,就待在我的身边,随时听我指令。要你的人留心,只要太子和齐王进了玄武门,即刻在敌楼之上向着临湖殿方向摇动红旗示意。”
常何答道:“末将领命。”
李世民叫道:“敬君弘!”
敬君弘满面泛着红光,显然今天的场面气氛让这个久违沙场的将军颇为激动。他出列应道:“末将在!”
李世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说道:“我们以前没有一起上过战场,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不碍的。既然没有一起作过战,那今日我们就一起并肩子作战,同生死,共患难。这一仗打下来,没有交情也有交情了!”
敬君弘粗糙的大脸上泛着汗光,兴奋地道:“愿为秦王殿下效死命!”
李世民点了点头,语气转庄重道:“率领你麾下的禁军将士,死守玄武门,不管外面打成什么样子,也不能放进一兵一卒。”
敬君弘一哈腰,大声应道:“末将领命!”
李世民重新扫视了一眼众将,复又叫道:“长孙无忌、侯君集、尉迟敬德、张公谨、程知节、秦叔宝、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常!”
十二个人当即出列应诺。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你们十二个人跟随本王,率领两百玄甲亲军,今夜二更由玄武门入皇城,翌日众兄弟究竟是共赴黄泉还是共享富贵,就看我们今夜的成败了……”
蓄势待发
众臣将散去,李世民将长孙无忌等十二将召至偏殿,自橱屉中取出一个黄帛包裹的小匣。他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枚铜钥匙,将小匣上的锁打了开来,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份卷着的帛书。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将帛书取出,也不用条案,就这么席地而坐,一边摆着手令众将随意,一边将那帛书展了开来。
赫然是太极宫的平面地图!
长孙无忌贵为王妃的家兄,是李世民最信任之人,却也从来不知道这宏义殿里还藏着这样一份具极高战略价值的地图。他觑着眼睛仔细看时,却见地图的右下角有一方篆文印鉴,是“开皇宝玺”字样。却听李世民笑道:“这原本是前朝开皇年间为了在东都仿造太极宫所做之图样,乃是杨素遣画师所画,仁寿四年杨素死,此图落在其子杨玄感之手。大业九年杨玄感反隋,父皇以唐国公卫尉少卿出弘化兼知陇右诸军事,我那年才十六岁,随父出征,后来杨玄感兵败身死,这幅图就落到了我的手上。大业十三年进长安的时候我以为能用得上,结果没用上,义宁元年七月父皇登基之时也不曾用上,没想到到了今日不得不用这物什的时候,竟然是派作这等用场!唉,造化弄人啊!”
说着说着他已是意兴阑珊,摆着手道:“时光不多了,就别拘那么多礼数了,坐远了不方便看图说话,都就地坐吧。长安此刻是战场,这里就是我的中军大帐,我们说正经事要紧!”
他指着宫城图道:“太极宫内皇城北面有两道门,玄武门和安礼门,玄武门是正门,正对西内苑,安礼门为侧门,是东宫的正门。这些我们且不去管他,外面即便打翻了天我们也不理会。你们来看,这是玄武门内的广场,长约二百四十步,宽约一百一十步,这是紫宸殿,紫宸殿东侧是玄武坛,西侧是隶属掖庭的浣做监,左右各有一条宽约八步的甬路通往内宫。按照习惯,一般入宫走西边,出宫走东边。然则这毕竟是一般习惯,我们得把万一算进去。我们兵力不多,不能分散两处设伏。再者,紫宸殿离玄武门太近了,我担心宫门还没有关上,对方就已经和我们接战,那时候敌必回窜,这段距离太短,我们要对付的人身份又尊贵显赫。我怕那些看守玄武门的禁军看到他们就吓软了脚,若是一个疏忽被他们逃了出去,我们就全盘皆输了!所以我决意将伏击地点设在这里……”
“临湖殿!”他一边指给大家看一边说道。
“这里距离紫宸殿有两百八十多步,距离玄武门约四百步;而且周围能够通行的只有一条路,路的东面是大殿,西面是北海池子,大路宽二十余步,便于我们的兵力展开。大殿的东侧是御花园的林子,人马难以通行。在这里设伏,我们的反应时间比较充裕,不利于敌逃遁,可保证一击必杀。临湖殿自本朝以来一直关闭,其阁楼在东北角,北可远眺玄武门,南可俯瞰长生殿和南海、东海两片池子,我的中军就设在这里。”
他抬起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今夜我们子时出发,最迟三刻时辰内必须进入皇城。我们能带进太极宫的人马,只有两百亲军,这两百人分为十队,每队二十个人。我和无忌各掌一队,你们八个人各领一队。中军设在临湖殿,君集、知节,叔宝皆在中军。我若不在,中军由辅机接掌;无忌不在,中军由君集皆掌;我们三人都不在,中军由弘慎接掌。这个次序,都明白了么?”
众将纷纷抱拳称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诸位兄弟,成败荣辱,富贵祸福,在此一举!世民不才,蒙众家兄弟看顾,明日一战,我当与兄弟们同当矢石!汝等不惜死,我又何惜富贵尊荣?”
众将轰然应诺,散了出去各自准备。李世民却将长孙无忌、侯君集和尉迟恭留了下来。
他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最迟丑时,我们就能在临湖殿立起中军。在常何配合下,到寅时便能控制整个内城。但我等不到寅时,中军事定,我便要和辅机带着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四将率一百人直驱长生殿。估约最早也要寅时二刻甚或卯时才能回到临湖殿中军,这段时间里,下哨、设伏、制警以及玄武门方面诸事就都要君集和敬德代决了,务必小心谨慎,当决断时也切勿迟疑。”
侯君集浑身打了个冷战,看长孙无忌时,却见这位舅爷面上毫无异色,仿佛对秦王刚才所言之事听而不闻,再看尉迟恭,这个大老粗却满不在乎地舔着嘴唇道:“大王放心就是,明晨玄武门就算只有某家一人,也足以留下太子和齐王二人的性命。”
侯君集沉吟了一下,开言道:“长生殿周围的护卫当不少于一队,这批人天天挨着陛下,常何未必能够派上用场,一旦动手,一百人兵力少了点,不如再调二将,这样兵力增加到一百四十人上下,三倍之数,胜算就比较大了。”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口气坚定地道:“再调一将,一百二十人足以。临湖殿这边是主战场,兵力太少了不成。就算诸事皆从我愿,放走了太子和齐王,胜败亦在两可之间。”
他站起身来,说道:“就这么定了,你们去准备吧。”
有妻如此
大战在即,李世民的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涌上了一股烦躁焦虑的情绪。他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自己不安的究竟是什么。长安的局面虽说凶险,但他多年的辛苦经营毕竟没有白费,常何这枚当初预埋下的棋子此刻终于发挥了作用,刘弘基也委托淮安王传话,不奉圣敕金吾卫对秦王在长安城内的任何行动均不予干预。此刻自己真正面对的,不过是东宫和齐王府中的若干宫府兵罢了。东宫兵平日养尊处优惯了,上至官弁下至士卒均不曾上过战场,倒是长林兵跟随李建成平乱山东,战力不容小视,可惜兵力太少。而此时东宫和齐府最能打仗的两名将军薛万彻和谢叔方都不在城中,今夜的行动虽说是无奈之下行险一搏,胜算却也委实不算太小。虽然明知如此,他却还是觉得焦躁烦闷,一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始终在他心头徘徊,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王妃长孙氏的寝殿门前。
长孙氏似是一点也不诧异他的到来,一面见礼一面将身边的侍女们都遣了出去。容色平静地问道:“殿下何忧之甚?”
李世民看了妻子一眼,怅然叹道:“我也不知道。和辅机玄龄敬德等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平和得很。这突然间一静下来,这心里面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往大战之前,局面再险我亦能做到心如止水恒定自若,今天却不知究竟是怎么了,究竟在怕什么?”
他摇着头自嘲地一笑:“看来我确实是老了,连胆识和定力也大不如前了。”
长孙氏轻轻叹息了一声:“殿下确实是胆子小了,不过此次所面对的确实也是空前强大的敌人,也难怪殿下心神不宁……”
李世民摇着头道:“大哥和四弟联手虽说不好对付,却还不到让我心神不宁的地步。”
长孙氏笑道:“臣妾以为,太子和齐王并非大王最大的敌人。”
李世民转过头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问道:“你是说父皇?”
长孙氏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殿下此刻面对的最大敌人,不是某个人,而是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虽看起来平常,却是绝大的心魔。”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两样东西,一样叫做‘家’,一样叫做‘礼’!”
李世民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对殿下而言,陛下不仅仅是一个好陛下,也曾经是一个好父亲,太子也曾经是一个好哥哥,齐王也曾经是一个好弟弟。殿下原本是有一个‘家’的,在这个家里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殿下不论做了何等天样大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宠爱殿下的父亲做护翼,有一个爱护殿下的哥哥排忧解难。可是如今这个家即将没有了,殿下将亲手将这个‘家’打得粉碎。没有了疼爱儿子的父亲,没有了爱护弟弟的兄长,殿下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长孙氏说到这里,垂下头去道:“其实,如今殿下已然有了一个家,在这个家里,殿下就是顶梁的柱子,就是挡风的屏障,是臣妾和众妃的希望,也是承乾等众王子的后盾……”
她轻轻一笑:“还有一个‘礼’字,听哥哥道,多少年来换了多少个朝代,都以这个字为根本。这个字告诉世人,弟弟不能杀哥哥,儿子不能背叛父亲,臣子不能反叛君王。殿下一定是担心,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之后,就会被世人用这个字来苛责刻斥,会被写史书的人记录为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昏君、叛臣、逆子,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反对,会受到千秋万代的唾骂!殿下如此辛苦劳碌浴血奔波,却要被诬以此等恶名,殿下实在是不甘心……”
她一双明若晨星的眸子柔情款款地注视着李世民道:“其实殿下大可放心,臣妾虽不出门,却也知道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天下人其实并不在乎他们的君王是否是个好儿子、好弟弟、好哥哥。他们只在乎这个君王能否让他们有田地种,有粮食吃,有房子住,有银钱使用。一个君主,只要能够让治下的子民吃饱饭穿暖衣服,大家就都会说这个君主是一代明君。殿下啊,陛下和太子,他们或许能够得到百官的拥戴,但他们得不到天下臣民的心。更何况……”
说到此处,长孙氏声音低了下去,螓首再度垂下,半晌方才缓缓抬起了头,眼中隐隐现出泪光:“殿下,臣妾是个女流,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但是臣妾知道,殿下是臣妾的男人,是全家的倚仗和靠山。有殿下在,臣妾活着才有意义,若是没有了殿下,臣妾纵然苟活于人世,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臣妾是女人,臣妾也自私,天下人的死活,史书的褒贬都不关臣妾的事情。臣妾只要自己的男人好好地活着,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诅咒他、都唾弃他,他也始终是臣妾的男人,是臣妾毕生的指望、生命的意义……”
李世民呆立了半晌,情不自禁地上前两步,将妻子揽在怀里,在她的眉上、眼上、颊上、腮上、唇上印下了密匝匝的吻……
长孙氏酥软着身子委在李世民怀中,紧闭双目,微微喘息着享受着这属于夫妇二人的片刻温柔。渐渐地,她发觉李世民的身体开始发生某些令人羞惭的变化,那双搂抱着自己的大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她浑身一颤,睁开双目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挣扎道:“不行……殿下要出征了……大家……都在等你……不能……不能……臣妾……”
李世民轻轻一笑,双臂用力将妻子整个人抱了起来,嘴巴凑在她的耳边说道:“没关系,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等……”一边说着,一边踢开寝殿的门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李世民起身整装,披上淡黄色内衬战袍,外面罩上细铁揉着金丝打造出来的明光鱼鳞铠,头上戴一顶玄色髻冠,正面镶嵌着鸡蛋大的一颗明珠。将鹿卢玉具剑佩在腰间,足下登上一双飞云战靴,铠甲外再罩上一件绛红色大氅。李世民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此刻他心中一片清明再无杂念,只有一腔重书历史再造江山的豪情在胸腹间激荡。
他冲着榻上衣衫不整云鬓散乱的妻子一笑,道:“我要去了,给你赚一顶皇后娘娘的凤冠回来!”
长孙氏此刻浑身无力,却强咬着银牙支撑起了身子,叫道:“殿下!”
李世民回身望时,却见自己这位自幼相知的结发妻子用无比坚定沉静的目光望着自己缓缓说道:“殿下去吧,兵凶战危,善自珍重。若是上天不佑,殿下不幸罹难,臣妾当为殿下殉节……”
伏兵宫城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子时一刻,东宫,显德殿。
李建成这个皇太子的日子委实不太好过。自春分以来,关外数十个郡四个月未曾下雨,就是历年雨水充沛物产丰富的东南数郡也仅仅下了一场雨,武德九年大旱之年已现出端倪。这几日山东道李世勣、王珪,河南道屈突通,东南道岑文本接连发来旱情告急文书,尚书省民部也呈来了头几个月全国税赋的表单,比武德八年同月份足足减了四成有余。齐王出征在即,兵部和礼部为了粮秣补给和仪仗规制等事忙乱得不可开交,而李元吉又一口咬定一切比照秦王出兵成例不得稍减,他也不愿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过于拂逆这个弟弟,也就件件照准。偏偏这个时候李渊下敕,今年分发各道郡州县的地方官员无论品秩“一律由太子代朕接见勉慰”。而他年方三岁的小儿子巨鹿王李承义又染了痘疾,已连续十余日高热不退,尚药局的宫医来看过数次,均束手无策。他对这个幼子颇为钟爱,因此这阵子百务繁忙外加心绪烦乱,人整整瘦了一圈,面容也明显憔悴了下来。六月三日,他整整阅看了三百余份各地的奏表军报,又陪着巨鹿王整整两个时辰,又接了李渊要他次日清晨进宫觐见的圣敕,直到四日子时方才回寝宫歇息。又是纳闷又是烦躁,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入睡。睡了没两刻便被贴身内侍摇醒,他正欲发怒,听得是内宫张婕妤的贴身内侍,顿时没了睡意,急急换好衣服召来见面。
李建成皱着眉头听毕内侍的转述,心中疑云大起。他当然知道李世民所谓“昆明池伏兵”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这么明显一戳即破的谎言,要驳斥起来自然不用费什么心思口舌。一向聪明绝顶的秦王李世民怎么会自己做一个套子自己往里边跳呢?另外,王晊反叛的消息确实让他暗自惊心,此人官位虽不显赫,却历来是自己的亲信心腹,知晓的事情太多了,由他来指证自己,确实非常不利。他此刻担心的倒不是明日朝堂之上当着皇帝和众宰辅之面驳不倒王晊,而是王晊抖出自己平日里在东宫与文武臣僚终日商议的一些私密事,以及自己与皇帝妃嫔暗通款曲的内情。这个王晊虽说官小,但参与的事情却比魏徵还要多,真个对质起来,就算皇帝庇护自己,终归也不大好看。
他忍不住想将魏徵召进宫来商议一下对策,却又忍住了。深更半夜,魏徵又病体未愈,此刻召他进宫殊为不妥。且事情虽说不小,但一时间却还弄不清局面,就是彻夜召魏徵进宫,急切间恐怕他也商议不出什么主意来。左思右想,他自觉不得要领,心中更是烦闷,又走了会儿,活动了活动肩膀,他索性直奔显德殿,偏殿里还有十几份紧要奏章未曾批复。一边看着朦胧的月色一边信步,他的心情不禁轻松了些,想起前年杨文干事件,局面凶险百倍于今日。那一番几乎是个必死之局,而自己却凭借“诚孝”二字轻而易举地扳回了局面,也赢回了皇帝的心。想着想着,他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步伐也轻快起来……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子时三刻,太极宫,临湖殿。
潜入太极宫的行动极为顺利,李世民所率十二将二百亲兵于四日凌晨子时正牌自宏义门出了宏义宫,在常何亲自率领的一百北门禁军的接应下顺利进入了玄武门。一路之上虽说遇到了两起南卫巡兵阻拦盘问,却随即被身着亲王冠服的李世民斥退,在进玄武门之前还遇到了一起城防卫队,却是问也不问视若不见。到子时三刻,秦府兵马已经顺利开到了临湖殿。
劈落铜锁进入殿内,将殿内的灯盏点亮,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用电也似的目光将大殿内扫视了一遍,什么也不说,迈步便沿着梯子上了二楼。临湖殿虽多年不起用,然每月逢五逢十的日子均有专人打扫,地面梁栋倒也还算干净。上了二楼推开南北两面的窗子,李世民终于松了一口气,杨妃所言不差,这里确是监视玄武门和长生殿的最佳所在。他转身对跟上楼来的侯君集道:“就这样吧,你们快去布置,我和辅机稍事歇息,即刻赶往长生殿。”
侯君集应了一诺,转身下楼,却见一个亲兵点着火把正沿着楼梯上来,他立在楼梯口按剑厉声问道:“你上来做什么?”
那亲兵愣了一下,答道:“回禀将军,楼下的灯盏都已经点明,只剩下楼上的了!”
侯君集怒道:“你做事情怎么不用用脑子?楼上的灯一盏都不许点,楼下的灯也只留两盏,余者全都灭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动作!”
那亲兵惶恐应诺,转身下楼去了。
侯君集那边布置岗哨勘察地形,李世民却不理会,下得楼来召集了长孙无忌、秦叔宝、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六将,淡淡吩咐道:“点齐你们的兵,随我来!”说罢再不多言,手按着腰间的宝剑迈大步出了大殿。众将急忙召唤所属士卒,在后面紧紧相随。
沿着北海池子往南行了约两百余步,远远地看到一队宫禁巡兵自甘露大殿南侧绕了过来,约摸有二十五人的样子。长孙无忌毕竟是个文人,此时心中不禁一紧,却见李世民满不在乎地迎了上去,开口问道:“这里谁当值?”
一名留着大胡子的队副借着灯笼发出的光认出了是秦王,急忙快步跑了上来,跑到李世民面前立定,单膝下跪行军礼道:“末将丘祖德,给秦王殿下见礼!”
李世民扫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丘行恭那个远房的族弟吧?我们在洛阳见过面的。”
丘祖德抬起头来满脸惊异的神情:“殿下还记得末将?”
李世民笑道:“在我的中军帐站了两天班呢,岂能认不得?怎么,行恭荐你到禁军来当差也有两年半了吧?如今还是队副?”
那丘祖德脸上一红,讪讪道:“让殿下笑话了,是小人出息得浅薄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罢了,自家兄弟,又是前方下来的汉子,若是有什么不如意,改日我和常敬两位统领打个招呼,你就到天策亲军补一个录事参军吧,总比领着这么几个人巡街出息一些。”
丘祖德大喜,大声道:“谢殿下!”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李世民身后的众兵将,问道:“这个时辰,殿下怎么进宫了?”
李世民口气随意地道:“这几日齐王就要出征了,突厥的细作刺客最近在长安出没颇多。本王身负十二卫和宫廷内卫之责,今夜当值巡宫。这是昨晚在两仪殿陛下亲自吩咐的,方才刚在你们的屯署与常将军和敬将军商议划定了警跸职责。喏,你们常大统领此刻正在临湖殿那边和我的骠骑将军侯君集商讨细务呢!你不归本王节制,详细情形,还是到那边去问他吧!”
丘祖德虽心中仍有疑惑,但秦王在唐军中威望极高,虽说他此时突然出现在宫禁之中颇显诡异,但没有禁军的顶头总管常何放行是万万进不来玄武门的,再者说昨日晚间皇帝在两仪殿召见秦王也是实情。他也就不再疑有他,说了声“是!末将告退”便起身要走。
“慢着!”李世民却叫住了他。
“殿下还有何吩咐?”他不解地问道。
李世民皱着眉头看了长生殿一眼,问道:“长生殿那边,今晚是谁当值?”
丘祖德答道:“禀秦王殿下,陛下那边今夜是内廷侍卫副统领中郎将卫忠当值。”
李世民的脸色沉了下来:“现在是非常时候,还按照四十六个人的常例未免儿戏了点吧?”
丘祖德笑道:“殿下知道,长生殿那边不是禁军职责,末将也说不出什么。”
李世民摆了摆手:“罢了,你去吧,待明日我再和左右千牛卫府交代这个事情。”
丘祖德转身带着兵士去了,待其走远,李世民紧了紧身上的甲叶子,回头对几个亲信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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