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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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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伦抿了抿嘴唇,说道:“陛下只想到了秦王会不服新君,却为何偏偏没有想到新君能否容忍秦王在洛阳据地封王呢?诚然,太子仁厚,行事向来稳重端慎,绝不会做出诛杀自家兄弟的事情来。然则齐王却难保不起杀念,到那时,满朝文武,又有谁人对新君的左右之力大于齐王?所以臣以为,封秦王于洛阳,陛下有两大隐忧。”
李渊点了点头:“不错,朕既担心秦王会做唐之刘濞,也担心建成和元吉会耐不住性子贸然兴兵伐洛。世民久历兵事,这一层自不待言。所以朕才只提了一件。”
封伦叩了一个头:“恕臣愚钝,臣以为这两件事皆应未雨绸缪。秦王封于洛阳,若举兵反叛,恐天下无人能制。太子和齐王若是兴兵伐洛,师出无名,必败于秦王之手。如此天下亦是秦王囊中之物,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徒使百姓备受刀兵烽火蹂躏之苦!”
李渊失笑道:“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如今却质问起朕来了,德彝,你好大的胆子……”
话虽如此说,李渊却笑吟吟地并未真个动怒,挥了挥手,命封伦继续说下文。
封伦也跟着凑趣般笑了笑:“陛下天纵英才,微臣的心思,怎逃得过陛下法眼……臣以为,若封秦王于洛阳,应裁撤天策上将府,恢复亲王常制,勒定亲王护军数目,此其一也;加李世勣山东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封鲁国公,陛下百年之后新皇加封鲁郡王,嘱其世守河东,此其二也;封齐王于凉州,但不予兵权,加任城王李道宗为陇右道行台尚书左仆射,此其三也。有此三策,可保陛下百年之后天下不乱……”
李渊听毕,半晌未曾发话。封伦的建议的确高明,封秦王于洛阳,却削去了天策上将府凌驾百官之上独立议政独立掌军的绝大权柄,勒定亲王护军数目,李世民的军权即被削去大半。授李世勣山西河东军政全权,封公晋王,将秦王的封地夹在李军与关中之间,以李世勣之能,足以钳制得李世民动弹不得。封齐王于凉州,却不给兵权,授素与秦王交好的任城王李道宗地方军政全权,既能稳稳弹压住素来不甚安分的李元吉,又能避免他对坐镇长安的李建成施加影响蛊惑挑唆。三管齐下,确能保得自己身后天下不起刀兵,只要内战不兴,大唐的天下稳稳传承下去就有所保障。
然而他忧心的是,削去了天策府议政调兵之权,一旦北方强夷突厥南侵,仁厚敦儒的建成于兵事素非所长。而能征惯战的秦王又没有了调兵之权,到时候相互牵制,虽说避免了兄弟交兵,却耽搁了抗敌大计。封伦的办法虽说应付内忧有余,消弭外患却稍嫌不足。
他想了半晌,挥挥手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兹事体大,朕还要仔细斟酌再三,你先退下吧!”
封伦也不再多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倒退着徐徐退出殿外……
寒士潦倒
封伦缓步出了玄武门,在随从的扶持下上了自己的马车,说道:“回府!”
戴着宽沿大帽子的车夫抖动手中的缰绳,两匹通体雪白半根杂毛皆无的骏骥缓缓挪动脚步,沿着北门御街由慢而快跑了起来。
按制宰相入朝可带三十六名从人护卫为仪仗,唐制草创,许多地方还不甚正规,因此朝中除了首辅裴寂之外,萧瑀、封伦、宇文士及等台阁辅相都是坐一乘马车往来于宫阙之间,便是太子和两位尊贵无比的亲王,进宫面君也不过骑着马带两个随从罢了。
长安街头的建筑物不断自马车两侧晃过,封伦却全然无心赏看,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适才的廷议奏对上。从头回忆到尾,自觉无甚纰漏之处,一颗悬着的心到此刻方才放了下来。太子秦王争夺储位,都城长安局面诡异莫名,他身在帝侧总领中书省,行事说话半步都差池不得。说起来他也是堂堂大唐宰相帝国重臣,但是无论是皇帝、太子还是秦王,哪个都不是他这个中书令惹得起的角色。尚书左仆射裴寂支持太子,右仆射萧瑀属意秦王,这是全天下人人皆知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个貌似中立的中书令的意见才会在李渊那里颇受重视,也正因为如此,太子和秦王也才会花费了大力气来拉自己。自己既然哪边都得罪不得,也只能两边虚与委蛇,只是这种游戏过于危险,犹如赤脚行走在钢丝之上,一个不慎,立时便要身陷不测之地。
他正自闭目沉思,却听得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诡异地在耳边响起:“封阁老好一副仙风道骨,陛下恩典金殿独对,想必主上和阁老都受益匪浅吧?”
几乎是转瞬之间,封伦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湿,他愕然抬头望向眼前这个驾车的车夫,这才发现这车夫的背影看起来比往常雄壮了许多,斜眼瞥了车下的贴身随从封裕一眼,却见封裕两只盯着车夫的眼睛中显露出无尽的惧意。封伦虽说也颇为惊惧,但多年练就的宰相城府毕竟不同于凡夫俗子,哑然失笑道:“堂堂天策府骠骑将军,竟然屈尊来给老夫驾辕,德彝何德何能?竟得侯将军如此谦尊……”
侯君集隐藏在大帽子底下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封相客气了,您如今乃是圣驾之侧一等一的大红人,堂堂中书宰辅,陛下今日将裴相国和萧相公都遣了出来,却独留阁老在殿内,这等恩眷,恐怕除了太子和秦王,连别个皇子都未得享过。君集一个小小护卫骠骑,给封阁老牵个马赶个车,又有什么不体面处?”
封伦微微笑道:“君集不必多说无用之言,尽管道明来意,封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封相痛快!”侯君集赞了一声,“君集此来,别无他意,只是想打听一下封相适才在两仪殿中和陛下都说了些什么,也想知道知道裴萧二位相公适才都说了些什么。”
封伦笑了笑:“秦王此次好不鲁莽,张亮之事,险些让主上回护秦王的一片苦心付诸流水。适才金殿上,两位老相国虽意见相左,却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希望主上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封某总算不负秦王所托,答应秦王的那件大事,今日封某已经办完了多半。就待陛下圣裁了……”
侯君集大帽子底下的眉头皱了起来:“阁老今日真的向皇帝进谏了?”
封伦点了点头:“是,封某适才建议主上封秦王于洛阳,并痛陈利害,此言若虚,让封某兵解而死,永世不入轮回!”
侯君集大喜:“封相果然是真丈夫,今日之惠,秦王异日必然有所厚报……”
封伦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请君集转告秦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封某虽以言语打动了主上,但主上却并未最后下定决心。如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封住贵府车骑张亮的嘴,只要他不开口,陛下一旦决断,秦王的东行之计即可成功大半。若是张亮熬不得刑,说出什么不相宜的话来,那时就算主上有心回护秦王,朝堂之口悠悠,恐怕他老人家也有心无力。张亮虽小,却负街亭之干系,君集务必将封某的话转达秦王。”
侯君集点了点头:“封相放心,良言句句在耳,君集不敢耽搁,此刻就回禀秦王。大恩不言谢,以图后报。封相保重!此番君集得罪了贵驾侍,还望恕罪……”
此时车子已然转上了朱雀大街,在一处店面外停了下来,侯君集跳下车,冲着封裕微微一笑道:“劳烦尊驾送你家阁老回去,贵府车夫不出申时必然回府,不必担心……”说罢甩下车子和傻呆呆立在一旁的封裕,扬长而去。
封伦望着侯君集远去的背影,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道:“回府吧……”
侯君集下车之际,太极宫北门禁军屯署统领右监门将军常何带着随从刚好转过街角。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赵家铺旁的封府马车,不觉大吃一惊,心中暗想莫非封相国捷足先登了?定睛瞧时却见马车缓缓驶动,辘辘而去。他心中疑云大起,暗自思忖方才那下车之人的身形好不眼熟,依稀便是天策府的侯君集。他是武将出身,胸中颇少心机,想了半晌,未得要领,摇摇头苦笑一声:“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与我何干?”迈步向这赵家铺行来。
管家常安走在前头,伸手撩开了门帘子,伺候着常何进了店门,放下帘子高喊道:“赵家的,我家主人到了,还不快快看茶?”
“来嘞——”随着一声清脆娇啼,一个打扮朴素的明艳妇人急匆匆从二楼奔了下来,边走边念叨道:“大统领常来常往,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不是要小妇人好看么?”
这妇人手脚极为麻利,一错眼间左手上变出一个黄杨木的托盘,上面摆着一个三彩的茶壶四个泥杯;右手上拿着一块抹布飞快地擦着桌凳,转眼之间已是收拾停当,蹲身一个万福行礼道:“大统领安康,小妇人伺候不周,还望大统领大人大量,不要跟小妇人一般见识。”
这妇人生得面如满月,唇若红莲,虽已是双十年纪,犹自丰艳胜人。这赵家铺的掌柜赵一郎下世三年有余,店铺里全靠这寡妇王氏打理,生意倒也不坏。王氏年轻守寡,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长安街头恶少时常前来骚扰挑拨。也亏得这王氏一个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应付自如,能在这鱼龙混杂的长安街肆之中安分营生且守身如玉。一年多以前一个姓袁的江湖方士给王氏看相,顺嘴胡诌王氏有一品夫人之相。早就仰慕王氏美貌的常何听说之后便托人来求亲,奈何王氏贞心似铁就是不肯应允,常何虽是当朝命官,却也畏于物议清流不敢造次相逼。
此次常何再见到王氏,未免面上有些尴尬,清咳一声道:“老板娘,多次叨扰,常某这番先行谢罪……”
王氏急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常将军说的哪里话,您是官身,身价尊贵无比。我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败柳之身怎么敢亵渎您老人家?您一片诚心,是我不识抬举没这个福分罢了……您若是再要客气,可是折杀我这小妇人了……”
常何讪讪一笑:“老板娘,你和常安多次提起的马先生现在何处?”
王氏脸上一红,低声道:“实在对不住您老人家,事先不知道您要来,马先生午时多喝了几杯酒,此刻在楼上歇息呢。”
常何愕然,常安脸上却变了颜色:“老板娘,你好不识抬举,我家主人专程来访那姓马的穷酸,你却让他喝醉了酒躲起来不见。却是什么道理?”
王氏苦笑了一声:“将军息怒,若说这个马先生,为人最是放浪不羁的。不怕您笑话,原先在我舅舅店中,喝醉了用上好的黄酒来洗脚。这个人什么都好,学问也好,就是贪那两杯马尿,此刻酒意正酣,睡得正实着,若叫醒了下来,恐他酒还没醒,唐突了常大统领,那可就是死罪了。”
常何哈哈大笑道:“酒是好东西,常某亦时常以醉为乐,这个马先生,倒是与常某脾气相投,却也难得。老板娘,不妨事的,你只管唤他下来,有何不周之处,常某绝不怪罪。你告诉他,我是个带兵的老粗,斗大字识不得半箩筐,平素里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之人,万万不会轻忽怠慢。”
王氏垂头踌躇道:“大统领容禀,您不知道,这个马先生喝醉了酒喜欢乱骂人,原先在博州刺史达奚大人幕里助教,就是因为喝多了几口黄汤,口无遮拦乱骂起来,惹恼了达刺史,官也没得做了,这才落魄到长安来……”
常何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喝醉了大骂刺史?有趣有趣,今日常某倒要见识见识这位不凡的马先生。老板娘,无论如何请你通禀一声,就道太极宫禁军统领常何专程来拜,请马先生无论如何赐教一面!你放心,不妨事的,常某被人骂得多了,让有学问的人骂上一骂,也是常某的荣幸……”
王氏推搪不过,无奈只得站起身来福了福,说声:“请常老爷稍候片刻……”转身施施然上楼去了。
常安不解地道:“老爷,读书人哪里没有,这等不拘小节不识尊卑的醉汉狂生,见他作甚。此次是奴才疏忽,只听王媪一面之词,便撺掇了老爷来。咱们回去吧……”
常何“啪”地敲了常安的头一下:“你懂个屁,读书人多了去了,没有真本领,哪个敢当面骂一方司牧?这等奇人岂可错过?你没看方才封阁老的车子就停在门口么?秦王府的侯君集也刚刚离去,能让封相和天策府同时来拜的人物,又岂是你这不识字的狗奴才能解的?刘玄德还能三顾茅庐,我就等这么一会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楼上传来“咣当”一声铜盆坠地的声音,一个高亢清越的男声叫道:“什么长河短河?出了渭水就是大河,谁听说过什么劳什子长河?扰了我的清梦,不见……”
常何和常安对视一眼,主仆二人神情怪异,面面相觑……
左右逢源
封伦回到府邸,刚刚下车府内家人便上来回话,有客来访。封伦眉头微微皱起,来者是谁已然心中有数。他缓步走入中门,也不换衣裳,伸手接过仆人递过的茶水漱了漱口,迈步进了正房客厅。屋内客座上,东宫洗马魏徵正自摇着扇子安然稳坐。
封伦哈哈一笑:“多日不见玄成了,听人说你领了太子谕去了山东,何时回的京?今日又是哪阵香风把你吹到老夫这里来了?”
魏徵起身施了一个礼:“阁老取笑了,魏徵飧食储君侧之微末小吏,若无天大样事,怎敢不揣冒昧擅闯大唐宰相府邸?”
封伦哈哈大笑,用手点着魏徵道:“玄成当世豪俊,入枢拜相也是迟早之事。你来我这蜗居,闲话少叙,说说来意吧!老夫洗耳恭听。”
魏徵把扇子合拢,面色沉静地道:“封相何等睿智之人,岂能不知下官的来意?适才两仪殿议政,裴相萧相都被屏退,皇帝留封相独对一个时辰之久。这消息现在恐怕已经传遍了内廷,秦王府必定已经知道了,东宫又怎会得不到消息?下官别无他意,只是想问问封相,张亮一案,圣上准备如何处置。”
封伦头也不抬,端过下人奉上来的茶,掀开盖子吹了吹浮叶,却并不喝,旋即放下杯子,反问道:“玄成,太子的心意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你们这些太子近臣的心思老夫却摸不透。你不妨说说看,这件可大可小的案子,你魏徵以为应当如何决断?”
魏徵的面容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太子是君,魏徵是臣,魏徵就算再执拗,断然不敢做越俎代庖之事,还请阁老说个明白,陛下是否已然决定抚平波澜不予深究?”
封伦抬起头注视了魏徵片刻,淡淡点头道:“不只主上,连裴老相国也是这个意思。”
魏徵闻言眉头大皱,叹道:“事情果然如此,当真荒谬绝伦……”
封伦含笑道:“玄成何出此言?陛下爱惜秦王,却也绝无鄙薄太子之意,何谓荒谬绝伦?”
魏徵正颜道:“阁老侍奉两朝见多识广,当知天子家事琐细皆干社稷。皇帝身负九鼎之重,若要大唐江山稳固,或太子或秦王,总要有个了断。圣心既定,终归要裁抑一个以安天下。若是陛下决意择秦王为储君,就应当明诏授其东宫之位。若是陛下并无易储之意,就当废秦王干预军政之权,限其封邑,去其羽翼。似此等既不易储又不裁抑秦王,固然是陛下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却恐怕太子秦王无一能得全首领,如此处置,岂非荒谬绝伦?”
封伦哈哈大笑:“玄成不愧是山东豪俊,胸中果有宰相机枢,一番鞭辟针针见血。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老夫虽不是什么英雄,久在帝侧参与朝政,却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玄成放心吧,张亮一案,陛下虽不会深究,却也不会全然姑息秦王置之不理。方才朝上,封某正式向陛下建言,封秦王于洛阳,裁撤天策上将府,恢复亲王常制。主上虽未当场应允采纳,却也意动,至多不出一个月,陛下必有明敕。”
魏徵听了封伦的话,低垂眼睑沉吟片刻,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微笑:“阁老果然是宰相风范,晚生佩服之至。不过魏徵不才,还要多问一句,除了建议陛下封秦王于洛阳并裁撤天策上将府之外,阁老还向陛下谏了什么?”
一句话把封伦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稳了稳心神,敛容说道:“玄成此言,是疑封某另有所图么?”
魏徵面色转为肃穆,凝重地摇了摇头:“封相请恕晚生无理,兹事体大,封相所言若不能让晚生以为合理,纵然是三位相公亲口证言,魏徵亦不能信。”
封伦面溢怒色:“玄成,我以礼相待,你也勿要欺人太甚,何谓所言合理?”
魏徵起身长施一揖:“魏徵无礼在先,这里先行谢罪!”
礼毕他也不归座,便站在厅中侃侃言道:“封相容禀,魏徵度事,常常以己揣人。封秦王于洛阳,削天策府权,对别个管用,对多年领兵在外征伐攻杀的秦王却是无用的。洛阳乃两代东都,物厚民丰,王世充据之多年,诸侯不能下。晚生就是想问问,除此之外,封相还向陛下建议了什么制约之策。”
封伦哑然失笑:“玄成果然英雄了得,好罢,明说了吧!老夫建议陛下授李世勣山东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加封鲁国公,待太子登基后晋封鲁郡王,总领河东军政全权。”
魏徵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道:“封相没打算把齐王赶出长安去?”
一时间封伦感觉自己脊背上的肌肉一阵不受控制地痉挛,他甚至怀疑东宫已然在太极宫里安插了密探。换了旁人,此刻早已吓得瘫了,封伦毕竟宰辅多年,城府非寻常人等可比,此时只是微笑着瞥了魏徵一眼,说道:“玄成,须知不管怎么裁抑秦王,在军事上十个太子二十个齐王加起来都不会是秦王的对手。李世勣虽现下中立,却绝对是个世故圆滑之人,陛下万年之后,新君施仁政以待天下,则逆反者天下共诛之,新君若听信谗言暴虐滥杀,则天下虽大,昼夜翻覆亦非难事……”
魏徵哈哈大笑:“阁老不必惊惧,齐王若不出京,武德后天下不宁,这道理凡社稷之臣无不明了。如此封相所言魏徵才敢听信,请恕晚生无礼了。”
至此魏徵躬身告退,临出大门回头说了一句:“阁老留步,裴相为左,阁老为右,我大唐鼎盛之日可期了……”说罢上车绝尘而去,只剩下封伦一个人站在府门内捻须沉思。
“这话两年前你便说过一次了……”望着魏徵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封伦心中冷冷说道。
大唐上党县公比部郎中长孙无忌默默地听完了侯君集的叙述,半晌未发一言,手中拿着一部未读完的《尚书》闭目沉思。侯君集也不着急,不动声色地小口喝着盏中的酒,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饶是他多年从军打熬的好筋骨,几个时辰下来也有些吃不消。两盏老酒下肚,半边身子才暖和过来。长孙无忌挥手命下人撤下壶盏,吩咐道:“没有我吩咐不要进来,若有客来访,除房杜二位大人外一概挡驾,就说我受了风寒,正在静养。”
“君集,天策亲军目下编制如何?随时可听调用的又有多少?”这位秦王妃的嫡亲兄长闭目抚须问道。
“天策亲军卫目下辖骠骑、车骑二府,皆上府编制,两府共计兵卒两千四百二十一人,除去病废司给者其中随时可听调用者约合两千人。”侯君集不假思索地答道。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叹道:“我手上秦王府三府护军约合三千人马,殿下亲自掌管的玄甲亲军虽骁勇能战,也不过千人之数。东宫六率近一万八千,仅在长安内城就有六千之众,齐王府护军三千,左右长林共计军士二千有余,所差近倍,差距过大。即使不将南北衙卫军计算入内,大王亦无胜算。若不能出洛阳号召天下,一切休提。”
侯君集皱了皱眉头:“辅机兄担心封伦所言不尽不实?”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为了能远避洛阳,两年来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封德彝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做假,除非皇帝下定决心诛杀秦王,否则给个天做胆他也不敢欺你。我所担忧者,东宫耳目众多,太子齐王乃盟方同体,在朝中内廷势力庞大,陛下耳根子又软,一旦有变,我们会措手不及……”
侯君集垂头沉思片刻,说道:“辅机兄,若是先发制人在长安动手,我们有几分胜算?”
长孙无忌苦笑了一声:“敌众我寡,谈何胜算?一旦禁军插手又或是陛下颁布明敕,我们连长安城都冲不出去。”
“不是这样算法!”侯君集一脸不以为然,“就算张亮所约东援不能成行,我们在长安还有六千兵马。太子齐王加在一起就算有两万三千兵马,内城总共能容得下多少人争战?我们就算只有千名勇士,若是能得地利天时,一样可把局面反转过来。”
长孙无忌闻言浑身打了个冷战:“你的意思是说潜入太极宫内设伏?”
侯君集冷然道:“这件事情我谋划了不止一日了……”
长孙无忌大摇其头道:“你当真糊涂,且不说这个能否成功,仅只太子齐王一宫一府两万多兵马以外围内,我们就算挟持了皇帝又能如何?诏敕不出宫城,等于废纸一张。太子虽说懦弱敦儒,却也是乱世储君,你当东宫就那么死板,静等着皇帝那道传位遗诏?我们能想到的,魏徵那假道士一样能想得到。”
侯君集冷冷一笑:“论军力我们在下风,可是若论统军之力,我们就稳居上风。我们虽然只有六千人,但忠诚勇武能征惯战的战将一一数来,丘行恭、丘师利、公孙武达、尉迟敬德、程知节、秦叔宝、张士贵、张亮、张公谨、齐善行、薛万均、刘师立、段志玄、庞卿恽、罗君副、李孟尝、独孤彦云、郑仁泰十数人之多,太子齐王麾下武将虽人数众多,除薛万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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