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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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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失望之极,只得好言宽慰了一番悻然离开。
另外一个要去探视的人便是在新皇登基后骤然间红得发紫的江夏郡王李道宗,他与江夏王虽然只有数日接触,但同为统兵大将,英雄惜英雄。李靖自出仕以来便一直在外任转悠,与京城诸臣素无来往,如今在这时候京内能说得上话且肯为他说话的除了李孝恭便只有这个年轻的江夏王了。
李靖回长安后才听说了一宗极尴尬事,突厥兵退,大唐皇帝在东宫承恩殿设宴与群臣共贺,让中书令宇文士及坐了右首第三位,却惹恼了在此次长安之危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右武候大将军尉迟敬德,这莽汉一边叫着“你有何功,竟居我上”一面挥拳相向,坐在两人中间的任城王好心起身劝架,却挨了不识好歹的尉迟敬德数拳,且伤在脸上。大唐皇帝当场大怒,面色铁青地训斥尉迟恭道:“朕读高祖本纪,见到诛灭功臣一节,常深以为憾,引以自诫,欲与众卿常保富贵至子孙不绝。然则朕不为高皇,卿等也莫为韩信,若屡屡犯法,朕虽不欲为汉高亦不可得。国家纲纪,唯赏罚二项尔,非分之恩,不可数得,卿等亦当勉自修饬,好自为之,无贻后悔!”这一番杀气腾腾的诛心之言顿时令满殿文武战栗不已,一向胆大如斗的尉迟敬德回复之后竟吓得仰药自尽,幸亏救得早又救了下来。
此事让李靖颇觉难以置信,尉迟敬德是个粗人不假,但粗到此种地步却也未免过分了些,更何况以朝野对此人的风评来看,若说此人因此谋反李靖倒是相信,若说此人因此吓得服药自尽,便是杀了他也不肯相信。
“呵呵,这档子事说来简单,做戏而已。敬德是主上腹心之臣,配合皇帝来这么一出苦肉计,震慑百官儆戒功臣,法子虽说不大雅,却是一副慈善肝肠。”李道宗笑着对李靖解释道。
他脸上的伤还未曾痊愈,说起话来却是谈笑自若。
“事后陛下召我进宫,私下说明了此事,另外还让敬德给我当面赔罪,此事切勿外传,我是信得过你药师才告诉你,你不要害我!”李道宗笑着对李靖道。
李靖啧啧称道:“皇帝这一手委实漂亮,大王不说,我便是死也猜不透!”
他抬眼看了看李道宗,缓缓道:“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解,朝中无功而居高位者颇多,为何挨打的偏偏是宇文相国呢?虽说是作戏,可一朝宰辅当庭被殴,终归不大好看啊!”
李道宗哈哈大笑,用手点着李靖道:“药师不仅精于军事,官场中这一套你也看得通透,你是大智若愚啊!和淮安王有得一比了……”
李靖笑了笑:“我随便一问,大王也不必当真!”
李道宗缓缓点头,含笑一字一顿地答道:“你问得好,打人的人虽然当庭受了申斥,却可保终身禄位,两年之内必受国公之封。被打的人虽在百官面前受了抚慰,然而淡出政府却是旦夕之间的事情了,此事说起来,与药师的前程倒还有些干联……”
李靖愕然望着李道宗,却见这位郡王只是微笑,再也不开口了。
翌日,贞观天子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召集群臣大朝,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悉数与朝,只有首席宰相尚书左仆射萧瑀未曾上朝。他因前日在政事堂与房玄龄争论未果,嘴皮子官司一直打到御前,李世民模棱两可不表态,萧瑀不满之下告病,李世民顺水推舟下明敕令他“归第养恙”,此事在朝野传得沸沸扬扬,他此番自是不好意思大摇大摆来上朝。
李世民静静地凝视着群臣道:“朕登基至今,两月有余,深感君倚于国,国倚于民。残刻百姓以奉君主,就像割自身之肉以充腹,肚子吃饱了,人也就死得差不多了。皇帝富有了,国家也就亡了。前隋之鉴,历历在目,是故人君之患,非自外来,毛病常常出在自己身上。一般而言,贪欲旺盛,靡费必广;靡费一广,赋税便要加重;赋税一重,老百姓就愁苦万分;老百姓一愁苦,国家便危殆之极;国家危殆,当皇帝的离倒大霉就不太远了。治国就像栽树,树根稳固不摇,枝叶就自然茂盛。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不说让天下黎庶安居乐业,起码要让他们能够生存下去。民为邦本,本固国宁,就是这个道理。欲安天下,必先正其身,皇帝必须克制自己的奢侈欲望和好大喜功性情,不能因一时冲动便擅颁谬敕乱命,损害农时折腾百姓,此即为君无为则人乐,君多为则人苦!朕的治国大策,说起来却也简单,不过三事尔,一曰偃武修文,二曰戒奢从简,三曰轻徭薄赋。能做好这三件事,朕为一代明君,卿等为一代名臣,做不好这三件事,朕便是一代昏君,卿等便是一代乱臣。在此,朕当与众卿共勉之!”
一番长篇大论方毕,中书令宇文士及即刻出班奏道:“陛下发此亘古未有之宏论,仅此便以超迈古今,虽汉高魏武亦不可比,唯三代之治似可同论之。臣等居于大唐盛世,有幸侍奉一代明主,亦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臣等恭祝陛下万年,大唐江山万载永固!”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语带讥讽地道:“朕说这么几句话,便可以比拟尧舜了?做明君如此轻松,历代圣人孜孜求治却又何苦?恭祝万年,自古皇帝,除了始皇帝和汉孝武帝,又有哪一个活过了七十岁?江山万载永固,说来好听,秦隋两代,开国之君哪个不是旷世雄主,历二世而亡其国,这却又是为了什么?奉承话好说,事情却不是那么好办,宇文士及,你侍奉了隋炀帝,又侍奉了你的哥哥宇文化及,想必他们在位的时候,你也是拿这些不痛不痒的屁话糊弄他们来着吧?”
宇文士及万没想到头一个站出来赞誉皇帝的圣明,竟然一个失策马屁拍在了马脚上,头上汗水立时涔涔而下,急忙跪下道:“陛下明鉴,臣万万不敢以亵渎之心欺于君前……”
“得了吧,你善于奉承逢迎,这是老毛病了,朕自认还是知道你的!”李世民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前日在御苑,朕就数落过你这毛病,希望你能收敛一点,看起来改变人的习性,也真是一件难事,魏徵常劝朕亲贤者而远佞臣,佞臣是谁,朕一向不知,今日看来,你跟这个佞臣倒是有些贴边……”
宇文士及大惊失色,叩头如捣蒜一般,口吃地道:“陛下明鉴,臣学识浅薄,常以恭维逢迎之态事君是有的,但臣……臣万万不敢有二心,陛下‘佞臣’二字,臣万万不敢领受……”
李世民冷冷地打量了他半晌,方道:“罢了,说起来人主威压至重,除了真正的君子,谁又能免俗?不过中书省掌制诰重责,你凡事唯唯诺诺,如何得尽职责?自今日起你便不必到中书省轮值了,说起来,以你的才力见识,便是做个舍人也未必能够尽职尽责。你退开吧,朕不以言语罪人,不必自惊,然则中书之地太过重要,朕不能所托非人!”
宇文士及还要折辩,一抬头正对上李世民冷冰冰不带半分感情色彩的目光,不禁浑身一颤,顿时委顿下来,口齿艰难地道:“微臣知罪,谢陛下厚恩……”
群臣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皇帝仅仅因为几句无关痛痒的奉承话便变了颜色痛斥臣下,说起来此事太过微不足道,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就为了这么区区几句话,一个中书令便被罢免。堂堂朝廷宰相,因为说好话而被罢官,这却也是亘古以来头一遭新鲜事。
萧瑀不在,封德彝老奸巨猾,没看明白的事情万万不会说话。房玄龄对皇帝的举措早已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添乱,说起来辅臣中资格最老身份最超然的侍中是陈叔达,不说此刻朝堂之上,便是整个大唐朝众多文臣武将当中,除了已经荣养的裴寂以及已经死去多年的刘文静没有人在资历上比得了他,然而此刻这位老先生偏偏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冷眼旁观视若无睹,便似朝廷宰相的更迭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高士廉环顾左右,再也绷不住劲,出班奏道:“陛下,中书令贵为宰相,乃国家重器,没有公罪,不宜轻予置换,宇文公事君不诚,当领其罪,老臣以为,罚去俸米半年也就是了……”
李世民没有说话,转过目光盯着高士廉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道:“舅舅,朕有件事情,正要问你!”
高士廉一怔,却听李世民语气淡然地道:“上月中左散骑长侍王珪有一封奏疏,言朕未登基时之得失,为何至今不见你呈递上来?”
高士廉张了张嘴,错愕地道:“其疏语多狂悖,臣以为不宜贸然上呈亵渎圣听……”
“你以为?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王珪的奏疏再不妥,却也是呈递给朕的,你身为门下省长官,主掌纠劾大权,对于臣下的上书谏言横加阻塞,说轻了是玩忽职守,说重了就是阻塞言路蒙蔽朕听。朕是那等以言语罪人的昏庸之主么?就算朕是昏君,你和光同尘不言不语哄着朕高兴又不让别人说真话说实话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也算忠臣所为么?”
高士廉脑袋“嗡”的一声轰鸣,也被皇帝刀子一般的话语激出了一身的冷汗。“皇帝在找茬清洗武德旧臣”几个字闪电一般闪过脑际,一边暗恨自己不该跳出来触这个霉头一边连忙跪倒道:“臣事君不诚甘当其罪,陛下圣明烛照胸怀万里,是微臣错估了陛下的心胸气魄,微臣愿意领罪……”
李世民叹了口气:“舅舅,不是朕苛求,错估了朕无所谓。然则门下省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唯唯诺诺万事求一团和气是不成的。你不要惶恐,你是皇后的舅舅,也是朕的舅舅,朕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苛责你,只是侍中掌符玺持相印,你这样子不成,不要在门下省了,朕也不降你的品秩,到外郡去当个都督罢,你既然不成,朕就找一个称职且能孚众望的来干。”
他扫视了文武群臣一眼,缓缓开口道:“王珪!”
王珪心中一凛,出班跪倒道:“臣在!”
李世民凝视了他半晌道:“你是先太子尊重的老师,也是朕尊重的老师,你的奏疏,舅舅虽然压下了,朕还是读到了,句句中肯,皆是良实之言。你能不避嫌疑犯颜谏事,足见你对朕对大唐一片赤诚,门下省职责重大,朕就是要有这么一个人来时常提醒朕谨慎小心,来匡扶指正朕的过失,你是君子之臣,放眼天下,侍中之职非你莫属!”
王珪抬头面色平静地道:“陛下,臣六月系有罪囚徒,七月任谏议大夫,八月升散骑长侍,七天之前刚刚升任黄门侍郎,数月之内品秩连升七级,已是出于陛下殊恩。门下侍中位列政事中枢,主掌敕命封驳,职责重大,臣恐不能胜任。况且礼制乃国之根本,臣从罪囚一跃而为宰相,恐百官不服,国家有制度,朝廷有成规,不宜轻易破例破格,否则后世仿效,终归于国家有害!”
李世民笑道:“规矩是人定的,能定自然能废,国家公器,唯贤者居之,这是最大的礼制规矩,你不要不安,官升得快了点儿无所谓,只要你能尽起职责,就是对得起朕了。门下省的职责重在封驳,自武德元年以来,皇帝敕命无一件被驳回,这是皇帝圣明么?朕看不尽然,刘文静担任纳言时,门下省尚且能就朝政言论得失,他一死,连个敢说话的都没有了。事事都由人主独裁,朝廷设大臣何用?朕今日就立个新规矩,自现下起,中书省起草的所有敕命都不得再用朱笔,一律用墨笔誊写,就是朕的手敕,也不得用朱笔,举朝文武,只有门下省六科给事中可用朱笔,以往对命敕的封驳修改都是另卷誊写,浪费纸张且效果不彰显,朕再立个新规矩,自此以后,所有对诏书的封驳均在原文上涂改,这个规矩凡是我大唐后世子孙即须遵循,要让后人知道,门下这个地方,就是专门负责监督皇帝匡扶君主过失的!”
说着,他缓缓扫视了一眼群臣,斩钉截铁地道:“自今而始,不经中书门下,便是朕的亲笔手敕,亦视同伪诏!”
这一番话说得群臣惊骇,皇帝超拔王珪为门下侍中,也还罢了,然而这两条新“规矩”却当真是亘古未闻之事,自古帝王,无不以集权为乐事,主动将手中权柄分给臣下寻求制约的,当今皇帝确是自有皇帝以来的第一人。
李世民眼珠略略转动了一下,叫道:“杜如晦!”
兵部尚书杜如晦急忙出班站立应道:“臣在!”
李世民看着他道:“宇文士及的中书令一职,就由你来担当吧!制诰重责,不可轻忽!”
杜如晦跪倒叩头道:“谢陛下厚恩!”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道:“朝廷设内廷三省,尚书省主管行政,中书省拟敕,门下省封驳谏言,三省各司其职,则虽出昏君,不亡其国。若是三省唯命是从碌碌无为,则此时天下之大,虽尧舜在世亦不能治之。自今日起,恢复国初五花判事制度,尚书省兵、吏、户、刑、工、礼六部与中书省六房舍人门下省六科给事中三相对应,以后言专事之敕命诏书,不仅要有朕及三省长官的印鉴署名,还要有相应三省各部、房、科过手官员的署名,敕书有误,从朕这个皇帝到六品的给事中,都要承担责任!”
他环顾了一下此刻已然听得晕晕乎乎的群臣,嘴角带着冷峻的微笑对房玄龄道:“玄龄下去就拟敕,免去宇文士及中书令之职,由兵部尚书杜如晦检校中书令,免去高士廉侍中之职,出为……安州大都督,以黄门侍郎王珪守侍中,至于如晦所遗兵部尚书一职,就依前议,由李靖实任,特旨参议朝政得失!”
他笑了笑:“叔玠克明入阁,李药师执兵部,都是大封拜,自然要礼部议礼,中书门下画敕,今日朕虽然金口玉言说了,却也还未必作数。玄龄和子聪阁老若有异议,自可按制封驳拒署,不必奉朕眼色行事!”
房玄龄闻言,心中暗自一笑,看陈叔达时,却见这位宰相一脸庄重肃穆,离席出班奏道:“臣等职分所司,不敢玩忽怠慢……”
李世民点了点头,转头示意殿中省值日官,值日官急忙走上前两步,高叫道:“退朝——”
出将入相
大朝毕,如在云雾中整整泡了半日的文武官员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步出了显德门,带着满心的惊惶和不安各自散去。刚刚进京便遭遇如许惊人的朝变,李靖自然也难免心神不宁,虽说升任兵部尚书是喜,但新皇帝用人如此多变,却又让他对自己的升迁惴惴不安。宇文士及先后侍奉四朝天子,高士廉贵为皇后的娘舅,二人根基均不可谓不稳,不过转眼之间,一个赋闲在家一个左迁外任,双双罢相。直到现在想起殿上的种种情形,李靖脑中还一阵阵眩晕,他不禁暗自摇头苦笑,看来自己确实是老了,不过是官场上寻常的升升降降,便让自己魂不守舍,真不知道这些年来战场上的生死搏杀是如何过来的。他正自胡思乱想,却听到背后有人呼唤:“药师公留步!”
他愕然转身,却见中书令房玄龄迈着悠闲的步子自背后赶了上来,他急忙站定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房相,李靖有礼……”
房玄龄摇了摇手,躬身还礼道:“药师公客气了,玄龄新入中书,怎敢妄称宰相?恭喜药师公出掌兵部,陛下此刻正在显德殿偏殿等候,要召药师公独对!”
李靖吃了一惊,连忙道:“李靖何人,怎敢让陛下久候,我这就随阁老去!”
房玄龄点了点头,与李靖一道转头往回走,边行边道:“药师公是朝中前辈,又是公认的一代名将,才兼文武,出将入相,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同殿为臣,还望药师公多多指教!”
李靖心中一凛,笑道:“我一介武夫,只晓得军前厮杀排兵布阵,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这八个字可是万万不敢当。兵部尚书虽说是文官,却专职典军事,李靖这辈子与中枢政事无缘,宰相之职器宇宏大,非凡夫俗子所能望……”
房玄龄笑了笑:“药师公不必多言,主上乃五百年不世出的旷代英主,说起识人,放眼天下也无人能望其项背,这‘才兼文武,出将入相’八个字,虽是前朝考语,却经常挂在陛下的嘴边上。”
“臣李靖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进了显德殿偏殿的李靖半分不肯苟且,恭恭敬敬对着大唐皇帝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行了行了,你也上了岁数了,就不要这么辛苦了!”李世民笑着挥手道。
“朕知道,今天在朝堂上,朕把大臣们吓得不轻,怎么,你李药师一世英雄,也对这等事有所忌惮?”皇帝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李靖收拾着袍袖从地面上站起身来,也笑着答道:“臣这十余年都在战场上度过,朝廷里的事情大多不懂,只是天威不测,做臣子的若是没有这点恐惧之心,天下早已大乱了。圣人说的教化仁爱,首先便是要尊王,其次才是攘夷及其他事,尊王就是教天下的臣民对君主要尊崇敬畏,这是历朝历代立国的根基……”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圣人的言行,有这层意思在里头。好了,闲话少叙,咱们说正题,这些日子来朕一直在想,突厥这个北方强敌不灭,大唐的边境就永无安宁之日。汉平匈奴,高惠文景四代皇帝卧薪尝胆六十余年,朕恐怕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像现在这样子,突厥年年入寇,朝廷岁岁备边,何时是个终了之局?辅臣们有人持和亲之议,朕所不欲取,大唐的男人无能,让女人去担当大任,没有这个道理。这件事情上,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靖沉吟了片刻,道:“与突厥之间的战争不同于统一天下之战。我大唐为的并非兼并土地广纳人口,而是从根本上击破歼灭其强大之军事力量,遏制其进行大规模战争的能力。虽说目的如此,但若不通过一场根本性的战争,这个战略目的恐怕不易达到。”
他顿了顿,抬头见皇帝静静聆听,并不插言,遂继续道:“战争终归较量的是敌我双方的实力,臣以为目下最紧要的是整顿举国农耕,增加粮食储备,同时大兴马政,为建立一支强悍震慑宇内的骑兵军团打下基础。对敌方面,近几年内不宜擅动刀兵,但要不间断地使用反间手段,挑动扩大其内部矛盾,突厥部族众多,内部纷争不绝,只要其内战连绵不断,无论是谁,便都没有独力南侵的能耐。随着时日推移,我大唐愈来愈强,而突厥则愈来愈弱,待时机成熟,只需一场如去年般的大雪,便能教老颉利陷入万般艰难的绝境之中。其时朝廷遣一大将,率数万骑兵北出长城,臣亲率一支轻骑以为偏师,深入敌境远袭定襄,则龙城之战便将重现。在此之前,臣以为应审时度势,先取梁师都,将朔方全境纳入朝廷版图,如此我大唐铁骑便有了稳固的北进战略基地。”
李世民站起身来转了两圈,语气略有些激动地问道:“以你之见,一切准备工作均就绪,需要多长时间?”
李靖躬身应道:“臣以为前后需八年时间,最短最短也不能少于五年,时间再短,我们便不能言必胜了!”
“三年!”
“什么?”李靖不能置信地抬起头,两只眼睛傻呆呆望着皇帝。
“三年!”李世民斩钉截铁地重复道,“你这个兵部尚书什么也不必做,用三年时间,给朕训练出一支适应草原大漠作战环境的骑兵来,人数不必多,但一定要精悍。全国的军队,不论是元从禁军还是地方府军,还有朕一手带出来的玄甲精骑,你看中哪个便调走哪个,马匹挑最好的,盔甲、刀剑、弓矢,所有装具都用最好的,且要制式配备便于补充。朕给你特权,要钱要粮可以直接到户部去批,不必由部到省政事堂会议御前会议地走程序。至于匈奴的内乱,朕前月便已经埋下了引子,这方面朕亲自负责,你不用管,练好你的兵,准备打大仗。朕要赶在你李靖骑不动马之前平灭突厥!”
李靖后退一步,跪伏在地衷心道:“陛下圣明!”
皇帝转过头凝视了他良久,忽然笑道:“药师啊,你这个人,让朕说你什么好呢?你的战功卓著,说起来就是封你一个异姓王也不为过,然而蹉跎至今,半壁江山都打下来了,还仅仅是个郡公。朕身边的这些将军,再过一阵都将得国公之封,叔宝封胡国公,知节封卢国公,敬德封吴国公,他们跟着朕从虎牢关一直杀到玄武门,从龙拥立之功,朕必须厚赏……”
李靖暗自叹了口气,说来说去,皇帝还是说起了这个话题,看来这件事情不说个清楚明白,不仅自己睡不安稳,就是皇帝也万难安寝。
他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缓缓说道:“诸位将军从龙有功,臣不羡慕,不管是于太上皇还是于陛下,臣都是罪人,不敢言功!”
李世民负起手来回踱了两步,斟酌着词句道:“上次张亮去找你,是朕遣他去的,朕不知道你究竟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事情过去了,朕也不愿意深究,但朕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靖神色从容地道:“臣知道那是陛下的意思,臣没有给张亮确实应答,是臣故意装糊涂,臣有罪,甘愿受陛下惩戒……”
皇帝摆了摆手:“惩戒云云,不需提起,朕今日提起此事,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朕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意思!”
李靖抬头道:“皇帝初,陛下救臣性命于太上皇驾前,究竟是想收臣为自家羽翼呢,还是想为国家朝廷留一有用之身?是公心还是私德?”
李世民笑道:“那时候朕还没想这么多,救你当然是出于公心!”
李靖躬身道:“这就是了,臣是大唐的臣子,却非太子或秦王的家将。臣虽也姓李,却非皇室成员,陛下的家事,臣自然不敢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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