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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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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劳碌。李渊斟酌再三权衡左右而不能定议,最后直到散朝,也未能议出个子丑寅卯。
虽说李世民在朝上诸多慷慨激昂之举多是伪饰,但天策府内开起军务会议来却是半点也不含糊。毕竟北寇大兵压境,一个不慎,颉利真有可能兵临长安。天策府的军务会议悖逆常规,一般都是由房玄龄主持会议,众将各抒己见,最后由司马杜如晦拿定主意。而作为天策上将的秦王李世民却往往静静旁听,从不搭言。
“据斥候的回报,北方三郡出现的突厥铁骑均是颉利的部属,为数均在数万之间,至于其他部落此次是否随从南下,就不得而知了。”张亮调息了两个月,身子刚刚大好,此番作为天策亲军首席探马参与会议。
杜如晦摇了摇头:“数万不行,到底是多少万?这个不弄清楚,前方这个仗恐怕没法子打。”
张亮摇了摇头:“除了知道出现在庆州的那股突厥骁骑约摸有三万多之外,另外两路就不清楚了,我还在等最近派出去的斥候回报。不过估算一下也就大概清楚了,此番三郡被扰,却均是在城郭之下示威即退,未曾攻城。这就说明敌军兵力不足以破郡,故此三路敌军,每一路兵力应当都不超过三万之数。如此计算,此次突厥总共出动军马当在十万以内。”
侯君集端着酒盏沉吟道:“前几日夏州刺史李昌逃了回来,他是太子的家人,此次是弃城而回,据说在显德门外被挡了驾。太子不让他进东宫。照他的说法,有数万突厥骑兵自夏州南渡无定河,目前我们消息太少,无从判定这股骑兵是否就是骚扰延州的兵马。更加可疑的是,位于灵州腹地的原州和庆州被袭,可是灵州和怀远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这就怪了,颉利从什么地方渡的大河?”
段志玄皱着眉头道:“会不会是沿贺兰山西麓南下在兰州附近渡过大河,然后向东直扑原州?”
杜如晦摇了摇头:“叔宝刚从平阳驸马那边回来,突厥若是自兰州渡河,霍国公不会没有丝毫察觉。”
尉迟恭抚着髯道:“就算三路贼寇总共十万兵力,长安以北的兵力也足以应付。最头痛的就是敌军来路不明,莫名其妙就插入我三路军马间隙之中。若是不能探得突厥的进出路途,我们就不能断定其确切数目,只要隐匿行踪,突厥援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长安附近。这帮子北夷来去如风以战养战,根本不考虑后勤补给粮秣器械,委实难以揣度其行踪。”
杜如晦扭头看了看以拳支下颌坐在王座上闭目凝神静静倾听诸将意见的李世民,道:“我们今日议论军务,并不是要就眼前局面议论出个结果。目前朝中局面险恶,我们议的是,假如陛下降敕召秦王挂帅出征,这一仗应该怎样来打。”
段志玄笑道:“殿下打了多少年的仗了,这点小局面还用我们这些个大老粗来多嘴么?不管突厥南下走的是哪条路,夏州都是至关紧要之地,可先令任城王分兵数千夺回城郭固守待援,驸马爷出秦州向北,李靖沿洛水北上援延、庆!赵王的兵一到立时接管驸马爷现下的防区,太行兵马自汾州出延北戒备。不管颉利从何处来袭,这般局面,他手上没有二十万骑兵恐怕支撑不了半个月。不过这么打仗未免太过中规中矩,极没意思……”
“你们想过没有?”李世民忽地睁开了原本合拢的二目,用带着金石颤音的声调冷冷地问道,“此番颉利南下,为何不再效法去岁南侵围困城池重镇?反而袭扰京北?既然颉利能够荼毒三郡,那么自泾州直插陇东渡过渭水威胁畿辅也并非做不到。他为何不取此策?左右已经来了,又何必在意这一小步?他此次南犯,既不攻城略地亦不趁我军尚未集结严整分而击之,这又是何故?”
众将面面相觑,李世民这几问几乎句句都问在了节骨眼上,均是颉利此番南下不合常理之处,只是知道不合理是一回事,要解得此惑,却绝非易事。
李世民叹了口气,目光中神采闪动,缓缓说道:“已经学会预作演练了,看来,颉利可汗此次所图,恐不在小……”
一代名将
永清禅院在蒲州之西,离城约六里许,蒲州扼大河之颈,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永清禅院建于隋开皇初年,曾一度毁于战火。武德五年秦王平郑灭夏,率军回师之时途经蒲州,王驾行辕就设在永清禅院处,李世民见禅院殿墙破败墟烬比比,当即下令命地方官吏拨款重修。武德八年突厥南犯,大唐数路大军云集大河之北,秦王以天策上将身份出蒲州提调诸军,又在这里驻驾。当其时由李世民召集的各路军马高级将领军务会议就是在永清禅院的偏殿里开的。李靖和屈突通此番是二次重游了。
屈突通是前隋重臣,开皇年间就官拜右武候车骑将军,大业年间参与平灭杨玄感之乱,厥功甚伟,右迁左骁骑卫大将军,被炀帝委以关中重任。曾令李渊东征大军在河东城下无功而返。后千折百回始得归唐,皇帝谓之隋室忠臣,以兵部尚书和蒋国公高官厚爵笼络之。武德元年为平薛轨父子,秦王李世民建大元帅府,年逾花甲的屈突通再披战袍,出任大元帅府行军长史。薛氏父子败亡之后,珍宝堆积如山,诸将皆相争夺,屈突通却勒止部卒分厘不取秋毫无犯。皇帝闻之对他更是器重,对面称曰:“公清正奉国,著自始终,名下定不虚也。”后秦王平灭刘武周、宋金刚,屈突通再任行军长史,指挥谋划,运筹帷幄,绩业斐然。秦王伐郑,屈突通以本官兼任陕东道大行台仆射,于阵前大破王世充军,生擒郑将陈智略。武德四年武牢之战前夕,李世民委屈突通率部围困洛阳之重任,直至窦建德兵败,王世充也未能分出一兵一卒往援。洛阳破后,老将军论功第一,被授以陕东道大行台右仆射之职。李渊几次欲将其召回长安出任刑部尚书,他却以素不习律法为由每每辞谢。数年来屈突通一直镇守洛阳统率大唐军中最精锐的玄甲精骑。此时老将已然年近七旬,此番却又披挂上阵率亲卫奔波百里前来蒲州与新任璐州道行军大总管李靖会商军务。
比起屈突通,李靖的年纪略小一些,八月十四的生日,还差四个月才到五十五岁。李靖的家世虽不算显赫,也是官宦世家,其祖李崇义曾任殷州刺史,封永康县公,其父李诠事隋为赵郡太守。李靖的舅父乃是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的大隋开国名将韩擒虎,然而他的声名鹊起,却是在归唐之后,在赵王李孝恭麾下任长史期间。武德三年,开州蛮夷冉肇则叛唐起兵,李孝恭初战失利,李靖独率八百精骑冲其营垒大破之,后又于险隘处布设伏兵,斩杀肇则,俘敌五千余。活了五十岁罕有建树的李靖于此战一战成名,获得了李渊的信任。武德四年二月,唐军伐梁,皇帝授李孝恭夔州总管,授李靖夔州行军总管,兼任孝恭行军长史,并下明敕:“三军之事,一以委靖!”
在李靖辅佐下,李孝恭将巴蜀子弟尽数招入幕府为官,轻松安定川中。武德四年九月,李靖亲率周师,趁江水暴涨之际沿三峡顺水东进,以实击虚,连破荆门、宜都,月余即进抵夷陵城下。李孝恭与文士弘一战失利,李靖趁文军忙于劫掠之际率军从侧进击,歼敌近万,获舟舰四百余艘,夷陵遂克。李靖却并不喘息休整,率五千人马直袭江陵,先克外城,复收水城,缴获千余舟舰。李靖命将士弃之江流,舟舰顺流漂下,来援梁军见之,以为江陵已破,遂不复往。萧铣坐守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只得自缚请降。李靖佐赵王伐梁,两月而功成国灭,皇帝颇为赞许,诏封李靖为上柱国、永康县公,赐物两千五百段,并擢其为检校荆州刺史,授命安抚岭南诸州,并特敕许承制拜授。是年十一月,李靖率大军翻越南岭抵桂州,岭南之地,九十六州,遂传檄而定。
武德六年,辅公祏据丹阳反叛,李渊拜赵王为元帅,李靖为副元帅,征讨叛逆。李靖率黄君汉等水陆并进,杀敌万余,冯慧亮败逃。李靖挥军丹阳城下,辅公祏大惧,弃城而走,被执,江南悉平。因李靖功高,李渊专设东南道行尚书台,授李靖为行台兵部尚书,并极口赞叹:“靖乃铣、公祏之膏肓也,古韩白卫霍何以加?”
从李靖的骄人战绩上可见,其年纪资历禄位均与屈突通不可比,但其在大唐军中的地位却远高于屈突通。据闻李渊在平灭辅公祏之后宴赏群臣时感叹:“大河上下,二郎征讨;江南半壁,药师涤荡。得将如此,朕复何憾?”事实也确如李渊所言,如果说长江以北的战事主要得益于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江南则全仗这个当年险些被皇帝一念之差砍了脑袋的李靖,他在几年内东征南伐,硬生生为大唐帝国开辟出半壁疆土。
也正因这层关系,屈突通虽然封着国公,又是两朝重臣,对李靖却也极为恭敬谨奉,丝毫不因禄位悬殊而轻忽怠慢。
两人此刻正对着一幅手绘的地图神情凝重地商议军务,几十名下级将弁叉着手跨步站在两人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任城王分兵守夏州此举极为高明,灵州和夏州两地皆为紧要关隘,其余地方都有长城阻隔,突厥全部人马都是骑兵,断难逾越。只要守稳了这两处豁口,就能阻敌援军南下。任城王那边的军情未必比我们清楚,但如此处置却是万不会错的。”屈突通抚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李靖消瘦硕立的身形一动都没动,负着双手垂目沉思,颔下刚刚剃过的胡子茬在夕阳下泛着青光。李靖早年原本是个身材挺拔容貌俊秀之人,最是风流自喜,人进中年之后虽不复少年轻狂,却也能够善加保养,肤色白皙面容清秀,三绺长髯更是飘飘似神仙中人。但这些年在外征战,肤色晒得黝黑不说,为了带兵,一副漂亮的胡须也毫不吝惜地剃了个精光。此刻从外表看起来,这个浑身裹着甲叶子老丑黑粗的汉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美男子的翩翩风范!
他忽地抬起头问道:“定方,延州方向和庆州方向的斥候还没有回报发现敌骑行踪么?”
站在偏殿门口的一个青年将领上前一步朗声答道:“回禀大将军,目下十伍人已经回来了六伍,均未曾发现突厥人踪迹。根据发现的马匹粪便风干程度来看,突厥人经过这些地方至少也是十几天以前的事情了。”
李靖伸手摸了摸额头,点头道:“这就对了!看来此番颉利可汗中原之行,确乎兵行险招了!”
屈突通眉头皱了起来:“药师,你有所悟了?”
李靖伸手指着地图道:“老将军请看,夏州在东,灵州、怀远在西,长城一线我们守得稳稳的。若是突厥大举南下,我们即使抵挡不住被破开个口子,总也能知道敌人是从哪里进来的。从来没有这般敌骑突入腹地我们却没有丝毫觉察的道理。老将军再想,延州被突厥袭扰是三月十四,庆州遭袭则是三月十八,迟了四天,原州告急是三月廿四,又迟了六天。最奇的是,敌人并不攻城,只是在我城池四周游走示威然后撤走。根据斥候打探的结果,这几拨兵马每股人马都在三四万之间,决非没有破城之力。可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攻城呢?”
屈突通沉吟片刻,道:“会不会是因为去年在太原坚城之下吃足了苦头,此番学了乖,只肯劫掠却不敢攻城了?”
李靖摇了摇头:“我们派去长安的人还没有回来,夏州弃守究竟是什么日子的事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就眼下的情形,我倒也猜出了个八九分!他妈的,李昌这狗崽子若是此刻在这里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踌躇犹豫了!”
屈突通又看了看地图,喃喃道:“三路敌军,只有骚扰原州的敌军打出了颉利可汗的王旗,颉利既然在那边,看来此次敌军的主力应该在贺兰山南路一带渡河过来的。”
李靖笑了笑:“老将军,我派出的斥候仔细勘察了庆州和延州城外的马蹄印记。蹄铁形状特别,一望而知是颉利可汗的贴身卫队金狼铁骑的装备。所以说,此次在三城外出现的突厥,全部都是金狼铁骑。”
屈突通立时变色,金狼铁骑是突厥骑兵中的精锐之师,最是骁勇善战。不过似乎数量不多,以往与突厥接触,出动一两万金狼铁骑就已经很吃不消了,此番竟然一下子出动了最少八到九万。这仗几乎不用打也知道结果了。
李靖笑了笑:“若是颉利可汗手中真的有十万金狼铁骑,去年太原之战他就不会铩羽而归了!嘿嘿,老将军,所以我猜……”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话语,转过脸扫视了一遍站立在身侧的将弁们,声音略略有些发颤地继续道:“……此番颉利可汗确实来了,来路我们已经知道了,就是夏州,只不过,颉利可汗此番没有裹挟大军前来,他身边,只有至多三万名精锐的金狼铁骑。骚扰三州的,全是这一支人马而已……”
赵王心事
赵王李孝恭回京已五天了,只在四月初八被李渊召见了一次,大致询问了一下南方诸道的情形和此番北御突厥的方略,便温言嘉许赏尚食奉御,从李孝恭进承天门到出承天门,前后总共还不到一个时辰。皇帝虽说加了恩赏,却不过是个虚荣,倒是在不经意间随口一句“此番回京,就多住一段日子吧”,将他带来的数万江淮军尽数由东宫左车骑冯世立接掌,并明敕十日内出秦州受霍国公平阳驸马柴绍节制。此外更让李孝恭大惑不解的是,李渊连他实任数年的东南道行台左仆射一并免去,却仅仅不轻不重地抚慰了一句“宫室不宁,朕欲大用卿,且定心安居,不日将有后命”!
李孝恭此番进京,用心颇为微妙。年初的张亮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已将太子和秦王之间势如水火的龃龉之态曝之于世。此番突厥寇边,李孝恭料定太子不会坐视秦王借此机会再掌兵权,是以虽明知北方兵势不弱,仍旧匆匆领兵北上勤王。他肚子里自有一番计较,李渊对手握兵权的外姓将领素来猜忌心极重,以李靖鼎定南方之功,始终屈居己幕,官不逾四品,爵不过县公,李世勣赐了国姓才实领一道。宗室之中,秦王李世民以下,领兵经验最丰富者莫过于他这个皇帝的堂侄,任城王李道宗虽说骁勇,终归年少轻狂,难堪大任。故此他此番进京雄心勃勃,欲以郡王之尊出庆州提调诸军。怎料的见了皇帝,没说几句话手中兵权东南政柄便被剥得干干净净。朝局如此诡异莫名,他不禁有些后悔此番勤王未免失之草率了。
他在外带兵多年,又在东南建制开府,手下谋臣武将不在少数。自去年李靖率师北调之后,他便起用邓州人岑文本检校荆州刺史,实授考功郎中。岑文本也是名宦之后,曾在南梁任中书侍郎,为人最是聪慧敏捷,尤善文墨,其手书工楷,连李渊都赞不绝口,称:“王右军以下,楷无出岑氏!”此番来京,别的僚属他一个没带,却独独携此人同行。
李孝恭虽身居王爵,对岑文本其人却极为器重,因此一听说他回府,立刻正冠肃袍出正厅相见。
“景仁,魏玄成怎么说?”
岑文本面带微笑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避席见礼,道:“大王何必如此心切,朝局虽惶惶不宁,却也不致大王如此牵挂!”
李孝恭自失地一笑:“关心则乱,此次勤王,本王是作茧自缚了!”
岑文本摇了摇头:“还不至于。京师局面固然紧张,也还没到图穷匕首见的份儿上,只要谨慎小心,大王本是陛下至亲,无大碍的!”
李孝恭叹了口气,继续追问道:“你去访魏玄成,他可有说法?”
岑文本沉吟了一下,说道:“玄成说得很明白,长安以北,需一功勋卓著干练老成的大将坐镇提调诸军。以如今情势,自是非大王莫属。太子也持此议。不过陛下心中,似乎另有定算。”
李孝恭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声问道:“什么定算?”
岑文本道:“玄成没有明说,不过他倒是透漏了一则内廷消息出来,确乎令人心惊。”
李孝恭面色微微一变,问道:“是何样消息?”
岑文本迟疑着道:“据玄成讲,此次讨北,秦王殿下也好,大王也罢,都不是陛下心中的最佳帅选。秦王自不必说,他想再如去年般领兵符出京,太子和齐王那边万万不会应允坐视。大王向来负责南方的战事征讨,此番率南军北上,千里勤王,士卒疲惫,兵法云必厥上将军,是以我江淮劲旅此番只能以为后备,不能做前方主力。前方四将,任城王向来骁勇善战,但毕竟年纪太轻;柴嗣昌能征惯战,全仗勇武过人临阵身先,大略上却非其所长,故而这帅印恐怕不是屈突通来掌就是药师为之,眼下情形,似乎药师的机会多些!”
李孝恭怔了怔,苦笑道:“既如此也好,我也就不和药师争功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我率兵开赴前敌,药师碍于过往情面,提调不便,陛下虑及于此,调兵不调将,这也情有可原。只是好端端的何必免去我的东南道左仆射之职,这可倒好,不让我到北方去打仗,连荆州也回不去了。唉,圣心高远,非人臣所能测呀!”
岑文本皱了皱眉头:“大王,还有一则消息,文本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孝恭摆了摆手:“你我还有什么顾忌的,但讲不妨!”
岑文本斟酌着词句道:“据玄成听得的消息,天策府对此次讨北的帅印势在必得。几日前秦王曾进宫造膝密陈,言道赵王在外开府日久,东南半壁一手抚定经略,虽无不臣之心,却也不可掉以轻心。东南道军政大权其一手操控,时日一久,纵使赵王自己不生异心,恐其左右亦有宵小之辈怂恿蛊惑。此番未奉朝廷敕诏即率数万大军北上勤王,虽是一片忠心拳拳,也不得不防其异变。因此建议陛下夺了大王的兵权政柄在京赋闲荣养,对内巩固朝廷根基,对外保全功臣晚节!”
李孝恭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切齿道:“我素来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何要在背后如此害我?”
岑文本躬身施了一礼:“大王明鉴,文本正是因玄成所言过于荒诞离奇,且内中颇多疑团不可解,这才犹豫再三,玄成的说法,文本以为不可信!”
李孝恭深陷眼眶之内的双眸眯了起来,语气平淡地应道:“哦?不可信。却是为何?”
岑文本从从容容开言道:“秦王与大王争帅印,此事应当不假。然而此时京师政局动荡,太子齐王对他虎视眈眈。满朝文武虽亦不乏对天策府心怀同情恻隐之人,大多却不肯得罪东宫和皇帝殿。秦王在外征战多年,其势力多在关外地方,京里党羽粤援却寥寥可数。相公当中萧相和宇文侍中心向秦王,裴相、杨相和齐王心向东宫,封德彝态度持中不偏不倚,还算势均力敌。然则下面的三省六部九卿十二卫就不同了,太子监国多年,这下层的尚书监卿侍郎舍人将军都督,绝大部分都是东宫拔擢之人。所以现下秦王远比太子更盼粤援。多帮衬一个人就多一个盟友,多得罪一个人就少一分生机,秦王乃是有大智慧之人,怎会勘不破个中三昧?此其一不可信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王虽在外统兵,又掌一方政柄,毕竟还未到尾大不掉的地步。多年以来陛下都明敕大王将兵事委于药师,固然是用药师精于战阵弓刀之长,又何尝不是令大王与药师相互制衡以防患于未然?陛下对大王虽难免存此猜忌,却毕竟不是昏聩之主,大王一片赤胆忠心,陛下岂能不知不察,单凭秦王殿下没有丝毫真凭实据的一面之词枉作处断?即使秦王真的如此构陷大王,恐怕陛下万难轻信。疑惑之中夺去大王的兵权也就罢了,何必连东南道行台的差事也一并除去?这不是打草惊蛇么?当今何等精明,怎会作如此愚蠢之处置?此其二不可信也!
“如今三王争储夺嫡长安不宁。对陛下而言,恐怕真正在外领兵日久大权独揽尾大不掉的恰恰是秦王殿下自己。秦王位居天策上将三公之首,身兼尚书中书两省掌令,节制左右十二卫大将军,兼领陕东道、益州道两大行台,举手便可提调天下兵马,这才真个是让陛下和太子夙夜忧心寝食不宁之‘尾’。秦王聪明绝顶之人,岂能虑不及此?此刻天策府最怕的就是被人以为权柄过大难于制约。秦王以此来构陷大王,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此其三不可信也!”
李孝恭默默听了半晌,脸上神色却是越发凝重了,待岑文本说罢,他叹了口气,道:“景仁,你所见虽有些道理,然而单凭这几点就说魏玄成打诳语恐怕亦不足取。玄成乃楷悌君子,从来不以伪词自饰,何况假言欺人?年初张亮之洛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举朝震惊,陛下差点因此废秦王为庶人。若非恰于其时东宫鸩酒案发,秦王此刻早已身在囹圄。几年以来,二殿下及其臣属日盼夜望的,便是能够离开长安这片是非之土,远赴东都另作他图。年初张亮案结,陛下本来已经允诺秦王率天策府东迁洛阳,据闻陛下甚至允秦王在他身后自建天子旌旗,仿梁孝王故事;只是不知为何,陛下至今未下明敕,秦王也就至今未能成行。所以此次突厥南侵,天策诸臣当弹冠相庆。只要秦王能够如去年般出蒲州提调诸军,便是入海的蛟鲵出笼的鸿鹄。故此本王率勤王之师抵京陛见,他便以为本王此番对扫北帅印存了觊觎之心,于是便在陛下面前以含糊莫测之辞极尽挑唆蛊惑之能事,怂恿陛下削去本王的兵权和东南仆射实权。景仁试想,今上猜忌外臣,非宗室不得委以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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