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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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苈!
早饭是一小盒饼干,这是韦利为他们准备的最后一点食物。内特慢慢地吃着,每咬一口都在为下一顿着急。 
水流很急,所以太阳一冒头他们就顺流漂了出去。他们惟一能听见的就是水声,他们节省了汽油,也推迟了雅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发动引擎的时间。 
他们漂流到一个泛滥区,有三股水流汇集在这里。船一时堵在那里不动了。 
“我们迷路了,是吗?”内特问。 
“我很清楚我们在哪儿。” 
“在哪儿?” 
“在潘特纳尔,这里所有的河流都通向巴拉圭河。” 
“最终都流向巴拉圭河?” 
“是的!”雅维打开引擎盖,擦去化油器上的水汽。他调整了一下风门,检查了油量。然后试着发动,当拉到第五下时,引擎终于突突地响了起来。但紧接着又熄了。 
我要死在这儿了,内特暗想。我不是被淹死,就是饿死或被野兽吃掉,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在这儿,在这片大沼泽里活到最后一刻。 
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听见了一声叫喊:声音很尖,像是女孩子发出的。有人听见了引擎的突突声。叫喊声是从岸边野草丛生的沼泽里传出的。雅维大声喊了起来,过了片刻,前方有人在应答:一个年龄不超过15岁的男孩驾着一条独木舟从草从里划了出来。独木舟是用树了凿成的。他用一把自制的桨在水上划得异常自如。 
“Bom dia。”他笑嘻嘻地说。他棕色的小脸蛋长得方方正正,是内特这些年里所见到的最漂亮的脸。他扔过来一根绳,两条船靠在了一起。 
男孩和雅维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过了一会儿内特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什么?”他厉声问雅维。 
男孩朝内特望去,雅维赶紧说:“Americano。”——美国人。 
“他说我们离卡比夏河很远。” 
“我早就猜到了。” 
“他说巴拉圭河在我们东面,大约有半天的路程。” 
“独木舟走半天?” 
“不,我们的船!” 
“不可思议。需要多长时间?” 
“四小时左右。” 
那就是五个小时,也许是,5个小时,而前提是引擎能正常运转、如果只能靠手划的话,那就要一个星期。葡萄牙语的谈话又开始了,而且依然是那么不紧不慢。独木舟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缠绕在一个铁罐上的钓线和一个泥罐。内特猜测泥罐里面是蛆蛇上之类的鱼饵。他是怎么捕的?他搔着自己身上被蚊子叮咬之后所起的肿块、 
一年前他和自己的孩子去犹他州滑雪。白天他喝了种含有墨西哥龙一舌兰酒的饮料,一直喝到不省人事、过后他宿醉了整整两天。 
他们的谈话热烈起来,两人开始指点比画着。男孩说话时雅维扭头望着内特。 
“说什么?” 
“印第安人就在这附近。” 
“离这儿多远?” 
“一个小时,也许两小时。” 
“他能带我们去吗?” 
“我知道怎么走。” 
“这我相信。但有他跟在后面我更加放心。”这话有点冒犯雅维的白尊,但在目前的情形上他也不好争辩了:“也许他要点钱。” 
“随他要什么。”现在,谈判桌的一头是费伦的遗产,另一头是这个瘦小的潘特纳尔人。内特一想到这副情景不禁笑了:给你一排配有钓鱼竿、钓丝螺旋轮和测深器的独木舟怎么样?只要你开口,孩子,什么都是你的。 
“10个雷阿尔。”经过简短的谈判后雅维说。 
“行!”只要10个雷阿尔就能把我们送到雷切尔·莱恩那儿。” 
方法也想好了。雅维让尾挂机船向一边倾斜,使螺旋桨露出水面,然后他们开始了,他们跟在男孩的后面划了二十来分钟,进了一条水流很急的浅河。内特收起桨,喘口气,擦去了脸上的汗水。他心跳得很快,肌肉也早已乏力了。云正在散去,太阳火辣辣地逼下来。 
雅维又去捣鼓引擎,总算能发动了,而且没有熄火。他们跟在男孩的后面,他的独木舟轻而易举地超过了他们的机船。 
当他们发现一处高地时,已经快是下午1点了。水位渐渐地低下去,河边到处是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男孩的神情有些忧郁,而且奇怪地在留意太阳的位置。 
就在这儿,他对雅维说。我得回去了。 
内特给他钱,并向他表示了谢意。他顺着水流往回划,很快就没了人影。他们继续往前,机船开开停停,总算把他们送到高地处, 
河拐进了一片森林,两边的树木低低地悬伸在河面上,交织成了一条遮住光线的隧道。河道很暗,断断续续的马达声在河岸边发着回声。内特疑心有人正在注视他们。他几乎感觉到毒箭已经对准了他。他做好心理准备,涂着伪装色、专门射杀白人的野蛮人随时会向他投来致命的毒标。 
但他却首先看见的是孩子,一个个棕色的小身体在水里欢快地嬉戏。隧道在一个靠近居住区的地方到头了。 
做母亲的也都在洗澡,而且像孩子们一样一丝不挂,她们一点也不在乎。她们看见小船后便回到了岸边。雅维关掉引擎,船向前滑去。他开始面带笑容地同她们说话。一个稍大些的女孩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Fala portugues?”雅维向那群人问道,他们一共有四个妇女、七个孩子。对方只是看着他,孩子们躲到了母亲的身后。那些女人个子矮小,乳房也很小,但长得非常结实。 
“他们友好吗?”内特问。 
“男人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计分钟后,男人们来了,一共来了三个,也都是矮个儿,身体很粗壮。谢天谢地,他们的隐私处有小的皮袋遮着。 
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自称会讲雅维的语言,可他的葡萄牙语充其量也只是懂几个基本的词汇而已。内特仍呆在船上,船上要显得安全些、雅维靠在河边的一棵树上在同他们解释:印第安人围着他,他要比他们高出一英尺。 
雅维不停地打手势和重复一些词语后,内特说:“请翻译一下。” 
印第安人的目光转向了内特。 
“Amcricano。”雅维解释说,然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交谈。 
“有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内特问。 
“我们还没有谈到这个问题,我在说服他们不要把我们活活烧死。” 
“那就多费些口舌。” 
来了更多的印第安人。100码开外可以看见他们的村舍,就在森林边上。河的上游处停着五六条独木舟。孩子们已经不觉得陌生了,他们慢慢地离开了母亲,蹚水来到小船边张望。内特对他们挤眉弄眼的,好久才有人对他笑了笑。要是韦利不那么吝啬而多备些饼干的话,他就可以拿出来哄他们了。 
那边的谈话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对话的那个印第安人不时要告诉他的同伴谈话的内容。他的话得到了别人的关注。他们的语言是一种很简单的哼哈声,说话时嘴唇很少动。 
“他在说什么?”内特不耐烦地问。 
“不知道。”雅维回答说。 
一个小男孩把手放在船舷上,用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打量着内特。他轻声说道:“你好:”内特马上意识到他们找到了目的地。 
只有内特听到了小孩的说话声。他俯身向前,也轻声说:“你好!” 
“再见。”男孩说。雷切尔至少教会了他两个词。 
“你叫什么名字?”内特问,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好!”他重复着第一句话。 
树底下的谈话也有所进展。男人们围成一团,说得很起劲,而女人们则一声不吭。 
“问及那个女人了吗?”内特又问道。 
“问了,他们没有回答。” 
“什么意思?” 
“我也吃不准,我觉得她就在这儿,可他们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说。”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 
雅维一皱眉头转过身去。他怎么知道? 
印第安人又谈了会儿,然后全体离开——男人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女人,孩了们跟在后面。他们排成一行向村子走去,很快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 
“你把他们惹恼了?” 
“没有。他们要举行个会议什么的。” 
“你认为她就在这儿?” 
“是的!”雅维坐回到船里,想打个盹。不管是什么时区,反正这会已经是下午1点。中饭是用浸湿的咸饼干凑合的。 
他们在3点左右上了路。一群年轻人带他们离开了河边,沿着烂泥小径来到村里。他们经过一间间村舍时,人们纷纷驻足观望。他们接着又离开了村子,沿着另一条小径走进了树林。 
这是一条死亡之路,内特暗自在想。他们把我带进丛林是为了举行某种石器时代的血祭仪式。他跟在雅维的后面,雅维在前面走得很自信。 
“我们到底是去哪儿啊?”内特像一个被抓的战俘一样心虚地问。 
“别紧张。” 
树林的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不远处又是一条河。领头的突然停了下来,并用手指着什么。就在河边,有一条蟒蛇在阳光了伸长着躯体。它通身呈黑色,两侧长着金黄的斑纹。身体最粗的地方至少有一米 
“它有多长?” 
“六、七米,你终于看见蟒蛇了。”雅维说。 
内特的双腿在瑟瑟发抖,嘴巴也觉得干涩起来、他一直在拿蟒蛇开玩笑,这回亲眼见了还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的印第安人崇拜蛇。”雅维说。 
我们的传教士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内特想。他到时候会向雷切尔询问这种习俗的。 
蚊子似乎只找他的麻烦:它们不咬印第安人,雅维也不在东拍西拍的,只有内特拼命在抓搔自己的皮肉,甚至把血也抓出来了。他的驱虫剂和蚊帐等物件都在船上,不用说这会儿准被孩子们在翻弄着。 
前半个小时的旅途还有点惊险的感觉,随后,热气和飞虫就使人感到单调乏味了。 
“我们还要走多远?”内持问,他并不指望得到确切的回答: 
雅维跟领头的说了几句,印第安人作了同答。 
“不远了。”这就是内特得到的回答:他们穿过又一条崎岖的小道,然后是一条稍宽一些的小径,这一已经能看到有人走动的迹象了。不久他们看见了第一间村舍,随后闻到了烟味: 
又走了200码后,领头的印第安人指向河边的一块树荫地。 
内特和雅维来到一张用藤条捆扎的长凳前。印第安人留下两个人看守他们,其余的回村里去报告了。 
“我看我们现在可以逃了。”内特说。 
“逃到哪儿去?” 
“你饿吗?” 
“有点,你呢?” 
“不,我的肚子填得饱饱的。”内特说,“九个小时前吃了七片薄薄的饼干;再见到韦利时提醒我扇他两个耳光。” 
“我希望他没事!” 
“他干吗会有事?他正悠哉游哉地躺在我的吊床上,喝着咖啡,既安全又干爽,又吃又喝。” 
如果雷切尔不在附近的话,他们是不会把他带到这儿来的。 
内特坐在长凳上望着远处的茅屋屋顶,脑子里全是关于雷切尔的问题。他很想知道她的长相——她母亲是个美人。特罗伊·费伦对女人是很有眼光的。她穿什么衣服?她传教的伊佩卡人可都是赤身裸体的野蛮人。她有多久没看见文明了?他自己是不是第一个来到这儿的美国人? 
她对他的到来会有什么反应?对钱又会有什么反应? 
随着时间的流逝,内特想见到雷切尔的心情也越来越急切。 
当村子里有动静时,两个守卫都还睡着。雅维朝他们扔过去一块石头,还轻轻打了个口哨。他们一下子跳了起来,恢复了警戒的姿势。 
小径上的草长得齐膝深,有一队人正朝他们这边走来,雷切尔也在他们中间。在一片棕色的皮肤中闪现着一件淡黄色的衬衣和一张掩盖在草帽下的白净的脸。内特在100码开外的地方就认出了她。 
“我们找到她了。”他说。 
“是的,我想我们终于找到她了。”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三个年轻人走在前面。她的身后还有三个年轻人。她比他们略高一些,步态从容,就像是来赏花似的。 
内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很苗条,长着一副骨骼凸出的宽阔的肩膀。当走得更近一些时她开始朝这边看。内特和雅维起身迎去。 
印第安人在树荫前停住了脚步,雷切尔则继续向前。她取下了草帽。她的头发很短,是褐色的,已经开始花白了。她在离雅维和内特几英尺的地方停住了。 
“Boa tarde,senhor”她对雅维说,然后看了看内特。她的眼睛是湛蓝色的,几乎呈靛蓝。脸上没有皱纹,也没有化妆;她应该有42岁,但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就像一个从不知紧张和压力为何物的人。 
〃Boa tarde。” 
她没有主动和他们握手,也没有自报家门。她在等对方说话。 
“我叫内特·奥里列,是从华盛顿来的律师。” 
“你呢?”她问雅维。 
“我叫雅维·卡多佐,是科伦巴人,他的向导。” 
她面带微笑地打量着对方。她没有不快,她很喜欢这次接触。 
“你为什么来这儿?”她问。她说的是不带任何口音的美国英语,没有一点路易丝安那或蒙大拿的口音,而是萨克拉门托或路易斯的那种平平的标准的英语。 
“我们听说这儿钓鱼挺不错的。”内特说。 
——没有反应。 
“他是开玩笑。”雅维抱歉地说。 
“对不起。我在找雷切尔·莱恩。我有理由相信你和她是同一个人。” 
她听了这句话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你为什么要找雷切尔·莱恩?” 
“因为我是律师,我的事务所和雷切尔·莱恩之间有一件重要的法律事务。” 
“什么样的法律事务?” 
“我只能告诉她本人。” 
“我不是雷切尔·莱恩,很抱歉。” 
雅维叹了口气,内特的肩膀耷拉下来。她把对方的每一个举止、反应和脸部肌肉的抽动都看在眼里。 
“你们饿吗?”她问。 
两人都点点头。她叫来印第安人,吩咐了几句。 
“雅维,”她说,“跟他们到村里去。他们会给你吃的,还会让你带上足够的食物给这儿的奥里列先生。” 
他们俩坐在光线越来越暗的长凳上,望着印第安人把雅维带进村子。途中,雅维回头看了看,只想知道内特是否安然无恙。 
 第二十七章 
印第安人离开后,她不再显得那么高大了。她从来不吃容易让人发胖的食物。她的腿又细又长,穿着皮革凉鞋,在这没人穿鞋的地方显得尤其突出。她从哪儿弄到这双鞋的?从哪儿弄到那件黄色的短袖衬衫和卡其短裤的?他有问不完的问题。 
她的衣服很简朴,已经穿得很旧了。如果她不是雷切尔·莱恩的话,她也肯定知道雷切尔在什么地方。 
两人的膝盖离得很近,几乎挨在了一起。 
“好多年前雷切尔就不复存在了,”她凝视着远处的村子说,“我保留了雷切尔这个名字,但不再用莱恩这个姓了。事情一定很重大,不然你不会来这儿的。”她声音轻柔,语速很慢,每一个音节都十分清晰。 
“特罗伊死了,他是三个星期前自杀的。” 
她的头微微一低、闭上眼睛,像是在祷告:简短的祷告后是长长的一阵沉默,无声的氛围一点不妨碍她。 
“你认识他吗?”她终于开口问。 
“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在几年以前。我们事务所有许多律师,我从未办过特罗伊的案子。不,我不认识他。” 
“我也是。他是我世俗生活中的父亲,我花了很多时间为他祷告,但他始终和我形同路人。”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内特也说得很慢,很轻,她能让人感到平静。 
“好多年前。那时我还没有上大学——你对我的情况知道多少?” 
“知道得不多,你没留下什么生活的痕迹。” 
“那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特罗伊帮的忙。他生前就想找到你,但没办到。他知道你是为世界部落传教团工作的传教士,就在这一地区。其余的事情就靠我自己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有的是钱。 
“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目的?” 
“是的,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们有正经事要谈。” 
“特罗伊在遗嘱里留给了我一些财产?” 
“你说对了。” 
“我不想谈正经事,只想聊聊天。你知道吗,我很少听到有人说英语。” 
“我能想像。” 
“我一年去一次科伦巴买些补给品。这时我才给总部打电话,说上10分钟的英语。我总是感到害怕。” 
“为什么?” 
“我很紧张。我拿电话的手在发抖。我认识电话那头的人,害怕会说错话。有时甚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一年就这10分钟。” 
“你现在讲得很好,” 
“我很紧张。” 
“放松些,我这人很随和!” 
“你还是找到了我。一小时前我在替一个病人看病,男孩跑来说来了个美国人。我跑进我的茅屋开始祷告,上帝给了我力量。” 
“为了全人类,我平安地来了。” 
“你看上去像个好人,” 
你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呢,内特暗想。 
“谢谢。你,嗯,刚才说在看一个病人。” 
“是的。” 
“我以为你是个传教士。” 
“我是传教士,但我还是医生。” 
内特的专业就是起诉医生。但现在提这个话题既不是场合也不是时候:“我不了解这个情况。” 
“大学毕业后我改了姓,那时候我还没有上医学院和神学院。我的生活记录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消失的。” 
“一点不错。你为什么要改姓?” 
“原因很复杂,至少在当时有许多因素。现在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一阵微风从河边吹来。快下午5点了。森林上空的乌云压得很低。她见他瞟了一眼手表:“孩子们会搬来帐篷的。今晚睡在这儿挺不错的。” 
“谢谢。我们会平安无事吗?” 
“是的。上帝会保佑你们。做祷告吧。” 
内特一时真想做一番虔诚的祷告。他顾忌的是来自河边的威胁:他能想见那条蟒蛇这会儿正向他的帐篷游来。 
“你平时也做祷告,是吗,奥里列先生?” 
“叫我内特。是的,我做祷告。” 
“你是爱尔兰人?” 
“我是混血儿,德国人的血统多一些。我父亲的祖先里有爱尔兰人。我对家族史根本不感兴趣。” 
“你是什么教派?” 
“圣公会!”天主教,路德教,圣公会,反正都一样。自第一次婚姻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教堂。 
他不想谈及自己的灵修生活,他对神学也没有研究,不想跟一个传教上谈论这个问题。幸好她又沉默来,他赶紧换了个话题:“这些印第安人温和吗?” 
“基本上是的。伊佩卡人并不好斗,但他们不相信白人。” 
“那么你呢?” 
“我在这儿呆了11年,他们已经接纳了我。” 
“花了多长时间才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我比较幸运,因为在我之前这儿住过一对传教士夫妇。他们学会了当地的语言,翻译了《新约》;而我又是医生,当我为那些女人接生时,我能很快交上朋友了。” 
“你的葡萄牙语说得很好。” 
“我能说得很流利,我还能说西班牙语、伊佩卡语和马其根加语。” 
“马其根加语是什么?” 
“马其根加人是秘鲁山脉里的土著人。我在那里呆过六年。我刚学会他们的语言,他们就把我送走了。” 
“为什么?” 
“游击队。” 
威胁还不仅来自蟒蛇、鳄鱼和洪水。 
“他们绑架了离我很近的一个村子里的两个传教士,但上帝拯救了他们:他们四年后被释放了,没受到任何伤害。” 
“这附近也有游击队吗?” 
“不。这是巴西!这里的人不好斗。有些走私毒品的,但不会进入潘特纳尔的中心地带。”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巴拉圭河离这儿多远?” 
“这个季节要八个小时” 
“巴西人的八个小时?” 
她笑了:“你已经了解这儿的生活节奏,八到十小时,美国人的时间。” 
“坐独木舟?” 
“这是我们常用的交通工具。我有过一只机船,但太旧了,后来终于开不动了。” 
“如果是机船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大约五个小时。现在是泛滥期,很容易迷路。” 
“我已经领教了。” 
“所有的河流都汇集到一起,你们离开时需要带上一个渔夫,没有向导你们到不了巴拉圭河。” 
“你一年去一次?” 
“是的,但我是在旱季去,8月份。那时比较凉快,没有那么多的蚊子。” 
“你一个人去?” 
“不,我带上我的印第安朋友雷克一起去巴拉圭河。水位低的时候独木舟大约划六小时就到了。我再在那里搭船去科伦巴,我在科伦巴呆上几天,办完事后再搭船回来。” 
内特想起他一路上没看见几条船:“随便搭哪一条?” 
“通常是一条贩牛的船。船主很乐意带乘客。” 
由于机船坏了,她只能靠独木舟出行。她搭贩牛的船去科伦巴。这是她与外界接触的惟一方式。钱会如何改变她?内特暗自问。看来一时还无法找到答案、 
他准备明天再告诉她,等新的一天开始、自己也吃饱睡足后再同她谈正事。 
村口出现一个人影——有人朝他们走来。 
“他们来了,”她说,“这儿的人在天黑前吃饭,然后就上床睡觉。” 
“我想天黑之后就没事可做了。” 
“没有我们可以讨论的事。”她赶紧说。内特觉得有点奇怪。 
雅维是和一群印第安人一起来的。其中的一个印第安人给了雷切尔一只方形的篮子,她递给了内特。他从里面拿出一只硬面包。 
“这是木薯,”她说,“是这儿的主食。” 
显然也是惟一的食物,至少那顿饭是如此。当内特吃到第二块时,第一个村子的印第安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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