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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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泡影，变化来得如此之快。　
他走出房间，走进兽神阁里。第一次，他如此仔细的打量兽神雕像。兽神有着人的身躯，四肢都是力爪，浑身长满了毛，面孔上长满各种纹路，眼珠雪白而空洞，一如那天镺华的样子。　
镺华，捕狐家最年轻的兽神通灵者。不语跪下，匍匐在地：“兽神，弟子该怎样做，才能像镺华那样借助你的无穷力量？”

第八十七章　失去亲人的感觉是怎样的？　

李希试图回忆习姿在自己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发现有很多画面依旧能够记起。她笑着抹去眼角的泪珠，开始讲能记起来的事，越讲得多越感觉到对习姿的愧疚。　
整夜过去，李希竟没感觉到一丝丝的倦意，一次说了那么多的话，让她感觉很开心，她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自己，重新走过了一遍与习姿在一起的日子，那份被自己忽视掉的感情，逐渐增厚，成为变得清晰。　
习姿的爸爸妈妈推开病房的门进来，向李希道谢，他们一整夜都在门外静静的听着李希的话，李希看见他们的脸上流着泪痕。
李希说：“叔叔阿姨，我每天都会过来的。”　
但是现在，她必须得出去透透气，面对着习姿的样子，她的心很难受。　
走出住院部，李希在院子里看见了穆辰，穆辰站在一棵栀子树下，伸手托住一朵白色的花瓣，他的神情很专注。　
穆辰感觉到李希的目光，转过身来，说：“重黎托我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他应该放心了。”　
李希诧异：“你也知道我变回来了？”　
穆辰浅笑道：“谁都知道你变回来了，连那些狐狸也知道了。”　
李希很奇怪：“不可能的，镺华明明说没人会知道……”　
穆辰说：“你想在他口中听到真话？”　
果然又被骗了么？镺华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变回来是无用功的话，他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做这件事，还把习姿害成这样？　
穆辰说：“不要跟镺华这种人打交道，你只会越来越迷惑，一个把自己藏得那么深的人，你是永远也看不透的。”　
李希说：“我也没想着能看透他，对了，重黎怎么样，那晚过后，我打过他家的电话，可是没人接。”　
穆辰说：“你不用担心他，受了点小伤要休息一段时间，但死不了的。他的人生还未开始呢。”　
李希听不懂穆辰话里的玄机，但知道重黎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说起来，重黎从小就是个爱护着她的人。只是，竟连他也裹进这团理不清的乱麻里，真的会把身边所有人都卷进来？　
穆辰说：“我的任务完成，先告辞了。”　
李希点头：“再见，穆先生。替我谢谢重黎，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他。”　
穆辰轻笑：“他听到一定会很高兴。”　
至于再见，呵，还是不见为妙啊。　
李希回到家，梁月已经煲好了汤。习姿出事，一家人的国外旅行暂时泡汤了，李希倒说过让父母二人去，但两人说什么也不肯，说等习姿病好了来个两家人一起旅行，会更有意思。李希知道父母是在安慰自己，习姿何时醒来，谁都没有一点底。　
梁月说：“你晚上一定没睡，喝点汤，然后去睡一觉。”　
李希说：“妈，失去亲人的感觉是怎样的？”　
梁月说：“那当然啊，就像有人拿刀子扎心口，不停的扎，那种痛根本没办法描述，就像活不下去了，天崩地裂，世界都是灰色的。又想着老天如果让她活过来，用自己的命来抵都愿意……”　
李希捂着胸口，哽咽的说：“妈，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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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镺华若在此处，那该多好　

不语知道，兽神就在紫林地下的某处，那一天自己变成魂兽？天狐时，它曾蠢蠢欲动。　
但兽神没有给他答案。　
兽神阁里静谧得如同青丘的夜晚，只有妖狐灯长明，一盏盏的灯，燃烧的是妖狐的生命的。捕狐人守住青丘的大门，以防妖狐进入，青丘里有让它们致命的雾瘴，但它们还是会蜂拥而至，因为那里有它们渴望的强大的力量。　
力量，是万物都在追求的东西。　
如今，不语对这两个字的理解更为深刻。在捕狐人和妖狐的世界里，没有力量就意味着死亡。　
不语早已感受过死亡的滋味，死亡不可怕，但他想活着。以往是单纯的想活下去，而现在，是想活下去并做一些事。在事情没完成之前死去，肯定没办法闭上眼睛。　
祈求兽神不是唯一的方法，它或许并不能感受到跪在木偶神像前弟子的心意。　
不语想到戴月牙狼面具的捕狐人，夕照告诉过他，那些人是捕狐家最厉害的人“长老”，他们身旁的巨兽并非这个世界的生灵，是通过“灵术”通灵而来，巨兽们本身已拥有不逊于妖狐的力量，在捕狐人“灵术”的辅助下，力量还可以更强大。　
长老们在秘密地点修炼，要找到非常困难。　
不语早已知道，捕狐家有很多人，但无论何时在紫林和青丘里走动，都没办法看到他们的身影。捕狐家永远是冷冷清清，仿佛没有人存在一般。　
一面寻找着如何恢复力量，一面与夕照出行捕狐。　
不语和夕照来到城市中。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和繁华景象令他惊奇，也令他厌烦，在钢筋水泥的密林里，他无所适从，喧嚣的夜晚，他更是睡不着。但，偏偏妖狐就爱混杂在人群里，借着人类的皮囊生活着。　
它们并非变成了人类，而是灵魂附身。夕照告诉他，妖狐在没有达到九尾的状态时，是没办法改变魂体和身体真正成为人的。这些附身在别人身上的妖狐或许永远变不成人类，因为附身要耗费它们大量的妖力修为，无法继续成长不说，还会变弱，难以理解的是妖狐们对此乐此不疲。　
不语很想问夕照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但他没问，他心中有个答案。　
如果镺华活得够久，这些事情他也会告诉自己。　
捕狐的事情无需不语操心。每次，夕照总会捉到两只妖狐，一只分给他，当作他的战利品。在捕狐的过程中，夕照总是爱把自己逼入险境，一次次的正面对方的攻击，一场简单的战斗拖得十分漫长，不语看得出他在忘我的提升力量。　
抓到妖狐后，他们会在城市里逗留一段时间当作假期，静静的走过一条条街道和巷子，穿梭在书店，夕照会买一些书给不语，教他认字。不语识字很快，在灵力充沛的情况下，谁都会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书籍给不语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这个庞大宽广，无边无际。　
夕照最爱站在城市附近的山上俯瞰整座城市，一句话也不说，手里玩着在附近扯的青草，红芒会安静的躺着。
不语坐在附近，抬头仰望着天空，感觉一切很悠然。　
只是，镺华若在此处，那该多好。

第八十九章　已经有快二十天没见过镺华

李希每天都会去看习姿，说一些前晚想好的心里话，每天早上从报亭买一份娱乐新闻的报纸，选取一些八卦读给她听；还买来各种美容杂志，念一些美容、美肤、美甲之类的专栏文章。
高考的成绩下来，李希和爸妈商量一番，报考了本市的一所大学。
有人主动上门来邀请她参加小区里组织的学生毕业季聚会，一大帮学生在小区的小公园里，摆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啤酒饮料和自助餐，外加自助烧烤，还有热心家长送上点唱全套设备，让他们唱歌助兴。直到这一天她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邻居是同级生，其中一个竟然还是同班同学。
出门的时候，梁月叮嘱她小心别喝太多酒，李天来却持反对意见，他扬起手对李希说：“不喝醉一次怎么算有过青春期，喝醉了爸去扛你。”
李希喝了很多酒，但发现自己怎么也喝不醉，她知道并非自己酒量好，以往蓝莓吃多也有酒晕的感觉呢，可能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吧。
大家都很开心，揽着脖子称兄道弟，呼姐唤妹。有同学在吐了，可抬起头又继续喝；有人拿着麦克风大声嘶吼着连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内容的歌曲。学生家长们都远远的观望，给予了他们最大的自由。
李希用手机将这一幕幕录下来，想明天播给习姿看。
若是习姿在这里，该疯成什么样？
三个男学生勾肩搭背鼓着勇气过来和李希喝酒，借着酒劲告诉她：“你三年都没正眼瞧过我一眼，也没同我们说过一句话……”
李希笑着说：“那我自罚三杯。”
男学生受宠若惊，说：“那倒不用，不如你唱首歌给我们听？”
李希从木凳上站起来，“好啊，想听什么歌，随便点。”
男学生争先恐后的去将站在台上鬼哭狼嚎的麦霸拖走，点了一首歌《我还记得你的微笑》，殷勤的给李希送上麦克风。　
“……我为什么迷恋你的残酷呢，我还记得你笑的像孩子一样，诉说未来轻抚着我的头发，但我真正需要你肩膀的时候，你躲的远远的……”
当李希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周围仍然在喧闹，但她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周围起了雾，越来越浓，迷雾想着她飘来，又似她在向前走动，她看见雾中一个穿着紫色袍子的少年腾跃着，离她越来越近，但她没办法看清少年的长相，因为他戴着面具。
一张狰狞的面具。
但她能看见他的眼，他的眼中很迷茫。
少年和迷雾像一个幻觉李希她身边漂浮，渐渐的消隐。
一切有恢复正常，李希继续歌唱着，泪水无预兆的滑落脸庞。
李希唱完放下麦克风，坐回到座位上，三个男生替她烤好了肉。李希不想吃，继续喝酒。在酒杯中，她看到镺华的人影，如同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池塘里，但稍稍一晃，人影便扭曲不见了。
已经有快二十天没见过镺华，他究竟在干什么？

第九十章　生者可以死，死者不可以生

当夕照在对付妖狐的时候，不语在一个破旧的无名书店里见了另外一只妖狐，它附在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女子身上成了书店的主人，自称阿紫。
这与不语见过的喜欢附身年轻俊男美女的妖狐很不一样。
无名书店在繁闹街道后的小巷子，三米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而这里顾客稀少，在不语看完整本《山海经》的三个小时里，只进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拿走了书，不语没见阿紫收她的钱。
阿紫望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对站在门口斜靠着墙看书的不语说：“我这里的书都是免费的。”
不语说：“做完今天的生意，就关门歇业吧。”
阿紫回到书架，整理着原本就十分整齐的书，说：“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了。”
不语说：“你是只自信的狐狸。”
阿紫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的书店开在闹市区，却几乎无人进来买书？”
不语摇头，这一点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至少他看到这家书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进来瞧瞧，看到阿紫这只妖狐纯属意外。
阿紫说：“因为我的书都已经有了各自主人，它们只会吸引主人进来。”
不语说：“我手中拿着《山海经》，是它吸引我进来的？”
阿紫说：“你的灵力太强，它们反抗不了你。不过，起初，的确只有一本书吸引你进来。它就在你右手边，如果你用心去找，你会找到的。”
不语打量着右手边的一排书，从中抽出一本纯白封皮的书。他翻了两页，看到里面依旧一片空白，笑道：“就是它？我对无字天书可没兴趣。”
阿紫走过来，“你对一个人怀着深深的愧疚，对吗？”
不语变了神情，语气冰冷：“不要试图窥视我的内心！”
阿紫说：“你虽然灵力强大，但要抓我回去却也不可能，不过，捕狐人嘛，就跟我们一样，总是层出不穷，即便我杀了你，明后天接着又会再来一个，所以，不如我们达成和平相处的协议，以后你我安然无事，不是更好？”
不语冷笑，说：“你觉得就这样一本书，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
阿紫说：“你想让我把上面的内容读给你听吗？”
不语看到阿紫的神情很坚定，似乎十拿九稳能打动自己。他说：“如果不是我满意的答案，你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阿紫翻开空白的书页，说：“生死乃凡人之大事，神之禁律曰：生者可以死，死者不可以生。有梦蝶者具起死回生之效，违律当诛，是以世间再无此物，然虚实之境，此物犹存不可根除……”
不语逼近阿紫两步：“起死回生！快告诉我，梦蝶是什么？虚实之境在哪？”
阿紫说：“我们的协议达成吗？”
不语点头：“只要你告诉我怎么找到梦蝶让人起死回生，从此我们便相安无事。”
阿紫浅笑：“虚实之境，指的是人的梦境，用灵力吸收世人梦境可化为梦蝶。梦蝶又名灵魂之花，可以寄宿与转移生物的灵魂，一旦有灵魂寄宿于梦蝶，它便会盛开。人死后，灵魂化做碎片弥散于天地间，如果能将亡者灵魂全部收集于梦蝶中，再转移到身体里，人就可以复活。”
不语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呼吸渐重。
阿紫接着说：“不过，这个身体必须是活人的身体。”
不语皱眉：“你的意思是……”
阿紫点头：“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献出生命来交换。”

第九十一章　再见镺华，感觉不一样了

“习姿，还有三天，大学就开学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告诉过你的，就在本市的大学，隔这里隔家都挺近的，我随时都能来看你，也能随时回家看爸妈……”
李希坐在床头，替习姿的刘海抹到耳后，二个月了，她的头发长了很多，刘海也是时候该修剪了。
“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对不对？以前，你常常在我耳边唠叨这八卦那，我说你烦，现在轮到我烦你了，那，我吃点亏，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很久没运动，你为什么反而消瘦了呢。
“习姿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哪天我没再来看你，你可千万别生我气，我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一件事一直悬在我的头顶，现在就像黎明前的寂静，太平静了，让我不得不怀疑它会突然崩塌，将我吞噬掉……”
李希摸了摸眼角，有泪花快要溢出眼眶。
“嗯，离别生死什么的你最讨厌了，我说这些干什么呢。对了，我已经打算在学校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去文学社、武术社、街舞社等社团报名，你知道的，我身材这么好，长得又甜，他们一定会抢着要的，被众星捧月、鲜花簇拥，想着就很有意思。你不会吃醋的，噢？”
习姿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呼吸匀称，仿佛熟睡的公主。
李希不禁想：“可能，需要有个王子来吻你，才会醒吧。”
风卷起窗帘，窗户玻璃突然传来一阵响声，李希探手，想把玻璃窗拉紧，但她探出的手僵住了，眼睛里的余光里，她看见了一个人。
穿着一袭紫袍，带着狰狞面具的人。
又是幻觉么？
李希往回缩回身子，看到有人站在房间里。只是，他身上穿着的是白色的衣服，脸上戴着一块笑脸面具，头发雪白。
李希下意识的喊：“镺华？”
镺华摘下面具，嘴角微微弯起，“这么久没见，想我了吗？”
李希苦笑，这算哪门子的开场白，不过，的确是想了，只是并非思念的意思。
镺华说：“不说话？少女的矜持真是可怕，不过在我这双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面前，休想瞒混过关。”
李希说：“我要说你盲目的自信才是真的。”
镺华找张藤椅坐下，伸下懒腰，“你可千万别问我干什么去了，不然这个故事得讲一天一夜，长途跋涉赶回来，真是有点累，我先休息会。”
李希忽然发现，什么时候开始，镺华少了那份咄咄逼人。
她真想问他干什么去了，但更想问的是，那些妖狐什么时候会找到她，将她吃掉。
镺华用手撑着额头，半靠着藤椅睡着。
这的确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如果不是有着非人的肤色，走在大街上，一定回头率百分百吧。不过，有着非人的肤色，回头率会更高才对。
但他有曾在热闹的街道走过吗？他把居所建在阴暗的地下管道，那他这个人，是否也只行走在高楼大厦后面阴暗的小巷中？
看着镺华，李希恍惚又看到迷雾中戴着面具腾跃练功的紫袍少年。
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眼前的镺华不是那人，却会不知不觉把两人重合在一起。

第九十二章　师父，你才是该活着的人

不语再次来到拔藤谷的时候，已是镺华死亡后一个月。六尾老狐狸早已不知去向，山林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碧绿湖泊的湖水下降了很多，仍深不见底。
在深湖之中，不语找到镺华的尸体。他沉于水底，一如活着时的模样，湖中一头巨大的红鲤鱼，守护着不让任何其它生物靠近去啃噬他。当不语潜到镺华身边的时候，红鲤鱼在周围游动着，口中吐出巨大的水泡。
不语将镺华的尸体背上岸，红鲤鱼在水中探出头望着，过了一阵，扭身钻进水中，巨大的背脊如天边的红霞。
镺华死于这片土地，如果他的灵魂对世间仍有眷恋，灵魂碎片会在他的死亡之地附近流动，不语深信镺华仍然希冀活着，他将从城市里收集的梦蝶全部植于镺华身边，吟起《招魂曲》。
“魂去归来兮……”在谷中回荡，哀怨悲凉。
七天七夜后，梦蝶花全部盛开了。
不语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去触摸那些白色的花瓣，他回头望一眼鲜楽寨的方向，再次翻开了从阿紫处拿来的神禁之书，手摁于雪白的书页上，用灵力催动。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今日的自己。我一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是特殊的，因为这样，不言死了我却没死，我或许会成为与寨子里阿爸阿叔他们不一样的人。进入捕狐家的那一刻，尽管想家，但我内心深处很高兴，甚至兴奋，后来，在修行路上如鱼得水，也让我忘乎所以，自认被上天赋予了某种使命。你别笑话我，没有人教我，但我就知道这些。之后，情况直转而下，我才明白自己并非特殊的，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自大和自负付出代价。师父，你比我更加懂得这个世界，你有着我没有的东西，你才是该活着的人……”
梦蝶花瓣从枝头飞落，向不语身体飞去，如蝴蝶群，一片片飞入他的身体。
“身、魂、灵予上苍，乞亡者复活……”
不语咬着牙念字，鲜血从牙缝间渗出来，他双眼中慢慢充血变作通红，浑身青筋暴起，肌肉虬结，血液里仿佛有无数条虫子在蠕动。一片片的花瓣如同利刃刺入身体，一个个属于他的画面在脑中穿插。
他觉得有人在身体里一点一滴的啃食自己，比最开始学习魂变术时疼上千倍万倍。
镺华的记忆在一点点的复苏，不语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过去，亦能感觉到身体在变化。
“起死回生，真的起死回生了。”
这样的念头在不语脑海里重复着，他狂喜不已，仿佛所有的疼痛都远去了，两线泪痕从他眼角滑落。渐渐的，他感觉自己浮起来，灵魂脱离身体飘向空中。他俯视，看见下方的草地上的身体在变得高大，棱角分明，正渐渐变成镺华的模样。
不语长长的吁一口气，露出了微笑：想要做的事，即使死亡也挡不住，师父，我总算做到了。
身侧是风，飞起的叶，湖中腾起的水汽，他闭上眼伸开双手，接纳崭新的世界。
突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拉住，猛地向下坠去。

第九十二章　师父，你才是该活着的人

不语再次来到拔藤谷的时候，已是镺华死亡后一个月。六尾老狐狸早已不知去向，山林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碧绿湖泊的湖水下降了很多，仍深不见底。
在深湖之中，不语找到镺华的尸体。他沉于水底，一如活着时的模样，湖中一头巨大的红鲤鱼，守护着不让任何其它生物靠近去啃噬他。当不语潜到镺华身边的时候，红鲤鱼在周围游动着，口中吐出巨大的水泡。
不语将镺华的尸体背上岸，红鲤鱼在水中探出头望着，过了一阵，扭身钻进水中，巨大的背脊如天边的红霞。
镺华死于这片土地，如果他的灵魂对世间仍有眷恋，灵魂碎片会在他的死亡之地附近流动，不语深信镺华仍然希冀活着，他将从城市里收集的梦蝶全部植于镺华身边，吟起《招魂曲》。
“魂去归来兮……”在谷中回荡，哀怨悲凉。
七天七夜后，梦蝶花全部盛开了。
不语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去触摸那些白色的花瓣，他回头望一眼鲜楽寨的方向，再次翻开了从阿紫处拿来的神禁之书，手摁于雪白的书页上，用灵力催动。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今日的自己。我一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是特殊的，因为这样，不言死了我却没死，我或许会成为与寨子里阿爸阿叔他们不一样的人。进入捕狐家的那一刻，尽管想家，但我内心深处很高兴，甚至兴奋，后来，在修行路上如鱼得水，也让我忘乎所以，自认被上天赋予了某种使命。你别笑话我，没有人教我，但我就知道这些。之后，情况直转而下，我才明白自己并非特殊的，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自大和自负付出代价。师父，你比我更加懂得这个世界，你有着我没有的东西，你才是该活着的人……”
梦蝶花瓣从枝头飞落，向不语身体飞去，如蝴蝶群，一片片飞入他的身体。
“身、魂、灵予上苍，乞亡者复活……”
不语咬着牙念字，鲜血从牙缝间渗出来，他双眼中慢慢充血变作通红，浑身青筋暴起，肌肉虬结，血液里仿佛有无数条虫子在蠕动。一片片的花瓣如同利刃刺入身体，一个个属于他的画面在脑中穿插。
他觉得有人在身体里一点一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