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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公主-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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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年过四十的将军看似傲慢的说出如此之言。在他之后,加入河中阵营还未有太多时日的扎乾顿竟是也说出了一番豪情壮志,让这间屋子之中的气氛顿时吵闹了起来。如此一看,竟是谁也不愿被抛下,并且个个都愿做这名对于整个战局而言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先锋将军。
就在此时,塔不烟的声音犹如一盘黄沙之中的清泉一般再一次的响起。
“各位,承蒙大家的信任,塔不烟在此先行谢过!可塔不烟又实在是觉在座的众位都是我河中之地无人能够替代的勇猛之将,且无法说出谁比谁更强些,谁又比谁更弱一些。所以,这个决断,塔不烟无法做出。”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塔不烟皱着眉,嘴角却是含住一抹笑,似是想要令此地的紧张气氛暂缓。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带着一丝疑惑看向了这位平日里主司情报,并对许多问题的应对处理都颇有手段的女将。
而在河中之地地位与塔不烟相同的另外两人,赫兰以及莫跋护也极为不确定的看向了被河中王全权委托了此项事宜的塔不烟。
他们明白,之所以让塔不烟来主持此项事宜,并深深的相信她能担此重任,除却她所拥有的应对紧急事务的能力,还因为她身上的那份唯女人才能有的柔韧。正是那份柔韧,才能帮助塔不烟设定出能够发挥出河中之地全部力量的计划。
而她现在,竟是说出了如此话语。她……究竟是想要如何?
在气氛静寂了片刻之后,塔不烟终究还是一字一顿说出了她的最终决定。
“不若……大家以抽签决定,究竟是由谁来担任这名先锋将军?”
说罢,塔不烟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签筒,以及竹制的长签。她走出了摆放在羊皮地图之前的积案,将签筒摆放于积案之上后手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签走到了有着武将围聚的长桌前,并将那些签全数摆放到了长桌之上。
“各位,这里一共有一十六支签,其中的十五支签,它的顶端涂有黑色。剩下的那支签,它的顶端涂有红色。不若我们现将所有的签都放进这只签筒之中,并有此开始由左至右依次抽出一支签。抽中红签的那位将军,便会是镇守灵岩关的先锋将军!”
塔不烟说出了此番话语,她的声音甚至是可以用娇柔来形容的。然此刻,她的这一声却又仿佛成为了无人能提出异议的一锤定局之音。
只见她将那十五支于顶端涂抹了黑色的长签首先放入签筒。十五支竹制长签一齐丢入签筒之时发出了一击能令人精神振奋,更在此时开始紧张不已的声音。做完了这些之后,塔不烟又将那支顶端涂抹有朱砂的签看似不经意的往签筒内一放,并按入其中。
如此之后,那十六支签竟都是没入了签筒之中,令人看不清,更看不透它的顶端究竟是涂有怎样的颜色。在此之后,塔不烟又将一块黑布蒙到了签筒之上,似是想要大家仅在抽签时将黑布稍稍掀起,却不让任何人看到签筒之中究竟如何。
“众位将军,请!”
说着,塔不烟将竹筒放到了议事的长桌之上,并看似动作轻柔的一推,将其推至自己刚刚所站着的位置。那即是……凌封的左边,扎乾顿的右边。
由于之前所定的顺序是由左至右,因而……扎乾顿便吞了口口水,并不将目光放到签筒上的抽出一支签。
黑签。
盯着那支签的扎乾顿目光复杂,并又将视线放到签筒上看了许久,颇有些不甘心的将此签筒传至自己的右边。
黑签,黑签,黑签,依旧是黑签。
照理说,凌封最左的位置应是最为安全的位置。因为在他之前的人抽中红签几率远远要比他们最后还是将红签留给了他的几率高太多了。然而,签筒竟就是在众目睽睽的传递之下接连被抽出了黑签。
这让凝重的氛围在此时不断的加重。直至签筒最终被传递到凌封手上的时候,红签……依旧还是未有被抽出。这究竟代表着什么,或许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凌若忆在位于凌封左手边的那名将军抽出黑签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了,因此她焦急、担心,却知此事已成定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更难得任性的在此时拽住了凌封的袖子。
感到自己的衣袖上多出的那个力道,凌封并不多做犹豫的就将被凌若忆拽住的袖子扯了回来,并将手掌放置到了签筒之上。在那一刻,凌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那块羊皮地图之前的塔不烟,只见对方竟是在此时沉静的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仿佛是心中疑惑得到了印证的凌封将手收了回来,故作轻松的笑道:“既是如此,各位将军可就不能和我凌封抢这道头功了啊。”
然而当凌封说出此言之后,此间屋子之中竟是沉寂得没有哪怕一人发出任何声音。
是的,大家都沉默不言了。因为……月族太子凌封恰巧是他们所有人之中最为特别的一位。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不管地位有多高,他们都是河中王拓跋慎的下属。然而凌封却不同,作为最早扶持拓跋慎的强大势力,他是以河中王同盟的身份加入到这场战局之中的。
因此,河中王的队伍无论如何都不能令这位曾雪中送炭,更几乎是帮助了他们的河中王打下并巩固了整片河中之地的月族太子就此前去送死。
更何况,月族太子凌封的妹妹,凌若忆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河中王王妃了。如此,就更不可令如此年轻有为的月族下任的王犯此大险了。
深深明白这一点的多位将军都出言要求代替抽中了红签的凌封镇守灵岩关。然而就是在此时,这位在此间屋子之中可算是十分年轻的凌封却是笑出了声。
“各位,凌封很感激各位的此番举动。然而凌封还请各位不要忘了,同意抽签决定究竟是谁出任这名先锋将军的,并不止是凌封。同意这个决议的,还有各位将军。难道你们想要做一个出尔反尔之人么?若是有心助我,你们便每人都借我三百精兵,如何?”
凌封说出了这句让所有有血性的人都能在此刻为之动容的话语,令在座的,除他之外的十五位将军都纷纷在寂静的沉默后以他们所能够表达出的,最为郑重的态度向这名西域之地的勇士行了一个军礼。
那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尽管此刻将要对上赛尔廷帝国铁骑的他们无论在兵力还是战力上都处于劣势,然而他们却还是愿意将自己的精锐部队交付于这位令他们敬重不已的月族太子。
塔不烟就这样看着屋内每一人的表情,将其记在心中之后莞尔笑道:
“塔不烟敬重各位将军的义字当头!如此,我河中城就更不能让凌封将军唯一人往!塔不烟愿率河中精锐部队与凌封将军一起做这名先锋将军,共同抵御赛尔廷来犯铁骑!”
谁人都没有想到,谁人都讶异异常。塔不烟作为此次战役的统局之人,自是比他们每个人更清楚此战先锋究竟是会有多么的危险,然而主司情报的她竟是提出了这一决议。莫跋护听闻此言,还未及细想,便急忙出口道:
“胡闹!你主司情报,遇到再怎样危急的战事都不能让你去!”
莫跋护先行否决了塔不烟的决议,而后又脸一沉的说道:“我去。”
然而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塔不烟就继而道:“你去?莫跋护将军,请恕塔不烟直言。你与赫兰将军是为从小就与王一起长大的亲信,又曾在赛尔廷发动了大规模的暴乱。若是你二人前去,教赛尔廷的铁骑看到了,还不杀得分外眼红?况且,各方部署塔不烟早已做下。此时此刻,河中更需要你二位将军迅速集结人马。我会将我的副将留下,相信她一定能够很好的完成本该由我完成的使命。”
说罢,塔不烟又再次转身看向月族太子凌封,目光与凌若忆触及之时,她的眼中竟是没有丝毫的躲闪。此刻,在那双颇有些勾人意味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以及……坦荡。
“还请凌封将军相信,我河中……定不负你!”
99、交战在即
在决定了镇守灵岩关的先锋将军之后,塔不烟又将她所做的下一步部署全都告知了被她请来的另十五位将军。可说那份部署虽极为紧急,却在任何一个环节上都编排得恰到好处。可说这是一份不仅结合了各位将军的战略强项,更考虑了他们各自性格的部署。
如此一项机密而又紧急的会议就此结束。被请来的十六位将军就此分批离开这处秘密之地。凌封与凌若忆,是今天最后离开的两人。然而在凌封就要离开的时候,塔不烟却是令他随自己一同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几乎被今日密谈的这一凝重气氛给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凌若忆就这样望着凌封在走道里消失的身影,久久未有移开视线。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让她感到熟悉的,温和的声音。
“凌姑娘。”
转身一看,来人正是此刻在河中阵营之中地位最高的三人之一,赫兰。因而,纵使此地的凝重之气令她感到浑身僵硬,凌若忆却依旧还是对他点了点头,并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然而当她听到来人之后所说的那句话之后,浅浅的笑意却是凝固了起来。
“凌姑娘,还请您放心,我河中上下定会护你周全。”
“你以为,我在害怕?”
未有想到凌若忆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赫兰竟是怔怔的愣住了。才想说明自己并非这么想的,然凌若忆却是在他出声之前继续说了下去。
“的确,我是在害怕。我害怕未知。我害怕将会发生的危险时我无法预料得到的。我害怕重要的人离开我。然而我所害怕的,却不是只是简简单单的死这一字。哥哥要做此战的先锋将军,因而他此刻的兵力绝然不够。他必会回月族的领地,再一次的征调兵马。至于我……我会和他在一起。”
说着,凌若忆垂眸向外走去,似是想要在感受得到阳光的地方等待她的哥哥,凌封。
看到凌若忆的拂袖而去,赫兰未及阻止,最后只得深深的一个叹息,最后走向塔不烟平日处理各项讯息的地方,也是她留下凌封与之一谈的地方……
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塔不烟竟是在整理了自己的衣袖后双膝跪地,并向着凌封郑重的伏地一拜,以表达她内心深处的那份敬意以及感激之情。
看到她的这一举动,凌封越发的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果然,那个签筒被你做过手脚。只怕……里面的最后一支签,它也是一支黑签。”
“是。”
直到此时,塔不烟再未有丝毫隐瞒的承认了这一点,说罢,她更将签筒内的最后一支签倒了出来。竹签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声响,在此刻只有两人的寂静屋子之中显得愈发难以让人忽视。而此刻躺在地上的,则正是顶端被涂有黑色墨汁的长签。
“在塔不烟将那十六支签放入签筒之前,签筒内就已经放有了一支黑签。塔不烟先行将那十五支黑签倒入签筒内,后又将最后一支红签用上了些许力劲的按入签筒内做了手脚的那个位置。如此,签筒内唯一的一支红签就这样顺着那个可收紧的小洞一直落到了桌子里的那个缝隙,而桌布则为和桌子同样的黑色。不仔细看,自是看不清这一蹊跷之处。”
“那你怎会知道,我定会明白你所做的这些手脚,更会配合着你,将这一切演到最后?”
“直觉。塔不烟的直觉很准。也正是因为这份直觉,它救过我很多次。”
听到这名河中阵营之中拥有极高权力的女将如此坦荡的说出这一番话,凌封倒也觉得心中舒坦了,轻笑出声。
“凌封将军,你……可会因此而记恨塔不烟?请恕塔不烟一言。开战在即,你我同为镇守灵岩关的先锋将军。你我之间,切不可有半点的嫌隙。若塔不烟能够在灵岩关一战之后还尚能幸存,届时将随凌封将军处置,塔不烟决不食言。”
“不。此战关系到我月族存亡。此战胜,月族兴。此战败,月族亡。国若是亡了,我这名太子又如何还能活着?只是……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凌封将军请说。”
“你在签筒上动了手脚的事,永远,永远都不要让我妹妹若忆知道。”
听到凌封说出这句话,跪伏在地上且低着头的塔不烟睁大了眼睛,而后立刻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这名与他们的王年龄相仿的月族太子,眼里满是复杂。
“会让你答应这件事,并非只是为了你而已。更是为了……不要毁了我妹妹和河中王的幸福。”
说罢,凌封再不说一眼,也再不看塔不烟一眼,这就在调整了表情后推门而出,却是看到了此时此刻正在门口等候着的赫兰。惊讶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凌封最后只是与赫兰点了点头后便走了出去。
在门外的赫兰许是听到了什么,又许是猜到了什么,看着地上倒着的签筒以及那支黑签扶了起来。他似是相对这名性子极其刚强的女将说些什么,然而那一切却最终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以及一句:“珍重。”
接下去的十天,是让双方阵营都忙乱不已的十天。
塔不烟向各个情报驿站发出了战时紧急情况调令后就开始了战前点兵。而她的副将则接手了原本属于她的情报调令之责。
两天后,拓跋慎如约而回,并带来了半个月内赛尔廷大军必会出击的消息。在日前接受了塔不烟召见的十六位将领纷纷回到自己所属的领地集结更多的兵马。因而,当拓跋慎归来之时,凌若忆已经随自己的兄长,凌封一起回到了月族的领地。
尽管拓跋慎未有目送着凌若忆离开,然而两人间的默契却仿佛能够让他透过时间看到凌若忆离开时的样子。
本该做着紧急战前准备的赫兰在拓跋慎归来之时走到了他的身旁,沉声说道:
“二殿下,凌姑娘在走之前留下话。她说……为了您能够打赢这场仗,她也要去做些什么。希望,她期盼着的幸福能够早些到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拓跋慎正在城墙上俯瞰着整座河中城。俯瞰着这座如今属于他的,西域罕见的城池。当赫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凌若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用着什么样的表情。
曾亲自教授了凌若忆骑射之术的拓跋慎很明白自己看中的那个女孩在战场上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更明白自己所喜欢的那个女孩是有着怎样的固执性格。然而这一次,他却一点儿也不希望那个女孩身上所闪烁着的,最令他着迷的特质被其他人所看到。
因为……那便意味着她将会战场犯险。
他想要派人护得她的周全,却又无法再度违背他对方所做的约定。
矛盾的心情甚至让拓跋慎对于战争即将到来的兴奋之情都在此刻黯然了。或许,此刻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宠溺妹妹的凌封绝对不会让若忆去到那样危险的地方。
“走吧,去集结部队。”
最终,拓跋慎只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而并未命赫兰派人前去月族的领地,将他们的公主殿下送至大尧的领地,以保她平安。
河中阵营在这十日之中是如此紧张有序的调兵调粮,做着他们的战前准备。然而对于赛尔廷的现任大君,乌古斯乌拉而言,这十日便仿佛是被进行了凌迟之行一般的痛苦煎熬。
他派往河中的又一波刺客没了消息,好不容易得到了早前就安插在那里的细作蛇鳞所发来的密报,却是得到了刺客整个河中都在秘密的进行大规模的调兵,似是在准备一场极大的战役。
这个消息令乌古斯乌拉又惊,又怒,又怕。由于四年来不间断的被梦魇所折磨着,又因在不久前得知了他这一生最为惧怕也最为嫉恨的人,乌古斯慎非但没有死,还成为了统一河中之地的西域武神。这一刻……乌古斯乌拉竟是心生惊恐,担心着他的弟弟乌古斯慎在此时进行大规模的调兵完全就是为了一举攻陷赛尔廷帝国。
四年来不断重复且愈渐清晰的梦仿佛寓言一般的就在眼前。而十几日之前,拓跋慎在内宫城墙上,在城内赛尔廷子民们的注视之中于自己的耳边所说出的话语,又更像是紧追不舍的诅咒那般,每日都离他的心脏更近一些。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乌古斯乌拉的心中防线终于还是溃败了。
他无法容忍他的弟弟乌古斯慎再坐镇于河中之地,就像在他的脑袋上悬挂着一把随时都会掉下的匕首那般。
因而,乌古斯乌拉终于做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决定――大举进攻河中,向这片赛尔廷自建国以来就从未征服过的土地发起进攻。
100、战前遇刺
三十天之后,回到月族领地的凌封集结完了部队,又将曾经降服于他的那些西域势力全数押上,并前往灵岩关,将一些战时可推入狭窄关道的岩石做好陷阱,并与先他们一步到达那里的塔不烟一起根据那里的地形计划好最佳的埋伏点。
之前被凌若忆在河中城救起的朗铮此刻也因河中一方兵力不足而一同跟在她的身边。
然而看着凌若忆每日的忙碌,这名话并不多,看起来少年老成的男孩此刻却是显出一种无法说出口的焦躁。终于,此时本该一字不言,仅将河中一方的军事布防记在心中的少年在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在凌若忆身边的其他人全数走开之时说出了他本不该对凌若忆说出的话语。
“公主殿下。朗铮……朗铮有一事想说给公主殿下听。”
此时,凌若忆正在细心擦拭着自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一直陪着她的月牙刀。看到那名有着琥珀色眼睛的少年时,她的脸上显出了笑容。
眼前的这名少年方只有十四岁,她本不该将这个年纪的孩子带到这样残酷的战场上。然而此战对于河中阵营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也太过艰难。他们急需要所有能够加入战局的战力。并且,对于此时已没有了前后方之别,几乎是集合了所有力量备战的河中城……又还有什么是这名无父无母的孩子可去的地方?
“朗铮,可是会觉害怕?没关系的,到时我会拜托哥哥把你安排在弓箭补给的位置。你只需给在悬崖上埋伏的那些勇士们递送箭矢就好。”
如果说,在凌若忆开口之前,朗铮的态度还是在犹豫不决着。那么当凌若忆对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便再不犹豫。
“不是的,朗铮并不惧怕死亡。朗铮只是想对公主殿下说……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回到月族领地。趁现在,一定还来得及的!”
当朗铮情绪激动着对凌若忆说出这句话之后,这名脸上虽还留有着少女的稚气,可却是沉静且坚定的擦拭着兵刃的月族公主竟是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然而朗铮却并不死心。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催动之下,他猛得单膝着地,低着头跪在了凌若忆的面前。
“公主殿下,请听朗铮一言!河中王殿下和本该已死的赛尔廷二殿下同名!赛尔廷二殿下的母后拓跋氏是一名突利贵族。依照突利的习俗,孩子应随母姓!如果河中王殿下就是赛尔廷的二殿下,赛尔廷的大君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非但如此,就连公主殿下也……”
当朗铮急急的说出这番自己本不该说出的话时,凌若忆闭上了眼睛,并最终在朗铮话还未完时呼出一口气,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睁开了眼。
“或许我该对你说,谢谢你,朗铮。谢谢你在那天晚上告诉了这些,并让我知道阿慎可能便是赛尔廷正统继承人。是你说的这番话给了我勇气在大战之前离开阿慎。因为我知道,这一仗……他无路可退。所以我必定要尽我的全力去帮助他,而并非哭哭啼啼的躲在他身后拖累他。此战,已无路可退的人又何止是他?但你不同,朗铮。若你想活下去,我可以放你离开。可你一定要找个隐密的地方躲起来,直到这场战争最终结束才出来,知道吗?”
说完了这句话,凌若忆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怪罪对方的意思,笑着揉了揉这个身体还没张开,更还像一个孩童一般的羯族少年。
这让朗铮心中的天秤无可抑制的倾斜,并最终崩塌。
是的,他本就不是一名单纯的,被凌若忆在河中城救起的无垢少年。
他是一名尚还在四五岁的时候就被挑去进行残酷训练的影子护卫。教授他们一切技能的师父告诉他们,将生命奉献给大皇子乌古斯乌拉殿下,并为乌古斯乌拉殿下而死便是他们此生最大的荣耀。
然而这一刻,他却是违背了乌拉殿下的利益。并且,他甚至希望自己就只是一名被月族的公主殿下于河中城救起的,最为普通的羯人。如此,他可以没有此刻的痛苦抉择,更可以在大战将临之时陪伴在公主殿下的身边,并用身体为她挡去想要夺取她性命的刀林箭雨。
或许……那才应该是他的荣耀。
朗铮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帐篷,与他住在同一个帐篷的西域勇士又是说了些什么。他背对着那些正激动着,更紧张亢奋着的西域勇士,并动作幅度极小的将一张他在早些时候收到的纸条缓缓展开。
【于决战之日的前一夜杀了月族太子,任务既成】
纸条上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语。
如今,作为被朗铮亲手抓出的赛尔廷方刺客,蛇鳞已死。此时的月族太子已将对于赛尔廷所派刺客的警戒心降到了最低。已经获得了他们信任的朗铮完成起这件任务来可说并不会有太大的难度。然而,朗铮拿着那张纸条的手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似是抗拒着,又似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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