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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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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行得几步,忽的有个人影从营帐丛中闪出,说道:“殿下,请借一步说话。”李俶抬头一看,此人竟是陈玄礼。御驾正在行辕,诸子皇孙与护驾将军暗通款曲乃是大忌,李俶瞟他一眼,并不答理,自缓步走回营帐。
刚刚坐下,帘幕一动,陈玄礼已闪身而入。李俶咳嗽一声,严明心自领会,亲自出帐看守。
陈玄礼恭身道:“殿下放心,绝无他人看见。”
李俶挥起身请道:“陈老将军请坐,不知将军漏夜造访,所为何事?”
陈玄礼捋裳坐于下首,他是三十年前跟随玄宗平定韦氏、太平公主之乱的功臣,所受信重,不在高力士之下,已年届六旬,仍不减武人刚毅勇猛之气,当下说道:“殿下素知老臣是个直率的粗人,如今之事,也不与殿下拐弯抹角——杨国忠召乱起衅,罪大恶极,人人痛恨,除非即杀此贼,否则天下离心!”
李俶黯然无话,过了好一阵子,方始说道:“兹事体大,须得禀明圣上,再作图划,小王不敢妄劝参议。”
陈玄礼抚案而起,压沉声音道:“圣上以万乘之尊,离危城,幸西蜀,保国脉,图久安,份所当然。然殿下清楚明白,此际军士对杨国忠怨气四弥,杨国忠乃罪魁祸首,若不能伏首,均是心有不甘,无法安心护卫圣上,更怕会弃圣上而去,后果不堪设想。此事,我已托李辅国禀告太子。然太子犹疑不定,事情紧迫,殿下乃嫡皇孙身份,还望殿下速作决断。我,陈玄礼,誓死听从!”
李俶眉思紧锁道:“若诛杨国忠,贵妃必然难保。”
陈玄礼哼了一声,道:“如此红颜祸水,自不必留在世上。”
李俶站立而起,负手背向陈玄礼,良久方道:“只是,陛下定会伤心难过已极。”
“不过区区一名女子,再伤心难过,陛下亦会慢慢忘记。臣是见得多了,当年武惠妃娘娘薨逝,陛下也不过伤心感怀半个月,自有源源不绝的美女入宫,圣上何愁再找不到一个杨玉环。殿下几时这样妇人之仁,瞻前顾后?”
李俶审视陈玄礼道:“老将军义胆忠肝,可知就算起事成功,将军一世英名,从此付之东流。”
陈玄礼神色坦然:“老臣既然敢与殿下商谋,早把身家性命、身后骂名、千秋史笔付诸脑后。”
李俶闻言侧身亲自倒酒,将其中一盅递与陈玄礼手中,道:“营行简陋,小王只得以此薄酒敬将军。将军不负唐室,小王在此许诺——千秋史笔,定亦不负将军。”
陈玄礼喟然道:“有殿下此话,陈玄礼,此生足矣!”与李俶相对一饮而尽。
当下二人细细谋划一通,陈玄礼告辞而去。
待陈玄礼走后,李俶出营帐,缓步朝李倓营帐走去。
当晚,二十余名胡人使节突然围住杨国忠,朝他诉苦说无食物,为军中士卒看见,齐说“杨国忠与胡人串通谋反”,其后,有人以箭中杨国忠的营帐,杨国忠见势不妙,忙向马嵬驿内逃命,以求陛下贵妃庇护,方至驿馆门口,便被士卒追上杀死,将其颅挂在矛上示众。
玄宗贵妃闻变惊惧不已,陈玄礼入内禀道:“杨国忠谋逆已被诛杀,愿陛下割爱,赐死贵妃。”玄宗不允,然六军不发,京兆司录参军韦谔跪 于玄宗面前,磕头不止,血流满面:“今众怒难犯,安危在晷刻,愿陛下速决!”玄宗无奈,遂命高力士引贵妃自缢于梨花树下。
杨国忠死后,士卒进而杀其子杨暄、韩国夫人。杨国忠之妻裴柔、幼子杨晞、虢国夫人与其子裴徽虽乘机逃走,但在陈仓县为县令薛景仙带人抓获并杀死。
此是为“马嵬之变”。千载以下,众史家对该变各执一词,莫衷一是。或云此变并无主谋,全因士卒哗变而起;或云主谋之人乃是高力士、陈玄礼或太子亨。
变乱第二日,玄宗仍欲率军幸蜀,建宁王李倓与东宫内侍李辅国牵住太子马头,劝道:“逆胡犯阙,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今殿下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人情既离,不可复合!不如收西北守边之兵,召郭、李于河北,与之并力东讨逆贼,克复两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更存,扫除宫禁以迎至尊,岂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区区温情,为儿女之恋!”周旁军士和百姓纷纷下跪求太子留下抗敌。太子终于应允。
李俶长跪御前,乃向玄宗辞行。玄宗瘫坐椅上,朝外挥手道:“天意如此,何必多言。”
李俶朝玄宗重重叩首:“孙儿深负圣恩,罪该万死。”
暮来浪起风转紧
这是沈珍珠与素瓷避于秘室的第七日。
自遣散奴仆后,沈珍珠便由风生衣背负,在书房下秘室躲避。风生衣本就懂得秘室机关开启之法,李俶为防不测,也曾手把手教过沈珍珠。此处虽小且气闷,素瓷妥贴,置好被褥及日常用具,备足十余来的干粮和水,也不失为此非常时期沈珍珠产后休养的最佳场所。
秘室有两个通道,其一为书房书架出口,李俶入秘室由此进;其二,在秘室另有一门,挖通甬道直达府外,风生衣、木围等人多由此入。
沈珍珠便安心在此将养身体,风生衣带一干死士仍旧蛰伏于王府花园之中,三人商议妥当,待沈珍珠身子大致康复,便接应她逃出长安城,西行以与李俶会合。
前三日王府风平浪静,原以为安禄山大军会立即杀到长安城,风生衣探听来的消息却是安禄山取下潼关后得意洋洋,尚未发兵来取长安。第四日,沈珍珠和素瓷在秘室中亦能听见上方脚步声音杂乱无绪,人声沸动,物品被抢砸之音历历在耳,便知叛军已然入城,不仅王公府第,恐怕百姓之家现时也正遭烧杀抢掠。素瓷在下面吓得面色苍白,只怕叛军找到秘室机关。所幸那帮人抢砸大半日,大概是再无油水可捞,终于全部散去。
第七日,沈珍珠虽未痊愈,但乘车马长途跋涉已无大碍,在风生衣潜入探望之际,便约好当日晚上,由风生衣备好马车,在甬道出口处接应她二人出城。
琢磨着天已黑,沈珍珠由素瓷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挑了件干净素净的裙子穿着,素瓷将一包金银软钿揣入怀中,她从未揣过这么多的银两首饰,沉甸甸的殊不好受,说笑道:“再不方便,我也得揣着,这一路过去,再没有比这个东西管用的了。”
沈珍珠笑笑问道:“那日临走时,我让你拿的东西,在里面吗?”
素瓷道:“当然没有忘记。”说着,又将那包裹从怀中取出打开绳结,在里头翻找一通,取出一只手指大小的小袋子,道:“小姐你将此物放在橱柜最底层,倒让我好找,是什么东西?”
沈珍珠打开口袋,取出里面的物什——经年未作一观,仍然宝光莹韵,在秘室烛光下润泽如新,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珍珠。
“这枚珍珠虽然难得,但也算不上价值连城,不过,”素瓷道,“带着也好,不劳力,也很能换些银两。”说着便要截手将珍珠拿过放回包中。
却见沈珍珠微微一笑,手一错,让素瓷拿了个空,自己亲手将珍珠放回袋里,细细的藏在腰间。
这番逃亡吉凶未卜,这枚珍珠或能放上大用途——若万一被敌军所掳,安庆绪,不求他能放了自己,但若求他保自己清白,料不会不应。这,也是如今她对他,唯一可以凭恃之物,现下敌我泾渭分明,过往情义,她早已不敢卒想。对素瓷道:“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素瓷忽拽她衣袖,手指上方,脸色乍变。沈珍珠竖耳倾听,也是大惊——上方隐约传来“轰”的开门之音,秘室入口书架之门已被开启!风生衣在甬道外等候,此时不可能由书房入口进来;秘室机关本就十分隐秘,且就算侥幸找到机关,常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弄清开启方法,莫非?
不及细想,沈珍珠俯身吹灭烛火,一拉素瓷,道:“快走!”伸手开启秘室朝甬道方向机关,素瓷仍不忘记赶紧将包裹再揣入怀中,与沈珍珠匆匆忙忙沿甬道向外奔去。
没有跑得多远,就远远听见身后错杂的叫嚷声,“跑了”,“快追”、“快追”!
两名弱质女流,拼命往前奔跑,只觉这甬道竟是如此之长,阴暗无光,遥遥并无尽头。跑了老长一段,沈珍珠产后初愈,实在跑不动,倚在壁上频频喘粗气,对素瓷道:“我跑不动了,你不必管我,自己快逃!”
眼见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素瓷一咬牙,上前将沈珍珠背在身上便往前走。沈珍珠急道:“你哪里背得动我,别妄送我们两人性命,你先跑,再让风生衣想法救我!”
素瓷大声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块死。我不能撇下小姐你!”说话间脚 下一滑,“哎哟”一声,两人均滚倒在地。素瓷负痛“啊”的惨叫,沈珍珠在黑暗中摸索到素瓷的脸,急问道:“怎么了?”
素瓷痛得牙齿咬得“咯咯”响,答道:“我脚崴了。”
沈珍珠跌坐于地,叹道:“莫非我们姐妹命该如此,如此捉弄我们,竟让你也不能逃!”
二人正值绝望之际,忽听前方几步有人唤道:“可是王妃?”竟是风生衣的声音。素瓷如闻天籁,高声回道:“风将军,王妃在此!”说话间,浑然忘记自己脚崴不能行走,“轰”的站立起来就要往前冲,谁知脚踝剧痛,生生向前扑去,身子一软,已被人接住,抬头双目正与风生衣双眸相撞,那双眼睛深邃无底,原来竟是落入了他的怀中,不禁双颊绯红,所幸甬道黑暗,无人看见。
却听风生衣道:“属下在外久等不至,特来接应王妃。”
沈珍珠喜道:“如此甚好,有劳将军!追兵已至,我们须得从速逃离。素瓷脚被扭伤,烦请将军负她出去。”
风生衣应了个“是”,顺手打横将素瓷抱起,另自有跟随在风生衣身后的死士上前负起沈珍珠,一行数人急急往前行。
其实此地离甬道出口已然极近,瞬息之间已走出甬道,眼前天地乍宽,这甬道出口原来是一处不起眼庭院的侧墙。
沈珍珠长久未呼吸新鲜空气,此时见月朗星稀,清风徐来,分外觉得人生美好。
风生衣道:“马车在院外角落等候,王妃请速上车。”说毕“唿哨”一声,院头跃下几名黑衣蒙面人,与先前接应沈珍珠的一样均是死士,共有五人。风生衣对五名死士团团揖礼道:“愚兄护送王妃西行,这里交予各位兄弟!”
五名死士弯腰回礼,齐声道:“我等誓死效命。”
风生衣点头,朝五人一一望去,话语干涩:“诸位兄弟请放心,你等家眷,殿下自会妥善安置。”
言毕,扶起素瓷,领沈珍珠朝院外急急走去。身后,已由甬道冲出数名叛军士卒,那五名死士各自拨出兵刃,冲上前与他们厮杀起来,只求拖延时间,以利沈珍珠顺利逃走。
沈珍珠泪水充盈眼眶,不忍回头再看,以死士之命,换她之命,她之命妗贵如此?然对于父母妻儿,每一个人的命都是宝贵无二的。
风生衣安顿沈珍珠和素瓷坐上马车,猛勒马缰,方低声喝道“王妃坐稳”,忽听四面马蹄声卷席而来;风生衣面色倏的一变,院外各处巷道吆喝之声四起,无数带刀重甲的兵卫蜂拥而入。一名状若领头的兵卫挥刀喝道:“广平王妃在此,活捉者,重重有赏!”
风生衣浓眉紧收,奋力扬鞭,那马吃疼,奋蹄长啸,朝涌来兵卫撞去,眨眼间便将两名兵卫踏入脚下。风生衣袖手一扬,夜空中寒光暴起,锋芒毕现,嗤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瞬间一大排兵卫身中暗器,倒地哭嚎,顿时打开一个空档,风生衣挥剑左右斩杀,那些兵卫已得了要活捉沈珍珠之命令,有所避忌,风生衣剑光到处,当者披靡,数名死士由院中冲出,近身杀敌,顿时让风生衣杀开一条血路,那马在厮杀中也多处受伤,更是烈性大发,只是发足狂奔。
马车奔出巷道,已达长安城大道之上,四面凄凉少人行,唯有百来骑兵卫紧紧跟随马车追赶。风生衣心知今日凶险万分,只能尽全力而为,当下再挥马鞭,然马车负重,追兵越逼越近。风生衣回首朝后掷出一把铁莲子,这些铁莲子虽然不过黄豆大小,但经他以二十余年功力掷去,威力极大,追得最近十来骑马上的兵卫纷纷应声倒地。
风生衣方微松口气,忽听身后刀声袭来,隐隐夹有风雷之音,直取他背心大穴。仓促中不假思索,头也不回,反手一撩,却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剑尖直指那敌人的脉门,登时把这偷袭的一招解了,解招后剑势立变,朝那人横劈过去,那人手臂中剑,“当”的一声刀已掉落,风生衣再回身一脚踢去,将他重重踹落下地。
身后有兵卫将那人扶起,急声唤道:“薛将军怎样?”
风生衣冷冷一笑,什么将军,安贼手下脓包甚多!仍是策马急驰,方未行多远,又听得身后有兵刃之声袭击,当下想也不想,依样画葫芦,剑尖仍朝背后人脉门刺去,谁知那人竟然避也不避,腕中一滑,风生衣一剑已然无声无息的落空。风生衣心头大震,情知此番已遇生平劲敌。
回头望去,此人已回身跃坐马上,身着藏青长袍,下摆暗色云纹;缓缓浅浅地在风里波动,面色清冷,目光如寒冰冷刃,静默宛如青钢神像——竟是安禄山次子安庆绪!
风生衣游目四顾;只见前方尘头大起;无数骑兵向他疾驰而来,均是身着贯甲,闪闪发光,应是安庆绪麾下赫赫有名的飞骑兵。
风生衣素知安庆绪剑术高绝,不想今日他竟亲自到此捉拿沈珍珠,只此一人已然难以应付,更何况还有万千追兵。当下心念一转,勒马止步,睨眼对安庆绪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安将军亲临。素闻将军剑术并世无双,不想今日还要倚多为胜。”其实安庆绪剑术称不上“并世无双”,风生衣此言只为激他,心知以安庆绪之脾性,就算明知是激将之法,也会乖乖上钩。
果然安庆绪收剑冷冷答道:“你不必激我。安某认识冯大人已久,也没料到大人有这样一身卓绝剑术,安某正想讨教。”
风生衣立即接言道:“冯某也正有此意。你我一人一剑,今日杀个痛快,若分出胜败,安将军该当如何?”
安庆绪道:“你何必明知故问。若你胜了安某,安某二话不说,送你与王妃出城;若安某侥幸胜大人一招半式,还请留下王妃之人和你之性命!”
沈珍珠在车马听得心中难受之至,掀帘唤道“风将军”,风生衣见沈珍珠眸中潋潋清波,关切担忧之至,心中微为感念,立时抱剑道:“王妃勿为属下担忧,若不安保王妃平安,属下也无颜再见殿下。”抬头对安庆绪道:“还望将军一言九鼎。”
安庆绪伫立马上,一动不动,听了风生衣的话,随手拿起马上备用缰绳,朝天抛去,手起剑落,缰绳断为两截,悠悠晃晃落到地上。此意已然十分明显,不仅他会遵守诺言,若其他兵卫将军不听号令,亦如此绳。
安庆绪和风生衣各自下马。星月疏朗,天空飘过一缕云际,黑压压的兵卫伫立两侧,屏声静气,静待这惊天泣地一战。
安庆绪与风生衣相对负剑而立,全神贯注凝视对方,久久不动。
突然间,风生衣剑锋一颤,喝道:“来了!”剑尖吐出荧荧寒光,倏的朝安庆绪肩头刺去。安庆绪长剑一引,如盘龙疾转,剑锋恰对着风生衣的胸膛。风生衣出手如电,宝剑突然往下一拖,化解安庆绪的来势,剑柄抖动,反刺上来,剑尖竟上刺安庆绪双目,安庆绪横剑一推,又将风生衣剑封了出去。二人双剑相交,相持不下,但见天地间剑气纵横,剑光耀目,两人辗转攻拒,竟然斗了两百余招,沈珍珠虽不懂剑术,此番看去,也知道当年在回纥李俶与安庆绪比剑,安庆绪实是手下留情,并未露出全副功夫。
再斗得百余招,忽听风生衣猛喝一声,剑法骤变,犹如惊雷骇电,接连出击,令安庆绪措手不及,众兵卫看得目眩神摇,酣斗之中,忽见风生衣猛力一冲,长剑倏的指到安庆绪面门!
素瓷欢叫出声“风将军赢了!”谁知话音未落,却听安庆绪叫了声“着!”看也未看清楚,只见交缠中两个人影猛然聚合、急旋、分开。安庆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长剑浴血,傲然独立。风生衣面上全是不可置信,纹丝不动片刻,忽的闷哼一声,腰肢弯下,勉强以剑撑住身体,左手捂住右胸,丝丝鲜血沁出。
原来,这是安庆绪有意卖了破绽,引得风生衣剑招使老,然后猛施杀手,令他无法撤剑防身遭受重创。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此时胜负已诀。
安庆绪拭剑回鞘,朝身后挥手,听得“扑通”几声,几样物什被兵卫掷于风生衣面前。风生衣一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竟是那五名死士的头颅。沈珍珠是下马车来观二人之战的,何曾见过这等惨烈场面,身子摇摇欲坠,勉力扶住车辕才不致于跌倒。
正在这时,从安庆绪身后闪出一个人影,弯身跪于安庆绪面前,腆脸道:“奴婢向晋王讨赏。”安禄山已在洛阳自称雄武皇帝,国号大燕,封安庆绪为晋王,故有此称。
沈珍珠听那声音十分熟悉,仔细瞧去,不禁忿恨交加——此人竟是王府总管张得玉!恍然大悟,怒喝道:“张得玉,竟然是你!你出卖了我们!”
张得玉奷笑道:“王妃须怪不得老奴,要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燕皇帝英明神武,老奴此乃投效明主。”
安庆绪正眼也不瞧张得玉,身后侍卫拿了沉甸甸一包银两递与张得玉,说道:“去罢 ,这是晋王赏你的。”
张得玉却不受那包银子,跪地朝安庆绪禀道:“老奴不为金银,只求晋王赏老奴一个差使。”
侍卫喝道:“大胆,晋王面前,岂有你说要、不要的份!”
安庆绪却缓缓开口道:“你自去找京兆尹崔光远,让他给你个官职。”张得玉喜之不胜,连连磕头拜谢而去。沈珍珠听言只是心惊,京兆尹崔光远?安氏已入长安城,他竟仍任原职,想来已是投敌,一时间失望之至。
谓言可生复可死
风生衣忽的身子一颤,喷出大口鲜血,脚下瘫软,单膝跪地;以剑撑身;不甘的抬头瞪着安庆绪,摇晃著又站立起来,说道:“冯某愿赌服输,安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妃只是女子,望将军勿要难为她。”
安庆绪瞟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一身超绝武艺,若是取你性命,实是可惜;若不取你性命,料你不会真心降服。今日之比剑,非是你剑法不精,实乃时也势也,你处于劣势,心中焦臊,方会落败,否则,再斗三百余回合,也不知鹿死谁手。本王敬你是条好汉,准你自绝于此,以向你家主人谢罪。”这素是安庆绪用人之道,若不能为其所用,亦不能为他人所用。
风生衣抹去嘴角血迹,撑剑艰难答道:“是非转瞬逝,成败舆歇皆于天,安将军怀枭雄之志,却行虎狼之事,冯某方是真正惋惜。”
安庆绪面色一凜,道:“旁观之人,莫问局中事。冯将军,该上路了!”
风生衣不再多言,侧身遥向沈珍珠半跪道:“王妃,请恕属下无能,愧对殿下,冯某就此别过!”说毕,长剑一横,便要引剑自刎。
“且慢!”沈珍珠由马车旁疾步走出,立于兵马围困的正中位置。举止安祥镇定,沉肃坚毅脸上挟着一股慑人气魄,在场兵卫见之均是心神倾夺,只觉面前女子用美兮美妍形容亦是太过牵强薄弱,竟是绝代风华,如仙似神。惟有仙,方有她这般容颜;惟有神,方有她这样气度。一时四面里寂静无声,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猛的听她一声断喝,众人方如梦初醒。
“大唐广平王妃在此!风将军,你乃大唐之将军,本王妃没有下令让你死,你怎能听从叛臣贼子号令,就此赴死?”
风生衣剑已架于颈上,听到她的话,怔了怔,缓缓放下剑,说道:“王妃所言甚是,小将唯王妃之命是从。”
沈珍珠朝向安庆绪,慢慢张开手掌,说道:“将军可还认得此物?”
安庆绪不动声色,那枚珍珠在她手心,柔光四溢,令暗夜失色,眸中只在刹那间掠过惊异,淡淡答道:“认得。”
沈珍珠轻轻一笑,扬声道:“当此众多将士面前,将军可记得昔年曾为这珍珠许过什么承诺?”
安庆绪道:“大丈夫一言九鼎,王妃当年对本王母亲有救命之恩,本王曾允诺过你——持此枚珍珠,可向我要求三件事,我绝不能拒绝!”
沈珍珠直视着他:“将军果然重信,如本妃未记错,尚可向将军提出两件事!”
安庆绪凝眸看她,答道:“不错!”
四周兵卫不禁微有哗然,胡人最重信诺,不知这广平王妃要提出什么条件让晋王答应。若是狮子大张口,要晋王退兵放她逃走,或是更狠毒一点,要晋王自刎于她面前,那岂不是糟糕之至?
“晋王,晋王,”一名将军打扮的由兵卫扶持瘸拐着上前,急急对安庆绪禀道,“晋王切不可听从这女人之言,陛下已严令活捉广平王妃,万不能放她走!古语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果大事为重,过往区区诺言,不必当真!”风生衣见此人手臂受伤包裹,便知就是方才偷袭自己不成的所谓“薛将军”。
安庆绪双目一番,怒道:“薛将军是要本王失信于一女子,失信于天下么?你要本王何以立威,何以服众!”呼喝左右 道:“薛将军身受重伤,扶下去歇息!”早有亲随侍卫将那薛将军半搀半拉的拖下去。薛将军仍嚷嚷道:“晋王擅自作主,陛下必会龙颜大怒!”安庆绪怒喝道:“再有啰嗦,立斩不赦!”那薛将军闻言立时住口。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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