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第2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叶护默不作声听完,眼中又噙起泪光,忽的抬头对沈珍珠道:“义母,我总记得极小的时候,母亲抱我在怀。你,可以象母亲一样,抱抱我吗?”
沈珍珠一怔,开初只觉要搂这偌个男儿入怀,甚是滑稽,但见叶护眼神殷切,再不是那日自负高傲的少年将军,只是一个幼失母爱的小孩儿,忆及自己也是幼年丧母,此时不仅忽起同病相怜之心,母性亦油然而生,长叹一口气,慢慢将叶护搂在怀中,肩头一颤,仿佛有泪润湿衣裳。
“大唐镇国夫人,”叶护按住沈珍珠肩头,慢慢后退两步,决绝于这短暂的亲情拥抱,面庞沉静而坚决,“我欠你一条命,自然会答应你的要求,只是——我没有母亲了——”他举袖,拭去眼角残余的泪痕,深深一揖,离开。
李俶晚间听说叶护来访,极是不豫,“父皇定要让你置身其中,处处为难。”
沈珍珠劝道:“父皇也是不得已为之,只是,他恐怕小看了回纥人。”遂将对默延啜的疑惑说与他听。
李俶眉间眼里溢出笑意,扶她躺下,轻拍她面颊,“睡吧,默延啜确实未走,但他暂时不会危害我们,且观后情罢。”
八月初四,肃宗制家宴于行辕内廷,高席以待叶护。
酒过三巡,肃宗笑谓叶护道:“朕拟不日兴兵讨贼,欲以王子之军为先锋,可否?”
叶护起身答道:“父汗已告诫臣儿,务以陛下所令为是,叶护听从陛下调遣。”
肃宗大喜,环顾在场诸子妃嫔,目光落于沈珍珠,甚有藵奖之意,对叶护道:“此行辛苦,朕必将大大酬劳回纥军士。”
叶护懒洋洋的将几案上一盅酒喝下,似有薄醉的睨目道:“陛下太过客气。我回纥与大唐本是姻亲,亲威有难,哪有不来帮忙的——只是,臣率兵千里而来,确不可空手而归。只请陛下应允,若我回纥兵马真的管用,克复长安洛阳后,容我军尽取两京女子、衣帛!”
沈珍珠大惊,手中酒盏微微漾动,李俶一只手伸过来,托住她的手臂。她斜觑,李俶神色如常,只托住自己的那只手力道加重,他是益发喜怒不形于外了。
哲米依隔着重重席宴,脱口道:“叶护,你在说什么!”
叶护端了一盏酒置于嘴边,挑眉冷笑道:“听说大唐有句俗语,‘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哲米依姑姑做了大唐王妃才几天,这样回护你婆家?大唐物庶丰厚,咱们回纥要这点东西算什么,陛下,您说呢?”
肃宗袍襟一揽,哈哈大笑,“这有何难?朕应允你就是!”此言一出,沈珍珠宛然看见,立于肃宗身侧的张淑妃释然吁气,再观身畔众人,却多有此种形态者,心下微凉。
八月初五。今秋酷热,沈珍珠正吩咐请产婆,以备近日素瓷生产,宫女匆匆来禀:“素瓷姐姐那边服侍的人刚刚来说:姐姐她今早起来,腹痛不已,怕是快生产了。”
沈珍珠心急火燎的带着两名产婆赶至,素瓷已在榻上痛得死去活来,产婆道:“要生了,要生了!王妃快请回避!”
沈珍珠在房外踱步半个时辰,听见里室“哇——”的婴儿哭声,响亮透彻。
产婆跑来报喜:“奴婢还没见过头胎生产这样顺利的呢!禀王妃,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沈珍珠不曾想素瓷生产如此顺利,想起自己生李适时所受苦楚,倒是感触不已,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产婆将婴孩包裹好递与沈珍珠。沈珍珠见这孩子面目白晰,不似风生衣那样黑黝黝,眉目更是象素瓷多些,隐有熟悉之感,更加怜悯这孩儿出生便无父亲疼爱。
走近榻前,将孩儿送与素瓷看,“你瞧你孩子,多象你。”素瓷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婴孩几眼,忽然就簌簌的落下泪来。
产婆忙叫唤着:“夫人此时决不能落泪,伤着眼睛,往后是不好的。”沈珍珠心里恻然,更不忍提起取名之事,以免再惹素瓷伤心,替她拭干眼泪,劝道:“别胡思乱想,无论什么事,总有我在。”
素瓷合上眼睛点头,侧头抽泣几下,慢慢昏睡过去。
沈珍珠守候在她榻前。夜色席卷而来,沈珍珠阖目打盹,却听素瓷在耳畔说:“小姐,我对不住你。”她霍然惊醒,睁目见素瓷翻身,复侧头睡去,原来只是梦呓。这一醒,才觉素瓷所居处于湖边,入夜后寒意深重,几乎着凉,看天色已晚,便着人去回李俶,说明自己要好生看着素瓷,不能回府。
八月二十三,肃宗犒劳三军,诏令以广平王俶为兵马大元帅,郭子仪、李光弼为副元帅,率唐军及回纥、西域诸援部人马十五万,于九月十二日出师破贼。
九月十二,沈珍珠立于凤翔城楼,肃宗、淑妃亲送大军出征。
秋风乍起,旌旗猎猎。
城楼之下,万千重甲将士,刀枪如林,阵列似海,由东及西,由南至北,直如丛林起伏连绵。一阵风过,拂起老者白须,掠过弱冠少年稚嫩面庞。
沈珍珠身临此境,胸中豪气顿生。城楼下万千将士,此去金戈铁马,浴血沙场,虽万死而不退缩,千古以来,总有无数这般的热血男儿、铁骨脊梁,宁折不曲,宁死不悔,以一已血汗,拯万民于水火,可慨可佩。
忽听战马长嘶,一骑由城门风驰电掣而出,掌旗官长呼:“升帅旗——”
遥望处,李俶纵身下马,他身被银色明光甲,绛紫披风,头顶金絚鉾上插以白羽,抚剑凛眉,沉步顿挫,踏上帅座,立于那迎风招展的帅旗之下。顿时六军举戟高呼,声浪排山倒海,震彻九天。
李俶左手按剑柄,右手朝下用力一挥,声浪霍然而止。
一道青紫剑光中天划过,李俶腰间青霜剑出鞘,剑指长空,凛声正气,一字一顿。
“安氏逆贼,背负圣恩,占我京畿,辱我百姓,恶声载道,莫可而止。今蒙圣谕,奉旨讨贼,二十万众,南出陕郡。誓师于兹,天降祥瑞,庇佑大唐,必可指麾楚汉,不复两京,誓不回返。”
声音甫落,四面号角齐鸣,李俶于这号角声中,按剑回身,朝肃宗半跪而下:“儿臣,必不负圣恩。”
肃宗含笑抬手,示意李俶起身。众将士山呼万岁。
长安,宛然在望。
(第二卷完)
九重宫阙参差见
至德二年九月二十九。十余日来连降大雨,气温骤然下降,俗语说十月小阳春,若在长安,此时气候依然温和甜腻,然凤翔却冷雾弥漫,日日乌云盖顶,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适儿,乖——将糕点拿我一块。”张淑妃的寝殿里,张淑妃正与沈珍珠逗弄着李适和李侗。说是寝殿,其实不过是十余尺见方、分为内外两室的简单陈设房间而已,不过比李俶与沈珍珠所居房室宽敞一些。
李适已满周岁,他学步甚早,方足十月便可蹒跚行走,此时走路已十分顺畅,学语略慢一些,口里咿呀,只会唤得“娘”、“爹爹”,身着织绵小袍,小小人儿,面目长得愈加饱满,肤白眉挺,更象李俶了。虽口不能言,小人儿绝顶聪明,心里是明白的,听了张淑妃的话,撇开牵着自己小手的宫女,迈开小腿,稳稳当当走到放着糕点的软塌几案前。踮起脚儿,伸出手只刚刚顾着几案的边缘,小人儿犯了难,求援般的望向沈珍珠:“娘——”
沈珍珠和张淑妃都温和的笑起来,宫女将盛糕点的漆盘端下,弯腰递与李适,细声道:“世子请取。”
母亲的笑便是鼓励,李适“咯咯”笑着从盘中取糕点,左手握一块,右手再捏一块,还要再拿,张淑妃笑骂道:“小贪吃!你的手儿拿不了这么多!”边说,边从宫女手中接过瞪着大眼睛看热闹的李侗小小身躯,刮着他的小脸,笑道:“你呀,你呀,甚么时候象你的皇侄,学会自己走路?省得为娘的操心!”
沈珍珠垂目,低声笑答道:“侗还不足十月,娘娘太心急了!”张淑妃育有两子,李佋与李侗,年幼均甚幼,大一点的李佋亦仅四岁。
张淑妃道:“为娘的都是这样,总盼着自己孩儿一日之内便长大成人,珍珠,我就不信你不是这样想。”
“早些成人固然是好,我看适儿现在这样,一天天长大,每日都有不同,更是有趣。”沈珍珠明眸若水,目光一刻不舍得由儿子身上移开。
“陛下昨日还说,适儿没个兄弟姊妹的,怪是孤单。”张淑妃细长的凤眼眯起,笑盈盈说道,“珍珠,待咱们克复两京,你可得为俶多添几个子嗣。”
沈珍珠听其话音,意味深长,心头虽微泛酸楚,却是抬眉对视笑道:“咱们李唐素来子嗣繁茂,娘娘多虑。”
“这也是,可不正是我多虑!”张淑妃莞尔一笑,视线又落到怀中李侗身上,“皇上膝下现有皇子十四人,比起先皇,却也算少的。”又叹口气,若有所思,道:“不知前方战况如何?”
沈珍珠微微耸眉。空气中仿佛总浮动着一缕不安,前方日日战报,唐军与叛军已于长安近郊开战,那正是白刃血纷纷,沈珍珠状若无事,然深心处处,莫不为李俶牵挂。
说话间,李适已一步步走至张淑妃面前,抬起左手上的糕点,“啊啊”的朝她叫唤着,张淑妃一看,那本来方方正正的绿豆小糕,已被他小手儿捏得不成原形,欠身拿起,失笑道:“好个乖孙儿。”
沈珍珠对着儿子,不快与不安暂且抛诸脑后,情不自禁将李适抱起,香香他的小脸蛋,却听他在怀中仍奶声奶气的叫着“娘,娘”,倒似有极要紧的事,松开一看,原来右手捏着一块糕点,正殷殷的递与她。张淑妃在旁道:“适儿今后必然纯孝无比。”
“皇上驾到——”
内侍长声通禀中,肃宗衮冕在身徐徐走入室内,显然刚下朝。沈珍珠携了李适便跪下接驾。
肃宗容色萎顿,带着三分疲惫、三分憔悴,随意挥袖,示意一屋子人都起身。自李俶领军开拔而后,他夜夜做梦,难以安睡,一时噩梦全军湮没,一时叛军杀至凤翔,一时玄宗指责怒斥。
他重重坐上软塌,长叹一口气,神色凝重。沈珍珠正拟告退的,见他这般神情,心又悬起忐忑,不知前方战况如何。
“李辅国!”肃宗盯着桌面好一会儿,开始下令。
李辅国一直跟在肃宗身畔,连忙答应了。
“着人在城楼等着,一有战报,立时回朕,一刻也不许耽误!”
李辅国脸上堆起笑,“回陛下,奴婢早已部署好了。”
肃宗手轻轻敲打几案,自言自语:“今日战报为何迟迟不来?”
一名宫女由侧旁奉上茶,张淑妃使个眼色,亲手接过端至几上,温声劝道:“陛下不必急于一时,连日大雨,道路受阻有所耽搁,也是难免的,指不定今日捷报便至!”
肃宗听着连连点头,端起茶盏放至唇边,啜了两口,放下,起身在室内慢慢踱步。兜了两圈,侧头对李辅国道:“怎么信使还不来?”又兜两圈,仿佛刚刚看见沈珍珠母子,停步走过来,李适扑哧眨着眼睛盯着他看,他勉强挤出笑,手掌抚过李适的小脑袋,道:“天色不早,都回去罢。”
“长安信使到,信使到——”室外传来洪亮紧促的通禀之声。
“快传!”肃宗顾不得这是后妃寝殿,疾声喝令传入。
信使玄衣明甲,全身湿透,于室外“咣当”解下佩剑,大口喘着气与程元振共同进入室内,刚要跪下行山呼大礼,肃宗制止,只道:“前方战况如何,速速与朕报来。”
信使仍是一跪下地,拱手垂头,朗声禀道:“禀陛下,元帅已于昨日击溃叛贼,收复长安!”
肃宗由榻上腾身而起,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然这胜利的消息来得太急,宛若不真实,抚案追问:“消息无误?!”
信使嗑头:“千真万确。”
话音一落,李辅国已跪拜于地,口呼万岁,长声恭贺。他这一跪,连张淑妃、沈珍珠在内,一屋子人都跪下朝肃宗贺喜。
九月二十七,李俶所率大军屯于长安城西香积寺沣水东岸,叛军以安守忠为帅,领十万兵马列阵北面,双方数回交战,各有胜负。其后,唐军收得秘报,发现叛军隐于阵地东面的伏兵,叶护领回纥军队将伏兵打得落花流水,双方复激战六个时辰至次日凌晨,斩首六万余众,大败叛军。叛将安守忠、张通儒诸人均于当晚弃城而逃。
肃宗眼角已噙了泪花,揽袍朝西向本朝列位先皇跪拜一番,这才招呼众人平身。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回纥军士可有在长安抢掠?”
信使道:“元帅曾劝解叶护王子——若在长安大肆抢掠,洛阳百姓必会离心,且待克复洛阳后再说。叶护王子听从元帅之语,只在长安城外驻扎,未有入城。”
肃宗更加欣喜,缓缓坐回软榻,复端起那盏茶,笑道:“我天朝大军重回长安,百姓定是欢喜不已。”
“元帅昨日领兵进入长安,秋毫无犯,百姓迎者载道,皆称‘广平王真乃华夷之主’。”
“哦?”肃宗端茶的手稍稍一滞,随即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搁下茶盏,连连点头,对张淑妃笑道:“俶,实堪委以重任。”
十月十九,肃宗御驾浩浩荡荡由凤翔出发,回返长安。
二十二日傍晚,浩大威武的队伍到达咸阳望贤宫,此时距长安城仅四十余里。新任咸阳县令闻知御驾亲临,领着周旁数百百姓前来奉送果食。肃宗想起去岁逃亡情景,天差地别,人事全非,如今他已为天下之主,再不必如象日般担惊受怕,更兼长安于上皇手中失,于他手中克复,千秋万载,此功不没,心情爽朗,下令停驻望贤宫一夜,明日辰时再出发。收复长安后,李俶之军已乘胜奔赴洛阳,长安系虢王李巨留守,新皇入京,必得仔细筹备迎驾之仪。
沈珍珠安顿李适睡下,又去探崔彩屏。此番回京,依张淑妃所想,本是要将疯疯颠颠的崔彩屏安置于凤翔,待局势大定后再作盘算,还是沈珍珠心中不忍,知悉唐室是要抛弃这可怜女子,坚持要带崔彩屏同行,所幸一路来崔彩屏每日只昏睡,没有发病闹事,不然于皇室面上殊不好看,更为他人嫌恶。
就着那微弱的灯烛光芒,沈珍珠见崔彩屏脸色微有红晕,恬静的沉沉睡着,脸方方由宫女擦拭过,颧骨削瘦突起,唯有这一刻,她还尚存依稀过往美丽。
“太医瞧过,没有别的不妥,她就是最近嗜睡。”素瓷在旁轻轻说。
素瓷怀中抱着她的孩儿。沈珍珠不放心将素瓷一人留于凤翔,故对外称素瓷丈夫随军出征,带了她母子二人同行,因望贤宫内殿宇房室甚少,让她与崔彩屏、几名宫女共居一室。
那孩儿不足三月,如小猫儿般绻缩在素瓷怀里睡熟。沈珍珠垂头仔细看了看,低声道:“这连日赶路,孩子也受苦了。”托住素瓷环抱孩儿的一双手,叹道:“所幸我们姐妹虽颠沛流离,却始终能在一处,我也于愿足矣。”
素瓷眼圈一红,微有哽咽,“小姐,你对我太好了。我,我……出了这样的事,实在给你丢脸,……今后无颜见老爷、夫人。”眼眶转动,落下泪来。
沈珍珠接过孩子,放于另一张床榻上,转身握住素瓷的手,皱眉道:“你说甚么傻话,你所受之苦,均因我而起,下回再要听你这样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素瓷伏在沈珍珠身上,先是抽泣,终于慢慢哭出声。
沈珍珠遣出所有宫女。望贤宫曾遭叛军洗劫,咸阳县令于御驾亲临后匆匆布设,内侍为她安置的寝殿仍是华美的。彩绘天棚下四盏明角宫灯熠熠发光,西墙是巨幅壁画《饮宴游春图》,壁画前长几空空荡汤——那原是摆放着数件宝物器具,均被叛军抢掠去了。她掀开那由天棚垂落下来的织金锦缎幔帐,徐徐平躺于阔大的床上。
殿外,重重落落的人影、火把,甚且听得到严明在外轻轻的踱步和闷咳声。
李俶临走前一晚,曾执她之手,深深凝视,颇有不安。他或是想起两年前的出征,只因他的一时失误,致令她遭受诸多苦楚。
她却是笃定安然,偎于他怀中,下颔抬起,优美的弧度,“不必担心,我与适儿,将比任何时候都安全。”李俶千军万马在握之际,皇帝与淑妃就算再存疑心杀意,也不敢对她母子二人动手。若她二人有甚不测,李俶顿起别意,所谓天高皇帝远,再重演肃宗灵武称帝之行,岂非大大不妙?
她记得他曾叹息道:“我与你成亲四载,总是聚少离多——”深有愧疚,还待再说,她是明白他心志的,掩口阻道:“既而天降大任于你,珍珠只与你共进退。”旁的话,都不用说了罢。
他眉尖一扬,含笑看她。她也含笑,由他的面庞,再望向天际一轮新月。
心中,终究还有一份怅然,他看不见。他也望月,月华新旷,此生还这般漫长,他想要的东西,还那样多……
如今,长安渐近。她曾数次遥想克复长安,他受万民景仰跨马入城情形,心旌激荡,他本属高坐尘寰之上,她曾想过与他并驾齐躯,如今方知一直是他奋力提携着她,扶助着她,拉着她往前走。
他与她所恃的,不过是一枚相知的心而已。
他远赴洛阳,将与安庆绪决一死战。安庆绪已近疯魔,沈珍珠阖上双目,实不敢卒想这一场战争……
忽然,她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喧哗,那声音开始是极低的,渐渐愈来愈大,她侧耳倾听。殿外,侍卫宫女走动错乱,火把忽来晃去,映得那氤氲夜空蕴入三分残血之色,她隔着殿门问道:“什么事?”
“某正在令人查看,是陛下所在传来的声音。”严明在外答道。
“快快护驾,有刺客啊——”嘈杂中,鸭公嗓般的声音猝然响起。
“严将军,快去护驾!”沈珍珠心里一惊。
严明答应一声,却不闻他挪步离开之音,想来答应是答应,人未移动分毫,只作护卫沈珍珠打算。沈珍珠心念转动,不知何人敢大胆行刺,稳坐静观也是上策,遂急急道:“令几个好手去护驾,将军快去看视世子!”
严明这才急促答“喏”,步履快捷有力,匆匆往旁侧李适殿中奔去。沈珍珠只担心儿子,正欲打开殿门冲出,省起身上只着中衣,飞跑过去披上外袍而出。
李适尚未睡着,与乳娘在榻上玩耍,由肃宗所在传来的打斗厮杀声由隐渐现,李适见沈珍珠进来,一骨碌站起,扑入母亲怀中。
严明道:“依某愚见,王妃和世子都留在此处勿动,某听音辩器,此事不用半个时辰便平定。”见沈珍珠微有疑色,解释道:“王妃或许无法听清,严某习武之人,可听见此际西南弩弓发射‘嗖嗖’作响,大大显于刀枪交织之声,定是陛下近前内飞龙使已将刺客团团围困,才能发驽射杀。现在只恐有漏网之鱼四处逃窜,王妃和世子同在一处,由严某护卫,某才当其职。”
沈珍珠着人将素瓷及近旁宫女均唤到此处,又加派人手护卫昏睡中的崔彩屏。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侍卫来报——陛下安然无恙,刺客悉数伏诛。
沈珍珠问:“可知刺客是些什么人?”
侍卫道:“刺客有十余人,个个武艺不凡,内飞龙使当场诛杀数人,其余本已成擒,谁想这些人竟咬下口中密藏毒药,自尽身亡。陛下盛怒,已传刑部侍郎冯大人彻查!”所指冯大人,正是风生衣。因已擢升侍郎,形迹显要,故此番李俶出征,他未能跟随。
素瓷原抱着孩儿侍立一旁,听到“冯大人”三字,身子微微抖动,皓齿轻咬下唇,不动形迹微垂下头,已是强力掩饰心中难过苦楚,沈珍珠看在眼中,亦是心酸。
圣驾受惊,沈珍珠随即由严明护送去圣前请安,肃宗殿外已赶来诸多闻讯问安的皇子郡主,见了沈珍珠,不自觉让出道路由她在前。
一番见驾、问安折腾归来,夜已渐深,沈珍珠见李适已睡熟,遂回至寝殿。严明几乎寸步不离沈珍珠,见她一脚欲踏入殿中,忙的闪身在前,禀道:“容某先入殿中探视。”沈珍珠深知严明粗中有细,定是担心她离殿后旁人潜入,微笑点头应允。
严明大步上前,也不管此系沈珍珠入寝之所,毫不避忌的左右察看半晌,回来对沈珍珠道:“王妃可入内了。”
宫女悄然退出殿外,合上大门。
沈珍珠步履疲惫,伸手拂那幔帐,忽觉头顶白光晃动,一道锃亮优美的圆弧,卷起急劲之风,迎身斩来。
沈珍珠甚且来不及闭眼。
死,如此简单。刀光血刃下,从不分王公贵戚、贱民草芥。
干排雷雨犹力争
锋刃杀气侵喉,沈珍珠自份必死,却觉脖间凉嗖,垂目,如月弯刀抵入她颈下。她反倒笑起来,对面前人细声道:“你若要逃生,只能以我为质,绝不可杀我。”
此人身材魁梧,玄衣蒙面,听完她的话,那刀势不松反紧,再向她颈间进了一分。她脖间疼痛,殷红鲜血沁出。她忍痛,仍凝眉劝说:“你若刀刃再进一分,我便大呼侍卫,你我一拍两散。”
那人双目灼灼,似有所思看她,沈珍珠正犹疑这目光似曾相识,却听他低声顿挫言道:“若我此行,只为取你性命呢?”
他官话挟带北地口音,音调熟谂,沈珍珠再看向那一轮弯刀——正是回纥人惯用的弯刀。他是?脑中只欠一丝灵光乍现,那人已用左手慢慢除下面罩,“王妃可还记得詹可明?”
面前之人虎臂熊腰,方脸泛黑;威武刚毅,当年于回纥虽见面次数甚少,然样貌依然当年,并无丝毫改变,果真是默延啜最信重的护卫首领詹可明。
他以刀刃架于沈珍珠脖上,毫无松动,道:“王妃风采胆略,更甚昔日。只可惜詹可明重金购取十五杀手死士性命;假意行剌大唐皇帝,却只为杀你而来”
沈珍珠脖间鲜血慢慢渗染领口,心头惊惧轰然而上,压倒疼痛。她一直只道是刺杀皇帝之刺客逃亡之际潜躲于兹,却未料如此——刺杀皇帝竟是虚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