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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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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涵若等不到她回答,又问一次。
沈珍珠这才回过神,笑道:“这,……我也不知。”
张涵若倒是若有所悟,似笑非笑的低声说了一句:“原来外间的传闻,竟是真的。”
沈珍珠一惊:“什么!”
张涵若却不说了,只道:“幸好这信笺让鸿现妹妹得了,若不小心让旁人得到,难免不疑沈姐姐是主使啊!”说话间,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嘶”的点燃,将那信笺连同牛皮燃着,牛皮焦臭难闻,半晌才烧尽。这信笺确实关系重大,若让他人得到,定会有碍两国邦交。
马车载着三人慢慢往回驶。薛鸿现心情极好,不停说东说西,沈珍珠和张涵若各有心思,只时不时回应与她,哄她高兴。
行有一柱香功夫,马车越行越慢,终于停下来。薛鸿现诧异的喊起来:“怎么回事啊!”听得马蹄“哒哒”渐近,有人在帷帘外低沉的唤道:“王妃——”正是严明的声音。
沈珍珠掀起车帘,前方已停驻了一辆马车、若干侍从,李俶锦帽貂裘,由马车下来,正接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严明道:“请王妃移步,殿下接您来了。”
薛鸿现一听“殿下”二字,忙的探出头朝前方望,口里嚷嚷着:“哪位是广平王,我看看,我看看,我从未见过沈姐姐的夫君呢!”及看见了李俶,不禁“啊”的叫唤一声,眸光晶晶发亮,搂住张涵若,咿咿啊啊大呼小叫起来:“天啦,那就是广平王,我从没过见这样有风度的男子!”张涵若只是拘谨的笑着,不随应去看李俶,也不抬眸。
李俶带来的这辆马车四面都烘着炭火,那炭火燃得正旺,暖气拂面,极是舒适。与张涵若、薛鸿现告辞,侍从驱马缓缓行驶。
李俶握着沈珍珠的手,觉得不甚暖和,脸上笑意便敛了几分,又不忍说甚么,沈珍珠忙催促道:“还是让马车行快一些吧,适儿若晚膳时不见我,又要哭闹了。”李俶道:“不妨事。”闭了嘴不说话。沈珍珠知道他不快,今日天寒地冻,原是勉强答允她出城的。刚想软语几句,全身一激灵,打个喷嚏,李俶随手朝她后背一搀,却是湿漉漉的,原来她方才与张薛二人打闹,不妨身上裘衣渗入雪水,自己也未留意。
李俶怒气上浮,肩头一暖,却是沈珍珠将头枕至他肩上,微闭了眼,柔声说道:“这两日也不知怎的,极易犯倦……”他心中微酸,强自将那股中火压下,一手揽住她,一手去解自己身着裘衣的系带。
沈珍珠惊觉了,抬起头:“做什么?”
李俶也不笑,沉着脸:“还能做甚?你当真是不想要命了!”说至后一句,颇有愠怒,说话间,已除下沈珍珠裘衣,替她披上自己的。
揽紧她,半晌,终于长吁出一口气,说道:“告诉你个喜讯,张得玉在我手中。”
“张得玉?”沈珍珠怔了会儿才省起是何人——那个出卖自己投效叛军的王府总管,那个萎缩小人!若不是李俶提起,倒真要忘却世上还有这么个人。她并不痛恨此人,虽然因着他,她负受那样重的伤,有着那般的苦。她只是不屑,这般小人,实实还未到让她沈珍珠痛恨的程度,他不配!问道:“他招认主使之人没有?”
李俶手掌微微一紧,道:“招了。还未逼供,他便招了——正是独孤镜那个贱人教他做的!”眉宇凝重起来,歉声道:“说来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他错信独孤镜,怎么会让她知道秘室机密,若非她暗中作祟,张得玉又怎可能去告密?
沈珍珠忽然灵机一动:“现在的独孤镜虽贵为淑妃义女,也并不是动她不到!”
李俶何其聪明,立时领悟:“你是说将她暗地处置?这确也不错,只是要多等几日,她平日不离淑妃左右,极难下手。”想一想,神情稍喜:“待上皇回京之日,正是最佳时机!解决她,也必得在此时,若上皇回京正式册封她为公主,再要处置她可就难上加难了。”沈珍珠连连点头,除去独孤镜,也可卸下张淑妃一边羽翼,而独孤镜在未受册封前出事,料也不会格外追究。
又问李俶将如何处置张得玉。
李俶轻描淡写的:“你当日所受苦楚,也必得让他先统统经受一通,岂可容他轻易死去。”
李俶原是刑部尚书,如何审讯处置犯人,自有通篇通套的法子,沈珍珠听他说得轻松,料知那张得玉定先要在无间地狱里受足折腾,才能永墮地狱。现时听来似乎可怜,但此人实在不足怜悯,当下淡淡一笑,合上眼,半晌不作声。
李俶只当她睡了,却见她虽阖着双目,面上倒慢慢浮起一缕古怪的笑,忽然睁开美目,轻轻“嗤”的笑了声。李俶莫名其妙,道:“有甚么事这般好笑?”
“我笑你艳福不浅。”沈珍珠斜睨着他,似笑非笑,“涵若妹妹天下绝色,文武全才,我不信你不知道她的心事。”
李俶先是一愣,继而扬眉失声而笑:“你说她,嗯,确是女子中难得的人物。”见沈珍珠面上虽有笑意,隐隐仍有不郁郁结于眉,抬手拢起她鬓边发梢,接着柔声说道:“可惜在我眼中,天下所有的女子美貌才智加诸一处,也比不上你一人。”他说得这样从容淡定,仿佛家常闲话,随口而出,却若惊雷掠空,教她全身触动,猝的抬眸与他对视。
他仍旧那样淡淡柔和的笑着。雪愈下愈大,马车行走稳实无声,这小小马车内,只有他们二人,空间是那样逼仄,让心中的欢欣无处释放。这一刻的旖旎,远胜过花前月下、迎空对誓。
“可是,我这样的无用,甚么也不能帮你……处处教你为难,成你负累……”她泪盈于眶。
他叹气,有些忍俊不禁,终于还是将她紧紧置诸怀中,声音笃定而清晰:“我不要你帮我。我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永远这般的,在我身边……”
萤在荒芜月在天
自克复两京,肃宗便遣人远赴蜀中迎接玄宗回朝。然路途遥远,算来算去,总也要在十二月以后才能至长安。解决独孤镜之方案,尚有二十余日作周详部署。
李俶事务繁忙,风生衣行事谨慎稳重本是可托之人,但刑部连逢肃宗、淑妃被刺两案均未告破,肃宗雷霆震怒,虽未免刑部一干尚书侍郞之职,却是诏令一月内务必破案,故而风生衣肩上负荷极重,无法分身。李俶有时不免懊恼,眼看面前几无可用之人,严明固然忠心,可惜过于忠厚失之机敏。
幸好未得几日,陈周由凤翔潜回长安。陈周自金城郡重伤后,足足医治半年方渐渐痊愈,然上马作战还是有碍,故而他虽曾苦苦哀求李俶,要暗充侍卫随大军征战安庆绪,也未得答应。这次回长安城,身体早养得壮实健硕,正为李俶添翼。只是他的身份仍暂不可让旁人知晓,只昼伏夜出,蛰伏于元帅府,他为人十分精细,李俶在此时委他筹谋刺杀独孤镜,正是合宜。
以陈周所忖,玄宗回京当日,肃宗必会领文武大臣、皇子、妃子公主诸人远赴咸阳望贤宫迎候,张淑妃是必去的,但独孤镜身份未明不能随行。这便是最好时机。
但是独孤镜起居于张淑妃寝殿,侍卫林立,高手如云,要引开侍卫,从容取独孤镜性命也是不易。刺杀后要全身而退更是不易。惟一的方法,便是将独孤镜引出至僻静处,乘宫中侍卫多随驾出行,从而下手。
这要如何引她出来呢?独孤镜不是一般的机警,等闲是骗不了她的。更何况她自入皇宫,似是格外的小心谨慎,以李俶布下的侍卫观察,她出入必有人护卫,几乎从不单身行走,近来更是整日呆在殿内。
素瓷之病毫无起色,依旧整日价昏迷不醒。李俶着人四处打探长孙鄂与慕容林致消息,得来的讯息却是各种各样。有的说看见国手神医长孙鄂师徒在天山一带游医,有的说近年在贺兰山附近出现了一名美貌无比,医术高超的女神医,有的说一代神医长孙鄂早已病逝,他的女弟子伤心过度且无处安身,便入道修行去了……这最后一条传闻,李俶简直就不敢说与沈珍珠听。
叶护本与李俶一同返回长安,肃宗自然对其大加赏赐,叶护感念皇帝恩典,谓言两战损耗战马良多,待他返回回纥王庭,提取良种骏马再助唐军破贼。肃宗念及回纥国有外患尚如此朝天奉恩,更是欣喜不已,特嘱李俶亲送叶护至长安城外方回。
李俶与郭子仪、李光弼诸人立下大功,所受荣宠一时无匹,据闻肃宗曾亲执郭子仪之手,泣道:“唐室全赖元帅保全。”连李辅国等辈见了他们三人,也是阿谀奉承,不敢放肆。
安庆绪退守邺郡后虽在河北诸郡募集了数万人马,终属乌合之众,肃宗早立定主意,待上皇回朝、回纥战马一至,便举兵征讨,早早拿下安氏逆贼以安民心。
唐室现已对叛军占尽优势,京城里便格外的喜气洋洋,宫中大举修缮,入夜灯火辉煌,回复几分乱前盛景。肃宗诏令十一月十七至十九三日驰禁夜,开坊市燃灯(注1)。在这般繁华气氛的带动下,沈珍珠难能的心情开朗快活,甚至多次与李俶在夜晚偷偷溜出宫,把臂同游长安夜景。
沈珍珠极爱这样的游历。今岁长安异常寒冷,风如冰锥雪如幕。他与她只作寻常百姓装扮,由芳林门出宫,绕过安定坊;天本已黑透了,偏万簇灯火绚烂,屋舍亭阁裹藏于冰雪天地中,如玉雕琼楼般,映得半片天空晶亮莹彩,悠悠扬扬的一片雪落在她的眉宇,他扬眉俯身轻轻替她吹去,麂皮的靴子踩入雪里倒有半尺深,他只紧握着她的手,始终如一的笑着,一切美得如梦如幻。
西市还在演出杂耍百戏,起初围观的人甚多,雪愈来愈大,渐渐的廖廖无几。
摊主是一对长相憨实的中年夫妇,想是预备收摊,男子刚耍过一轮力技,大汗溢出,面庞却被冻得红一块紫一块,张罗着收起所得钱币,将鼓盘锣刀诸种道具一并放至旁边破旧栈车上。不多时便拾掇完毕,那男子吆喝一声,当前去拉那栈车,他的妻子便在车后推,想是车子甚重,半边车轮都陷入雪中,那男子劳累一天力气不济,竟一时没有拉动,气喘吁吁下,妇人忙上前从怀中抽出宽大的手巾为他拭汗,窍窍私语几句,车后厢传来小儿稚嫩的叫唤声——“爹爹”,那男子转过身,原本粗犷的面上一时和善慈爱无比,答应一下,又接着长长大喝一声,终于拉动车辆慢慢的走了。栈车摇摇晃晃,那后厢隐约是以柴木拼凑,极是简陋,全不可隔风避雪。
沈珍珠看这一幕情景,发呆半晌,挪不开脚步。李俶连声唤她,戏谑道:“在想什么?怎么倒成一只呆鸟了?!”
沈珍珠百般滋味上心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默然无语。李俶牵她的手道:“为何现在这般的多愁善感?我知你在想甚么——我就这般的让你不能安心?”抬首遥望那栈车去处,慢慢说道:“贫贱夫妻更有百般烦恼哀愁,我做你的丈夫,必要将天下最好的予你……”顿一顿,望向她轻笑:“不知我这个人,算不算天底下最好的?”
沈珍珠轻轻抬眸看他。他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立于何时何地,都是那般的气度不凡,若有一日君临天下,又该有多少如张涵若般出色女子为他倾倒!朝他一笑,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却觉一阵心神恍惚,脚下松浮。李俶忙搀住她:“总是拗不过你,这样冷的天,居然还与你一同出来瞎闹。”
沈珍珠定下神来,侧头笑道:“我偏喜欢这样。宫中阴沉沉的,教人好不自在。”
终于还是沿着原路回宫,沈珍珠只觉那一阵恍惚好没来由,心头隐隐不安。
李适这夜格外聒躁人,已至亥时兀自在床榻上滚来滚去与乳娘胡闹,不肯入睡。李俶素自纵容爱子,索性将他抱至房中,父子两个在榻上戏耍,李适不时“咯咯”直笑,一边奶声奶气的唤着“爹爹”。
沈珍珠见他父子闹得实在不象话,边摇头,随手执起锦帕刺绣。殿外雪落沙沙,无端的心绪不宁,失神中,绣针正刺中指尖,滚起细小的血珠,随侍宫女惊叫一声,便拿绢巾来捂,沈珍珠却“嘘”的作个禁声的姿势,道:“听,殿外什么声音——”
沉闷而纷杂的脚步声,是官靴踏入雪地里,走得不快却匆忙。只一会儿,那些脚步声愈来愈响,仿佛嘈杂的旋风由四面八方汇集拢来,殿外火把密匝,人员穿梭不定。何灵依神色焦虑,冲进来喊道:“王妃,不好,咱们淑景殿已被团团包围。”
“慌什么!”李俶由榻上直起身,随意将袍裳一拂,神色从容,往外殿走去,沈珍珠忙披了外袍,亦紧紧跟上。
重廊那一头靴声哗哗,铁甲触碰叮铛作声,重重宫灯映照出领先之人面庞。
李俶停步,负手侧立,室外寒风四起,东海池上早薄薄的凝了一层冰,天上人间,何处可耐寒?由鼻间冷哼出声:“程大人好大的阵势。”
程元振倒无倨傲之色,上前揖道:“程某只是奉陛下诏令,宣殿下与王妃金鸾殿见驾。”
沈珍珠这时反倒定下心来,莞尔一笑,道:“原来如此,我道是要捆绑殿下与我见驾了。”
程元振连连只说“不敢”,也不砌词强言。沈珍珠知程元振此人耿直且极忠于大唐皇室,向来只以皇帝一人之名为从,上皇为帝时如此,当今皇帝即位后也是如此,今日之事无谓难为此人,回首对乳娘嘱咐几句,便随着李俶,未敢带任何侍从宫女,往大明宫方向而去。
金鸾殿灯火辉煌如盛宴甫开,肃宗高高坐于殿中龙椅,侧旁淑妃斜坐。李俶与沈珍珠方跪下陛见,却听肃宗一拍龙椅,怒声喝道:“不肖子,你好大胆!”沈珍珠听他怒意汹涌,不可遏转,心头大惊,虽不敢抬首,仍是轻扬下颌,偷眼朝殿上望去,只见肃宗一扬手,带起一张尺余宽纸笺,宛若一片云,轻飘飘正落在她与李俶膝前。
李俶捡起那张纸笺,眸光一扫,瞬息间已将笺上所书看完,将那纸笺仍置于地上,重重的朝叩了个头,沉声说道:“父皇明鉴,此乃薛嵩一面之辞,儿臣绝未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没有?!”肃宗霍的立起,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这薛嵩供词画押,写得明明白白——你竟然胁迫他有意放松警戒,指使所属刺杀朕与淑妃!”他须发上扬,怒气愈来愈盛,“朕本存无意,只想好好惩戒下薛嵩那不经事的东西,才教三司会审于他,哪曾想,竟弄出这般的结果!李俶,你杀父弑君,竟想篡位了!”说话音,正瞥见殿中奉立的龙泉宝剑,当下不假思索,几步走去随手拔出,踏下殿便朝李俶刺来。
沈珍珠听了这番话,惊得胸口处仿佛有一簇火苗滚滚燃烧,烧得五脏六腑都痛得呛人。
那剑,是杀人的宝剑,肃宗虽身体孱弱不通武艺,持于手中,仍自来凌厉剑气。便如那皇位皇权,任何人拿在手中,自有数分杀气,自是让人臣服。
沈珍珠不知所措,直觉中只想覆身而上挡在李俶身前。意方起,身已动,手腕攸的一紧,已被李俶死死攥住,只在这瞬息之间,剑已刺到李俶胸前——
沈珍珠头脑一阵晕眩,蓦地里听到有人在身前狂呼:“陛下,且慢!”
她回过神,却见一人跪地,正死死托住了肃宗拿剑的右手。而那剑尖,堪堪离李俶胸膛不足半寸!
李泌。天下虽大,只有李泌,能有此一托!
肃宗肃然不动,怒气毫发不减:“李泌,你这是何意!”然而剑势已颓,剑尖微有下沉。
李泌伏地奏道:“臣请陛下三思——”当此之时,李俶又叩头,端言方正:“儿臣冤枉,乞请与薛嵩对质。”
李泌依旧拉着肃宗一柄衣袖,急急说道:“此事大有蹊跷,陛下英明!”见肃宗神情已有所松动,乃低声继续说道:“须知,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这一句话,却是大见成效,肃宗即刻垂下剑,然嘴上还是说:“朕还能冤枉此不肖子不成?”见李泌仍跪在地上,随口道:“先生请起罢!”
李泌起身,抬目见张淑妃坐于殿上,先见过礼,再与肃宗说道:“大唐律例,平常百姓尚有临堂对质之权,何况堂堂皇家?殿下既口称冤枉,还请陛下传来薛嵩,当堂对质?只是,此案淑妃娘娘也是苦主,不知娘娘意外如何?”
张淑妃眼珠一转,道:“正是。”边说边走下殿来,笑谓肃宗道:“俶儿一向忠良纯孝,怎会做出这样的事?陛下,你可太是鲁莽,别冤枉了好好的儿子媳妇!”她直言肃宗“鲁莽”,肃宗却并不气恼,拈了下胡须,斜觑李俶,由鼻间重重的“哼”了声,道:“既是你说的,那就传薛嵩来!”
张淑妃立即传下令,由李辅国亲自去押解薛嵩见驾。李俶与沈珍珠仍跪于原地,李泌见肃宗没有叫他二人起身之意,又劝说一番,其意无非是哪有罪犯见驾时郡王王妃跪在一旁之理,皇家风范何在,淑妃也似模象样的帮着劝说,肃宗这才让他夫妇二人起身肃立旁侧听令。
薛嵩押于大理狱,离大明宫虽不甚近,然从传话至押到,多不过一时三刻功夫。张淑妃数次翘首祈望,却迟迟未有到来,不禁嗔怪道:“这个李铺国,如今办事怎生越来越拖沓!”
沈珍珠心中惴惴。薛嵩固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软骨头,但这等的攀诬之词,决不是他可以自行想出和敢做的,必定是受人指使,并允以无上好处。瞧今日情形,多半就是张淑妃的主谋指使。既然如此,对质可是凶多吉少。却见李俶面沉如水,神色清冷,心头甚是难受。皇帝杀李倓在先,疑李俶于后,为这皇位皇权,当真是没有半分父子亲情,怎不叫李俶心寒?若薛嵩押来后说出对李俶大不利之言,该当如何?皇帝多疑之至,只凭薛嵩一张供词便认定儿子会篡位弑君,想起昔年太子府那位慈爱父王,实是天差地别。
她思来想去,没一个办法可通,手心里全是汗水。
这一个时辰仿佛极长,殿上五人各怀心事,皆是沉默少语。
“陛下、陛下,娘娘,——”李辅国气喘吁吁往殿中闯,跑得过快过急,被门槛一绊,“扑通”一头先栽入殿中。肃宗眉头紧皱,尚未发怒,李辅国已连滚带爬倚到肃宗袍下,哭丧着脸道:“禀,回禀圣上,薛嵩刚在大理狱被人劫了!”
满殿俱惊!
堂堂大理狱竟然被劫,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肃宗这一怒非同小可,拍案道:“怎么回事!”
“是一名红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自称‘薛红线’,一身的武艺好生了得,奴婢也没有看清楚她怎样动的手,哎呀妈呀,剑花一闪,几十个狱吏都定住不动了。眨个眼,她就拎着薛嵩那小子不见了。真是邪门啊!”李辅国边说边以袖拭额头上的汗,拭着一会儿才省起在御前这般动作无礼之至,急急闪到一旁。
肃宗未曾眼见事情经过,只道李辅国所言浮夸,更是气得手脚发抖,指着李俶的鼻子骂道:“好呀,好一个釜底抽薪,知道朕要传薛嵩对质,竟先下手为强。你愈来愈长进了!”李俶听闻薛嵩被劫,脸唰的白了下,此时更不敢辩解,低头让肃宗骂。
沈珍珠听李辅国所言,心念一动,莫非那劫狱女子是薛鸿现?“红线”二字,想是李辅国听得有误。当即跪下道:“父皇息怒,儿臣有话禀明父皇!”
肃宗道:“你若要为你家夫君狡词脱罪,且退下,不必多说!”
沈珍珠叩头道:“陛下,若珍珠说,以大唐一品镇国夫人之名,为广平王殿下求情,陛下可会同意?”肃宗一愣,正待回答,沈珍珠却接着说道:“只是今日儿臣决不能以镇国夫人之名为殿下求情。珍珠乃殿下妻子,自然是与殿下同生死共荣辱,珍珠亦是父皇儿媳,儿子枉担罪名,见父亲盛怒不敢分辩,惟有儿媳冒死一言,求父皇听完,珍珠愿领任何责罚!”
注1:唐代有夜禁制度,夜鼓鼓绝,街禁行人;晓鼓鼓动,解禁通行。从一更至五更二点或三点,是夜禁时间,若这个时段在街上行走,就叫做“犯夜”,依律要受到捆打,有时打得很重,因之丧生者也有。惟有每年正月有三天或皇帝特别诏令,方不禁夜。(参考自杨鸿年先生《隋唐两京考》)
直比沧溟未是深
肃宗闻言凝视沈珍珠片刻,道:“你可思量清楚了——你是朕亲封的镇国夫人,若他——”长袖一挥,指向李俶,“若他罪证确凿,你以镇国夫人之名,不必与他同罪论处!”
沈珍珠不假思索,正要回答“已思量清楚”,李俶已低声喝止道:“珍珠!”沈珍珠回首抬眸,其时她上前一步跪伏于肃宗面前,这一回眸间,恰将立于身后的李俶神情看得清楚明白。却见他神色焦灼中似有犹疑,又似有不安,面色变幻不定,料知心中必有多种念头,复杂难明,也惟有以沈珍珠这般知他之人,才可体察出他神色的种种细微变化。沈珍珠心道,无论他作何种盘算,这一世,我终得与他相依,摄定心神,轻声对李俶道:“殿下可曾听闻时人所作这句诗——宁同万死碎绮翼……”
李俶显然大为触动,只想着那下一句——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
肃宗叹道:“俶儿,你果真是有福之人!”连李泌与张淑妃也微有动容。对沈珍珠道:“好,你有甚么为他辩解之辞,朕准一一道来!”
沈珍珠这才露出丝许笑容,从容答道:“禀父皇,以儿臣所见,任何辩解之辞,都抵不上让薛嵩与殿下对质,殿下没有做过的事,自然能立见黑白明理!”
肃宗“哼”道:“又是这通说辞,薛嵩已被劫走,还能如何?”顿一顿,面上又起狐疑之色。沈珍珠知道他再起生疑,认为是李俶指使所为,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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