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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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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顾望悠闻着钟琴身上一股泡面味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原本想用“你的胸本来就是扁”之类的话讽刺一下钟琴,只是当逃兵实在是件体力活,顾望悠最后只有力气牵出一个白眼回敬钟琴,便再次咬紧牙关,晕死过去。
顾望悠只晕了一会儿,就在钟琴饱含担心的目光下,悠悠醒转过来,她躺在沙发上和钟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钟琴心疼的打量着顾望悠,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骨瘦如柴了,顾望悠纤细苍白的手腕上能看见青色的筋脉起伏,整张脸呈现着一种病态美,眉眼俱是淡淡的,像是扑上一把水,就能轻易擦掉似的。
钟琴心里的懊悔又加重了一分。在婚礼上她压根想不到顾望悠会晕过去,登时急得六神无主,看见如同救世主般出现的沈天凌,她就忍不住引狼入室。她真的就疏忽了一小会儿,居然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顾望悠被沈天凌扛走了。
“顾望悠你滚哪儿去了,真是吓死我了!”钟琴其实并不毒舌,不过是嘴笨罢了,这种久别重逢的喜庆场面,一句“滚哪儿去了”已经是钟氏甜言蜜语的最大限度了。
顾望悠望着天花板,语调淡淡的:“什么叫吓‘死’你了?姐们,来来来,死一个让洒家高兴高兴。”
顾望悠还是那副老没正经的腔调,气得钟琴想一口咬死这个女人。钟琴一向不擅长粉饰太平,明知道顾望悠是装坚强,但她唯一能给她的回应也只是紧紧的拥抱和缺乏节奏感的干笑声。
顾望悠没心没肺的坐起来,圈住钟琴的腰,在她胸前蹭蹭,把嘴巴一撅,眼睛里水光潋滟:“妈妈妈妈,我要喝奶~哦,对不起妈妈,我忘记你是小红帽了——‘奶奶’被大灰狼给吃了!”
还不等钟琴发飙,顾望悠已经甩开她,自顾自的抱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两眼飙泪的模样看得钟琴那个气啊。只是那抹气愤最终郁结成一种酸涩,钟琴按住顾望悠的肩膀,幽幽的发问:“顾望悠,在我面前你还装啊。”
一句话就把顾望悠的眼泪勾了下来,像在秋风里渐渐高涨的潮水,一**的攻击着顾望悠的眼眶。她低下头胡乱抹了抹眼睛,瓮声瓮气的怨钟琴:“钟琴,你可真讨厌,怪不得嫁不出去。”
钟琴被顾望悠噎得直直吸气,她毫不客气的拍开顾望悠的手,一脸嫌弃的戳着她的额头:“别哭了,眼睛本来就够肿的,再哭就连眼珠子都看不到了。”她抓起纸巾替顾望悠胡乱的揩了揩脸,看着顾望悠呲牙裂嘴的样子钟琴笑得很得意,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斟酌着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等下干嘛去,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宋卿书?”
顾望悠的心跳了跳:“医院?”
钟琴叹了口气:“是啊,他出车祸了。”说到这儿,钟琴又忍不住怨起方四这个不靠谱的,不知从哪儿拉来的江湖术士,挑的什么烂日子啊这是,顾望悠被掳走了不说,宋卿书还出了车祸,今天才刚刚出了ICU醒过来,可惜,那双总是湛然深秀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死了没?”
顾望悠漫不经心的语调惊得钟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嗫嚅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儿:“没。”
顾望悠淡淡的嗯了一声:“钟琴,我等会儿会去顾家收拾一下,大概做明天的班车走,去C市。”
当初她的爷爷,不,顾峥嵘曾向顾望悠描述过C市城郊香雪如海的场面,一蓬蓬的梅花凌寒开放,有种震撼人心的美。顾望悠自嘲的倾倾嘴角。回忆如同蔓草,即使被连根拔起,与根部牵连的血肉仍旧会被毫不留情的牵连。她不能宣诸于口的身份,让人心灰意冷的家人,曾经浓情蜜意又无情背叛的宋卿书,不是一个微笑就能一笔勾销的。它们残留在她的血管里,主宰着她的意志和行为,她不能反抗,只能逃避。
这种无力感让顾望悠无端的挫败起来,她看着钟意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微微笑道:“钟琴,是朋友的话就别劝我。我是铁了心不回来了。不要告诉宋卿书,算我求你。”
钟琴楞了一下,食指在唇间一划,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好,我不说。只是顾望悠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怕见宋卿书?是怕自己伤心还是怕他伤心?”
顾望悠粲然一笑:“钟琴,我的真累。不怕告诉你,我百分之百相信宋卿书有苦衷。我也相信,凭借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宋卿书的情商,我只要听他解释一个字我可能就不想离开了。”顾望悠的嘴角抖了抖,“可是,沈天凌没有苦衷吗,顾峥嵘没有苦衷吗,顾卫国没有苦衷吗?他们一个比一个苦大仇深,只是最后他们都自以为是的牺牲了我——钟琴,凭什么,他们究竟凭什么?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最后躺着也中枪的那个人永远是我?!”
血丝在顾望悠的眼里纠结起来:“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怕宋卿书对初恋念念不忘,我没那个力气也没哪个志气去争,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争到了又能怎样?争来抢来的宋卿书,已经不是我爱的那个。没错,我承认,我笨我傻我幼稚我天真,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纯种理想主义者,就让我这种不合时宜的老古董安安静静的被时代淘汰好不好,好不好?”
顾望悠的声音低下去,像小提琴骤然发紧的琴弦,涩然的音质像粗糙的沙粒般在钟琴的骨膜里来回翻滚:“钟琴,比起他的初恋,我更TMD怕他的苦衷是世界和平!你也知道,宋卿书绝非池中物,今后他有千种百种的理由来放弃我,可能事事意义重大,件件深明大义,让一个平凡的顾望悠与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得让人发笑。到时候,我该怎样呢?成全他我不甘心,不成全他我做不到,总不能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放弃我吧?”
柔软的发尾颤巍巍的荡来荡去,顾望悠纤嫩细白的手指在胸口偏右的位置按了按,她缓慢的笑了笑,悲伤如同气泡快要满溢出来:“这几天,我真是恨啊。恨得发了狠的时候,我真像挖出我那颗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特殊材料,能让我到现在都爱他,到现在都TMD这么犯*贱的爱着他!”
顾望悠言语里的悲怆过于尖利,撞在钟琴的耳蜗里激扬起让人晕眩的蜂鸣声。钟琴把原本想要吐露的话一一咽入喉咙里,她心疼的抱住强颜欢笑的顾望悠,像对待小孩子似的一下下拍抚着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木讷的钟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汇安慰顾望悠,最后只好抱着顾望悠哭成一团。两个人不知哭了多久,连钟琴都哭没了力气,只好相互搀扶着挤在钟琴的小床上将就一晚。
半夜钟琴被方四打来的电话吵醒,她看了眼缩在床边不断打抖的顾望悠,最终还是掐断电话。
C市离A市并不远,搭个大巴就到了。顾望悠和钟琴奋力的举着行李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挣扎着向目标进发。这样的场景到底还是让钟琴的眼底酸了酸,锦衣玉食的顾望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
顾望悠落座之后,钟琴还是喋喋不休的嘱咐着:“记得准时吃饭,不要老吃外卖;内衣和外套不要一起丢进洗衣机洗;热得快千万不要用,热水瓶什么的也太危险了,对对对,你就是用饮水机的命——还有,别老以为哪儿都跟你们家似的有生饮水,要是你敢开个水龙头就喝,我拍死你丫的。还有什么来着?对了,在车上的时候玩手机可以,千万别玩得太投入。你知道上海二号线那个迷药案吧?对了,我这里有瓶矿泉水,你拿着。要是发现有啥不法之徒想迷晕你,喝个几口,屏住呼吸,给我打了电话你再倒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C市得了。”
“少来。”顾望悠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到时候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你这个生活白痴可不要拖累我。”
顾望悠一边说一边把过道里的钟琴往外推:“钟小姐,您挡着别人道了。请您赶紧赶紧走吧,杵在这里可真烦人。”顾望悠想了想又说:“你再拖地铁可跟沙丁鱼罐头似的,唔,出租车回去又太贵——算我求您,咱就别来依依惜别,十八相送了。要是您小鸟依人也就算了,您这脸蛋这身材,额……鸵鸟还差不多。”
钟琴狠狠的瞪了顾望悠一眼:“良心让狗吃了的东西!我走了。”
“慢走啊您呐。”顾望悠闻言立刻笑得一脸灿烂,狗腿的挥了挥莫须有的手绢,嘴里还深情的吟哦着“沙扬娜拉”,那副小人嘴脸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扁。
钟琴宁愿顾望悠像昨天一样哭得泣不成声,也见不得她强颜欢笑的模样,百转千回之后,钟琴只得蹬着马靴愤愤的扬长而去,恰好方四个没脸色的又打电话过来,钟琴接起手机就是破口大骂,直到把方四骂得一愣一愣的,她才稍觉解气,长舒了一口气,却听方四道:“你找到嫂子了?”
钟琴的声音猛的拔尖:“你怎么知道?!”
方四摸着下巴诡笑道:“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那洋洋自得的腔调气得钟琴直想捶他。这几天宋卿书吊着半条命,搜寻顾望悠的重任全落在方四身上。
说起来沈天凌也够阴险的,带着顾望悠在机场绕了一圈,又伪造了两人飞赴D国的登机记录。D国是落地签,无疑是临时出国的不二选择,况且沈家又有大把产业在那里,强龙不压地头蛇,方四有再多的人脉也很难在那儿施展开。这么一想,沈天凌带顾望悠出国的选择就显得合情合理。谁能想到沈天凌不过是虚晃一枪,只是为了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国外呢?想到这里,钟琴又怒了,都怪方四只长肌肉不长脑细胞,有勇无谋四个字简直是给他量身定做的。要是当时宋卿书清醒的话,顾望悠又何至受这么大的苦?
钟琴心头那股火气又开始灼灼燃烧,还不等方四大放厥词,她就风风火火的挂断了电话。钟琴又怕宋卿书不肯善罢甘休,寻思着要不要向顾望悠通风报信。她搭上城铁,不禁想起宋卿书挣扎着要见顾望悠的模样,那样一个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让她这个局外人看了都不禁动容。钟琴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把原先打好的字一格格删去,又输入了一行英文:“Dear; I've already began to miss you。”
亲爱的,我现在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念你。
第 33 章
顾望悠身边坐着一对情侣,正在黏黏糊糊的打啵,清脆的口水声让顾望悠不禁满头黑线,更让人无语的是男人的禄山之爪已经探进了女人的裙底,两人齐齐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顾望悠只好本着非礼勿视的精神调转视线,支着下巴看向车窗外。
那场大雨依旧持续着瓢泼的雨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泥土香气和芳草味道。迷蒙的水雾交织在一起,四处都是灰蒙蒙的,让她的心情不禁晦涩起来。从小到大,顾望悠去过许多地方,但再美妙的旅游经历都比不上A市干燥的空气那样来得让人安心。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背井离乡,像浮萍般去另一个城市讨生活。
又过了一会儿,顾望悠抬腕看表,分针已经堪堪走完一刻钟,车子却依旧没有发动的迹象。车厢里骚动起来,邻座那位一直对女朋友上下其手的小伙子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师傅,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客车师傅本来就很不耐烦,看见一脸嚣张的小黄毛就更加不耐烦,他捧着漂浮着黄色茶叶的大水杯,露出一口大黄牙:“怎么着啊小子,这么猴急猴急的,该不是要赶去C市开房吧?”
众人毫不掩饰的哄笑起来,更有人别有意味的看向小伙子的裆*部,把他气得直骂娘。
在小伙子冷得快要杀人的目光下,顾望悠拼劲最大努力绷住嘴角,把视线再次撇向窗外。雨雾里出现一行朦胧的人影,正在逐辆车逐辆车的检查过去。打头的那人黑超遮面,穿着黑色呢质长大衣,身形挺拔,眉宇间的气质与宋卿书相仿。
顾望悠的心猛地快跳了一拍,脸色忍不住白了白,与宋卿书共处的记忆兜头袭来,顾望悠下意识的往里贴了贴,缩在车窗后边生怕被来人发现,她捏着皮包上冰凉的金属扣,神思不由的便恍惚了,连呼吸都变得万分小心。
那群人离他们的车子越来越近,顾望悠凝神听着靴子踩过水渍发出的闷声,她只觉得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表,比前几天逃离沈天凌时还要让觉得不堪重负。顾望悠难受的弓起腰,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像是一头受惊的麋鹿,随时都准备着突出重围。
黑衣男子撑着一把黑色的木柄大伞,缓缓的破开雨幕向他们的车子挪动着脚步,他明明器宇轩昂,却无端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他在车门处顿了顿,带着皮质手套的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的收起雨伞,才撑着伞柄上了车。
看到来人的侧脸,顾望悠几乎以为他便是宋卿书了。只是那人登上车的时候,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手肘立刻被恭敬的扶助。那人的眉毛轻轻簇了簇,眉心有种不怒自威的冽然。
顾望悠又糊涂了。宋卿书一向身手矫健,而且脾气温和,绝不会把他自己安置在这样的处境。再说,他为了佳人出了车祸又受了伤,此时此刻大概已经演到美人以身相许的大团圆结局,又怎么可能会有她这个炮灰的戏份呢?
顾望悠不由的又想到电视剧里常常上映的镜头,女主角将要与不爱的人结婚,男主角从天而降把女主角带走,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一则叫人艳羡的都市童话。顾望悠之前觉得这样的情节简直是浪漫极了,现在想起来,她只觉得浓烈的讽刺扑面而来。她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她是主角,何曾想到她不过是这出逃婚大戏里的炮灰?这几天她想了许多,终于把因果关系都捋顺了,无非便是宋卿书借着两人的婚事刺激初恋女友,两人终于在结婚前夕冰释前嫌,缠绵悱恻加之海誓山盟。
顾望悠涩涩的微笑起来。宋卿书的智商果然不是一般的高。除了破镜重圆鸳梦重温,他还享受了自己的免费陪睡服务,更借着逃婚的机会狠狠削了他的父亲宋斩然的面子,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她都忍不住想为他鼓掌喝彩。
车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顾望悠的邻座似乎是枪战片的忠实拥趸,他激动的攥住女友的手:“娘子,你说他是不是国安局的,抓不法分子来了?呔,有爷爷在,那些小毛贼居然也敢撒野!”
“去,整个车子里,就你最像不法分子。”
“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最多一流氓,怎么能是歹徒呢?”
“流氓啊?王益民你能耐了啊,还准备染指哪家姑娘?你给我说清楚!”
“我的小炮弹可是定点定时定量投放给咱媳妇儿的,你都把我榨干了我找谁染指去?”
“你说啥?照你这意思,我不把你榨干你就找别的**去了?”
“……”
被两个人一打岔,顾望悠忍不住弯翘起嘴角,一颗心却空旷得可怕。她所求真的不多,不过是能陪她斗斗嘴耍耍贫,在陪她逛街时无可奈何,对自己最大的温柔就是许诺今天不玩wow的一个平凡男人。
顾望悠痴恋的看着这个与宋卿书相似的男人,她觉得遗憾极了,曾经有那么一刻,她和她的梦想距离是这样、这样的近,进到她以为真的存在有关美梦成真的童话。宋卿书曾为她编织了那样瑰丽又华美的泡沫,却用最残忍最羞辱她的方式把这个泡沫亲手捏碎。
她曾是所有的艳羡目光的聚集之处,现在却成了天大的笑话,巨大的落差把整个煎熬的过程拉长成一线,她被牢牢的绷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整个人像被一簇簇业火烤了又铐。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来人略显僵硬的转过身面对着她,隔着墨镜镜片,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也无法感到一丝一毫有温度的目光。顾望悠只觉得那小朵无法理喻的希望被这场大雨倏然熄灭。
他们果然不是来找她的——这个认知痛得她的心都纠结起来。
又上来了一个人,和黑衣男子简单交谈后,便转身对司机耳语几句,他的姿态极为谦恭,表情却饱含毋庸置疑,这人的模样让顾望悠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偏偏这个答案就堵在嗓子眼里却无法宣诸于口。
没等顾望悠意识到他便是方四某马仔的时候,大嗓门的司机已经宣布道:“得,高速封道,咱们今天的车不开了。大家都散了退车票去吧。”
车厢里响起零星的抱怨声,大约都在揣测来人是什么身份、司机这句话究竟是否是借口,倒也没起太大的骚乱,一群人有条不紊的排着队下了车,犹如潺潺而行的蚁群。
顾望悠坐在最后最偏的位置上,她随着大溜起身的时候,车厢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经过黑衣男子身边,她的手腕忽的被他扣住,他紧紧捏着她细嫩的腕子,指尖还凝滞着这场大雨的湿意,那点雨珠被他的体温熨进顾望悠皮肤的机理里,熟悉的触觉让顾望悠的心狂跳起来,她的脸刷的一下便白了,整张脸显得惊恐又绝望,大而黑的眼珠瞪视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却很迷茫。
两人对峙的情景显得十分诡异,引得一群人频频侧目。名叫王益民的同志捅了捅自己的女友,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顾望悠:“看见了吧,这才是不法分子。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顾望悠还来不及和这个长舌男计较,却听黑衣男子嘴唇微微一抖,像是极艰难的开了口:“小丫头。”
轰的一声,顾望悠只觉得自己形神俱裂,她再次听到他这样叫她的时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努力收拾起自己所有的力气对着宋卿书微笑起来:“哈,宋卿书,这么巧。”
“一点都不巧。”宋卿书似是恼怒的顿了顿,“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专门来找她的?顾望悠眯起眼睛,努力抑制着自己因这句话而产生的狂喜。与其觉得宋卿书对自己旧情难忘,还不如假设他得知自己怀孕来得可信。顾望悠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也对,有哪个豪门大户不忌讳子嗣外流呢?
顾望悠冷然的笑了笑,尽量撑平自己的声线:“抱歉。我确实有过您的孩子,不过呢,它已经被我流掉了。”
顾望悠满意的看到宋卿书倏然紧绷的下腭线条。宋卿书的眉毛因为顾望悠的话而渐渐打开,怔忡的神色里是压抑的疲惫和森冷,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量一再加大,直到顾望悠惨白的手背上浮起青色的血管:“你说什么?”
顾望悠被他的语气震得一哆嗦。她明明猜对了,她明明报了一箭之仇,她明明也让他尝到了希望落空的滋味,她应该举杯庆贺。只是那种虚假的快意背后有种嗜血的惊痛。
顾望悠讥讽的笑道:“没听见么?我把那个孩子流掉了。它再也不会是我的阻碍了。宋卿书,别以为只有你有忘不了的过去。我也有!我爱沈天凌,直到结婚那天我都忘不了他。别再继续你们自以为是的营救计划了。你以为没有我的配合,沈天凌对我的幽禁会进行得那么顺利?我手也没断,脑子也没傻,至少可以打电话给你们通风报信吧?可是我并没有。”
顾望悠第一次发现她瞎诌的本领如此高超,她虚弱又得意的尖声笑了起来,“我对钟琴说的那些,不过是哄她玩儿的。你不觉得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么?我不仅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成功让你的父亲援助了顾氏,我还能和我爱的人远走高飞。最最最重要的是,我还落了个受害者的名声担着,以后我想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宋卿书抓着她的手腕颓然松开,缓慢的紧握成拳。他浑身散发的冰冷让顾望悠不由的偏过视线,她的目光落在他被雨淋湿的肩头,那种饱满而充满张力的深黑,仿佛要把人整个的吸进去。顾望悠迟缓的调转视线,发现宋卿书的脖子上还围着她随手给他的围巾。
她不是个细心的女朋友,当时去商场血拼恰好碰上买一送一,恰好拿了条男士围巾,就假模假样的当做礼物送给了宋卿书。即便那样,宋卿书的眉宇间仍显出浓到化不开的柔情,把她整个抱离地面,在她的尖叫声中狠狠的转了三圈。即使围巾上的劣质燃料让宋卿书过敏到长了不少小疙瘩,他还是如珠似宝的戴着,弄得身边那群纨绔子弟忍不住追问他,这是不是米兰时装周的最新款,当时差点没把她笑得背过气去。
宋卿书几乎是执拗的吐出三个字:“我不信!”他的样子几乎是暴虐的,怒气毫不掩饰的张扬在他的眼角眉梢,宋卿书犹如一头受伤的兽,已经彻底失去了防御的能力,无论她攻击哪一处,都能给他致命的打击。
顾望悠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张扬起来,在她虚弱的脸上显出一种妖艳的美来。“你不信?你凭什么不信啊宋卿书!你以为你是谁,每个女人都不得不拜倒在你的脚下。不不不,你错了。至少我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一开始我接近你,想必你也知道,我也无数次的坦承过,不就是看在你宋家少主的份上。至于后来,你也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多么可怜,有个你这样的男人,可以省去她的许多麻烦。更何况,男人都是犯*贱的,要不是有你这样的劲敌,沈天凌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幡然醒悟,又怎么会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见证我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宋卿书抿紧双唇,沉默不语的样子像是要掐死他她。但他仍旧克制住了,强作镇定的发问:“只是为了和沈天凌赌气,就委身于我,顾望悠你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些。”
顾望悠像只刺猬般毫不客气的反击道:“哈,我倒觉得一点都不牺牲。和您的技巧比起来,沈天凌在床上的表现委实太寒碜了。”
此时此刻的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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