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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妃倾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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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芙公主挑开车帘,见一路而去的队伍,扫开积雪融融,冰莹雪花扑入车内,有微微凉冷。

“漠芙,合上车帘。”沉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漠芙回眼看去,黑衣男子眉目深凝,眼中萧索,显然着了不悦。

漠芙讪讪的合上车帘,偷眼望着黑衣男子,唇角稍稍挑起,他从没见过他这样,黑衣男子一双阴沉眸子望过来,对上漠芙公主悸动的双眼。

漠芙全身一颤,连忙侧过头去,男子便冷冷一哼:“你有话要说?”

漠芙不语,冶艳容颜销黯几许,她举眸睨着他,黑衣男子一脸冷薄,纤瘦修长的身子被黑色绸衣衬得愈发毅然,微眯的双眼有阴沉沉的幽魅,他墨发连长,眉细眼高,挺鼻悬若刀削,英犷的脸,又有几分润泽的阴柔。

“你有意见?”阴柔男子声音亦是薄细的,漠芙公主沉一声气,终究道:“不错,我有意见。”

说着,艳光流曳的眼望在车内虚弱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身金丝繁绣锦帛裙,乃楚诏国高贵的服饰,墨发绵长披散,容颜幽静仿若正在甜梦之中。

只是那凝白容颜光彩黯然,犹有几分惨白。

阴柔男子亦低头望去,修长的指抚开她被微风拂乱的长发,目光幽幽:“他们大瀛之人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又何况救得是如此美人!”

男子抬首,目光清淡:“你知道,我最爱救美人了。”

漠芙公主冷笑道:“你确定她还活着?”

阴柔面孔骤然冷峻,闲散的目光凝聚,便似凝了万剑千刀:“我不许她死,她就不能死!”

“哼……”漠芙蔑然一笑:“十三哥,你以为这里是楚诏吗?你以为这女子是楚诏女子吗?”

“我们马上就回回到楚诏!”阴柔男子神情肃然,凝视着漠芙公主:“我一定……会治好她!”

淡淡垂眸,望着女子苍白面孔,轻轻执起女子冰凉的手,凝白指尖全无温度,冷得好似沉凉的冰,沁人生寒。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走进大火中,就算南荣家那小子做了手脚,可她的身体怎么竟是这样凉?”阴柔男子默默道,似与漠芙言语,又似自言自语。

漠芙瞥他一眼,神情淡漠:“死人,自然是凉的!”

“漠芙!”男子抓起漠芙娇细的手腕,暗沉沉的眸子倏然冷光毕现:“我说过,我会……治好她!”

漠芙暗自一惊,冶艳面庞有悚然震动,她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的恼怒与愤然,她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治好又怎么样?你不要忘记,她……可是大瀛朝皇帝亲册淑妃,当时场面之大,你亦是见识到的,难道,你想要与大瀛朝为敌不成?”

“哼!我迟早灭了大瀛!”柔美的眼角高高扬起,落在虚弱女子的脸上,便隐去了刀光:“况且有这女子在手上,日后一定用的着!”

“十三哥,你疯了!”漠芙凝视着他,眼光惊战:“你究竟是想女人想得疯了,还是打仗打得疯了?这几年,你无故掀起那么多战争,我们虽是胜了,可劳民伤财,大瀛国虽已不复当年,可大国根基尚在,难道……你要……”

“住口!”男子赫然打断她,狠狠瞪她一眼:“我要又怎样?我漠川这辈子,只爱两种东西,一个是江山,一个……就是美人!”

说着,眼光渐渐幽迷,望在漠芙薄怒的脸上,右手勾起漠芙尖削的下颌,诡异的笑了:“怎么?你吃醋是不是?”

漠芙脸颊烧热如火,顿如绯红的烧云,眼神却犹自倔强:“十三哥……”

一语未完,凉薄无温的唇覆下来,阻住她启动的双唇,腰间被一双手紧紧固住,她一挣,如火的纠缠双唇便如风浪急卷而来,窒住她的呼吸:“说了多少次,别再叫我十三哥,叫漠川。”

那本是抵御在胸膛前的小手,骤然柔软,漠川猛然翻身,将女子牢牢覆在修长身体下,凉薄的唇渐渐火热,伴着女子细细娇喘,狭小的车内,春情晃荡,欲火焚身。

帘外风光,帘内旖旎,微风挑起帘幕微动,绫绸满地落,细吟声声促,漏进帘内的片片雪花冰凉,冰火相遇,一触即发,俱融做帘内一脉情浓!



漠芙公主走后,宫内便更如死水一潭,了无生机。

枯木凉枝,冷雪纷飞,落得煌煌宫阙草木尽凋,看在眼中的景色,尽是凄白萧败的。

水芙宫便更是如此,莓子、芊雪和喜顺仍旧留在宫中,赵昂时而前来,却总也不语。

红绸亦住在水芙宫中,只是自那日后,夜夜辗转,总也难以成眠。

“红绸,以后,你打算如何?”欧阳夙一身墨色衣裳,衬着他冷峻眉目,红绸眼神空洞,冷然一笑:“我能怎样?留在这宫中吃穿不愁,却夜难成眠,出宫,许是可令心内安稳些,却不知该往何处?”

————


十六 长相思(4)

“还想报仇吗?”近来,欧阳夙本是淡泊的眉眼,染了太多愁绪,红绸丽色眼眸凝聚,冷絮纷飞如雪:“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有机会……”

“红绸!”欧阳夙打断她,凝眉道:“我以为纤纭的事,会令你清醒些。”

“要不是你的出现,你以为……纤纭会这样束手就擒吗?会这样就屈服了吗?会这样……”红绸咬唇,泪水流落,纤纭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若说痛,她绝不比欧阳夙要少。

欧阳夙沉沉叹一口气,忧伤一掠而过:“你总是怪在我的身上,也罢,你自己保重,我……不会再留在皇宫了。”

“你去哪里?”红绸并无惊讶,她早料到,纤纭不在了,以欧阳夙性子自然要走,欧阳夙不语,望着天际茫茫云霭,冬日的云层尤为灰淡,总似一团笼罩的阴森,压迫眼眸。

去哪里?他没有想过,只是……一日未知纤纭生死,他便不会相信纤纭真的死了!

他要去找她,天涯海角、踏破埃尘,他一定要找到她!

心内已渐渐平静,也许,这便是天意,从来公平,他令纤纭苦苦等待了三年之久,而如今,也许,是上天要他归还的时候了——

三年、五年、十年、抑或是一辈子!

红绸望他一身墨色翩翩,冷峻清逸,淡淡一笑:“你亦不着青色了……”

语声细弱,眼神微怅:“有时候,觉得你们真像,不知道是不是她从小就爱慕你的原因,脾气秉性多少有些像你!”

欧阳夙一怔,细细碎碎的疼痛如绵针扎在心里,回身望向红绸,红绸唇角带了苦涩的笑纹:“你知道吗?自你走后,她便再不着白色,你最喜欢看她穿的颜色,而如今……你亦不着青色了……”

欧阳夙微微一涩,幽幽垂下眼眸,叹息无声。

望着落满宫阶的细雪融融,一颗一粒的冰雪盈盈,雪光刺痛双眼,冷了心间——

那晃眼的白色,似只有纤纭才能穿出它天成的纯净,那冰雪的晶莹,似只有纤纭才能有如此的眸光。

纤纭不在,白便是凄白,雪便是冷刀!

“我要走了。”欧阳夙淡淡道,红绸轻轻应了。

男子脚步飘然,踏雪无声,只有雪光满目冰凉。

“欧阳夙!”突地,红绸叫住他,声音颤抖:“不要恨我,好不好?”

他骤然停住,寂静,如这死气皇宫般的寂静,他默然笑了,蓦的忆起曾经,自己何尝不希望纤纭是恨他的!可是红绸……恨尚且容易,爱却更难,你可知道……

见他不语,红绸滴滴泪落,飘零如雨,他的背影孤郁,似风雪中傲斗霜寒的红梅素枝,孤高、清傲、又落寞至极!

“你……真的爱她?”红绸哽咽,疑惑,她始终不懂,他们之间,如何会有这样刻骨的情感?

欧阳夙未及回答,却听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踏雪而来,二人齐齐看去,只见一女子一身丝绣棉裙,墨发成髻,凝白面容带着秀丽的胭红,急匆匆道:“大哥,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芊雪!

欧阳夙眉峰一动,怔忪的望着她,纤瘦的女子,柔弱的眸光,冰雪之中,娇瘦的身子似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幽怨的望着他。


十六 长相思(5)

“芊雪。”欧阳夙漠然神情略微局促,清冷的水芙宫三个人静静立在风雪中,许久,沉默不语。

芊雪的泪一滴滴落下,陨落如跌落雪地的珠玉:“大哥,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芊雪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欧阳夙眼神迷惑,刹那空濛,那哭泣的泪眼,脆弱的目光似依稀曾见。

“大哥,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

幽弱的声音却似晴空万顷惊雷,揭开心中层层伤疤。

要照顾她一辈子,他……说过!

犹记得那风雨狂乱的夜,柔弱的女孩,倒在他怀中嘤嘤哭泣,她抓紧他湿透的衣襟,他抚着她冰凉的背脊,说:“别怕,他永远不会离开她,永远不会不要她!”

于是纤纭把她的一生都给了自己。

欧阳夙深深吸一口气,心内有冰雪凝冻,仿佛喉间皆是冷痛干涩的。

“芊雪……”他欲言又止,芊雪倏然近身上前,拥紧欧阳夙,泪水落在他肩际,隐隐抽泣:“大哥,别丢下我。”

心内柔软,被绵细的针深深刺入,欧阳夙缓缓抬手,指尖僵直在半空中,久久难以落下……

※日沉雪霭,云波滚涌,林风簌簌如凄,愈发激烈的拂过树梢,荡荡如影海沉浮,烈烈如云影胶着。

狂风卷起积雪,雪屑沾染眉睫,寒冷渗入到心骨间。

城郊小林,靠在树边的女孩身子瑟缩,幽幽醒转,身上披了棉厚的貂毛裘衣,仍止不住身上瑟瑟的寒。

她缓缓起身,头昏沉沉的,这是哪里?恐惧感觉如寒风一般汹涌!

“你醒了?”一个男子声音柔缓却无温,女子怵然一惊,回身而望,但见一男子绒披紫衣,挺身而立,披袍被冷风吹得狂舞。

“你是……”女子犹疑的望着他,紫袍男子回身,眉目凝重如山风凉冷,女子一惊:“你是……南荣家大公子?”

“不错,我是南荣子修。”子修缓步走近她,轻声道:“芊雪姑娘,有人……让我照顾你,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做完了,自然会回来给你一个交待!”

一句话,似冷过风的寒凉、他的眉目,芊雪不可置信,怔然立在当地!

难道……

难道大哥他……泪水不经意滑落眼睫,冰凉的触感令凝白面容更加苍弱,风烈烈呼啸耳边,他一言一句犹在,眼前却已是一片苍茫。

唯有寒风卷起的积雪,落满心间。

大哥,你走了,你竟然不辞而别,你终究……还是丢下了我!

“他……他去……找沐淑妃了,是不是?”

芊雪柔弱的声音,在寒风呼啸中,几不能闻,子修眼神幽幽垂落,叹息不语。

他不知道,欧阳夙要从何找起,不知道,他这样重出江湖,会惹出什么样的祸患,但是,他至少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至少……他拥有他自己!

子修苦笑,欧阳夙说的对,他一生都无法反抗和摆脱他的父亲,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和欧阳夙一样,天涯海角的去找寻纤纭,可是……

子修暗自叹息,他终究没有欧阳夙一般的洒脱!


十六 长相思(6)

“走吧,芊雪姑娘。”子修淡淡道,芊雪却僵直的立在当地,动也不动,子修回身看她,她飘落的泪水在眼睫上结成冰凌,颤抖的双唇瞬间苍白如雪,她不懂,为什么,即使,他要去找纤纭,即使,纤纭还活着,可是……她只是想在他的身边,只是想陪着他,如此而已!

她的眼神,沉痛而悲凉,子修看在眼里,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自己是否也有这样一双受伤的眼睛?

怜悯感觉油然而生,子修走近她的身边,安慰道:“芊雪姑娘,走吧,这里太寒了。”

“寒?”芊雪颤然摇首,目光空洞:“这寒……可比得上心寒吗?”

心寒?

子修一怔,随即自嘲的笑:“芊雪姑娘,你可知道欧阳夙与纤纭……我是说淑妃……”

“我知道!”芊雪幽弱的声音如寒雪冷冷吹落,泪眼如娑,虚弱的抱紧自己的身子:“可是……我装作不知道,我明明看见了,可是……”

“芊雪姑娘。”子修轻轻搭住她颤抖的肩,感同身受:“走吧,你便暂且住在南荣府。”

风雪呼啸,袍裾飞扬,树蔓发出悲鸣一般的吼叫声,吹得人心寒气冷。



车途颠簸,风雪不期而至,夜晚,寒意更重,楚诏国一行匆匆赶路!

“漠芙,叫车驾稳当些。”漠川幽冷的道,漠芙望一眼昏迷多日的苍白女人,怨气横生,但漠川的话向来不容忤逆,她缓缓挑帘,冷声吩咐:“慢一些。”

外边的人应了,漠川眉一凝,沉声道:“还有多少时候能回到楚诏?”

漠芙看着他,不语。

漠川幽幽抬眼,漠芙的眼神犹若夜魅凶煞的鬼灵,阴寒的望着纤纭。

“不要这样看她,她日后,可是我们的宝!”漠川修长的手,捋着纤纭柔软的秀发,眉间突地一蹙。

漠芙不屑道:“宝?我看……是你自己的宝吧?”

漠川未做理会,他缓缓抬手,车内微弱的光火,映照着他手上晶莹水珠儿,他细细一捻,猛地低头再看纤纭,只见纤纭柔软如绸的墨黑秀发上结起了细细碎碎的冰晶,莹莹闪烁。

这……

漠川猛然起身,倏的挑开车帘,大声道:“快!加快进程,半月之内必须赶回楚诏!”

漠芙一惊,望着漠川阴柔脸孔笼着万千焦急,深深沉下口气,咬牙道:“一会要快,一会要慢,一会怕颠簸了你的美人,一会……又在担心什么?漠川,你这样心神不宁的……你是怎么了?”

从前,漠川亦有很多女人,与纤纭一般美貌的她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一次,漠川从来闲散的神情已为了这半死不活的女人,变化了太多!

他很紧张,甚至……忧虑!

漠川只冷淡看她一眼:“见识短浅的女人,才只会吃醋!”

漠川将身上披袍解下,覆在纤纭身上:“她身上的寒气已深入五脏六腑,心脉骨血,发上都结起了冰凌,若是再到不了楚诏,再不请名医来救,只恐怕……性命难保,那么这个人,我费了那么多周章不是白白救下了!”

“哼!那又怎么样?”漠芙愤恨的神情,几乎穿透纤纭虚弱的身子,眼神狠厉如刀、冰冷似箭:“她,可是大瀛朝的祸国妖妃,你将她带回国去,就不怕国民混乱,朝臣愤慨、国纲动摇吗?你就不怕……”

“住口!”漠川冷淡道,漠芙却犹自发狂:“漠川,我是为了你好,你硬要将这女子带回去,她死了还好,她若活下来,只恐怕……”

“我说了,住口!”漠川如冰的口吻,寒过纤纭的肤发,漠芙道:“漠川,你不觉得,你最近很不冷静?你自从到了大瀛就变了,你……”

突地一声脆响,漠芙公主脸颊火辣,顿时,发丝凌乱在凝白的脸颊边,泪水混着倔强的血丝在唇角纠缠,漠芙仰头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有痛楚、有愤然、有凄迷不解!

漠川冷冷一哼,眼神淡漠:“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哼!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我永远不知道,去年,我的宠姬川兰横死漠水河,是你叫人将她推了下去!我不追究,你便以为……我是不知道吗?”

漠芙豁然一惊,愤恨眼神流过一丝悚然,惊恐的望着漠川!

面貌柔美的漠川,心肠之冷,用心之毒,却是不若他外表的阴柔,他曾血战沙场,手刃仇人,他曾血溅玉楼宫,谋权篡位!

奸杀大瀛公主平溪,再杀漠南,他是踏着尸骨与鲜血走上权位的男人,他是横戟挥刀披荆斩棘登上至尊的王子!

他杀敌杀友、杀兄弑嫂,她以为,他……已早没有心了!

漠芙怵然不语,看着漠川缓缓坐回在纤纭身边,冷厉的眼神瞬间柔和,宛如他阴柔的外表,水样的温暖。

唇角似有笑意,又似有深深的忧虑。

漠川暗暗忖思,细细摩挲纤纭冰凉的手——为什么,她的体内会有这般森重的寒气?她的脉象已愈发虚弱,绝色脸容无半分血色,发丝已结上了冰霜,伤已至五内,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恐怕……她迟早会性命不保!

漠川望着她,她昏沉的犹如幽静安睡的一般,全然不似命在旦夕、死在顷刻的女子!

听说,人间最暖的,便是互相取暖!

他将她缓缓抱起来,贴紧在怀抱中,漠芙泪水凝结,深深吸一口气,漠川回眼看着她,唇角阴森的挑动:“漠芙,相信我,她的意义远不仅仅是个美貌的祸国女人!她对大瀛朝,对那个皇帝,还有……南荣府,都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眼神幽幽一暗,声音突地沁寒:“我告诉你漠芙,大瀛朝我要定了,而她……我也要定了!

漠芙怔怔望着他,捂住脸颊的手缓缓滑落,她的眼神迷惑,她看不懂他——为什么,他的眼里明明是一派柔情温脉,可却又似当真不是为了美色?


十六 长相思(7)

半月过去,漠川一行浩荡回国,柳陌溪川,楚诏宫殿临溪而立,高耸入云。

白玉石宫阶几百,颇有气势,直通天庭,宫柱精雕鸟兽乱云,施彩细致,金丝缠绕的雀鸟宫灯、彩绸幔帘迎风而舞,皇宫以金色白色为主,异域的彩绘浮雕天穹,五色相宜,柔和温腻的风采,与大瀛朝的庄素犹为不同,倒是颇符合楚诏国君阴柔的气质。

漠川居于宫殿顶层,白玉宫柱荡起幔帘翩翩,漠川倚在宫柱边,淡然望着锦毛貂绒铺就的圆床上躺着的女子,周边是楚诏圣医巫医林立两旁,诊脉、招灵、用药。

浓重的药味弥漫本来香郁的宫殿,一片焦急中,漠川眉心微蹙:“怎么?可治得好吗?若是治不好,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清淡的口吻犹如杳杳飘渺的香烟,却犹自透着冰寒。

众圣医、巫医神色一滞,随即惶恐道:“陛下,此女子脉象虚弱,时断时续,紊乱不堪,毫无迹象可循,且周身冰寒无温,气若游丝,那寒气已深入肌骨,由内而外,只恐怕……”

“好了,你们自裁吧。”

楚诏国纵是冬日亦不会太凉,漠川一身长袍飘荡,临着风静静立在宫柱旁,神色无动。

圣医、巫医们大惊失色,跪了满地:“陛下,陛下开恩,臣等定当再想办法,此女子的伤寒虽尚不可痊愈,却可暂时控住,还望陛下再给臣等一些时间。”

漠川冷森森的眸子暗暗一垂,缓步走向床边:“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她必须醒过来!”

圣医巫医各自磕头,连连拜谢,更加松下口气,他们知道,自漠川登基以来,他要杀的人,便从没有一个人能从刀口下多活一天!

“都退下吧。”漠川淡淡道,落坐在床畔,墨色如夜的眸光垂在女子结了白霜的面容上,修长的指抚过她安静的脸颊,凉冷便自指尖沁入心中。

圣医、巫医纷纷退去,漠川眼神迷魅,张开手臂,温柔的将昏迷的女子拥入怀中,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于是每夜,好色成性、脾性暴虐的君王不再离开,每个或寒凉、或温柔的夜,俱都守在榻旁,拥着一个冰冷的美人,此话传入朝中民间,不禁骇然!

漠川以楚诏国无数珍惜药材、琼浆玉液灌入纤纭体内,每天昼夜不停的令巫医燃火施法,召唤灵魂,可是躺在床上的女子,终究一动不动,身子不见一丝回温。

三日的最后一个夜晚,圣医以最是烈性的药材灌给纤纭,孤注一掷、冒险一次,祈望这女子一定要醒过来,否则,他们的命可再不会这般轻易的保下了。

漠川依然守在床边,摩挲着她凉冷的身子。

夜,渐渐深了,漠川望着她惊世骇俗的绝世容颜,好似欣赏一副名家画卷,令人心意迷醉,他甚至想,若是她一生都不再醒来,只是这样睡着,亦是美好的。

缓缓闭目,神思已在天外。

突地,搭在女子肩际的手有微微颤动,漠川敏感的睁开眼,但见女子霜白的面容渐渐有一丝晕红微微漾开,漠川一惊,坐直身体,怀中女子秀眉凝结,是她这半月余唯一的动静!

“快走,快走,你快走,我不要你为我死,不要你……为我杀人!”纤纭身子突地剧烈颤抖,纤细素指抓紧貂毛床,漠川执起她的手,便被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仍旧冷若冰霜,却有了微微沁湿的冷汗:“你走,你走……”


十六 长相思(8)

漠川唇角一勾,幽幽拥她入怀,镇静道:“我不走,我怎么会走?你放心,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

怀中女子渐渐安然,喘息阵阵,漠川微微一笑,还好,她呼在胸口的气息是温热的。

“我……我在哪?”怀中发出细弱虚软的声音,漠川一喜,将她推起,望着她美绝尘寰的苍白容颜,但见那一双冰雪眸子焕着宫灯流光溢彩,苍白的容颜似有了微微薄弱的生机,漠川微微笑了,阴柔美丽的眼睛望着纤纭,纤纭墨睫轻动,迷茫看着眼前微笑的男子,他目光迷离,似笑非笑,墨长的发披在肩头上,斜倚床栏,床帐垂下迷蒙如雾的丝纱帘幔,身下,是柔软如锦的皮毛铺就,细软的触感,令冷如冰霜的身子有微微温暖的感觉。

这个人,眼神森凉,却似有弯笑凝眸,阴柔美丽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尖削的下颌有女人一般的柔美。

他是……

意识中似有丝丝缕缕的碎片拂过,却拼凑不整,她环望四周,但见高峨的宫殿,碧彩飞金、白玉雕砌,鎏金器皿、浓郁异香,皆不是大瀛朝的布置。

这里是……

想着,心中不禁一阵惊悚,一片一片的记忆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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