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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殇·半面妆-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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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头一阵旋晕,觉得手在颤抖,心跳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才走了不到两个月,竟然已经天人永隔。
我心里含着一丝愧疚,怪我自己轻易让她离去。
我强自支撑了一下精神,问道;“谁来报的信?人呢?殿下可曾知道?”
“禀王妃,是小灵儿。当时真把老奴吓了一跳,她一袭白衣,象个幽魂。老奴这就领她来。”
我在明珠的搀扶下,来到前厅正中的檀香木椅上坐定。
只见苏嫫嫫背后,远远地飘来一个白衣女子。小灵儿青春年华的脸上是形同缟素的孤寂,没有喜悦,也没有悲戚。
“你——”我正想安慰她几句,告诉她已经派人去通知殿下了,会给嫣然办一个体面的后事。
可是我惊异地发现,小灵儿的眼睛里都是清冷清冷的颜色,猜不透在想什么。
我欲言又止。好想近前,抱住她,和她一起痛哭。却被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冷之气吓了回去。
她转而笑了,很温柔地笑了。“王妃,嫣然姑娘没有死,她只是结束了她在人间的痛苦,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享福去了。她一定会比在这个人间地狱里要幸福得多。因为,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小灵儿看了看我,居然主动近前,说道:“她让奴婢禀告王妃,说她……”
什么?还留有遗言,我急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小灵儿生硬地说着,“她想要王妃——抵她的命——”最后几个字,忽然大声地喊了出来。
我似乎觉得有些不妙。正寻思间,只觉脖颈上一凉,一把明晃晃地匕首朝我刺过来。
我惊恐地向后仰去。这时,明珠和苏嫫嫫醒悟了,立即冲过来,去拉小灵儿的手臂。可是仅凭她们那微薄的力量,怎么能抵挡的了一个完全疯狂的,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女子?眼看着匕首又朝我掀过来。
我闭上眼,把心一横,让我死吧,去陪嫣然,去找她,乞求她的谅解。因为是我误会了她,才让她走向了绝路。因为她走后的一天,我到宫里给各位夫人请安以后,以身体不适专门会见了李御医。
当时,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步一步攻下了他的心理防线,他最终架不住我的软硬兼施,终于崩溃了。只见他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王妃若非要知道,老臣就说了实话吧!”
“本宫洗耳恭听,请李御医快讲……”我急于想知道个中缘由。
天气炎热,李御医的衣襟湿透了。他用袖子擦了把汗,说道:“王妃,嫣然本是老臣故友的女儿,因父亲获罪辗转沦入王府。她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写得一手好字,可惜身子一直太弱。原本在王妃和殿下大婚之前就发现有孕……”
听到这里,我吸了口气。只听李御医继续说道:“有一天,她借我问诊之际,哭着求老臣,不要告诉别人。这种事如何能瞒?可老臣看到她执着的样子实在不忍,就答应了。”
“这样的喜事,她为何隐瞒不说?”我奇怪地问。
“这,王妃……”
“李御医但说不妨,本宫一定要知道真相。”我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王妃,既然事情已然如此,那老臣就斗胆一说了,”李御医喉咙又动了一下,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嫣然闻听王妃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而且婚礼当天那场风雪后,嫣然的心疾就曾发作过……”
“那么,本宫回门省亲那天,她是否也曾发作过?”我这才想起那天依稀看到有宫里人提着药盒的来来往往,原来是这样的原因,看样子萧绎也一直对我有所隐瞒。
“这……”李御医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不瞒王妃,那几声雷响之后,嫣然就晕倒了……”
我心里很痛,原来我在她的心里,真的是一个魔鬼!她对我一直心存余悸,所以当那天我教训红英的时候,她才有感而发,继而晕倒。原来我已经把她的胆子吓破了。那几声剧雷响得通天透地,别说是她,连我也心如刀绞而良久不能回神。当时只听说西州别院的厅里塌了两个柱子。
我晕晕忽忽地回想着李御医的话,心里有种罪恶感。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这种滋味比直接杀了我还要难忍十分!
我笑了,可能是我前生就欠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债吧!那好,就让我用命来还吧!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地来临……

第十八章 玉女争忍凌波去㈠
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住手!”我睁开一看,是萧绎,他面色发黑,一把扛住了小灵儿的手臂,硬生生地夺过了那把即将落下的匕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所有人都不知不觉降伏于他的威严之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救我于水火之中。
几个侍从和家丁跟上来,架住了小灵儿。萧绎挥手:“拉下去,派人看好她!”
感觉被他抱起来,我的耳边随即迎来的是萧绎热忽忽的语气:“佩儿,你没事吧?”那声音里有焦急,有心痛。
他还很在意我。对我来说,刚才的事只不过是必然的劫数而已,一切都已随风而逝。
随着脖颈上的隐痛愈来愈烈,我只有虚弱地笑了。
“唉,真是,又流血了!快传御医……”萧绎急声喊道。
我捂住了他的嘴,摇头。“难道还嫌我的名声不够好吗?传到宫里,怎么说?我被人行刺吗?”
萧绎顿时怔住。
我仍旧在笑,“这点儿伤,没事的。我不是好好地和你在一起说话吗?我房里有金创药,一会上些就是了。”
萧绎瞪着眼睛看了看我的伤,慢慢地才平静下来。
“七符,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
“能否按照皇家礼制,按侧妃的礼仪厚葬嫣然,她毕竟给你孕育过子嗣……”
“这,恐怕无此先例。”他犹豫不决。
“为什么?你不觉得是咱们对不起她吗?如果不把她孤零零安置别处,她也许不会死。难道想让良心一辈子愧疚?”我急道。
“好了,不要说这个问题了,容本王考虑再说。佩儿,不要胡思乱想了,是她自己落水的,不是你我的错。快回去上药吧!”
“可是……”我还想再争辩几句,可是他打断了我,“好了,血都流下来了,快……”然后居然抱着我一路走去。
我终于闭上了嘴,被他温热的呼吸熏得有些陶醉,胸膛里有颗不安的心,我知道那是为我而跳动的狂热的心。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窃意地想,如果能永远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我暂时吞下一切的苦涩,任由他抱着我回到寝室。
冰儿看到我的样子,又惊闻我刚才的险情,哭声大作。“王妃,以后奴婢再也不离开您左右了,是奴婢不好……”
“好了,傻丫头。别哭了,快拿药去,你这一哭,把外边鼓噪的池蛙都引出来了……”我仍然故做轻松,开着玩笑。
萧绎一直在摇头。冰儿这才恍过神,去取药。
和以前一样,我的手仍然被他握着,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输入我体内,我的身心被这忽如其来的幸福笼罩着。我的独眼夫君,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你知道吗?
窗外的荷塘,以风为衣,只听得环佩叮当,无数的笑脸张开。青盖亭亭,荷香依然沁入鼻孔,和着淡淡地烟尘,把想念中的佳人化为露水,留待清晨绽放那晶莹的一瞬。
深夜,听见细细如丝的小雨随风潜入。我依旧不能入眠。
嫣然一张雪白的面孔不时浮现在心头,心里的血和泪相携而来。
身体的伤痕无论多深,仍是抵不过心的痛楚。嫣然带着对人世间的愁和恨,香消玉殒了。而我,本没有做过罪大恶极的事,却被一个在天上飘荡不肯离去的魂灵折磨着。
等不到清晨的来临,我已静静而坐。
“现在是什么时节了?”我忽然问冰儿。
“王妃,快七月十五了。”我心里微微一动。七月十五,俗称“鬼节”,也叫“中元节”。闻听自佛教自汉代传入我中土,佛经中《盂兰盆经》流传目莲解救母厄的故事:“有目莲僧者,法力宏大。其母堕落饿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焰,饥苦太甚。目莲无法解救母厄,于是求教于佛,为说盂兰盆经,教于七十五日作盂兰盆以救其母。”“盂兰盆”是梵文的译音,意思就是“救倒悬”,说目莲的母亲在地狱受苦,如同处于倒悬的状态。”
“冰儿,让苏嫫嫫准备祭品,本宫要请人为她超度。”希望我的诚意能换来嫣然在天之灵的谅解。
府里破天荒地搭起了法师座和施孤台,法师座跟前供着超度“地狱”鬼魂的地藏王菩萨,施孤台上立着三块灵牌和招魂幡。清涟亲手做的鸡鸭鱼肉,果品点心整整齐齐地摆在台上。此外还有一些面制的桃子和大米。
请来的法师分别在每件祭品上插上一把蓝、红、绿等颜色的三角纸旗,上书“盂兰盛会”、“甘露门开”等字样。然后仪式是在一阵庄严肃穆的庙堂乐曲中开始的。法师敲响引钟,带领座下众僧诵念各种咒语和真言。然后施食,将一盘盘面桃子和大米撒向四方,反复三次。这种仪式叫“放焰口”。
我亲自率王府所有女眷焚香,默默祷告。
近些年已经开始有晚上放水灯的习俗了。这水灯就是用彩色的纸做成莲花的形状,扎在木板上,放到水里。听说这灯是给那些冤死的魂灵引路的。这圣洁的莲花灯会用它们那微弱的光亮,引领着那些找不到路的魂灵,慢慢走过奈何桥……
我亲手扎了一个莲花灯。我这盏灯与众不同,上边写下了“多少泪珠无限恨”这几个字,希望清风和江水能带走这些无限的冤仇离恨。
我交代了苏嫫嫫设宴斋僧的任务以后,又重蹈覆辙,和以前一样,带着清涟、冰儿和明珠及几个家丁仆妇出了府门。这次是萧绎默许的,他懂得我那份沉重心情是怎样的难以释怀,因此就没有再坚持不让我出去,只是多派了几个人跟随,以防出什么意外。
还没到江边,就看到数不尽的莲花灯,在碧波浩淼的江面上闪闪烁烁,飘飘荡荡。岸边是静静默立的人群。
人世间有这许许多多的哀思,都寄托在那遥远的江的尽头。江水仿佛也被静寂中的忧郁所感染,东去的豪壮在彩灯的掩映下,多了一份绯红的婉约之美。

第十八章 玉女争忍凌波去㈡
我站在江边,吹着那咸湿的淡淡的风,心里默默地念着。嫣然,总有一天,我也会去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诉衷肠,我会告诉你,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成石头,我会用我的诚意再和你做一次没有芥蒂的姐妹。
我把莲花灯放入了江里,只见它随着众多辉映的烛火飘然而去,很快,就聚在那无数的花灯从中,找寻自己的所在。
我发出了一个莲花般的微笑。旁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放逐一盏桃红色的灯,那烛火亮亮地照在美丽圣洁的莲花瓣上。
我的视线徐徐落在那盏灯上,心头仿佛又点亮了一排烛火。我猛然发现那盏等似乎是那么地熟悉。因为,那莲花瓣上也写着几个字。
一度怀疑自己的灯又飘回原路。我最终摇了摇头,那风一直是向东南方而去,不曾改变。
“王妃,那灯和您的一样呢!”明珠有些兴奋地说,“也写着字,奴婢看是几——回——魂——梦——与——君——同。”
“呵——”几度失落的心仿佛被人挽救了回来,我有些惊愕。这和我的“多少泪珠无限恨”象是双生的姊妹花!冥冥之中,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难道是嫣然谅解了我,托这朵莲花来告诉我,她已经放弃了仇恨!
“姐姐……”耳边传来少年的哭泣声。
“哦。”刚才那短暂的惊喜此刻又慢慢消失。
“去领他过来。”我吩咐道。
“是,王妃。”
不一会儿,那少年就来到我面前。
我此刻是一副普通大户人家的装扮,所以自然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我很和气地问道那少年眉清目秀,长得很是英俊。眉宇之间没有本来的天真,而多了一丝忧郁。
我笑了。“小弟弟,叫什么名字?你为谁放的灯?”
“我叫贺徽。那灯是为我姐姐放的。”
我释然了。倘若这贺徽小小年纪就饱受情苦,那这人世间也就和炼狱中无异了。
“你姐姐?”
“这位姐姐,我姐姐是去年过世的。因我姐夫生病而死,她不肯独活,终于有一天背着家人自尽而死。临死前,她让我每年放一个莲花灯,灯上写着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她说那是她的心,叮嘱我千万不能忘了……。”
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烈性女子!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那七个字不仅仅是她的心,而是一句永不会沉寂的千古诗篇!
随着贺徽的唏嘘声,我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中……
“小姐,风寒露重,早些回去吧……”冰儿在我耳边低语。
“小弟弟,记住,千万不要为情所伤,那是没有尽头的灾难啊……|”我叹息。
“哦。这和我姐姐说的话一样。这位姐姐,您说话的声音真的好象我姐姐。”
我再次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把心用到读书上。将来报效国家。”
“天那,这也是我姐姐说过的……”这一次轮到他惊愕了。
“呵呵……路漫漫其修道远,吾将上下而求索……”我给了他最后一句鼓励,便转身离去。
次刻,我仿佛觉得自己通达了许多。也许,对于嫣然,她现在是在天上找到了一片净土吧!在那里,没有烦恼,没有苦闷,只有满足。这份满足,应该是每个人心底的一份禅意,悄悄地收藏在云卷云舒之中,在静默的无语中相伴一生的花样美丽。
回到了府中,心情轻松了许多。虽然最终没有能按照侧妃的礼仪去安葬嫣然,只是在一个荒寂的地方垒了一个小小的坟丘,这算是“宝顶”了吧。下葬的时候我执意剪下了自己的一缕秀发,亲手放进了棺柩中。按照葬仪,要放入亲人的贴身之物。而我,越俎代庖地把自己当做她的亲人。我相信,她最终能明白我并不是她的仇人。
小灵儿也冷静了很多,她自愿为嫣然守陵。萧绎同意了。
我就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拉起了小灵儿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再有什么异动。冰儿和明珠则都是一脸戒备的神色。
“等事情过去了,你回来。我会照顾你的……”
没有谢恩,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有一脸惨白和僵硬的身体,伴随着那袅袅上旋的香火和漫天飞舞的纸钱,伫伫而立。
该做的我都做了,心里从此不再空洞。

第十九章红藕香残玉簟秋㈠
清晨,我带着满足的笑意,在花雨的呼唤声中慢慢转醒。
又到了去宫中请安的日子了,我这一脸的寂暗,经过了一夜的休憩,淡了许多。扑上了些丁香粉,面颊上多了一圈红晕,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听说这丁香粉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先用白米英粉三分加胡粉一分合匀,调取葵子蒸熟,再用布绞汁,与粉调和,晒干。然后再蒸取汁,重复一便,则粉末变得很精细了。粉做好后,就要加入香料,也就是把丁香花揉于粉中,再过一段时间,就成了香粉。府里的香粉都是专门的香粉坊供应。
我和大家都用的是一样的粉。这粉用在我的脸上倒是相得益彰,把我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映衬地更加迷人。而为什么,用在芙蓉的脸上却有如此可怕的效果?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内心的那份怀疑,那张能织出天下最美的锦绣的纤纤玉手,会是阳奉阴违的阴险之人?
“启禀王妃,车辇已经备好,时辰到了。”明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点头,轻身移步。
路上,天高云淡,寒气瑟瑟,已经闻到了秋天的气息。蝉儿嘶哑的声音减弱了许多,不经意地还能听出一丝悲挽的凄凉。
照例,先到了丁贵嫔那里,然后再到我的婆母阮修容的寝宫。
宫里居然不是以往的清寂,一阵银铃般的脆笑传来。
“湘东王妃觐见……”
我略有些紧张,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袁兰芝。
阮修容正开怀大笑,许久没有听过婆母这般畅快的笑声了。这笑声却是因她而来。
我向婆母行礼,她却没在意,“来得正好。佩儿,兰芝正在给本宫讲解茶道。”
兰芝?叫得好亲热,我微微有些醋意。这近水楼台真的是先得月了,这么快就讨得婆母的欢心。
“兰芝拜见湘东王妃。”袁兰芝大方地行礼。
我忙说“免了”,只听婆母说道,“来,一起听听兰芝的茶经……”
“是,兰芝遵命。”袁兰芝娇俏地一笑,继续说道,“这茶艺发源于巴蜀,步骤一般分选茶、备器、择水、取火、候汤、习茶……这水最好用岷江中的清水,煮茶用陶器,茶盅选用东隅的瓷器,煎茶时要讲究“沫沉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说着,她递给婆母和我分别一个茶盅。
“这是兰芝刚煮好的茶,请品尝。”
我轻轻呷了一口,入口虽苦,却渐渐飘有一阵余香,回味无穷。
“这可是巴蜀茶?”我问道。
袁兰芝又是一个醉人的微笑,微微拨动了我的心弦。连我都沉溺于此,何况男子?
“人都知道茶能解渴、解酒之用,其实它还有做菜、祭祀、养生、药用的功能呢。这茶最大的功用是能够消食开胃,连贵嫔饮用后也觉得好呢!”
“兰芝小姐真是有心得,昭佩内心折服了。”
“王妃说哪里话?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兰芝惭愧!”
“哈哈,兰芝这孩子真是有心人,贵嫔一个劲地夸赞,说一定要给她说门好亲事呢!”我的婆母也对袁兰芝大加称赞,看样子都已经被她的轻言软语彻底俘虏了。
袁兰芝羞涩地笑了,“兰芝不想嫁,还想多伺候贵嫔和几位夫人些时日呢!”
“哈哈,这孩子说话,真是透本宫的脾气……”我的婆母好象捡了宝,一直没停止过夸赞的口。
我情不自禁地紧张了,既然这袁小姐如此清高,想必看不上萧绎这一只眼的人吧。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连忙找了个话题岔开了。“如此,倘若能在清风明月之下,于花香郁郁之中,品茗听琴,岂不美哉?”
“王妃才高志雅,果真不同于人。”袁兰芝说道。
我刚要作答,就被婆母截了话茬,“如果再能看兰芝一舞,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内心暗自叹息,原来话题又引上了她的长处。
“修容您太看得起兰芝了,兰芝愧受了。”
我不得不露出了一个水样的微笑,没有一丝不耐。
“左思有《娇女诗》,‘心为茶驹,吹嘘对鼎’,还听闻鲍令晖撰有《品茗赋》,只可惜看不到真迹了……”袁兰芝淡淡说道。
“兰芝小姐真是博学多闻,昭佩自愧不如……”我一脸的谦逊。
“恩,有机会多向兰芝学学,她懂得很多那……”阮修容又插了一句话,我听着脸上却有火烧一般,心里不甘,难道我的学识比她差了?
“禀修容、湘东王妃,兰芝要告退了,贵嫔她想必等急了……”她盈盈一拜。

第十九章红藕香残玉簟秋㈡
阮修容微笑点头,说,“去吧……”
袁兰芝回首又向我行礼,说道:“王妃之才,兰芝久闻大名,以后有机会向王妃求教……”除了飘散的茶香,她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兰花香,是用了兰花制成的香粉。这香粉和兰花粉别的有些不同,里边有一种薄荷的清凉感觉。我对这薄荷的味道一直有些敏感,所以感觉很特别,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制成的?
袁兰芝走了,这宫里还残留着她的痕迹。香茗、陶器、软语温香,一种奇异地清香许久地回旋在流动的空气中。
“好了,昭佩,本宫有些话对你说。”阮修容忽然说道。
“是,母亲。”
阮修容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喝了口茶,才慢慢问道:“最近经书看得怎么样了?”
“哦?”原来是这些,刚有些紧张的心慢慢舒缓下来。“禀告母亲,儿臣每天有做功课。”
“恩,本宫是怕佛事上如果贵嫔忽然问起,咱们也好做个准备,以免丢了面子。”
“是,儿臣明白。理佛最讲心静,儿臣已经领悟了许多。”
“是吗?那好,本宫问你,丁贵嫔赐你的佛珠有多少颗珠子?”说这话的时候,阮修容忽然直视着我。
我惊住了。这是什么问题?珠子?我的记忆在搜索可能遗忘的角落,仿佛丁贵嫔是赐了我一串玉佛珠,如果没有记错,应该还在物品库的某个角落里吧?本来胸有成竹地以为自己可以应付一些佛理考究了,却原来发现自己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做好一个王妃,究竟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脱胎换骨、化茧成蛾?
我嗫嚅了。
“怎么?不是获益非浅了吗?若是虔诚理佛,如何不知那佛珠有多少颗?”阮修容不悦地问道。
见我许久没有出声,阮修容继续说道:“也难怪,最近你府里出了这么多事,够让你烦心的了。哪有心情参禅礼佛呢!”
这话带着微微的讽意,我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恨意,到底是谁多嘴多舌?我已经严令府里的人不得乱说,难道我的威不重则令难行?
“母亲……”我试图想作番解释。
“好了,昭佩,本宫说的都是心里话。作为正妃,心一定要大度。当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性妒不能容人,听说薨后化身为毒龙,盘桓于后宫井内,常入圣上之梦,以至于圣上不敢多亲近女色,更不敢再立皇后。”
我是初次听到我朝没有立后的原因,心里实在很敬佩德皇后的勇气,却不敢出声。
我的婆母阮修容又说到:“虽说死的只是个妾侍,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若传出去,恐怕都以为大妇不能容人呢!自古女子不能善妒,善妒者违七出之条,将不能持家,亦不能服人。”
我心里暗暗发狠,这多嘴之人,若让我知道,定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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