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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异客逢欢(出版书)-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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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她方寸大乱,开始给一切认识贺兰静霆的人打电话,询问他的踪迹。贺兰静霆深居简出,认识他的人本就不多,和他往来的人就更少。皮皮急得一筹莫展,很后悔那天观音湖之会没带一本通信录,哪怕找那些狐狸们要些名片也是好的啊。
——博物馆的人说,贺兰静霆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至今未归。他们也在寻找他,发给他的邮件没有回音。
——养殖场的人说,自从贺兰离开了西安,就再也没和他们联系过。
——花匠说,他只负责管理花园,不知贺兰的去向,也没见他在自家的花园出现。
——花店的人说,贺兰已经很久没来买花了。
无奈中,她突然想起了苏湄。
“我也好久没见到贺兰了。”苏湄说。
“那你听说了赵宽永的死讯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听说了。”
“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这可是我们狐族的事,你千万不要介入,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可是我已经和贺兰结婚了啊,我也算半个狐族吧?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大声说。
“结婚?”苏湄呻吟了一声,“天啊!〃
“怎么啦?〃
“皮皮!”那边哀叫了,“你这就把贺兰独占了,你能学刘德华不?给我们这些粉丝留点活路好不?〃
“唉,我又活不到一百岁,我死后他不又是你们的了吗?〃
皮皮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不忘记调侃。
“皮皮,你知不知道你和贺兰一结婚,第一个想灭掉你的人是谁?〃
“谁?〃
“赵松。如果你和贺兰结婚,生下了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将是狐族的下一个首领。”
左祭司赵松!皮皮心头一凛,马上说:“奇怪,狐族的人长生不老,首领又不会死,怎么会还有继承人之说?〃
“谁说我们长生不老?谁说我们不会死?我们活得可艰难呢!〃
被打击了。难道有常识性错误?皮皮怯怯地说:“你们不都有几百岁了吗?不是说可以活到儿万岁的吗?〃
人类的文明也就是上下五千年而己。
“我们的生存仰赖人类和自然的精气。如被夺真元,我们立即会回到修炼前的状态,变成一只自然界的狐狸。到那时我们的寿命连一年都不到。几万年的狐仙是没有的,一万年的倒有一位,就是贺兰的父亲,他是目前地球上存在的年纪最大的狐仙。真永之乱以后,他的身体和功力都受了重创,一直在深山中隐居,几百年来不曾露面,手头的事务早己全部交给了赵松。”
皮皮的心倏地沉下去:“被夺真元?怎么被夺?〃
“就是直接夺走狐仙体内修炼的元珠。在我们这儿,地位高的可以拿走地位低的;修行年限长的可以拿走年限短的;种狐不论年限高低随时可以掠夺非种狐的元珠。”
“可是,贺兰他是种狐吗?〃
“种狐有两种。首领的子女天然具有种狐的能力。其次就是宽水、修鸥之类血统纯良世代遴选出来的种狐,赵松也是这一类。”
皮皮的脑中一团乱,心里开始计算:赵松比贺兰年限高,贺兰比赵松地位高,他们全都是种狐,究竟准可以被夺谁?一道逻辑题,半天解不出来。急得低低地喘了几口气,干脆问道:“湄湄姐,这世上有谁能夺走贺兰的真元?〃
那头沉默了片刻,皮皮的手心却紧张得出了汗。
只听苏泥说:“除了他自己的父亲,大约只剩下了赵松。那些年高德动的长老们是不会与他为敌的。论地位赵松比贺兰略低一些,论修行他是千年天狐,比贺兰不仅要多一百年,而且还高一个等级。他比贺兰具有更强的功力,最近一段时间与贺兰也不断有摩擦。皮皮你要小心哦!你八卦纯阳,肝质上乘,是赵松捕食的对象。他饥饿的时候一夜采女无数。被他碰过的女人,不出半月就会精气枯竭而死。”
若在平日听见这话,皮皮肯定会觉得五雷轰顶大难临头。可是现在她顾不得想自己,心里头只关心一件:贺兰静霆究竟在哪里。
“湄湄姐,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贺兰?〃
“如果他真要藏起来,”苏湄说,“你是不会找到他的。”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藏起来了?〃
“皮皮,我听说―这只是听说——宽永的死与赵松有关。宽永是贺兰的亲信,他若出了什么事,贺兰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修鹏则更不会干休。”
电话这头的皮皮,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蓦然抬头,看见乌云压城,风雨欲来。
——原来是要打起来了。
见她半天没吱声,苏湄又说:“你不用担心。如果真的和赵松动起了手,贺兰不会吃亏的。青木先生都被他整得躲在深山里儿百年不出来,他又岂会惧怕一个赵松?〃
这话不说则己一说,皮皮立即觉得有根针直插进了自己的头项。忽然间脊背冰凉,浑身上下都不能动了,急得直想咬自己的舌头!
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让贺兰替家麟治病!!!
CHAPTER 38 寂静的庭院
挂掉电话,皮皮果断地去了闲庭街。
走得急,一路都在跑,像长跑运动员那样大口喘气,仿佛背后有只手在推。
如她所料,贺兰静霆不在家,门前一把铜锁。她用钥匙开了门,细细查看家中的摆设。桌上落了一层薄灰,手指一抹,清晰见到指纹。可以看出贺兰静霆曾经回来过,并且住过。因为每次离家他都会顺手关掉门口的一个红色按钮。按钮很小,藏在隐蔽之处,却是这套房子的总电源。关掉之后的屋子是彻底的黑,连燃气炉上的定时指示灯都不会亮。只因贺兰常说,一只手机充电器仅有百分之五的电量耗在充电上,其余则全浪费在待机状态。与此类似的还有空调、计算机、微波炉、音响等,节约用电,就一定要消灭这类“待机”电耗。若是别人进来,不会记得关上这个不起眼的总开关。床上被子有些乱,有人睡过的痕迹。她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一件家麟的汗衫。显然贺兰静霆是在这里进行治疗的。她转身去了书房,发现他的计算机不在桌卜。桌上有些残留的信件,一封封地检查,大多数是他订的考古杂志和简报。还有一些公函、信用卡账单等,没有可疑的私人信件。皮皮知道贺兰静霆与外界的联络主要是通过电脑进行的。他桌上木来有本厚厚的通信录,可通信录不在了。
她去了厨房。冰箱的下层有一些鲜花,放的时间过长,已全然变色。上层冰柜里装满了冰块,不知作何用途。看样子冰箱他也很久没动过。这时的尽子忽然有一道穿堂风。她抬首望去,发现通向花园的那道门没有锁,开着一条小缝。
她径直去了花园。
五月的鲜花竞相盛开。花丛中牡丹怒放,落英满地,无人采摘。
和她还记得他手拿刀叉帝王般优雅地吃着水仙花的模样。还记得当时的自己觉得他滑稽可笑又有趣。
如今,花犹在,种花之人已不知身在何方。
贺兰静霆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不会原谅自己。
远处的松林传来箜篌般的风声,空中变幻着流云。独立花间,眼泪泊狂涌,伤心欲绝。
贺兰静霆,你在哪里?
花园的后面有条小径直上后山,她去了山顶。
她找到了那个井,发现井盖己经合上,关得严丝合缝。井栏边新开了一个小小的苗圃。她记得在西安临别时贺兰曾说,有空去看看他的苗圃,春天的时候风景很美。她却只来过一次,黝黑的泥土中只有几排刚刚发芽的绿叶,看不出是什么花。她急着复习考试,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花儿全开了,是紫色的郁金香,一株株聚在一起,排成“心”的形状。
她没有告诉过他所有的花中她最喜欢的就是郁金香,紫色的郁金香代表看永恒无尽的爱。那朵朵绽放的花蕾在风中摇动,仿佛无数只手指拨动了她的心弦。她站起来再次向山间远眺,盛午的阳光在山岭洒下一道金辉,她觉得刺眼,背过身去,赫然看见贺兰的屋顶上竟有六个黄漆大字:
“关皮皮,我爱你。”
她失魂落魄,如被雷击。
某个孤独的月夜他曾爬上房顶,一笔一画地刷着她的名字。
原来他早己准备了这个时刻。
好花好景好时节,却被她粗心地辜负了。
她泪如雨下,失声痛哭。
阳光从正午一直移到黄昏。
暮色四合的时候,皮皮终于站起来,擦汗眼泪,离开了这里。
她去药店买了雄黄,去狗肉店要了狗血,将两样东西放进包里。然后她去了花鸟市场。
找到最大一家鸟铺,她劈头就问:“请问您这儿有喜鹊卖吗?”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一脸的麻皮,不过声音浑厚得像练习过美声“有,十四块一只。家里有了倒霉的事儿是不是?喜鹊不好养,这鸟儿活着呢,不肯老实待笼子里,饭量也大,笼子老是不千净,要不您考虑买只鹦鹉吧?”
“就要喜鹊。”
那人拿给她一只鸟:“笼子算你八块钱,你给二十二块吧。”
那鸟果然活泼,在她的手中伊‘嘎―卿哪卿哪!嘎―哪!嘎―“地叫开了。
皮皮想了想,将鸟笼还给他:“你有死的喜鹊吗?我不要活的。”
“死的啊?”他愣了一下,随即说,“死的活的都是这个价.”皮皮点头。
那人从笼中掏出喜鹊,将它的脖子一拧,塞进一只塑料袋子里递给她:“这只是死的了。”
那鸟没有立即死去,在塑料袋里挣扎着,微小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皮皮愤怒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虐杀—”
“十四块。’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看来你不需要笼子。”
贺兰曾经告诉过她,所有的狐精都怕三样东西:雄黄、狗血和死掉的喜鹊。她将这三样一一收好,装进包里。然后,她坐车去了堂叔家。
皮皮的三叔关建军是个做服装生意起家的个体户。也是皮皮所有亲戚中最有钱的一位。他开了一个宠物店,皮皮曾在那里打过工。三叔的儿子关小华毕业于华南农业大学畜牧医专业。大学一毕业就开了个兽医店,和自家的宠物店挨着,生意兴隆。不过皮皮爸因为下岗困顿时曾找这位三叔借过钱。三叔是愿意的,可是三婶死活不答应,大约觉得这个口不能开,开了就会没完没了。兄弟间便有了不愉快,从此两家就不甚来往了。但皮皮和小华年纪相当,只有一岁之差,倒还一直很亲近。
小华很大方,皮皮一开口,他二话不说,便将自己最喜欢的一只寻血猎犬“大龙”借给了她。
夜晚八点,皮皮带着大龙坐出租回到了闲庭街。
如果要追踪贺兰静霆,只能从闲庭街56号开始。她从耳朵上摘下那颗媚珠,放到大龙的鼻前让它嗅了嗅。大龙甩着两只长耳朵伸开双爪扒了扒大门。
皮皮眉头一皱,心忖:她下午明明来过这里,确信无人在家,莫非这个时候,贺兰忽然回来了?
可是门前一把铜锁还是她离开时关上的,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将房里的灯开得通明。带着大龙进了院子,一路上大龙十分安静,却是步伐坚定地带着她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快到卧室的时候,它突然一折,转向地下室。
皮皮的心咯瞪一下。
她突然想起桑林之会后,贺兰静霆带着她从千美医院回来,便是从地下室的一个门进入了一个通向井底的密室。她还记得那条路很是曲折,路过几道甬道、几个小门,密室内无一点灯光。
通往地下室的门是锁着的。那门原本隐蔽,藏在一座书架之后。这种老式的四合院通常没有地下室,若不是皮皮曾经走过一次,一定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她将大龙带到花园里锁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独自回到地一下室中。
门是铁皮的,非常坚固。皮皮四下一摸,没摸到锁,也没摸到任何机关。她又仔细地摸了一遍,发现右手隐密之处有个棋子大小的凹槽。电光一照,凹槽里面有一排盲文。共有十组,排成一圈。
她知道,那是密码。
考完试后皮皮曾经自学过一点盲文。一来是好奇,二来也是为了更好地进入贺兰的世界。她还处于最初级的阶段,但盲文的数字,从一到十,她倒是全能背熟。
经过简单的换算,她按动了贺兰静霆银行卡上的密码。
机簧“咔”的一响,门弹开了。一股幽凉的冷风迎面吹来。面对着她的是一道幽长黑暗的雨道。
这里不是没来过,次次都是贺兰抱着她。如今脚沾了地,顿时有一股阴森的湿气。她害怕了,浑身上下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牙齿也跟着咯咯作响。
脱下背包,她拿起手电,鼓起勇气向前走。甬道很深,却无岔路,空气又湿又闷。她不记得上次进来时是这样的情况,大约自己一直被贺兰静霆馨香的气息笼罩着,对井底的空气反而茫然无知了。她硬着头皮往前走,不断地上着台阶,仿佛沿山而下。穿过几道朱漆小门,终于看见了最后一道通往密室的门。
门是虚掩的。
与此同时,传来细微的呼吸。她的心蓦地一暖,正要将门推开,里面忽然有人说:
“关掉手电,皮皮。
那声音如此熟悉,令她刹那间热泪盈眶。她忙将手电关掉,轻轻叫了声:“贺兰。
井底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在黑暗中伸出手,向躺椅的地方摸了摸,那手立即被贺兰静霆挽住了:“皮皮,你得立即离开这里。”
“不!”她坚决地摇头,“我不离开你!”
他的声音很虚弱,他的手也没什么力气,身子一直躺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你受伤了吗?”她急切地说。
井底原本不大,向前走一步就被迫坐在躺椅上了。她先摸到他的手臂,手臂果然有伤,上面缠了纱布。他的身上也缠着纱布,腿上也是。
她不顾一切地打开了电筒,将光线调到最暗一级。
“关掉手电。’他轻呼了一声,几乎是乞求的。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样子,或许他己经不能维持人形,或许他是半人半兽。
“贺兰我不怕你变原形,你变成什么我都是你妻子。”她的声音很低,却是固执的,“让我看看你的伤,让我帮你 。”
他己用光了手头上所有的纱布,有些伤口仍没有包住。那是一种野兽的咬伤,手臂、腰部、大腿各有一处。皮肉撕裂、血肉模糊,包过的地方不断有血渗出来。
他的脸上倒没有伤口,看得出很痛,他一直牙关紧咬,额上满是豆粒大的冷汗。
在这关头,她已完全冷静下来。思索片刻,迅速将自己的一件棉布内衣脱下来,撕成一道道的布条,将他腿上的伤口裹起来:“我得送你去医院,你失血太多,伤口发炎得厉害。”
她摸了摸他的额,滚烫的,连他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送医院?”他在黑暗中哼了一声,“只要一验血一查心跳他们就知道我不是人类。我从不去医院,除非是自己人的医院。
“那我送你去千美医院。”
“我不想连累太多的人。已经死了一个宽永,你不想让修鹇也死掉吧。”
“那怎么办?你不能就这么躺着等死啊!”她着急了,嗓门不知不觉地高了八度。
“我只是……”他咬了咬,忍过一阵闪来的疼痛,“需要一点时间养伤,如此而已。”
“就这么躺着能行吗?”
“能行,我需要月光。”
“你饿吗?',她说,“我去花园给你摘点花来。”
他没有回答。
“贺兰?贺兰?”她推了他一下,发现他昏迷了过去。黑暗中,她听见了滴水声。拿出手电一照,一地的血。他的血从帆布椅上渗下来,刚刚包住的伤日已然殷红一片。她急得没了主意,以为他背上还有更大的伤口。便将他身子用力一推,让他侧过身去。
他的背虽浸了血,却没有伤。最大的伤口在腰部,绷带己全被血浸透,仍然有血不断地渗出来。
她垂首沉思,有只手仲过来握住了她。他醒了,说:“别担心……”
“是谁伤了你?是不是赵松?”她问道。
没有回答,她推了推他,他又昏迷了过去。
她去了花园,采下一大把牡丹,在厨房中调了水和蜂蜜,打成浆子。又用一个密封的塑料袋盛了一大袋冰块回到井中。
冰块敷在他腹上,希望可以止血。花汁却怎么也喂不进去,他不仅昏迷而且疼痛,牙关咬得很紧。
皮皮觉得,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也要吃一点东西。
万般无奈,她再次奔出,到花园里给那位做兽医的堂弟打电话。“小华!”
“哎,皮皮。”
“我有位朋友出了点事,被……狗咬伤,流了很多血,你过来帮我一下,给他看看伤好吗?他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那边的人听糊涂了,正色劝她:“皮皮你急傻了吧?我是兽医!狗受了伤我治。人受了伤得送医院。尤其是这么重的伤。别是疯狗咬的,要打狂犬疫苗。”
“他的情况很特殊,请你务必过来!带足够的药来。拜托了!他住城西的绿水山庄,闲庭街56号。”生怕他会问更多,皮皮干脆挂掉了电话。
就凭她和小华的交情,这一番,他肯定会来的。
果然不出半小时,她在门口等到了关小华。他开一辆破旧的二手吉普,停了车,从里面背出一个沉沉的药箱。
“你朋友—”
“他不方便去医院。”皮皮隐晦地说,“他是……嗯……黑社会的。”
关小华怔了怔,打量了她一眼:“黑社会?你怎么会和黑社会的人混在一起?这种人不能交往你知道吗?沾上了甩也甩不掉。”
“一位朋友,我欠过他很大的人情,现在是报恩的时候。”皮皮不管他喋喋不休地数落,拉着他进了客厅,“在这儿等着,我去扶他出来。”
皮皮想,贺兰静霆隐身之处是不能轻易暴露的。当下只能将他弄醒,然后扶他出来给小华检查。
不料回到井中时,贺兰静霆己经醒了,躺在那里问道:“有人进来了?”
“是的,我的堂兄。”
“你的堂兄?”
“他是—听着,贺兰—我知道你要反对,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的堂兄是一位很有经验的兽医,毕业于名牌大学,他—”
“送他回去!”他暴躁地打断了她,“我不要见兽医,人医兽医都不见!”
皮皮闷了闷,继续劝说:“他可以看你的伤。如果不严重,他可以帮你处理伤口。他可以替你止血、缝针。贺兰,这种时候你别无选择,一定要让他帮你。”
“让他回去。”
“不!”
“让他回去,不然你就和他一起回去,再也别到这里来了。”
“像这样流血你会死的。”她尽量放低嗓音,“放下你的尊严,让他看看你的伤。我保证他不会知道你是谁!算我求你行不行?”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一字一字地说:“人妖有别。我不会在这种时候让我不信任的人碰我。皮皮,你若执意要送他过来,我只好当着你的面把他吃了。”
皮皮瞪着眼在黑暗中绝望地喘了两口气,祭司大人的威胁起了作用。
蔫头蔫脑地回到客厅,皮皮对等在那里的小华耸耸肩:“小华哥,你说得不错。不能和黑社会的人混在一起。你看,他都不肯见你。你回去吧,把药箱留在这里。”
她向他详细地询问了急救常识:如何给伤口消毒、如何给伤口缝针、如何包扎、如何敷药、如何清洗伤口。找不到笔记本,就用录音机将他的话全部录下来。
回到井底时贺兰静霆又昏睡了过去。皮皮给他打了一针青霉素。解开伤口上的纱带,开始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小的伤口她涂上碘酒和消炎软膏,用绷带缠好。大的伤口只有两个,一个在腰上,一个在腿上,都有很大程度的撕裂,需要立即缝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戴上消毒手套,望着那乌黑的伤口,怔忡不安,半天不敢动手。
“皮皮。”他忽然叫了一声。她吓得一抖,差点把针掉在地上。
“痛吗?”她轻轻问,“我正在给你清理伤口。来,先吃下这几片土霉素”
他还算听话,乖乖地吞下了药片,就着她手喝了半杯花汁。
“外面有月亮吗?”他问。
“没有,今晚是阴天。”借着电筒微弱的光线,她开始摆弄针线,鼓起胆量将钢针刺入肌肤。他的身子痛得抽动了一下,皮皮连忙按住伤口,暗红色的血从指间渗出来,黏黏地,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腥味。
她的心扑通扑通得乱跳,呛人的腥味令人晕眩,更令她窒息的是心中的恐惧。她咬咬牙,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奇怪的是,她的手竟然很镇定,像决斗前的剑术高手那样镇定。
一时间,皮皮对自己超常发挥的素质几乎要钦佩了。
“你在干什么?”他的手在空中摸了一下,摸到她的脸。
她轻轻地说:“你看不见吗?”
“只看得见一点光。”他咳嗽了一声,“能送我回卧室吗?这里气味不好。”
血腥气太重,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你很需要月光吗?”她说,“不如我送你去花园吧。不过,让我先给你缝一下伤口。”
“你会吗?”
“不大会,不过看过我堂兄干过。我还给他打过下手呢。以前他给狗缝针,还要剃掉狗毛,”她摸摸他的头,尽量把口气放轻松,“你就不需要了。”
“你把我……当狗治呢?”他失笑。
“反正你是犬科的,对吧?”
“我身上哪块地方像犬科了?”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去替我收拾一下卧室。缝针的事儿我自己来干就可以了。”
皮皮吓到了,吞吞吐吐地说:“你……自己给自己缝?妈呀,你当你是史泰龙吗?”
“以前受伤我都是自己缝的。”他说,“只是这些天我力气不济,手指头提不上劲儿。你来看我,我一高兴,力气就有了。”
“你不是看不见吗?”她说。
他的声音一下子沮丧下来:“对,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你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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