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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年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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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晓燕的感慨比秦昭昭只多不少,让她心里更难受了,不仅为自己,还为她最好的朋友。
歧视在任何国家任何地区都在所难免。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上等人看不起下等人;白种人看不起黑种人……无论社会怎么宣扬人人平等论,但事实上根本就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2
大一上学期,秦昭昭还像高中时那样按时上课,认真听课,从不逃课。班上同学们起初也大都还是乖学生,渐渐地有人开始学着逃课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后来发展到一般情况下教室里至少有几成学生会逃课。逃课的理由因人而异,有的学生觉得课程太无聊;有的学生觉得老师的讲课缺乏吸引力;还有的学生觉得教材容易掌握,完全可以自学。于是逃课成为大学最屡见不鲜的现象。
秦昭昭一直没有加入逃课的队伍,于是她被同宿舍的女生们封为“答应”——课堂上如果老师点名就替逃课的舍友们帮助答应一声。她帮常可欣做“答应”做得最多,因为她经常不去上课。要么睡懒觉;要么逛街;要么和形形□的追求者约会,约会前淋浴更衣梳妆打扮至少要准备两个小时。每天的时间不够用,就把上课的时间省出来用了。
常可欣是她们班最漂亮的女生,也是最会打扮的女生。她和方清颖合用的那张书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她的化妆品,粉饼胭脂口红眉笔眼影睫毛膏指甲油等等等等。在家乡小城时,女中学生们基本上都不会化妆,偶尔薄薄地涂层口红就很提心吊胆了,生怕会被家长或老师批评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就知道臭美。秦昭昭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女生拥有如此多的化妆品,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看得她眼花缭乱,
常可欣每次化妆至少要一个小时,如同一个画者以脸为布以胭脂水粉为笔细细涂抹精心描绘。把本来就漂亮的一张脸蛋画得更加漂亮。看过她化妆,秦昭昭才知道原来化妆品可以如此为女性增光添彩。
宿舍里化妆的女生不只是常可欣,徐瑛章红梅谢娅也各自有几样基本的化妆品“装饰门面”,只有秦昭昭没有任何化妆品。她是宿舍里唯一一个不化妆的女生,每天素面朝天。
秦昭昭经常帮常可欣做“答应”,时间一久,她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方便以后继续找她帮忙,就送了她半盒粉饼。那天有人送了一盒新粉饼给她,所以之前用剩的半盒就拿来做人情。反复强调别看是她用剩的,这可是欧莱雅的品牌货,搽在脸上效果如何如何好。
秦昭昭看着常可欣递来的半盒粉饼有所迟疑,不知该接不该接。
女性天生的爱美心理让妆扮类物品对她们极富吸引力。童年时的扮家家游戏中,用红色水彩笔涂口红点美人痣就令小小的秦昭昭非常喜爱了。而常可欣那些货真价实的化妆品,更令十八岁的少女秦昭昭更加向往。尤其是有一回谢娅兴致高涨地非要替她化个妆,用她自己的化妆品替她扑粉搽胭脂涂口红描眉毛。镜子里的一张素脸仿佛从素描到工笔画的渐变,清淡的眉眼颊唇一一变得鲜明动人起来。化妆品之于女子,有如蝴蝶之于花,天生两相宜。而少女上妆更是一个锦上添花的过程,无需浓妆艳抹,淡妆轻匀就可以令容颜鲜明动人。
秦昭昭喜欢这样美丽的自己,但是她没有令自己变美的工具。那些化妆品都很贵,尤其是想置上一整套更贵。她舍不得花那个钱去买。现在常可欣主动给她半盒粉饼,她想收,又迟疑。一来她不太好意思要别人的东西,二来她也不愿意这样被人施舍般的对待。
常可欣一付十分大方的派头硬塞给她,还说:“以后你去找你的老同学玩时记得搽点粉再去。你的皮肤其实挺细腻的,就是不够白,搽点粉会漂亮很多。”
宿舍里的女生们都知道秦昭昭平时没啥娱乐消遣,就是一有空经常跑去外校找她的一位高中老同学。那个老同学的具体情况她从来不提,只含糊说也在上海读大学。这样遮遮掩掩,反而很容易让她们猜出她一定喜欢他。但只见她去找他,从不见他来找她,也同样很容易让她们猜出她一定在单相思。男生们多半都喜欢花朵般漂亮娇艳的女生,像秦昭昭这样平凡如草的女生,她们都觉得她的单相思很正常。
秦昭昭的迟疑被常可欣这句话瓦解了,厚颜也罢,施舍也罢,她给她就要吧。她何尝不愿意让自己变得更漂亮一点呢。
再一次出发去上海音乐学院前,秦昭昭躲在自己的上铺垂下蚊帐对着镜子往脸上细致地搽粉。搽过粉后的脸庞白净许多。她想,如果今天能见到乔穆,或许她会鼓起勇气过去跟他打招呼。
上海音乐学院秦昭昭几乎每周都会去一次,已经去过很多次。不止一回远远看见了乔穆,却从没过去跟他打过招呼,总是遥望过后就悄悄避开。在这个大上海她是那么土里土气的女生,如果让他同学看到她来找他一定会笑话他的,她可不想让他丢脸。有一回她还看见凌明敏跟他手牵手走在一起,凌明敏来到上海后变得更漂亮了,让她自惭形秽得躲到了树后面。
秦昭昭不一定非要和乔穆说话的,她只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不好?远远地见了他几次,他眉目间依然笼着浓浓忧伤。时令已经深秋,但他显然还活在之前那个酷烈无比的夏天,迟迟不能从父母离世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乔穆忧伤的面容总让秦昭昭感到难过,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帮不了他,她甚至连过去跟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天,秦昭昭认真地把自己打扮了一下。搽好粉后宿舍里的人正好都出去了,没人打扰,她在衣柜里翻了半天,尽量配出一套最满意的衣服换上出门。
打扮一下到底是不一样,往日她走在路上没人会看她,今天一路上却有不少人多看了她两眼。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感到窃窃的欢喜。
从学校去上海音乐学院,要转两趟车还要步行。半路上飘起了毛毛雨,秦昭昭没带伞,好在雨也不大,下车后冒雨跑上一程也就到了。在校门口意外地遇见了凌明敏,她白衣蓝裙,撑着一把蓝色雨伞,走在蒙蒙细雨中仿佛诗人笔下的丁香姑娘。
看见她,凌明敏微微一怔后主动打招呼:“秦昭昭,你好。”
她有些局促地回应:“你好。”
“我早听叶青说过你也考来上海念大学了,不过因为高中时我们并不熟,所以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找你玩,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你。真巧。”
秦昭昭更加局促了,叶青怎么会跟凌明敏说起她,她还说了什么?会不会把她喜欢乔穆的事也告诉了凌明敏呢?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凌明敏突然轻声问:“你——是来找乔穆的吧?”
那样了然的语气让秦昭昭顿时涨红了脸:“我……”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知道他在哪,他现在应该在琴房练琴。”
或许是同在异乡的缘故吧,当老乡见到老乡总会觉得有亲近感。凌明敏对秦昭昭比以前在实验中学要可亲得多,主动把伞伸过来罩在她头上:“一起走吧。”
这天在凌明敏的带领下,秦昭昭终于和乔穆面对面地见了面。他果然在琴房,正准备开始练琴。她们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看着她表情怔仲,似乎没有认出她是谁。凌明敏在一旁介绍后他才恍然大悟:“秦昭昭是你呀!你怎么……”他迟疑了一下才说下去,“怎么你也在上海吗?”
他的话停顿了一下,秦昭昭没听出停顿前与停顿后微妙的语气转折。能和他交谈她高兴极了,拼命点头,告诉他她也考来上海读大学了。
“你也在上海读大学,我都不知道,不然该去看看你的。我爸妈出事的时候你帮了我不少忙。”
提起父母时乔穆的声音又苦又涩,秦昭昭为避免勾起他难过的往事赶紧岔开话题,把话头往琴房的双排键电子琴上引。
在乔穆练习的琴房里,秦昭昭头一回看见她曾经跑遍小城也没找到的双排键电子琴。好大好漂亮的一台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轻轻敲了几个键,发出的声音音色很美很动人。
“真好听,随便敲几下就这么好听,那弹起曲子来更好听了。”
乔穆在琴前坐下:“那我弹支曲子给你听吧。”
他要弹曲给她听?秦昭昭睁大眼睛惊喜无比:“真的?”
“当然,你喜欢听什么曲子?”乔穆还清楚地记得父母双双出车祸后他独自守在医院里求助无门时,秦昭昭和她妈妈主动赶来给予的帮助。如冰天雪地中一块炭火的温暖,让人无法轻易忘记。
秦昭昭不假思索:“我很喜欢张学友的歌,你能不能弹他那首……”
她话还没说完,凌明敏突然扑哧一笑,她的笑声让秦昭昭顿时有所警醒。学琴练琴的人一般弹奏的都是高雅乐曲,是谓艺术,相比之下流行乐曲何等庸俗。她马上改口:“随便你弹什么都行。”
乔穆也没有坚持,可能自幼学琴,早早地就受到了高雅音乐的艺术薰陶,他对流行音乐一向没感觉。他像往常练琴那样弹了一支练习曲,一曲弹毕,秦昭昭发自内心地鼓掌:“乔穆,你弹得真好。”
秦昭昭这天过得很开心,来到上海那么久她总算和乔穆面对面地说了话,他还特意为她弹了一首曲子。回校的路上她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歌,一颗心难禁欣喜雀跃——她喜悦的心情在进入宿舍后全面瓦解。
她进门时章红梅正好出来,两人劈面相见,她指着她的脸又惊讶又好笑:“秦昭昭……你脸上搽了多少粉啊?瞧瞧一张脸成啥样子了!”
她这一笑一说,宿舍里的人都朝秦昭昭看过来,人人看得一脸忍俊不禁的笑。秦昭昭赶紧拿镜子一照,镜中的脸让她整个人都傻了。
秦昭昭以前没有化过妆,她不懂得化妆的技巧。搽粉时她又躲在上铺的蚊帐里,殊不知在昏暗的光线下敷粉是大忌,每每令人将脸搽得太厚太白而不自知。她就犯了这个错误。顶着一脸厚白不自然的粉妆出了门,怪不得一路很多人老盯着她看呢。
秦昭昭伤心得大哭一场。她还以为她是以最美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乔穆面前,却原来像个小丑。难怪他一开始没认出她,难怪他那么讶异地说“你怎么……”他一定是想说“你怎么涂那么厚的粉”吧?但他的性格让他不好意思这样去说一个女生,所以他没说完就改了口。
而凌明敏为什么那么热心地带她去见乔穆,她突然也有所明了。她是想让她在乔穆面前出丑吧?而她也傻傻地跟去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她再也没脸去找乔穆了。
从那以后,秦昭昭不再每周跑去上海音乐学院了。也不再用那盒粉饼,又还给了常可欣。她依然每天素面朝天地走在校园里,衣着简朴,表情沉默。
谢娅说她整天死气沉沉的,有几次拉她一起去这里那里玩,她勉为其难地去过一两次后就再不想去了。出去玩是要打扮要消费的,她不会打扮又没钱消费,也找不到愿意替她消费的男生。不像常可欣,和追求者出去玩永远可以不用带一分钱,回来还拎着大袋小袋。每次和谢娅一起去玩时她总是当壁花,与其枯坐一旁看着别人开开心心地玩,她还不如去图书馆和成千上万册书籍相伴。
整天与书为伍的日子让秦昭昭的成绩保持得很好。考上大学后,从高三的高压状态来到大一的放松状态,很多大一新生在学习方面都开始变得懒散,还会用功读书的学生比较罕见了。其实学知识这一项最能印证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知识永远不会辜负人,你投入多少它总能回报多少。
3
大一寒假回家,秦昭昭惊见父亲头上裹着一圈白纱布。“爸,您这是怎么了?”
秦爸爸搪塞道:“没事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女儿在上海读大学,学费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秦氏夫妇都尽一切可能多赚钱。秦爸爸经常在工厂加班到深夜,计件活做得多就赚得多。那天他正埋首干活,有位在高处维修设备的工友不慎掉落一把钳子,不偏不倚地正砸在他头上。当时整个人就天旋地转晕过去了。再醒来时人已经在急救车上,医生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伸出两根手指问他:“这是几?”
他的头还有点晕乎乎的,定定地把医生晃在眼前的手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二。”
医生又详细问他的姓名年龄家庭成员居住地址等基本资料,他都一一回答正确。医生对跟车来的车间主任说:“初步估计应该没啥大问题,不过还是要在医院详细检查一下才能做最终诊断。”
在医院详细检查一番,诊断结果是轻微脑震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医生说好在掉下来的只是一把钳子,如果是扳手榔头之类那就问题大了。饶是如此,秦妈妈得到通知赶来医院时也吓得脸色煞白。
事隔数日,秦妈妈对女儿说起当时的情况还心有余悸:“突然接到电话说你爸出了事,被半空中掉下来的钳子砸中头,正送去医院急救中,让我马上赶去。吓得我呀!去医院的路上一颗心跳得快要蹦出来。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秦昭昭抱怨:“妈,爸受伤的事怎么之前都不告诉我呀?”
“只是轻微脑震荡,不要紧的,干吗还一惊一乍对你说,让你在千里之外白白担心。现在都已经没事了,你爸头上的伤都结疤了。”
“是啊,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的。老板很不错,算我工伤报销了全部医药费,还让我在家里带薪休息一周。算起来我这次受伤还很划算呢。”
受伤这么糟糕的事,父母却都挑好的一面大力渲染,秦昭昭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睛一点点泅湿了。去上海读大学后,她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报喜不报忧,因为不想让父母为她担心。没想到,父母也是同样地对她报喜不报忧,也唯恐让她为他们担心。
欺骗本是一种罪,用虚伪的言行隐瞒真相使人上当受骗。但来自亲人之间的善意欺骗,却是一种至爱的体现。
这年春节谭晓燕没有回家,第一次,她独自一人在异乡过年。
因为酒店是服务行业,春节期间照样营业,员工们不能一起统一放假,请假也是非常困难的事。她一来请不到假,二也来买不到火车票。春运期间的火车票一票难求,来回程的车票都很难买,即使买得到她一个女孩子还未必挤得上车,春运火车人满为患是众所周知的事。而坐汽车又不安全,每年春运长途客车或出车祸或遭抢劫的新闻比比皆是。权衡利弊,谭氏夫妇让女儿不要凑春运的热闹挤火车回家过年。
“你这样挤回来又挤过去太辛苦,我们也不放心。算了,你就留在那边自己买点好吃的过年吧。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舍不得钱,不够的话妈给你寄。”
2001年春节,谭晓燕和几个同样因种种原因没法回家过年的中专同学一起在虎门度过。这是他们这批刚出校门初涉尘世的学生们在异乡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一群人聚在谭晓燕的出租屋里,起初还说说笑笑地吃着自己动手做的年夜饭,后来有个女生吃鱼时说起她妈妈烧的红烧鱼如何如何好吃,说着说着就泪盈于睫:“我好想吃我妈烧的红烧鱼呀!”
她的眼泪似乎会传染,一群十八九岁的女生都纷纷跟着哭了,都想妈妈想爸爸想家——在这异地他乡的大年三十夜,本该合家团聚的时刻,好想好想。
大年初一,谭晓燕打电话到秦家拜年,和秦昭昭说起头晚的事声音还哑哑的:“昭昭,一个人在外面过年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以后我怎么也要争取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
寒假期间,秦昭昭参加了一次高中老同学的聚会。是于倩打电话来通知她的,大家AA制一起出去吃顿饭。
那天来了不少同学,足有二三十个,团团地挤满了两张大桌。大家在一起边吃边聊,聊高中旧时光,也聊大学新鲜事。聊着聊着有人提起林森,说他已经参军去了福建,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也不知当兵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有人说就有人笑:“你想知道林森现在过得怎么样就问秦昭昭哇,昭昭木木他俩肯定有联系的。”
秦昭昭尴尬地一笑,同学们还在误会她和林森,殊不知他们已经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了。他去福建当兵的消息她还是这一刻才得知。他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她想,像他那种性格的男生在部队刻板机械的生活里一定很难适应的吧?但进了纪律严明的军营,再难适应也必须适应。如同她在上海的大学生活,谭晓燕在虎门的打工生活,都不是那么好适应的,但她们也只能努力去适应。因为只有人适应环境,没有环境适应人的。无论愿不愿意,每个人都要接受环境的打磨。
寒假结束返校后,秦昭昭去学校的勤工俭学中心报了名。父母赚钱不容易,一分一厘全是血汗钱。赚了钱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爸爸脚上的袜子穿破了缝一缝仍然继续接着穿,妈妈也几年都没买过新衣服,省吃俭用下来的钱都拿来供她读书。她已经十八岁了,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学费尽点力,而不是一味地依赖父母。
家教、促销、派传单、市场调查……她不挑剔,什么活都愿意干。很快勤工俭学中心就通知她去为一家商场派送宣传单。早春的上海很冷,寒风锐利如锥,从衣缝里扎进来冷得让人发抖。她冒着寒风捧着一摞厚厚的宣传单在大街上四处发放,发了整整一下午,感觉自己都快冻僵了。
那天秦昭昭发传单赚了五十块钱。回到宿舍后她有点咳嗽,应该是受了寒的缘故。起初她又指望咳一咳后病会自己好,结果咳了一夜次日喉咙疼得厉害。想起高中时那次拖成支气管炎的咳嗽,她不敢再拖了,跑去校医院看病拿药花了五十多块钱。派传单的收入还不够看病的支出。
兼职不好做,但秦昭昭还是坚持做下去了。陆陆续续地,她在学校的勤工俭学中心接过多份兼职。做家教替小学生补习;去商场当促销员;站在街心做市场调查……她的时间变得紧张起来,每天要掐着时间赶场似的赶工,于是她也开始逃课。专业课不敢逃,辅修课就经常不去了,买一辆旧单车骑着整天校内校外地穿梭忙碌。
秦昭昭不再是舍友们的“小答应”,常可欣似笑非笑地夸她变成了独立自主的女强人一个。她苦笑,她算什么女强人,不过是环境逼出来的自力更生罢了。谁让她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幸运儿呢。
谢娅背地里问她:“你为什么要打几份工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秦昭昭否认:“不是,我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
会经常跑勤工俭学中心的学生几乎都是家境不太好的学生。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在一生韶华最盛的年龄,谁会不想和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地过着象牙塔内的单纯生活?但他们是象牙塔里的穷人,穷人是没办法无忧无虑的。为了能够继续留在象牙塔,他们不得不为学费生活费等费用开销四处奔波。但是,如果同学好奇地问起他们打工的原因时,几乎人人都是大同小异的回答。
“勤工俭学是想锻炼一下自己。”
“我是想增加一点社会实践经验。”
没有一个人会说“因为我家很穷”之类的话。物质社会经济基础决定一切,时代开始“笑贫不笑娼”。贫穷就算不是可耻的,至少也是一块必须遮着藏着的疥癣,轻易不能拿出来示人。
当然,个别一些当真是怀着锻炼自己的想法来勤工俭学的学生也有,但他们基本上都坚持不了多久。因为打工不仅仅是吃苦,还得要受气。年轻轻的学生能吃苦的人少,能受气的更加没几个。锐气十足的年龄里,听不得一句重话受不了一点轻慢,芝麻小的委屈也可以放成西瓜大。既然是可做可不做的“锻炼”,谁会那么辛苦又那么忍气吞声地去坚持?。
秦昭昭做兼职做得最受气的一次是搞市场调查。那次有家连锁超市打算在市内某区开新的连锁店,前期先做一次附近居民的消费情况调查。秦昭昭领了任务出发,在居民区里频频碰壁。她还是头一回做这种逐家逐户挨个敲门调查的工作,加上又不会说上海话,很多人家打开门听她说了半句“你好,我是某某公司的……”就粗暴地打断她:“去去去,你推销什么我们都不要。”
他们以为她是推销员,不耐烦地轰她走,就算是能耐心听完的也没耐心配合。
“我没空做什么调查,你快走吧,真是烦死了。”
“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秦昭昭一脸僵僵的笑,话没说完门已经啪的关上,厚实的门板冷冷拒她于门外。那种毫不掩饰的厌弃轻视,让她的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
那一天秦昭昭腿都快跑断了,嘴皮子也快磨破了,眼圈红了又红,但包里一摞调查表却只填了寥寥可数的几份。没能完成任务,她难过又沮丧地回到学校勤工俭学中心。同样回来交差的大三学姐邓洁交出的却是满满一摞填好的调查表。
秦昭昭厚着脸皮去问邓洁是怎么完成任务的?因为她辛苦一天毫无成绩,她却如此成绩上佳,想来其中一定有什么决窍。
邓洁是个小巧的上海女生,最初秦昭昭得知她是上海人时很吃惊:上海本地生不是都很有钱嘛,怎么她还需要打工呢?后来才知道邓洁家住在上海闸北的棚户区,那是城市的贫民窟,解放前谓之“下只角”的地方。大上海的地段和人一样都有三六九等之分,上只角下只角分得一清二楚。出身下只角的邓洁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大一就开始打工赚钱。她不像一般上海人那么高傲,对人很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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