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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年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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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回来。”
乔穆这趟回乡是专程来卖房子的。他的户口在上海,将来的发展也在上海。小城的房子留着没什么用,一直白白空着不住人对房子也不好。舅舅、舅妈早就劝他卖掉,他之前总也舍不得,现在终于下定决心了。
一回小城他就联系房产中介公司发布售房信息,因为他那套房子地段不错,面积适中,家电家俱一应俱全,价钱又合理,很快就有人想买,年底很多在外地打工的人腰包鼓鼓地回乡解决住房问题,他的房子就被一对三十来岁的打工夫妇看中了。他要求办理房产证过户手续时十五万购房款一次性全部付清,他没时司一笔一笔来收分项款项。他们爽快地一口答应。
办完手续付清款项交出房子,乔穆离开原本属于自己的家时心里有一神刀割般的痛楚,视线也不由自主地模糊。这套老房子曾经是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啊!在他身后,是那对夫妇满足的声音:
“老婆,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多年工,现在终于有咱们自己的家了。”
“是啊,终于有自己的家了!明天我就去妈家把牛牛接过来。咱们一家三口在自己家里好好过个年。”
他们的对话,让乔穆心里的痛楚更甚。为什么别人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好好过年,他却再也不能与父母过上团圆年?想见父母,他只能去墓地。
大年三十这天,在小城有给先辈上坟祭祖的风俗。公墓里,来扫墓的人络绎不绝,大都是拖儿带女一大家子,锄草的锄革,上供的上供,烧纸的烧纸,求祖先保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唯独乔穆独自一人。他带了很多纸钱在父亲的坟前焚化,一摞摞黄色纸钱在火焰中化为灰白的烬,风一吹,漫天化雪飞。灰烬飘入他的眼,满眶蓄了良久的热泪终于纵横交错地淌满一脸。
乔穆走后,秦昭昭一直心情很低落,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大年初五那天高中老同学聚会,于倩打电话来叫参加,还兴致勃勃地问起她和乔穆的事情:“刚听叶青说你在上海跟乔穆谈上了,真的假的?赶紧过来跟我们坦白交代。”
叶青的消息显然是来自凌明敏,而且这么快就传给了于倩。就冲这句话,原来就没心思参加聚会的秦昭昭更加下定决心不去了。她可不愿意过去被人围着“三堂会审”。不但聚会她没去,还特别交代父母如果再有老同学打电话来找她都只说不在。她实在不想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
就这样,秦昭昭寒假期间刻意避开了高中老同学见面。直到假期即将结束,她准备出发去上海前进城采购一些物品时,意外在马路上偶遇了周明宇。他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由家里安排花钱上了市里一家专科学校,混上几年换张文凭。他正挎着一个时髦女生一起压马路,看见她大呼小叫走过来:“秦昭昭,居然遇上你了。你现在可不得了。在上海读了几年书也像上海人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同学聚会请你都请不到。”
这误会——秦昭昭涨红着脸:“没有,真的没有。那天……我不大舒服,所以就没去。”
“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呀!难得木木今年回来过年,也抽空来参加了同学聚会。可你居然没来,让他挺失望的。”
林森回来了,秦昭昭怔了怔:“林森他复员了?”
“木木没有复员,他小子考上军校了。至少还得在部队干上十年八年呢。”
林森考上军校了,这个消息真是令秦昭昭意外。她还记得高中时他对读书的毫无兴趣,没想到去了部队居然会复习功课考军校。
周明宇说林森参军到了福建后被分配去守海岛,岛是荒岛,没有居民,只有一个连的人马在此驻守。在海岛当兵的日子他因为表现良好被领导推荐考军校。这样难得的机会,他当然知道要好好把握。虽然中学时期他对书本没兴趣,只知道钻游戏机房网吧等地方玩得乐不思蜀。但守岛军人的生活几乎与世隔绝,岛上什么娱乐场所都没有,他有玩的心都没有玩的地方,便静下心认真复习预备考试。他就这样考上了军校。
“这小子在海岛当了几年兵晒得活像非洲黑人,那天聚会大家都差点儿认不出他了。不过叶青夸他现在很有军人范儿。”
秦昭昭想像不出来林森现在的“军人范儿”是什么样子,毕竟学生时代他是那样一个没正形的捣蛋鬼。倒有几丝后悔没去参加那个同学聚会。她还是很愿意见见他的,可惜却错过了这次重逢的机会。周明宇说,林森已经在前几天离开小城返回军校去了。不过他有他的联系电话,可以给她。
“他们军校管理很严,学员不准用手机。所以他只留了他宿舍的座机号码,说晚上和周末打比较好。”
秦昭昭虽然把周明宇报给她的号码存进了手机,但她知道自己会打电话给林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经年未见,打过去跟他说什么好呢?何况她与他原来关系就尴尬。如果同学聚会上见个面,一大堆人在一起嘻嘻哈哈,还可以从容几分。私下里单独地与他通电话,她一定会紧张,会说不出一句顺溜的话。
林森的电话号码,因此一直只是安静的睡在秦昭昭的手机中,宛如冬眠。
大四下学期开学了。
这个学期基本没有课了,大四学生们都在各忙各的,宿舍已经十室九空。有准备考研的,有计划出国的,更多的人还是奋力奔走在求职就业这条路上。秦昭昭也开始四处参加招聘会投简历,希望能在毕业前锁定一个有意向的签约单位。
第一次去参加大型招聘会时她的感受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招聘会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恐怖的程度。只有春运期间人潮汹涌的火年站方能与之比拟。她根本没办法一家家招聘单位去细看去了解,只是身不由己地被人潮推着走。竭尽全力在无数森林般高高举着简历表的手臂缝隙中塞进去一份自己的个人简历。这样塞进去的简历有没有用处,她全然不可得知。
好不容易从招聘场内挤出来后,她头发散了,衣服乱了,原来擦得锃亮的鞋面上全是重重叠叠的鞋印。刚才那种拥挤不堪的场面她都不知道被别人踩了多少脚,而自己又踩了别人多少脚。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乱。乱极了,有不少小偷趁着这股乱劲浑水摸鱼,时不时就有哭丧着脸的求职者来找保安求助,不是钱包被偷了就是证件不见了。钱丢了都是小事,证件丢了就很麻烦。保安很内行地让他们去门口垃圾筒里找找看。
这一次招聘会秦昭昭白白挤了一场,到头来没有一份简历得到招聘单位的回音。她投出的简历应该全部进了废纸篓吧?又打起精神先后参加了几次类似的招聘会,但屡战屡败。她屡屡败北之际,班上却有不少上海学生顺利地签妥了工作单位。本地生自有本地生的优势,生于斯长于斯几十年,关系门路当然比外地生多,找工作也自然比外地生容易。便何况很多企业招聘时都优先考虑有上海户口的学生,不服气的外地学生再怎么嚷嚷不公平也没用。
同是外地生,谢娅比秦昭昭幸运,男朋友欧阳浩给她联系了一家有业务来往的公司做秘书,不用去挤人才市场活受罪。她说会帮她留意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她很感敷,却也不敢寄予什么希望。想找份合适的工作有多难,她已经深有体会了。
人才市场人才网站人才报刊,秦昭昭每天花费大量时间留意这些地方的招聘信息。简历雪花般飞出去,得到的回音却寥寥无几。她不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专业也不热门,加上应届毕业生又没什么工作经验,这样的求职简历往往在人事部门初筛时便淘汰了。即使偶尔得到了几次面试通知,她也很倒霉地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拒。
秦昭昭印象中最深的两次面试发生在同一天。那天上午她在某电子公司应聘经理助理,下午去某台资企业应聘文秘。这两家公司不约而同地问到了她对薪酬的预期要求,在电子公司,她按平时在人才报上看到的经理助理招聘薪资报了一个数字。结果那位人事经理皮笑肉不笑:“你才刚刚毕业就想拿这个薪水,这薪水起码要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才差不多。年轻人,心不要太大了,谦虚一点比较好。”
经理的态度,让秦昭昭知道这次面试十有八九没戏了。吸取教训,下午在那家台资公司再次被招聘的考官们问及薪酬要求时,她表现得很谦虚,报了一个比较低的数字。结果考官的脸色照样不好看:“你们大陆的人就是没底气,对薪水的要求这么低,很明显对自己的信心不高。”
两次面试铩羽而归,秦昭昭郁闷极了。这薪酬要求怎么这么难报哇!报高了人家说你不谦虚,报低了人家又说你不自信,这也太让人为难了。
一而再地求职受挫,秦昭昭的自信心几乎降到零。找工作就是一个自信心不断遭受打击的过程,一次又一次的面试失利,招聘官们不屑一顾的眼神与口吻,会让人产生一种“我难道这么差嘛”的感觉。秦昭昭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废物了!不然何以面试的几家公司都拒她于门外?辛辛苦苦寒窗苦读十二年,还自以为满腹学识,到头来人家根本不用正眼瞅你。
工作找的这么不顺利,周末打电话回家时,父母问起这方面的事她都不想回答。免得他们担心,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几次三番后,父母想必也猜到了几分。这天她爸爸接电话就直截了当地问她工作是不是不好找?还很自责地说:“都怪爸没本事没能耐,不能帮你找个好工作,让你一个人在上海找工作找的那么辛苦。”
因为找工作的事秦昭昭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但都从没掉过眼泪。这会儿爸爸充满自责的声音和话语,却让她的眼睛突然发酸。不懂事的年纪里,她曾经抱怨过父亲的无权无势,嫌弃过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岗工人。但是父亲再怎么没用,作为女儿的她都一直在享受着他毫无保留的关爱与付出。
秦爸爸叮嘱女儿,找不到工作别着急,慢慢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在慈爱流露无遗的父亲面前她不由得像小女孩似地撒了一个娇:“爸,那我要是一直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没关系,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回家,爸还养得起你,家里怎么都少不了你一口饭吃的。”
眼泪瞬间如大雨滂沱,不受控制地沿着秦昭昭的脸颊往下掉。
虽然,她的爸爸不像别人的爸爸那么有钱或有权;但无论他是穷爸爸还是富爸爸,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一个无人能够取代,百分百的好爸爸。
  
27
秦昭昭找工作找的焦头烂额时,乔穆打来电话说有份工作要介绍给她。他有位学生的爸爸开了家建材公司,前两天办公室刚走了一位文员小姐,正要找人补上。
“我已经把你的情况跟他详细说过了,他让你明天去面试,应该问题不大。虽然他的公司不是什么大公司,不过现在工作不好找,有差不多的就先做着吧,以后慢慢找好的。你觉得呢?”
秦昭昭当然觉得好,乔穆给她介绍工作她怎么会拒绝呢?他会开口向学生的爸爸推荐她去面试,她开心极了。她知道他不是爱管别人闲事的人,却把她的事放在心上,他这算是关心她吧?一念至此,心怦怦跳动。
面试非常顺利,建材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可能是被老总叮嘱过的缘放吧,只简单地问了秦昭昭一些基本情况后就当场拍板录用了她。公司的待遇还行,一天八小时工作制,有双休,交三金,包工作餐,两个月试用期内一千二,试用期满后可以拿一千五。基本条件算是不错了,就是不包住宿这点比较麻烦。在上海租房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呀!不过总体来说,秦昭昭还是比较满意了。
面试出来后秦昭昭马上打电话给乔穆感谢他。他很客气:“没什么,你以前帮过我那么多,现在有机会我能帮到你当然要帮。”
这话听起来有点“还人情”的味道,秦昭昭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以前她为乔穆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指望他日后能知恩图极。她不能不感到难过。
面试成功的喜悦悄然散尽,秦昭昭突然觉得这份工作也不是那么好,还得自己想办法找住处。人事部让她次日就去上班,她都不想去了。她当然不承认是在赌气,给自己找理由:反正毕业还有几个月,工作还有时间慢慢找,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单位呢。
就这样,秦昭昭放弃了一份唾手可得的工作,继续奔波在求职大道上。乔穆得知她没去建材公司上班又打了电话来问怎么回事。她竭力若无其事,“没什么,他们不包住我觉得不方便,所以就不去了。不好意思,让你替我费心了。”
电话里乔穆没有多说什么,过几天方清颖却意外地来学校找秦昭昭,说她爸的贸易公司正好招人,待遇好,包食宿,年底还有年终奖。同学一场,她想把这个机会留给她。
秦昭昭和方清颖在大学期间并非私交甚笃的朋友,这样一个大馅饼怎么会那么好掉在她头上呢?她大可以把这份工作给其他有交情的同学。但她偏偏来找她,不用说一定是乔穆从中起的作用。乔穆这么一而再地想解决她的工作难题,是不是觉得这是他报答她的最好机会?
方清颖倒也坦白,“乔穆最近一直在帮你留意招聘信息,他说你以前帮过他很多,所以他现在也想帮帮你。他想帮你,而我想帮他,所以就在我爸公司替你找了一个职位。我不需要你领我的情,你能领乔穆的情就好了。希望你不会拒绝。”
秦昭昭勉强一笑:“乔穆他……真是太客气了,其实我以前帮他也不是想要他回报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是如果他不为你做点什么心里始终过意不去。秦昭昭,这也是乔穆关心你的一种方式。你何必那么见外,非要想到回报不回报的问题上去呢?”
秦昭昭沉默不语,方清颖也不要求她当即表态:“要不你先考虑一下吧,过几天再答复我。”
谈完工作的事,她还有事情要问她:“听说你和乔穆从小就认识,他家的情况你一定非常了解。他为什么一个人带着外婆住?他父母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秦昭昭一愣:“乔穆没告诉你吗?”
方清颖摇头,模样有几分气馁:“乔穆现在还只把我当他的学生,几乎从不和我谈他的私事。很多事情还是兰姨闷他外婆才问来的。但是他外婆已经脑筋糊涂了,话说的颠三倒四不清楚。时而说他妈妈还在江西插队,时而又说他妈妈出车祸死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呀?”
“乔穆的父母已经在他考上大学那一年双双车祸离世。这桩伤心事他不愿意提,你也千万不要去问,免得让他难过。”
秦昭昭没有具体回答方清颖的问题,乔穆不愿意说的事,她也会为他守口如瓶。乔穆对方清颖的持保留态度让她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欢喜。同时,她还为自己与乔穆的经年相识而喑生欢喜。多好,她从小就认识他,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性情,他的人生际遇……她都再了解不过了,熟悉他就如同熟悉她自己。哪怕是凌明敏,也不如她对他的了解之全面之彻底吧?毕竟她与他中学时才认识。
秦昭昭终究还是婉拒了方清颖的“美意”,没有去她爸爸的公司上班。继续网上网下地四处求职。
谭晓燕打电话来关心她的工作找得怎么样,得知在上海找工作还有“本地户口优先”这一条时,十分愤愤不平:“上海这地方就是这么排外,什么都优先照顾本地人。昭昭,你不如来深圳找工作好了。深圳才不在乎什么本地人不本地人,严格算起来,这儿几乎就没有多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深圳就是全靠外地人才发展起来的城市。而且深圳的收入不比上海低,消费却不像上海那么高,还有深圳的气候也比上海好。你不是老说上海的冬天多冷多冷嘛,就别在上海待了,来深圳找工作吧。有我在你只管来,我管吃管住一直到你找到工作为止。”
有谭晓燕这样的朋友,秦昭昭知道是自己的幸运,她真是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一样上心。而她对上海深圳两地做的比较分析也都颇为中肯。深圳其实并不比上海差,虽然它不如上海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但这座年轻的现代化都市自有它朝气蓬勃活力焕发的一面。加上南方海滨城市得天独厚的气候,深圳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以她这样畏寒畏冷的体质,去深圳生活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来到上海四年了,但对于这座城市秦昭昭至今还有些无从适应。上海的生活节奏太快,上班族们一个个走在马路上脚步都快得像要飞起来似的;上海的物价也太高,随便买点东西钱就哗哗如流水般流走了;上海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但那是属于有钱人的天堂。普通人终其一生也很难在上海拥有一平方米属于自己的天地。上海虽然比她家乡的小城要繁华很多,但生活在上海的压力也同样很多。
如果上海没有乔穆,秦昭昭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南下深圳。那儿有谭晓燕在,能和多年好友在一起彼此照应难道不比她独自留在一个陌生城市打拼更好吗?可是有乔穆的上海,让她舍不得离去。
谢娅也认同谭晓燕的建议:“昭昭,其实你真应该考虑去深圳发展。上海这个地方,其实不适合我们这种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也不是特别出类拔萃的人。欧阳浩都打算回南京,我毕业后也会跟他一起走。”
秦昭昭一怔:“你们打算去南京,为什么?欧阳浩在那家公司做得不是挺好嘛?”
“也不算特别好。加上他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很希望他能回到身边,已经在南京为他找好一家很有发展前景的企业,他就打算回去,我当然跟他一起走,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谢娅还没有“嫁鸡”就要“随鸡”了。她曾经无比向往的大上海,现在比不上她心爱男人的一句话。他说想回南京,她就义无反顾地追随,不再贪恋这十里洋场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常可欣毕业后也要离开上海,她征婚征到了一个原籍无锡丧偶再婚的台湾医生,四十出头的年纪,医学硕士的学历,据说在台北有两家自己的私人诊所,绝对称得上“成功人士”的标准。她要去台湾当过埠新娘了。系里的一干男生都酸溜溜的,说海峡两岸尚未统一,她倒先找个台湾老公统一上了。
章红梅和徐瑛求仁得仁,都考上了研究生。他们可以继续相对单纯的求学生涯。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除了秦昭昭外,未来的道路都已经明确了各自的方向。她不由有几分迷茫,她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呢?
迷茫中,乔穆来学校找她了,在宿舍楼下给她发信息,让她下来一下。夕阳正好,染他一身橙红的光彩,让她眼中再看不见别的颜色。
乔穆开门见山地问她的工作找得怎么样?她说:“还在找呢,没关系,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没有上海户口,想在上海找一份好工作不容易的。”
秦昭昭刻意一派轻松:“上海如果不好找大不了就不在上海找了,我有朋友在深圳,她叫我过去深圳发展。”
“深圳好哇!那你的确可以考虑去深圳发展。那里的机会一定比上海要多,而且海滨城市的气候也比上海要好。”
乔穆如此赞同她去深圳找工作,秦昭昭心里不由有些敏感地猜想,他是不是不愿意她留在上海呀?勉强一笑,“可是来了上海四年都习惯这儿了,还是想争取一下留在上海的机会。”
“秦昭昭,你在上海四年真正融入了这座城市吗?我来六年了都始终不曾融入它。虽然我的根在上海,但我毕竟是在外省长大的孩子,回到上海后我其实很不适应,尤其是我妈过世后……我在上海根本就没有归属感。上海太大,城市生活的节奏也太快,物价太高,人情太薄,我在上海待得越久就越不喜欢上海。如果不是因为外婆,我也会在毕业后选择离开。”
秦昭昭怔住,乔穆回到上海六年,却原来一直不曾真正融入上海这座城市。而她在上海四年,又何曾融入了上海?上海这座浮华都市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她。
“你也不想留在上海,那如果可以选择你会去哪里?”
“我想去厦门,去鼓浪屿当一名音乐老师。我很喜欢那座不大的海滨城市。风景优美,生活节奏悠闲,是我理想中的桃源。”
音乐专业的学生就业面比较狭窄。能成为职业演奏家的只是风毛麟角;能进大型乐团担任专业演奏师的也只有极少数;绝大多数都在相关的艺术学校做了音乐教师,或是自己开班带学生。乔穆算是不错了,毕业后他有机会进入一家音乐台担任音乐编辑,很多同学羡慕他。秦昭昭也为他感到高兴,却没想到,他其实更愿意去鼓浪屿当音乐老师。真是人各有志。
“秦昭昭,你还是考虑一下去深圳吧。我觉得深圳应该比上海更适合你。”
秦昭昭心乱成一团,是走还是留?全然没了头绪:“我再想想吧。”
乔穆默然片刻,迟迟疑疑地开口:“你舍不得离开上海……是因为……我的缘放吗?”
秦昭昭浑身一震。当日凌明敏在火车站说破了她喑恋乔穆经年的心事,他当时没做任何反应,事后也绝口不提,仿佛不曾听见一般。但她知道他听见了,也知道他听若未闻的处理态度,是避免双方尴尬的最好办法。现在他终于把话挑明了说,她的窘迫羞赧比起在火车站来只多不少。
她的脸迅速涨红,心乱跳一气,慌乱无措得像鸟窝里一只受了惊动的雏鸟:“我……我……”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上海这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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