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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年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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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倩现在和她爸一起做生意,连锁超市都开了好几家。这场同学聚会起初她说由她负责全部费用,但是一起来的几个男生都不同意。尤其是林森,他说女生部分的费用可以由于倩买单,但作为男人,他一定要掏自己那一份钱。”
林森的名字,让秦昭昭有片刻的怔忡与恍惚:“林森……他也在?”
“是呀,他变化很大,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对了,我记得以前他老欺负你,你还哭着向我告过他的状。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顽劣的男生了,部队到底是个能锻炼人的地方,他如今是一名成熟稳重的军官,听周明宇说还谈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呢。”
心微微一震,秦昭昭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当年她并没有喜欢过林森,只是由衷地被他感动过。事隔经年,回忆往昔时,她还清晰记得那年窗外月下,那个十八岁少年绵长的叹息、伪装的微笑、猝然掉下的眼泪,以及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落泪而仓促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是他们少年时代的最后一次相见。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十年可以很短暂,十年又可以很漫长,十年还可以从容地将一个人改变。从青涩的少年到稳重的军官,林森的变化之大可以想象。他已经忘记她了吧?忘记一个始终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生应该不会太难。岁月已远,人事已改,人面桃花的惆怅只存在于古典的诗文。他忘记她她不会意外,他有了漂亮的女朋友,她亦为他感到高兴,因为她一直希望他能过得幸福。
但是为他感到幸福的同时,她心里还有一种酸楚凄凉的感觉在涌动。曾经她全心全意喜欢过的男孩,如今已经为人夫君;曾经全心全意喜欢过她的男孩,如今也已经另有女友。无论是乔穆还是林森,他们都找到另一半成双成对了,她却还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这凄凉对谁说?
  
13
二〇〇〇届实验中学文科三班的同学聚会在于倩的大力操办下举行了。她搞得很成功,那天来了差不多当年班上四分之三的学生。很多像秦昭昭一样,已是多年未曾露面,再相逢时,大家都在大呼小叫:“XXX原来是你呀!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林森是大家公认的变化最大的男生。当年一个班的男生中数他最捣蛋,说话做事总没个正形,不是嬉皮笑脸就是吊儿郎当。现在,虽然他是一身便装来出席的同学会,但伟岸笔挺的身躯,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言谈举止都透着严谨自律,一目了然就是部队出来的人。
好多老同学见了他都哇哇大叫:“你是木木?真让人认不出来,这变化也太大了。”
秦昭昭则是大家公认的变化最小的女生,许多与会的同学一眼就认出了她,说她基本上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更漂亮了。于倩凑过来问她用的什么护肤品,容貌还保养得这么好,看上去顶多二十二三,一点不像二十七八的女人。“你看看我眼角的鱼尾纹,居然有三四条了,抹什么都不管用,气死我了。”
于倩的确是更显老相,可能是做生意让她殚精竭虑的缘故,也可能是婚变的原因。秦昭昭听说她去年离婚了,因为丈夫背着她另结新欢。好在她想得开,如今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正在积极相亲准备开始第二春。
看见秦昭昭后,林森主动过来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微笑着回应:“是呀,好久不见。”
离别经年后的重逢,除去这句“好久不见”没有更合适的开场白了。说完这四个字,他们一时俱沉默,彼此心头都涌上几分百感交集。
沉默片刻后,又是林森主动开口:“听班主任说你现在在深圳,还好吗?”
“还好。听周明宇说你以前在福建当兵,现在在哪儿服役?”
“还是在福建。”顿了顿,他报出四了字,“福建厦门。”
“厦门?”秦昭昭很吃惊,“你在厦门?我去年——不,应该说前年了,还去过厦门玩。”
“我知道,我看见你了。”
他的回答让他更加吃惊:“你看见我了,你在哪儿看见我了?”
“角屿岛。”
秦昭昭立刻想起了那座被蔚蓝海水簇拥着的小岛。那是她在厦门看到的最蓝的海水,但那座岛却因为是驻军岛无缘上岛参观。她依稀记得当时小岛长长的码头上站着几个军人,没想到,其中一个竟是林森。
“你就在角屿岛服役呀?”
“英雄三岛驻岛部队是整体管辖的。我平时的具体工作在小嶝岛,那天有事就过去了角屿岛一趟。”
“这么巧,那你看见我了怎么不叫我?”
“当时公务在身,不方便。”停顿了一下,他又多说了一句。“另外看到你和乔穆在一起玩得很开心,我想还是不要打扰你们比较好。”
秦昭昭怔了怔,林森这话里有着很明显的知趣回避之意,他一定以为她当时正和乔穆一起浓情蜜意着吧?果然他又接着说下去:“二〇〇四年春节回家和老同学聚会时,我就听叶青说你和乔穆已经开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看起来感情也还是很好。你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我也替你感到高兴。”
他的话带着由衷的真诚,一如当年十八少年般的真诚,但真诚中也透着几分惆怅和惘然。她心里一酸,欲言又止。迟疑间,手机响了,铃音是张学友的深情动人的歌声:
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
这首曾经最喜欢的“还是觉得你最好”一直被秦昭昭设为铃音,可她低头去翻手袋时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一抬头,对面的林森正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原来是他的手机在响,不约而同地,他竟和她一样选用了这首歌作为手饥铃音,她不觉怔了。
林森走开几步去接电话,短短的几句交谈却很容易听出是在和女朋友说话,她好象在哪里玩,让他一会儿过去接她。秦昭昭没有继续听下去,一转身,心情复杂神思恍惚地悄然走开了。
当晚的同学聚会热闹极了。
当年一群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如今都成了二十七八的男人女人,聚在一起话当年,说起高中时代的种种趣事都开怀大笑,聚会上谈的最多的就是同窗时期的青涩之恋,那个谁谁谁和谁谁谁,说着说着林森和秦昭昭的“昭昭木木”事件免不了也被翻出来讲。
秦昭昭有些尴尬地笑,“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周明宇也帮忙打圆场,“是呀,不要提了,现在昭昭有男朋友,木木也有女朋友,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传到他们的男女朋友耳中就不好了,不要真搞的开了一个同学会,会后拆散一对又一对。”
“昭昭木木”的话题被略过不提了,于倩把秦昭昭拉到一旁审问,“听说你和乔穆现在还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考虑结婚呢?该不是他心里还有凌明敏吧?对了,叶青上了月在MSN上说凌明敏去年圣诞节已经结婚了,你去告诉他,好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叶青前两年也出国了,和凌明敏一样去的法国,她的消息自然是可靠可信的,秦昭昭苦笑着低声回复她,“其实,乔穆去年也结婚了,新娘子是我的大学同学。”
“什么?乔穆和你大学同学结婚了?那周明宇还说林森看到你和他一起在厦门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旅游?还以为你们是度蜜月呢!”
周明宇也太滥用形容词了,秦昭昭相信这一定不是林森的原话,她解释,“我和乔穆其实没什么,一直以来都只是好朋友的关系而已,那次有机会和他在厦门见面,就一起玩了几天,去年他结婚,我还特意去上海参加了他的婚礼。”
“你和他只是好朋友?我们还一直以为他是你男朋友!那天听班主任说你在深圳,我还以为他也在深圳呢!搞了半天,你在深圳,他在上海,他跟别人结婚你还跑去上海参加婚礼,你心里就不难受?”
“你小声点,别让人家听到,我不想变成被大家同情的对象啊!”
于倩压低声音,“乔穆已经结婚了,那你呢?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这是最令秦昭昭头痛的话题,“我们换了话题好不好?”
“就是没有了?”于倩下意识地就瞥了不远处正和几个男同学站在一起交谈的林森一眼,“可惜木木已经有女朋友了,不然你们没准倒可以试着发展……”
秦昭昭急忙打断她,“于倩你瞎说什么呀!我以前也没有喜欢过他。”
“你以前是没有喜欢过他,可是他以前很喜欢你呀!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年我骗他你被严重烫伤时,他马上就脸色煞白地冲出教室去了……”
于倩絮絮叨叨间扯出了一些渐行渐远的记忆片段,那些片段让秦昭昭心头泛起了一丝青橄榄般的既涩且甜的滋味,不是不想听下去,却不得不再一次打段她,“别说了,现在他都有女朋友了,你还说这些以前的事干嘛?小心传到他女朋友耳朵里去就不好了!”
“也是,他都有女朋友了,这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秦昭昭,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婚介所试试缘分吧?没准能遇上一个比乔穆更好的男人呢!”
于倩异想天开的建议令秦昭昭哭笑不得,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今天可是在开同学会,你又是召起人,这些事咱们改天再聊吧,看那边有同学叫你!”
分别多年的老同学重聚在一起都特别开心,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吃吃喝喝,晚餐吃到九点多才结束,接着又就近去了酒店的歌舞厅唱歌跳舞。
于倩包了场,让大家玩到尽兴为止。秦昭昭想早点回去,不想去歌舞厅了,于倩无论如何不同意:“秦昭昭,你不准这么扫兴。大家都不走就你一个人要走,你要是走了我们以后就绝交。”
她解释:“于倩,我家住得远,太晚回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儿这么多男生,还怕没人送你吗?木木今天开车来的,一会儿他会负责送你们几个路远的女同学。你就放心玩吧。”
歌舞厅里很热闹,大家抢着唱卡拉OK,唱的都是高中时喜欢的那些老歌,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秦昭昭起初只想静静坐在一旁听,却被老同学们硬拉过去要她唱歌。
“秦昭昭过来唱一首,我还记得那时你唱歌唱得很好听。”
“是呀,我也记得,高三那年的元旦晚会她唱了张学友的一首歌,满堂喝彩。”
“秦昭昭那时特别喜欢张学友,所以他的歌她唱得特别好。”
“木木也很喜欢张学友啊,我记得那时他买了张学友的全套专辑。”
说起张学友,有位男同学眉飞色舞,说他看过张学友的现场演唱会:“二〇〇七年张学友开巡回演唱会时来到南昌,有位干媒体的朋友带我一起混进去了。现场观看太有震撼力了,歌神就是歌神,无论是音色还是唱功都一级捧。”
秦昭昭说:“张学友在深圳开演唱会时我也去看了。我可是自己花钱买票去看的,没你那么有门路的朋友。”
“自己花钱买票去看音乐会,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张学友。那没说的,作为超级粉丝你赶紧上去唱一首他的歌来听听。”
秦昭昭实在推辞不了,便上去唱了一首张学友的《祝福》。她唱完后没一会儿大家又把林森推上去了:“你当年也是张学友的歌迷呢,去,也唱一首他的歌来听听。”
林森唱了那首《想和你去吹吹风》,他唱得出乎意料的好,颇有几分张学友的神韵。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说说心里的梦。
感情浮浮沉沉,世事颠颠倒倒。一颗心阴阴冷冷,感动愈来愈少。繁华色彩光影,谁不为它迷倒?笑眼泪光看自己,感觉有些寂寥。
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那情分还有些味道。喜怒哀乐依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张学友这首《想和你去吹吹风》,秦昭昭已经听过多次。但印象最深的只是开始那几句高音部分,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都能随口哼出。这回听林森唱起,才注意到了其他部分的歌词,字字句句,都撞进心底。那些歌词中蕴含的沧桑伤感,在年少时是很难领会的,必须要有所经历后,才能深深懂得与明了。
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那情分还有些味道——令她再念起乔穆时,不正是这样一种心情吗?而已经有女友的林森,回首年少往事以及往事中的她时,亦是相似的心情吧?
喜怒哀乐依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而这一句话,又岂不正是她迄今依然小姑独处的心境写照吗?
悄悄地,秦昭昭微红了眼圈。
同学会一直闹到将近午夜十二点才散,林森开着一辆小车挨个送几位路远的女同学回家。有人笑问他:“你当兵是不是很赚钱啊,车都有了。”
他解释是跟朋友借的,当兵怎么可能会赚钱呢?军人就是一个奉献与牺牲的职业。之所以借车,是因为于倩事先说了她家的车恐怕散会后送不了那么多人,所以由他借车负责送一部分。
有道是一个女人抵得上五百只鸭子,林森一车载了四五个女同学,除了秦昭昭安静不语外,其他的都叽叽喳喳跟他说笑。她们不约而同地问起他女朋友的情况,七嘴八舌地乱哄哄。
“木木,听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几时带出来让老同学见一见吧?”
“周明宇说你女朋友是他女朋友介绍的,是她一位同学的表妹,还是一位大二女生。据说她特别崇拜军人,一眼就看中你了,是不是真的?”
“大二女生,这么说来她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木木,那你比她大了七八岁。这时代可是三年就能出代沟,你们合不合得来呀?”
“唉呀,只要有感情,有什么合不来的。找对象就该男人比女人大几岁,那样更能照顾好老婆。”
她们连珠炮似的发问几乎让林森无招架之力:“我说诸位同学,这方面的问题你们简直比我妈问得还多呀!”
有人立马就笑骂开了:“该死的木木,你是不是在暗指我们比你妈还要老?”
林森只有求饶的份:“不敢不敢,万万不敢。”一路笑语喧哗,直到乘客一个个陆续少下去,最后只剩下秦昭昭。不知是否有意还是无意,他把她留到最后送。
  
14
车厢里的乘客只有秦昭昭一个人了,她坐在后座的一角,正好是驾驶座的后面。她看不到前座上林森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秦昭昭,你家现在住哪儿?”
“还是住在长机。”
“还住长机?”他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惊讶,“你家那排老房子不是都已经拆了嘛!在长机还有地方住吗?”
她也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家那排老房子拆了?”
“哦——我听我爸说市政府在长机地区搞规划。长机很多老平房都已经被拆了,我想你们家的房子那么老旧,肯定在拆除行列吧。”
“是啊,我们家原来住的房子已经拆了,但是我爸妈之前买了厂里的集资房。现在新家还在长机家属区内,就在长机地区的路口。”
林森没再说什么,掉过车头朝着城外东郊驶去。一出城,车子明显就颠簸起来。没办法,东郊这条公路坑坑洼洼,破得都没法挑路走。有时晚上要从市里打的去长机,一些的士司机都拒载,嫌路太破了,也嫌那种乡下地方载不到回头客,得放空车回市区。
秦昭昭出声提醒他:“你慢点开,这条马路的路面状况不好。”
“我知道,我可是在这条马路摔过跤的,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它还是这么破。”
想起当年林森在这条马路上摔的那一跤,秦昭昭心头不由得浮起几分歉意。当时他摔破了嘴她都不知道,后来也没去看他,只打了个电话表示关心,还打得匆忙潦草。
“那次也是你送我回家,结果弄得摔跤,真不好意思。所以今晚你一定要小心开车,不能出什么事,我可不想让你女朋友来怪我。”她半开玩笑半认真。
林森头也不回:“放心吧,她不会的。”
她顺着话说下去:“她不会——那她一定是很大方的女孩子。你们认识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那时记得请我喝喜酒。”
“我去年八月回家探亲才认识她的,结婚一事还为时过早。你呢,和乔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的一句反问把秦昭昭给问住了,迟疑片刻才避重就轻地回答:“乔穆的外婆中风后一直瘫痪在床,他要留下来照顾他外婆。”突又想起来:“啊——你去年八月回来过?我去年八月也回来过。”
她这句话显然让林森很意外,他朝后侧了侧头:“是吗?”
“是呀,那时候刚好老房子要拆,我就特意回来一趟。”
“你回家待了多久?”
“没待多久,就一个星期。那时是八月初,公司月初总是比较忙,得赶着回去。”
林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也是八月初回来的,那八月九号……不对……应该是八号你还在长机吗?”
秦昭昭认真回想,这个日子她还记得,因为正好是奥运一周年,好记。“不在。我记得那次本来要买七号的票走,但没买到就买了八号的,九号我已经回深圳了。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秦昭昭感觉林森不像随便问问,去年八月的事情,他还能说出一个准确的日期问她在不在长机,这像是随便问问吗?但他避而不答,她也就不再问,只是心里免不了几分疑惑与猜测。
一路颠颠簸簸,车子终于开到了秦昭昭新家的楼房旁。新建不久的几幢大楼通体还是未染岁月风尘的洁白,在夜幕下盐柱般静静矗立。
秦昭昭下了车,林森也下了车,一直把她送到单元楼的楼道门前。一大扇不锈钢防盗声控门严丝合缝地锁在楼门口,起到把关守门的作用。他抬头望着眼前的新楼问:“你家住在几楼?”
她指给他看,“顶层六楼右边那一套。”
说是说六楼,其实严格说来是七楼。因为最底层的一楼是储藏室。从储藏室那层再往上数就是第七层了。
“那么高,爬楼梯岂不是很辛苦。”
“习惯了就好。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太晚了不方便招待你上去坐,而且你还要赶着去接女朋友。快去吧,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不过路上记得要开慢一点。”
他沉默片刻,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点头:“再见。”
“再见。”
打开防盗门进了楼道,秦昭昭不急着上楼,而是先往一楼自家的储藏间去了。这几天天气阴阴的,临出门前怕下雨她特意带了一把伞,回家后习惯性地把伞放回储藏间。她们家的伞一律放储藏间,这样出门时方便。要是放在六楼,等下了楼才发现忘了带伞,还得倒回去重新爬楼,可就太麻烦了。
进了储藏间,开了灯,她把伞撑开放好。正转身准备出屋,突然听到紧邻着马路的窗户玻璃被敲响了——一连串如马蹄哒哒般的声音。
浑身一震,她难以置信地转身回首。储藏室的门窗都极其简单,一如当年老房子般的木板门铁栅栏窗,一左一右两扇窗户镶着四块四四方方的窗玻璃。窗外是黑沉沉浓墨般的夜色,让站在窗前的人只有一个隐约模糊的轮廓。五指轮流敲出在玻璃上的哒哒声,却那么清晰,一声声,撞在耳中,击在心里,感心动耳。
这一刻,有些什么、有些什么在心头如潮水般惊涛拍岸,让记忆卷起千堆雪?秦昭昭突然间非常非常想哭。落泪前,她伸出颤抖的手,啪的一声关掉了电灯。在黑暗中,于无人知晓处,让泪水有如大雨倾盆。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她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在储藏室里无声地掉眼泪。储藏室外,林森一直静静地站着。窗前那个模糊的人影始终屹立不动,仿佛是一株已经扎根的树,可以永远站下去,永远不离开。
万籁寂静的深夜,四周悄无人语,只有风摇树叶的簌簌轻响。她在窗内,他在窗外,彼此无言,只有指尖轻轻敲在玻璃上的声音,轻微又清脆。一切一切,都仿佛是当年——最是当年明月今犹在。
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
林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静默,他接了电话后就离开了,想来是他女朋友催他去接她。临行前,他最后敲了敲玻璃,隔窗轻语,感慨万千的语气:“秦昭昭,今晚能见到你我很高兴。晚安。”
秦昭昭独自留在储藏室里哭了很久,哭到几乎浑身脱力。还是去年得知乔穆要结婚时这样痛苦过,这一次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难过。或许是因为她还以为林森早就把她忘了,却没想到,她显然还在他记忆里占据着宝贵的一角。他竟是如此长情的一个男人,这让她的眼泪瞬间急如泉涌。
他对她,可能就如同她对乔穆一样吧?已经放下了那一段明知无望的感情,也已经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但情窦初开时曾经全心全意喜欢过的那个人,依然是珍藏在心底的朱砂痣,任时光如何流逝也淡化不了的鲜艳痕迹。
把女朋友送回家后,林森驾车返回自己家。时针已经快指向凌晨两点了,他却了无睡意,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那些年深日久的往事,如电影胶片般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很晚才睡,却很早就醒了,跳下床铺,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东西。稀里哗啦的声音惹得他妈妈探头进来,“一大早的你翻什么呢?”
“妈,您来得正好。我以前放在书柜下面的那些东西呢?怎么都不见了?”
“那些东西,好像你爸都收到衣柜上边的壁橱里去了,那样不容易发潮发霉。”
林森果然从壁橱里翻出自己要找的东西。一大摞旧物件有书册卡片明信片……还有一封信。那是当年秦昭昭写给他的信,他一直都好好地收着。每当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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