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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又逢君(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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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有意无意加重“身份”二字, 红凝怎会不明白,淡淡道:“苏小姐客气。”
苏小姐笑推身旁妇人,介绍:“这是文家夫人。”
“我见姑娘的衣裳样式时新得很,这钗也没见过,所以来见识见识,”那文夫人也不作礼,上下打量红凝两眼,“段公子最是怜香惜玉,姑娘若尽心伏侍,将来好处必定更多。”
红凝生性不爱打扮,今日因为跟段斐赴喜宴,不好太素净,便少少戴了两三件首饰,可就这两三件,已将对方满身珠宝给比下去了,女人们难免妒忌,所以她这“伏侍”就有了另一层意思,分明是讽刺她以色事人,苏小姐未出阁,将脸转向了一边,只作听不见。
红凝微微一笑:“是么,我先前倒不明白,多谢夫人教导。”
文夫人顿时涨红了脸,不好发作,冷笑:“不知姑娘出身哪家楼里?”
红凝道:“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夫人有兴趣,红凝愿意引路。”
见文夫人没占到便宜,反被激怒,苏小姐忙圆场:“姑娘现下自是住段公子家里了,二姐总问这些做什么。”说完,她转脸看旁边的桃花,岔开话题:“论起桃花,还是凉州最有名了,可惜三王叛乱过去这么久,我前日随爹路过那里,方圆数十里都不见人,桃花也不开了,怪萧条可怜的。”
文夫人道:“当时害得我们生意也不敢做。”
苏小姐笑:“所幸我们甘州离得远,爹也没受连累。”
她二人兀自闲话,红凝在旁边听得呆了呆,总觉得不安,但最近经常有类似的感受,也没去深究,转身欲离开,却见一名丫鬟端了个盘子路过,上面放着三盏热茶:“夫人小姐们要喝茶么?”
文夫人笑看红凝:“说了这么久,口也干了,有劳姑娘替我拿一杯过来。”
分明带了丫鬟,却故意使唤别人,红凝怎会不知道她是借此显示身份,不过这时拒绝倒显得自己小气,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于是随手取了杯递过去。
文夫人正要接,忽然惊道:“我的玉佩怎的不见了?”
苏小姐会意,马上吩咐丫鬟们俯身寻找。
红凝端着茶皱眉,那茶是新斟上的,隔着杯子越发烫手,端茶的丫鬟转眼就已离开,这么失礼,分明是这两人有意串通了看笑话,再瞧附近并无搁置之处,换作别人必定丢了茶杯或被烫伤,未免狼狈,不过这对红凝来说只是小事,她没耐心再看二女演戏,正要作法脱身,可目光无意中一扫,立即打消了这念头。
“段公子。”
“段公子来了。”
听到声音,文夫人与苏小姐忙直起身作礼,苏小姐笑问:“段公子怎的不在那边,倒跑过来了?”
“过来看看我的美人儿,”段斐随口应着,走到红凝面前,“听说美人儿把丫头都打发出去了,跟前没人伺候,恐有不便。”
见他并不看自己,苏小姐涨红脸,笑得有些勉强了。
文夫人揶揄:“段公子待姑娘向来是好的。”
段斐面不改色,顺手就去接红凝手上的茶杯:“她们怎的如此失礼,喝过茶就该来收了,哪有要客人自己拿着的道理……”
茶杯落地声。
“谁送的茶,全没规矩!”段斐退开半步避开四溅的茶水,面有愠色,“这些丫头粗手粗脚,你就该骂她们,烫着没有?”
看他故意做出这么关切的模样,红凝暗笑,既是对方过分,她也不打算装什么气度,摇头:“丫头们没什么,是文夫人要喝茶,叫我顺手替她拿着。”
段斐冷了脸,转而看文夫人。
文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不知该说什么。
带了丫鬟却要别人递茶伏侍,段斐岂会看不出来,淡淡道:“我的人只配给夫人使唤递茶么。”
苏小姐见不对,忙堆出一脸歉意,上前解释:“方才二姐见姑娘离得近,并不知这茶烫手,姑娘可曾伤着?”
事情闹大没必要,红凝转身:“走吧。”
段斐略消了气,拉起她的手:“想是我段斐无能,叫这些名门望族看不起,所以带累了你,方才那边还在夸你,如今就被烫着了,若再留下来出点事,我岂不是更心疼,早些回去也罢。”
这次红凝也听得头皮发麻了,忙低了头跟着他往大门走。
迷乱
宴席未开客人就执意要走,人人都很疑惑,后来隐约听说与红凝有关这才了然,毕竟他为姑娘们做什么都不奇怪,郑公再三挽留不住,只得亲自送出门来。
二人作别上车,马车很快驰出城。
红凝坐在车厢里看了他半日,忍不住道:“何必为点小事扫了大家兴致,你虽有本事,但过于托大容易招来麻烦。”
“美人儿受了委屈,怎会是小事?”段斐掀起车窗帘子让队伍停下,叫过韩管家,“最近文家与唐家合伙做了笔生意。”
韩管家记起来,忙陪笑道:“正是,我都险些忘了,公子倒记得清楚。”
段斐道:“把我的帖子拿一张给唐家送去,叫他们撤了。”
韩管家也不多问,答应。
红凝觉得有点小题大作,但转念想,他这么做固然有替自己出气的意思,不过更多应该是维护他的体面,毕竟自己名义上是他的人,受了欺负他当然没脸,何况他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偶尔也需要借几件事显示地位,因此便没说什么,转过脸。
马车重新向前移动,段斐放下帘子,拉过她的手仔细看:“可曾烫伤?不如请个大夫回去看看。”
红凝笑道:“就算烫着也不过几天就好了,你当我是那些夫人小姐呢,那么娇贵。”
段斐搂着她,没有笑,只带了点惯用的调侃语气:“别的夫人小姐娇贵,我的美人儿自然也该娇贵,几天就好,也不能总叫人烫着你。”
红凝愣了下,不语。
段斐瞧瞧她:“是不是有些喜欢我了?”
红凝好气又好笑,未及答话,马车忽然停住,紧接着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然后是韩管家惊怒的声音:“你们……”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又被刀剑交击声淹没。
段斐意外:“怎的停了?”
“好象出事了。”红凝推开他,揭起车帘看。
果然,外面无数蒙着脸的黑衣人围着马车,腰间俱束着白色腰带,正在与随从们打斗。段斐今日本是赴宴,并没带多少人,几名随从虽身手都不错,但对方人数上占了优势,且都是亡命之徒,一时便落了下风,很快就有两名随从受伤。
韩管家见势不妙,急急退至车前请示:“公子,如何是好?”
红凝问:“打劫的?”
段斐倒很镇定:“这一带山势险峻,草盛林密,自然有山贼草寇之流,官府数次派人也未能剿尽,我去看看。”
如今正值太平盛世,想自己独自行走一年多,也从未遇上过这种事,红凝只觉惊异,看样子这些人的确是有组织的山贼,但他们难道没派人打探过?这次段斐外出赴宴,若真要劫财,就该在出门时劫贺礼才对,现在贺礼已送出去了,回来路上能劫到个什么,来不成是要挟持他作人质好敲诈一笔?
段斐不慌不忙下车,走上前,提高声音:“各位先住手,听段某说上两句如何?”
众山贼并不答话,只管动手攻上来。
韩管家惊慌,拉他:“公子别说了,他们分明就是群亡命之徒,这……”话还没说完,一名山贼砍倒旁边一名随从,红着眼扬刀朝段斐劈来,幸亏段斐反应不慢,当即侧身避开,后退几步,饶是如此,情况仍惊险万分。
目标近在眼前,那山贼目中闪过狂喜之色,不依不饶挥刀砍去。
退无可退,段斐索性不再躲避了。
惊呼声起,很快又沉寂。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眩目的红影有如鬼魅般飞来,将他拉开好几步才站稳,同时青光闪过,半空中扬起一片血雾。
沉重的身躯倒下,致命的伤在颈上。
救人,杀人,只在眨眼间。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半路偷袭得手,未必算很高明的身手,但对方若是个美丽娇弱的姑娘,难免就惹人意外了,在己方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这么快就折了个兄弟,众山贼都不约而同住了手,打量她。
看看胸前横着的长剑,段斐面不改色,居然还笑得风流倜傥:“宝剑没送错,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早就看出他没有武功,情势危急,不先来点狠的震住他们,那些亡命之徒绝不会住手,红凝咬牙推他:“你先上车。”
段斐果然不再多问,进车里去了。
红凝上前两步,以剑指众人,淡淡道:“你们不只是打劫,谁让你们来杀他的?”
众山贼缓过神,当中一人眯起眼,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口里“嘿嘿”笑:“好个小娘,生得还有几分姿色,留神别伤了她。”
眼见他们又要上前,红凝微微一笑,三尺长剑立时变作三寸左右的簪子:“想自寻死路,尽可以上来。”
长剑忽然不见,众山贼正在惊异,却见红衣女子抬手凭空划了几下,平地里竟刮起阵狂风,顿时也发现事有蹊跷,都站住,迟疑着不敢上前。
昏天黑地,狂风大作,树林里隐约传来许多哭声。
众山贼听得胆颤,纷纷道“妖法”,本能地由攻势变作守势,聚拢作一处,那头目见状懊恼,眼底凶光一闪,看看手下兄弟,将胆壮了几分,率先横着刀朝红凝走过来:“不过是小小妖法,怕……”声音猛然顿住。
众山贼瞪大眼,发呆。
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他面前,双手已烂成白骨,发出阴森的“嗬嗬”声,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面色逐渐变白,转青,那头目嘴唇颤抖,终于大呼一声“鬼”,跌爬着就往回跑,其余众山贼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见周围无数影子飘来,不知还有多少游魂野鬼,都吓得没命地逃散了。
。
马车内,段斐笑看她:“厉害,夫人好本事,将来还要多多仰仗你。”
红凝松了口气,没留意其中变化,低头整理衣裳,自嘲:“我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往常斩妖除鬼,现在开始杀人了。”
“因为他们要杀我,”段斐将她拉入怀中,拿袖子替她擦拭额上汗水,“你是在救人,不是杀人,他们是群亡命之徒,犯的罪早已够死几十次。”
红凝抬脸看了他片刻,微笑:“我没那么胆小,杀过鬼斩过妖都不怕,还怕杀人?有些人比鬼更该杀,你不用担心。”
段斐笑道:“是我多事了,宝剑可还好用?”
方才用的宝剑正是他送的那柄,红凝没有被引开话题,盯着他:“那些人不是寻常劫匪,他们是受人指使专程来杀你的,你仔细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人以为我死了,财产就会落到他们手上,”段斐不以为然,摇头,“事实上,他们一文钱也拿不到。”
红凝默然,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独立支撑全族,可总有那么一些狼心狗肺的人,因为眼红巨额财产作出恩将仇报的事,非但不感激,反而希望他早些死。
段斐叹气:“谁叫我还没有儿子,只好受别人欺负。”
他的本义应该是没有儿子继承,死了家产难免旁落,但此刻他故意用这种半真半假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出来,听着就格外滑稽,红凝失笑,半晌道:“你真的不打算计较?”
段斐道:“计较又能如何,送他们进衙门?”
这世上善未必有善报,恶未必有恶报,他早就知道有人算计自己,却故意只带这么几个人出门,还这么镇定,怕是早就看出自己能应付吧,红凝冷笑:“段公子也太看得起我,不过略施幻术而已,他们若真上来,今日你我未必走得了。”
“我还活着,”段斐果然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别生气,我救过你,你现在也救了我,就不欠我什么了。”
红凝道:“你不想要我欠你。”
段斐道:“两不相欠,才好用心谈别的事。”
红凝不语。
段斐含笑道:“如今你救了我,我要怎样报答你?”
红凝道:“段公子出手向来大方。”
段斐压低声音:“不如我也以身相许?”迅速在她唇上亲了口。
红凝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抬脸离开,原来不知何时,马车已到了别宅门外,段斐一句话也不说,匆匆下车,打横抱着她大步朝后园走。
。
她的房间,她的床,他迫不及待将她丢上去,急切地俯身吻住那红唇。
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轻轻的,痒痒的,柔软的舌探入口中,动作不再像上次那般温柔,少了几分怜惜,却已带了种说不清的特别的感情,红凝几乎喘不过气,心里一阵跳,竟不知道该顺从他还是该推开他。
“等不及你来找我了,”他抬起脸,嘴角噙着无数笑意,“我愿以身相许了,你可愿意报答我一个儿子?”
红衣褪去,是细嫩如雪的肌肤。
他的唇逐渐往下,若即若离地滑过长颈、锁骨……忽然,灵巧的舌尖从左乳上滑过,红凝喘息着咬住唇,全身微微颤抖,手指握紧,又松开,再握紧……
发现她的不安,他抬脸盯着她,明显已动情,目光热烈,声音略有些沙哑低沉:“把你的心交给我。”
红凝垂下眼帘,避免与他对视。
“还怕我?不会难受的,”他失笑,温柔地吻了她一下,“也不会很疼。”握住她的手引导着移向自己的腰带,语气略带蛊惑,半是期待:“解了它,把心交给我,让我今后照顾你。”
手停在他腰间,迟迟不动。
红凝看着那条精致华美的腰带,努力想去解,可那手仿佛不听使唤,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他能懂她,也愿意让她依靠,而她也希望告别过去,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早在答应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然而事到临头,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迟疑甚至退缩,这让她更加慌张。
发现她的退缩,他握得更紧,低声:“我不知道来世如何,但今生我答应,必会好好待你,你可以放心。”
红凝闭了闭眼,终于看着他一笑:“段公子经常这样征服女人么。”
目中热情逐渐退去,变作深深的失望和落寞,他看了她许久:“原来你不是,是我错了么。”话中带着自嘲的意味。
红凝侧过脸,躲避:“你相信我,我却不能相信你。”
他微笑:“你不只不信,更不知。”
红凝沉默片刻,道:“段公子的心岂是我能猜到的。”
段斐大笑,丢开她的手,起身:“我知你,你却不知我,罢了,罢了!”
门外黑夜正静静扩散,眼看着他头也不回融入夜色中,红凝缓缓闭上眼睛。
。
花朝城百年一度的盛会,日子比人间花朝节要早多了,仙妖齐贺,百花来朝,三日大宴,摆驾出宫安抚臣民,至晚方率众人回宫,一切照例,除了比往年更热闹些,其他并无任何变化,只是再没见到那熟悉的人影。
宫门处明灯高悬,柔和的灯光映得心也柔软了。
现在好了,他们不再毫无瓜葛,她离得很近,是不是该去看看?
御赐的酒才喝了十来杯,走下舆驾时竟已微醺,心知中计,他微微一笑,只得打消了先前的念头,整理衣袍,率先走进宫门,步伐依旧稳健,惟有极其细心的人才会发现,那双凤目已不如往日清澈。
路过廊上吩咐众人几句,他便匆匆朝卧室走。
“想当初中天王千杯不醉,如今不过万年光景,酒量反倒越来越差了。”柔美的声音略带促狭,一双手伸来扶住他。
他有点意外,不着痕迹地推开那手,含笑往案前坐下:“瑶池御酒,自然非同寻常。”
陆瑶笑道:“我看你是被帝君捉弄了才对。”
他没有否认:“你怎的过来了?”
陆瑶揶揄道:“来朝拜花神呢,这三天外头里头可不都热闹得紧么,你放心,阿玖如今已无大碍,不用我再日夜照料,我想着你忙了几天,特地过来看看。”
他笑了笑,看窗外:“时候不早。”
陆瑶亲手端来一盆水:“我不扰你,稍后就走,先洗洗手吧。”
他皱眉:“怎的劳动你,她们呢?”
陆瑶将盆放到桌上:“你别怪她们,花朝会总算忙过了,我看她们也累得慌,就叫她们歇着去了,左右我无事,不过是端茶递水么。”
他不再说什么,起身。
陆瑶主动替他撸起长袖,见那伤口多已结了疤,一道道交叉纵横,略显狰狞,尚带血色,不由微红了眼圈:“你觉得怎样?”
他面不改色洗过,拿帕子擦净:“好多了。”
天刑之伤,附骨之痛,岂是那么容易好的,寻常神仙犯了大错未必受得起三道天刑,像这样八十一道,全凭他通天的法力与二十万年的修行才能支撑过来。
陆瑶低声:“早知道你要做这些,当初就不该告诉你,父王也说了我一顿……”
他打断她:“胡月得以顺利削籍,也是她命中注定的,否则就算我插手也未必能成。”言毕,他又转脸看窗外:“不早了。”
陆瑶展颜:“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他点头:“我叫人送你。”
见他转身朝门外走,陆瑶目光闪动,忽然快步跟上,从背后抱住他。
他停住:“你……”
“倘若胡月不是我表妹,你会不会帮她?”轻轻的声音。
白而美的手环在腰间,纤纤十指颤动着,温柔的声音也与平日不太一样,格外轻软,竟听得心神一荡,他不由转身看她。
妩媚的眼睛深邃如陷阱,充满勾魂摄魄的力量。
御赐的酒动了手脚,一杯已胜过几十杯百花仙酿的酒力,纵然修行再深定力再好,只要醉了,就未必能抵抗她天成的媚术。
凤目本就不怎么清澈,此刻越发迷蒙。
遗失的故事
天气越来越暖和,园子里也越发热闹起来,段斐又恢复了以前的放浪生活,每日都有不同的美人陪着,游园,赏花,喝酒,笑看美人舞,醉卧美人膝,满园花飞,莺声燕语。丫鬟家仆们对此倒也毫不奇怪,在他们眼里,并不觉得这次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们本来就不信风流公子会果真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三月艳阳天,茶杏如火,桃花如霞。
风吹过,落瓣纷纷,花英下,段斐白衣翩翩端坐琴前,两名盛妆女子左右倚着他,笑靥比花还娇艳。
琴声并不那么平和,正如他的人,潇洒飞扬,带了点轻狂自负,透着点风流,还有一丝难以理解的寂寞。
红凝远远看着,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内疚。或许正如锦绣所说,二人前世早已认识,而且关系很亲密,所以才会有那种古怪的熟悉感,她没来由相信他,不仅相信,更了解,她知道他一直在找什么,却还是不能给予。
他要找的,不过是真正了解他的那个人而已。
琴声停止,两名美人拍手称赞。
红凝镇定地走进去:“段公子。”
段斐拥着美人看她:“我这曲抚得如何?”
他早已发现了?红凝垂下眼帘:“红凝愚笨,琴棋书画更是一无所知,怎听得懂这些,但此曲既出自段公子,想来必定是高明的了。”
段斐不再多问。
红凝轻轻吸了口气,作礼:“蒙段公子搭救收留,在府上打扰多日,我如今也该走了,听说段公子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去章州谈生意,所以特地早些来道别。”
“要走了,”段斐顺口重复了一遍,微微笑了,不在意,“那就走吧,随时都可以走。”说完含笑喂身边美人喝酒。
红凝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世上不只一个红凝,段公子真有心寻找,将来终会如愿以偿的。”
段斐立即抬眸,眼底重新泛出光彩,紧接着又黯下去,他推开怀中美人,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红凝回过神,觉得这种安慰很可笑,赧然:“段公子保重。”
“我说不会看错,你知道,”段斐盯着她的眼睛,“你只是不愿意,不想给。”
为什么要拒绝?红凝转身就走。
。
桥下行云如流水,空茫无际,远处可望见一座巍峨的宫殿,宫门紧闭,甚是冷清,二女一前一后行来,缓步走上桥头,站定。
梅仙望着宫门:“莫非那就是中天王宫?”
陆瑶含笑点头:“万年寂寞,自他被贬这里便闲置下来。”
梅仙收回视线,恢复应有的恭谨之色:“所幸神尊大人晋升指日可待,将来王宫别有气象,小仙今日长了见识,多谢天女。”
陆瑶笑执她的手:“客气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梅仙垂首推辞:“天女虽是好意,只是时候不早,花朝宫还有些事务未处理完,神尊大人天劫当前,既将花朝宫托付与我,我就更不能误事,叫他分心,还是先回去吧。”
“罢了,那就改日再来,”陆瑶也不勉强,放开她的手,随口道,“这些时候我与兄弟都在宫外,听说杏杏要被禁足一年。”
梅仙道:“她误了花事,神尊大人令她在水月镜里思过。”
陆瑶叹道:“其实杏杏也曾叫人来求过我,但我想着此事不小,他待你们从不徇私,我若开口未免叫他为难,所以也没好为杏杏求情,很对杏杏不住。”专程去求情,恐怕会引他怀疑,那个没脑子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在身边也没用。
梅仙道:“天女一向通情达理,杏杏将来自会明白。”
“你说的是,”陆瑶展颜,重新转回脸望着宫门,意味深长,“自他离去,中天王宫至今无人入住,你可知道帝君的意思?”
梅仙斟酌了下:“想是盼神尊大人早日归位。”
陆瑶点头:“与凡人牵扯太多对他晋升没有好处,我很担心。”
梅仙沉默半日,道:“天女多虑,神尊大人岂会失了分寸。”
陆瑶道:“果真这样就好,但凡事都难预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该清楚这中间的厉害。”
梅仙道:“天女的意思?”
陆瑶直言:“那丫头近日踪影全无,我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梅仙愣了半晌,摇头,淡淡道:“自从上次害令弟重伤,我就没敢再插手此事,想是神尊大人另有安排。”
见她神色不似说谎,陆瑶柔声安慰:“阿玖之事也是因我而起,若非我无意说出封印的事,杏杏也不会那么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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