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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烟迷皇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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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金砖馒地上的黄玉花薰飘出白色袅袅轻烟,桂子淡香怡人。一室淡淡烟香之中,嫔妃们正用看贼般的神情看我。
她们果然就当我是贼。
良妃告诉皇后,那夜自我离开锦绣宫后,便发现她宫中有大量财物失窃。
就有人从我床下搜出一大包金银,“哗”地一声,呈在皇后脚下。
“皇后娘娘明鉴。”我不慌不忙,辩道:“这么多财物,奴婢如何从良主子宫中偷出?”
这时,素金越众而出。她东山再起,与我再战江湖,向皇后禀道:“柳荷烟当日不慎打翻水杯,打湿自己衣服。我家主子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好心让她独处厢房更衣——此事皇上也知。这些财物便是放于荷烟更衣的厢房之中。她走时,手中团着自己的湿衣服。因而拿走这包财务,并非难事。且当日锦绣宫中确有人亲眼所见她走时缓慢,有些吃力,似乎负了重物一般。”
我目光一冷,朝素金瞟去。她忙回避,不去与我眼光对视。我叹了一口气,轻轻道:“皇后娘娘休要听她胡言。既当时疑心,为何当时不查?时过境迁,怎知不是栽赃陷害?”
良妃连声冷笑:“本宫堂堂一介皇妃,害你一个奴婢?!岂非天大笑话?”
我怔住。
可同嫔当然是帮我的,便越众而出,朗声道:“请皇后娘娘明察,荷烟绝非那种爱财之人。她平日里得了主子们的赏,还经常分给其他宫人,又何必去偷?与理不通啊。”
安嫔为良妃推波助澜道。“笑话!她坐在椅子摆着身子,冷冷道:“柳荷烟一个奴婢哪有不爱财的?皇后娘娘,现人赃俱获,柳荷烟偷窃主子财物,已是铁般事实。按宫中规矩,该立时处死。”
“皇后娘娘……”萼儿也想开口,但她刚刚张嘴,良妃安嫔已抢先咳嗽拿眼瞪她,萼儿脸色一白,后话怯怯咽回。
众嫔妃跟着起哄,七嘴八舌地喧嚣一片。
“好了,好了。”皇后皱眉,“各位妹妹都住嘴罢。吵得本宫头都要晕了。”微一沉吟,说道:“本宫虽不愿相信柳荷烟会做出这偷窃之事,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柳荷烟,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忙回道:“人做每件事情均有动机与目的。荷烟自己不缺吃短穿,亦无须接济家人——试问偷这许多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良妃“哼哼”冷笑道:“以前你或者不要,现在却要——正好拿钱为你家人买药。”
安嫔及几个嫔妃是均乱笑。
“多谢娘娘关心。”我眼看良妃,淡淡笑道:“娘娘府上家人现需要财物,只怕更甚奴婢多倍。”
良妃悖然大怒:“你!牙尖嘴利,竟敢以下犯上!皇后娘娘,您还不快下旨杖毙这奴婢?!她现在便目无主上,一旦羽翼丰满只怕连娘娘您也不会放在眼中。”
皇后面容一肃,低叱道:“大胆奴婢!谁教你与主子顶嘴?依宫规本该立时处死。但本宫念在你是皇上爱婢,暂饶你不死。先关起来,等皇上下朝回来,再行发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十一 初遇琴妃(2)
良妃不满,冷冷道:“皇后娘娘,此贱婢能言善道,只怕几句话便使皇上心软不再追究。如果今日饶过她,日后宫中还有谁听主子们的话?既皇后心慈,又念皇上情面,不愿立时处罚,不如关进‘如意屋’,等其招供之后,再与皇上说不迟。”
如意屋?众嫔妃脸色均变。
皇后亦迟疑。
我也是大惊。
如意屋被宫人们称作皇宫中的人间地狱。其屋由巨石建成,四面密不透风。潮湿,空旷,阴冷,黑暗,本为审宫中重犯而设。犯人入内后,外面守侯之人会放毒虫蛇鼠进内游走。再弄响尖锐金属之声充斥刺耳,终日不绝。想那犯人被囚于不见天日的暗室,与毒物噪声为伴——任你钢铁意志也会崩溃。何况宫中之人大多为意志不坚者。受此刑罚,他们或疯或颠、或自尽、或最终交待……不胜枚举。
我时听宫人们这样玩笑赌气,说:“也不让你死,只让你‘如意’一下。”那闻者虽知是假,仍会不寒而栗。
“如意屋”,如的不过是强者之意。
良妃见皇后迟迟不语,步步逼紧:“皇后,难道你想偏私维护一个人赃俱获的奴婢?!”
“好罢。”皇后轻皱了一下眉头:“既然事主良妃妹妹坚持,本宫同意将柳荷烟暂押‘如意屋’。”
就有宫人过来拖我。
我抵死挣扎。
我不要去“如意屋”。我不要被蛇咬,不要被老鼠爬,不要被毒虫舔,不要听刺耳噪音……我不要,不要,不要……花薰飘出来的白色烟雾在我面前狰狞地飞舞,仿佛一条迎面扑来的三尺白绫,嫔妃们那些花朵一般美丽的脸在我面前扭曲,扭曲……狰狞着,扭曲着,突然就听见李福的声音:“等一等。”
我只觉双肩一轻,春光在我眼前明亮。李福驾着明亮的春光走至皇后面前,含笑躬身道:“有人到老奴面前自首,供认锦绣宫所失财物均为他所窃。此事与柳荷烟无关。”他将手一招,立时从门口晨光之中,走进一着半旧蓝衣的小太监。
“小柱子?!”良妃吃得惊得眼珠仿佛快要掉出眼眶,她胸口起伏着,冷笑
道:“什么?你说是你偷窃本宫财物?你可是疯了么?”她这样说着,一转身;对着皇后道:“这奴才吃了*糊了心,他胡言乱语,不可取信。”
皇后淡淡一笑,亲自审问那小柱子。小柱子跪在地上,毫无惧色,“回皇后
娘娘,良主子的珠宝确是奴才所偷。奴才偷后没处放,所以先藏于柳宫女处想等没人时拿走,不想被发现。奴才不想连累他人,因而自首。”
天降神兵么——我也是诧然。
可是皇后再审,良妃再骂——小柱子仍供认不讳。良妃气极,咬牙喝骂道:“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拖出去与本宫乱棍打死!”
小柱子真得象一条狗般被人拖出。
后宫各嫔妃们明争暗斗已是不争事实。其间伤亡最多,结局最惨的莫过于咱们这些宫人。宫人们扮演的总是那些阵前卒、炮前灰、盘中子。有能力的主子们,会培养一批对自己忠心的死士。关键时刻由死士出面,来个李代桃僵。很明显,小柱子便是这样一个角色。
我自知有人暗中相助,惊愕不已。眼见李福出门,忙随之告退,尾随着他,追至无人处。那李福被我纠缠不过,笑道:“是琴贵妃让老奴帮你。”又道:“那主子一向眼高于顶,独来独往,不想她竟对你另眼相看。”
琴贵妃?我又惊又诧,还要问时,李福却不作答,只说:“老奴要去太和殿服侍皇上,先走一步。”一径而去。
左思右想,我仍不得其解。但想自己时日无多,便转去天籁宫面谢琴贵妃。
琴贵妃的天籁宫隐于一片绿色竹林之后。
此时清晨薄雾将尽未尽,有淡淡轻烟索绕其间。我踩着厚而柔软微湿的落叶,悄无声息地向竹林深处走去。
一滴露珠落在颈中,凉凉的顿生幽情。
两只蝴蝶飞过。
三两声鸟鸣。
林中铺天盖地的青翠、冷幽。
有琴声自林后传出,琴声叮咚,或急或缓,时而小桥流水,时而大江东去;时而江南烟雨,时而大漠黄沙;时而星夜睡莲,时而暴雨梨花,时而高山流水,时而梅月楼台……
有风拂过,竹叶微响,和着琴声一如百鸟朝凤。
琴贵妃贴身宫女可人正立于门外,转脸看见我,朝我微笑摇手,又拿纤纤细指了一指里面。我慢慢走过去,对着她福了一福,小声笑道:“可人姐姐好。上次妹妹为良妃及安嫔两位主子责罚,承你相助,还未言谢。今日特意来面谢贵妃娘娘,请代为转达。”
可人对着我一脸子的亲切,却吞吞吐吐地笑,“妹妹何须多礼? 你我原是……是宫中姐妹,相互帮助才是正理。”
我看她举言又止,不禁略感奇怪,却也对着她微笑点头。
可人回笑,不说话也并不进去,只至琴歇声罢,方才去回了……没多一会儿又出来:“娘娘不愿见客,请妹妹早些回罢。”
这琴贵妃果然与传说中一样冷漠清高,我走至门口,对着挂有芙蓉银纱的门帘内深施一礼:“奴婢回去了,今日多谢贵妃娘娘鼎力相助。”
“不必言谢。”屋里有优美声音传出,如山间清泉,如隔叶黄莺,“本宫本无救你之心。此次相助——原是经不起人家一个‘求’字。要谢,你去谢人家去罢。”
怎么,幕后另还有他人么?我更吃惊,忙赔笑道:“奴婢应该谢谁,还请娘娘明示。”
里面声音也颇为吃惊:“什么,你竟不知是何人相助么?”
“奴婢不知。”我老老实地回说:“奴婢只知是娘娘的救奴婢,其他确实不知。”猜疑着,问道:“莫非是同嫔娘娘,又或者,是荣贵人么?”
“哼!”里面轻轻的,冷冷地笑,“就凭她们?”屋内琴音陡动,先急如乱珠落水,后缓如春风拂面……妙音阵阵,天地间仿佛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及至琴声停歇,袅袅余音之中,里面人缓缓吩咐道:“你便走至窗口立了,让本宫好好瞧瞧。”
我依言走近印有青绿暗花的烟灰色茜纱窗前。
我静静立在窗下,一言不发。朝阳已出,将我全身笼罩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
屋中人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听她幽幽发出一声长叹:“难怪……难怪,果然长得国色天香,楚楚动人……我见尤怜何况他!”继而琴声又起,不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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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赐死(1)
明日,将是我与世长辞之时。情绪纷乱如麻,我也无心抄书;找出《媚行深宫》,挑了一挑灯芯,向那团桔黄色光晕底下细看。那书有整整一百页纸,透着水一般淡淡的桂子清香。书的首页上,是媚儿姑娘用娟秀字体写着的两行字——“深宫寒潭刀与冰,方知此事要媚行”。
翻至第二页,上面录着一首百“花”小诗。
轻移莲花步,独上杏花楼。
融玉雪花脂,碎金桂花油。
顾影菱花镜,妆罢云花头。
眉峰青山聚,眼波秋水流。
欲语涧底莺,将行湖畔柳。
半曲音绕梁,一书香盈袖。
但歌但得道,且舞且忘忧。
得君常相见,无谓觅封侯。
这诗中描写的女子*婉转仪态万方,我仿佛看见她莲步生花,云髻堆翠地迎面向我款款而来。她既媚眼生波,又能歌善舞……一心只想与心上男子朝朝暮朝,无所谓世间功名利禄。心神向往之,不禁一路下翻……只想不后面形式却急转直下——第二首诗,却是一首悲悲凉凉的数字诗:
与君一别后,两目双泪流。
三生不得见,四时轮换情未换,将休意难休。
五心不定倚门楼。六月风狂,吹折残花寿。
落花亦能随水去,相思何日是尽头?
七巧结成蛛丝网,八面寒风,却将网吹破。
九曲渠里鸳鸯游,几只人间到白头?
再往下看时,却又抄录着一首江南琵琶曲: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
减了清黄,越添黄。
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我满心狐疑,想起文浩的话,果然林媚儿心中所爱另有他人。她不爱文泽,那么,凄凄惨惨戚戚,整日守在文泽身边却不得与心上人相见,既使身处皇宫仙境天子旁,心中也只如人间地狱魔王边罢……由人及己,想媚儿当年与我明日,一样是终不能再见心里的他。而她的生离相较我的死别,前者痛苦更甚罢。我一页页的翻过,书的前半部写有几十首诗……自第三页开始,写却是对一个男子苦苦思念。
我不想看那些诗,便随手向后翻去——竟看见林媚儿写的后宫争宠心法。
《狐媚惹主之三十六计》。
媚儿的三十六计又分《音容计》、《共趣计》、《奇香计》、《矛盾计》、《体态计》、《歌颂计》、《媚眼生波》、《风月共寝》……等等诸篇。每篇均有数百字。她在《音容计》里写着,女子可否宠冠后宫,除过人容貌外,还须练就娇婉声音,以便侍寝君王之时,让其迷恋黑暗中自己的轻轻娇语莺音;又于《共趣计》中说,视君王爱好,务必使自己更于精此道,随后与君王产生共鸣乃打败他人之不二法门;《奇香计》篇中提到,找出君王喜爱而他人没有之香味,且终生只用此一种味道;《矛盾计》篇中更说,喜爱与众不同是人之天性,男子们喜爱两种女人,一是外表正经高贵的烟花女子,二是外表*妩媚的正经女人……
又为美人下了定义。
她说,所谓美人,以花为容,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才艺为香……天子不同常人,若想常得其心,除美人外,计策不可或缺。
自第六十页开始至全书结束,她全是在教授嫔妃们如何讨得君王欢心。从如何装扮容貌、如何修习体态、如何甜言蜜语……一直讲到如何烟视媚行,如何撒娇装痴,如何……侍寝。我越往后看,越觉面热耳躁,直至再看不下。“啪”地一轻声响,合上页扉。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二十二 赐死(2)
心中又怕又疑,我想,似林媚儿那样的女子,既有天仙化人的容貌,又有举世无双的媚功,文泽怕是日日将她捧于手心罢?为何她还会爱上别人,什么样的男子竟有如此魅力?
文泽那样好,她又凭什么不爱文泽?我有些愤然地想。但此念刚一闪过,便自觉好笑。我暗暗嘲笑自己,柳荷烟呀柳荷烟,你自己喜欢天子就以为天下女子都喜欢文泽——真不害臊。我脸一红,再回想书中教授讨君王欢心的办法,果然是字字珠玉。若我是天子,遇美丽女子拿书中里招数狐媚于我,只怕也会被迷得心花怒放,不能自己罢?
如还有时间,我会学来讨好文泽么?
可惜时无多日,不用再想。
感谢媚儿。我感谢她让我明白,原来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毁灭爱情——即使死亡,也不能够。
我轻叹口气,仍将那书放回书架。又铺开一张宣纸,凭记忆于桔黄灯下细细描画文泽肖像。笔笔深情,尽入画中。
有泪落下,滴入纸上绽开一朵白色蔷薇。我忙用笔将那泪痕改成背景莲花,再于莲花旁添上一对红毛交颈鸳鸯,几株绿色雾柳……及至画好,东方已透鱼肚白色。我微红着双眼望一望远处天空,最后题写两排字下“杨柳烟里承圣意,藕花深处共白头。”
画作完成。
我觉得十分满意,将画夹入一堆书中。又找出一小盒唇蜜,淡淡抹于嘴唇。再挑些许唇蜜放进手心慢慢化开,轻轻揉在双颊之上。
这唇蜜名字叫做梅花露,淡红淡香的那种。其香素清,而色泽胜在上妆时若有若无。妆后只觉人更娇艳,却看不出化妆痕迹。 我素不化妆,但今日……突然想起今日自己并不当值,一时呆住。
天意弄人。天意!文泽,我柳荷烟存于这世上的最后一日竟不能与你相见!我心中又酸又苦,慢慢还书回去,交给一蓝衣小太监手中接了。
那时我与文泽仅仅只有一扇木门之隔,那感觉却比隔了比万水千山更远。良妃送甜汤来时,我眼睁睁看着她微笑着走进门中……天空高而蓝;仿佛一汪含着水的上等碧玉……几朵白云漫游其中……花香,鸟语,阳光明媚……隔着红木雕花的门,里面传出她与他轻快的笑声。
别了,文泽。别了,日后……你多保重罢。我默默挂念,狠心转身一路往永泰宫而去。
秋日阳光温暖,一路绿树红花。有微风拂面。我看一会锦鲤,看一会花。迎面遇见几名相熟宫人,各自甜甜微笑。远处有嫔妃正高高荡起秋千,呼叫声声,快乐不绝于耳……一切都很美好。这样的美好让我觉得有些愉快。至少,我是死在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永泰宫静寂幽宁,花枝丛丛,树影深深。赵嬷嬷拦在门口,一脸的平静:“太后娘娘命老奴对你讲,还有几个时辰才算过今日。你仍有机会向皇上求情。”
我淡淡笑了一笑:“多谢娘娘好意,荷烟认输。”
赵嬷嬷扼腕叹息,悄悄朝朱红木门里面看一眼,低声道:“荷烟……你,怎么不再争取?”
我摇头,想起文泽那晚与良妃在帐内说的言语,心如刀割:“ 从前是我太过高估自己,现在,肯请太后娘娘处罚。”
春菱正在门口,大惊,又不敢多问,只拿眼睛瞧我。待赵嬷嬷进去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一手托黑漆木托盘的蓝衣小太监。
那托盘上放着白色的酒壶与一个小小酒杯。
赵嬷嬷道:“太后有旨,宫女柳荷烟即刻赐死。念其曾救驾有功,特留全尸。柳荷烟领旨谢恩啦——”
“谢太后。”我跪在青石地上,朝红门里面行了大礼。
春菱眼圈通红却又不敢哭,低声求赵嬷嬷,说要送我最后一程。我与春菱手拉手,往听雨轩旁的水边走去……一路上,她心神不宁,四下张望,也不知究竟想看到什么。
赵嬷嬷走了一会儿,突然叹道:“荷烟,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嘴角刚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见身后远远传来文浩的声音“赵嬷嬷,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春菱眼睛陡然一亮,仿佛两粒明星又急又快地从海面升起,遥遥道:“浩王爷……”她正想说话,赵嬷嬷突然一下子紧紧捉她手。“不许出声。”赵嬷嬷轻喝,回头对文浩笑道:“回王爷,太后娘娘念一干宫人劳累,特赐酒水食物犒赏。”
文浩只是不信,皱起眉头说:“这不年不节的,母后怎会有如此雅兴?”他一面说,一面看春菱与我,继而目光落上酒壶,径直接朝我们走过来。
“这是什么酒?”文浩问。赵嬷嬷面不改色地说:“回王爷,这是贡酒。”
“贡酒?”文浩目中一疑,他是满朝皆知的“千杯不醉”,对美酒向有研究……揭开壶盖拿去鼻下闻了一闻,皱眉道:“这酒的气味怎么这样奇怪?”
我微微地笑了一笑:“这是奴才们吃的酒,气味当然差些。王爷您现今拦在这儿,莫非竟想以王爷之尊,半路打劫奴才们的酒吃不成?”
文浩倒呕笑了,回手盖上壶盖……然而,当他抬头看见春菱表情,脸色又是一变。我也朝春菱望去,正看见她满脸焦急,在悄悄朝文浩使着眼色……心念一动,煞有其事地朝着他身后行礼,低头道:“太后娘娘!”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都朝我行礼的方向望去。而就他们扭头那一刹那,我抢过酒壶,一饮而尽。
毒酒劲猛。这酒刚一入肚,我便觉头晕目眩,腹中绞痛。
“妹妹!”春菱低叫,她在人前不敢称我小姐,只撕心裂肺道:“妹妹,你明知浩王爷会向太后娘娘求情,为何还要喝下毒酒?!”
文浩拨开众人,抱我进怀中。“什么?!什么毒酒?!”
“春菱!”我听见文浩对着春菱低吼,质问她,“春菱,你是怎样办的差事?!快,快去叫宋佩昭来!快去!”
宋佩昭?对了,是那个看过我病的太医。只是,为什么要去找他?
那时我依在文浩怀中,我能感受到他丝绸衣料很滑,很柔软。这使我想起文泽温柔的手和柔软的唇。“浩王爷,”我听见自己声音轻得如同一片在空中飞舞的羽毛,“王爷,请您一定记得答过答应荷烟的事情……”
“别说话!”文浩声音嘶哑,“本王记得……”
赵嬷嬷仿佛就在我耳边劝道:“王爷,您可千万别着急……”
周遭七嘴八舌,一片混乱。
我头愈晕,身子愈冷……渐渐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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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赢家(1)
这是哪里?
我放眼看去,只见四周黄幕低垂,华丽绝美。明明是夜晚,灯火通明却又不见灯烛燃烧。抬头四顾,原来有斗大明珠悬于顶上。身下是又柔又软又干燥的宽大雕花红床,对面博古架上摆设十几件稀世奇珍古玩。
侍立的不语宫人们看起来有些眼熟,黄玉花薰中飘出淡而熟悉的龙涎素香。这里,怎么竟与文泽的养心殿如此相似?难道地府,也有与养心殿一样的宫殿么?还是——我犹疑地想,莫非我已身在天庭?
我这样想着,突闻门外面有人低声说话。我听见一年青男子的声音问道:“她醒了没有?”这声音亲切而富有磁性,酷似令我欲罢不能的文泽的声音。接着,我又听见另一酷似李福的中年男子回答他“回皇上,还没有。”
接下来,一阵脚步轻响,眼中只见明黄色绣五彩金龙的门帘被掀开一角,又一着明黄色服饰的男子一闪而入。我眼怔怔看着这男子直逼近我床前;还来不及思索,他一张微微含笑英俊的脸已迎上我面。
“醒了么?”他柔声道。
这;不是文泽么?我呆呆看向他;心中已是千回百转,嘴里却又出不得一声。不可置信地摇一摇头,闭上眼睛复再睁开——仍然是那张让人回肠荡气,俊美到无懈可击的脸。
见我一言不发,一旁酷似李福的蓝衣男子忙低着声气,赔笑道:‘荷烟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在问您话呢。”
皇上?!难道……我迟疑着刚想起身,早被文泽按住拥进怀中。“小胭脂还在梦中么?”他又笑又叹的,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柔声道:“听着,你并没有死,还好好活着。你曾拼死救驾,又未曾犯下大错,母后怎会真赐你毒酒?”
什么?我又惊又疑。以我那时智慧,实在想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轻轻的,迟疑地抬眼,迎上文泽如春水般满目的柔情。“吓着了?”他轻轻吻我,他的声音,轻得仿佛一片飘上湖上的白羽,“朕也被吓着!朕以为朕再也见不着小胭脂了。”
“皇上……”我低低叫他一声,确认自己终于能说出话来,“奴婢不能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文泽宠溺地望着我,笑道:“只要朕明白你心便好。其实,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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