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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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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颤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十四,十四……”我还想再问,却硬生生咽住。不敢在此刻轻易提及伊人的名字,怕十四的好梦,因着她的名讳,顷刻间,破碎。十四,此生,有这句话,纵使粉身碎骨,亦足以。

我踮起莲足,双手自他腰间合拢,轻轻去触他的唇瓣。他望住我,似不能信我会行出如此行径。我晕生双颊,娇羞无比,却复将樱唇与他唇齿交接。有些生涩,却不惧。

他笑:“好,即便十四给朕饮的是鸩酒,朕也会一饮而尽。”话音甫落,已将我抱起。

我轻扯他衣襟,指指足下的云毯,垂下臻首,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道:“十四要陛下在这里……”

他似更不能信,忽然大笑,随手扯落龙床之上的锦被,铺在厚厚的云毯之上。手臂一紧,将我轻轻压于身下。我仰卧于温软的锦被之中,罗带轻分,胸衣褪尽,身上是俊美如谛神的良人。他解开我发髻,唇瓣轻轻碾过我胸前的青痕,所触之处,随即生出片片红云。

咫尺之外,铜盆之内的银炭,燃得正旺。 。。  。。 
第四章 春风拂槛露华浓 (3)
许是亘古未有之事,一代帝王,就在昭阳殿的云毯之上,一次又一次地宠幸着是夜奉召之人。或强取,或轻索,欲生,欲死,我与他,均不能自主。但,每一次事毕,龙御都不肯稍离我体内,只将我紧紧抱于怀中,不过片刻,复又昂起。似有无限之精力,不容身下的我有半点喘息,仿佛永不能餍足。到后来,我已然不支,但,每一次,均被他一寸一寸,重又唤醒。从先前的哀求讨饶,直至再一次发出难抑的娇呼,辗转往复,永无止尽。最后,十四已不能胜,在他怀中嘤嘤哭泣。他始停下动作,仅与我唇齿相交。辗转吮吸,温柔缱踡,一点一点,先平息我的挣扎,再吸尽我的神志。至我渐渐松懈,身内的龙御立刻如野性难驯的烈马般,蹂躏着十四已被他凌虐至肿胀的娇柔。

春宵漏短,殿外更鼓复又响起。

我倦极累极,侧身,挣开他的手臂,独自蜷于锦被中,一点点,失去意识。隐约间,听他在耳边叹息一声,拢过我身躯,将我的背脊紧贴于己。复又坚硬如初的龙御,自我身后,贯穿而入。我吃痛地闷哼一声,他随即在身后轻吻我脖颈,来回摩挲,安抚我。我无力挣扎,闭着眼睫,似一只布娃娃任其拨弄。朦胧中,感觉他用手握住我纤腰,一点一点,怕惊醒我一般,将我压向他。但,犹不满足,复缓缓向深处推进,我即刻痛不能忍,他立刻停下,轻拍我。

在他的安抚下,我勉强适应,睡意即刻袭来。我喃喃低语道:“陛下,十四要睡了。”他自身后轻咬我耳垂,以唇齿啃噬我的痒处,一面低道:“好。十四尽管睡。朕也乏了,朕一边睡一边和十四在梦中交合可好?”说完,果真不再动,双臂自身后将我拢入怀中,贴于他胸前,似静静睡去。我眼皮似有千金重,无力抗拒他,渐渐陷入迷离。

直睡了有片刻之久,沉睡中,耳畔似听到他重重的喘息声。我似睡非醒,只觉他掌中的身子,不属于十四,里头的魂魄,也被他剥离。他手中仅余的,不过是十四的一副皮囊。缓,复又重,每一次均引得他不能自抑地发出低吟声。一声声,似不能再忍,仿若攫取了最甘甜的蜜汁。我复闭上眼睛,强忍住不适,或许,这只是十四的一个梦魇吧?听他的声音,犹似在梦中,难道他真的可以一边睡一边和十四在梦中交合?

更鼓再击。我蓦地被全然惊醒,张开惺忪的眼睫。顿时,感觉到身下有火热的灼痛,方意识到之前睡梦中的痛楚,系源于他真实的占有,而非梦境。此刻,虽暂停,但仍象之前一样与我契合。

更鼓复击下,这次,有宫人在廊下长声道:“可起――”。宫内的规矩,侍寝的嫔妃,除了皇后,是不可以留宿在皇帝的寝宫的。时辰已到,我必须离去。

我欲起身,甫支起素手,始觉自己仍在他掌中。他察觉到我欲离去的动作,双手猛得一用力,将我重重压向自己,瞬间勃^起的龙御被他尽数推入幽径。我痛得一阵激灵,刚欲惊呼,随即被他在身后强掩住口鼻,不许我吸入一丝空气,喉中,只能发出嘎嘎之声。但,就在刹那间,身体内因着窒息,竟被他复带出难忍的甘美。他始松开掩住我口鼻的手掌,转而凌虐我胸前的温软。我咬紧唇瓣,忧心催起的更鼓,更担心怕被他发现,强抑住身下熟悉的饥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一阵紧似一阵的渴求,随着他的手掌,如风卷残云般,将我的意志瞬间击溃。我颤声转向他道:“十四要……”

他立刻道:“那朕就给十四。”

翻身而上,再一次,对我攻城略地。我如同待哺的羔羊,而他,是十四的牧人。喘息,蹂躏,索取,给予。屋外,声声紧逼的更鼓,合着值夜宫人一遍又一遍的催起,让这份欢爱,愈加难舍。他,几欲疯狂,似要将我揉入他体内般。让十四,一次次,随着他的龙御,赴生入死,不能稍离半寸。

唯有不舍于心,或许,才能有如此的沉醉吧?于我,于他,亦或,一切仅是十四自己的贪念。 。。  。。 
第五章 东风又被无情计 (1)
直至廊下的催起声骤歇,我才自他怀内,颤颤巍巍地起身,簌簌披好衣裙,脚步踉跄,强撑着自己穿过重重帷幔。立即有候在外面的宫人为我披上锦袍,扶我一步一步登上车舆。

刚行至半途,果真落下细雨,雨点绵密而沉重,击在布帘之上。我复一阵咳喘,口中有一丝甜腻,用锦帕轻试之。一路行至芙蕖殿,云鸢等人已出外殿迎我。云鸢自驾车的宫人手中接过雨氅,为我披于身上。我就着宫灯,摊开手中的锦帕,数点淡淡的血痕,再分明不过。

我心大恸。在这湿暖的春夜,竟觉到犹如肃秋一般的飒寒。

云鸢见我形容不对,示意几个宫人扶住我的身子,扶我行至内殿寝室,复问我:“小主尚需要沐浴吗?”

我容颜惨谈,轻道:“不必了,我累了。扶我躺下即可。”

待卧于床榻之上,云鸢屏退其他宫人,自己亲自动手,欲再帮我换上贴身的睡裙,刚为我褪去外衣,视线触及我满身的瘀痕,不禁失声道:“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我情知她误解,但已经无力再辩,床第之事,实难将于第三人,遂不再解释。只恹恹地靠于锦褥中,闭目不语。云鸢走至近前,见我手中仍握着帕子,轻轻取出,甫转身,忽一声惊呼,道:“小主,这帕子上――”

我轻声道:“扔进炭盆子化了吧。”

耳畔传来她的哽咽,我强撑着挣开眼睛,见她哀哀跪于青石地上。我心下明白,笑着抚慰她:“不碍事。”

她不依,仍跪于地上,不肯起来。短短几日内,这已不是我第一次咳血,纵然她信我,想必也晓得个中厉害。

“奴婢请小主依了奴婢一次,传太医瞧瞧吧!”

我点头:“好。你先起来。地上凉。”

云鸢见我应承,方起身,一边试着泪痕,一边将手中的帕子收进柜中。我只觉头有千金重,人已虚浮,兀自倒于褥中,竟失去了知觉。

“小主,小主……”云鸢在我耳畔拼命叫着,吓坏了外室的值夜宫人,齐齐奔至床前,云鸢叫道:“快去传太医请脉!”

我悠悠醒转,挣扎着道:“不许去。”

云鸢又急又怕,生生跪于我面前。身后的宫人们见状,随她跪了一地。年纪小一些的,被吓得开始哭泣。我轻笑道:“我真的没事。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必惊动太医。”

自打我进入凤凰宫,似乎一直在传太医急治。今夜,钱镠刚召我侍寝,我不能前脚离了昭阳殿,后脚就传太医救治。床第之欢,竟致人于沉疴,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不知道要传出怎样难听的辞句。再说,太医来了,我满身的瘀痕,又如何示人?男女情事,根本无法言及第三人,但人言可畏,何况在这深宫禁苑之内。正如他所言,自见我第一面始,他一次又一次为我破例,我不能让他因着十四,再被史官录上一笔罪状。如果十四自己都已经医不了自己的身子,即便华佗再世,也难回春。何必再徒惹来一些不必要的纷争。

云鸢并不能懂得我的心意,在地上嘤嘤地哭着。

我严命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也乏了。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去一个字去。”

宫人们领命离去。云鸢也起身,为我掖好被子,自己端了一个软凳,置于我床前,轻道:“小主歇息吧。奴婢就在这里靠一靠,小主有事,也好叫奴婢。”

我心头感动,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依言睡去。
第五章 东风又被无情计 (2)
这一觉,只浅浅合眼,眼前,俱是他的影子,一举一动,宛如就在眼前。好几次,我挣开眼睛,才知是自己的梦境。昏昏沉沉,只觉身子越发沉重,一直到日上三竿,我仍病恹恹地没有力气下地。

云鸢前来回话,说内务府的张总管刚派人来请示下,那边已增派宫人收拾紫宸殿,不消三日,即可搬入。我听着,轻轻点头。我与他,或许,真的有一点灵犀吧。虽然十四从未提及,但,他竟猜到十四不愿居于芙蕖殿。并不是因着偏僻,而是十四自己心内的纠结。

记得李裕公公说过,紫宸殿是离昭阳殿、月华殿最近的一处宫室。这样,即便不能日日获召,十四至少可以日日站在紫宸殿的高台上,看着他的身影。上朝,下朝。接见大臣,处理政务。哪怕,只是看见经过的圣辇。

念及此处,我不觉露出笑容。云鸢见我面有喜色,顿时宽慰了许多:“奴婢们都为小主高兴呢。紫宸殿是凤凰宫内除了昭阳殿、月华殿以外,最壮观、最豪华的一处宫室。听宫内的老人们讲,圣上始建凤凰宫时,样式图上,原本是为了中宫之主而敕建。里面的规格,建制,都比其他嫔妃小主所居的宫殿巍峨许多。”

我被她口中所述惊呆,半晌,不能言。

我低下头,心乱如麻,脑海内千头万绪,理不清一丝头绪。他竟以中宫之礼待我?待一个出自明月楼的卑贱女子?待一个令他失去心爱之人的小小才人?经过昨日的彻夜之欢,十四已能隐隐察觉到他的心意,但,十四在他心里,真的有如此重要吗?重到――赐居原本为中宫主位准备的紫宸殿?我握紧手心之中的月焰,它已被我的体热熨的微温。心内,忽悲忽喜,辗转忐忑,惴惴难明。

云鸢自外复掀帘而入,脸上有明显的不安:“小主,刚刚桃夭殿的明珠宫人提醒,明日是芍香殿媛妃娘娘的生辰。以往,各宫各殿的娘娘小主都会过去恭贺,小主,你即便身子染恙不能亲往,也要略备一份薄礼方好。”

我轻道:“云鸢,你在之前内务府拨下的那些东西里面好好挑一挑,看能不能有什么奉上的。”

云鸢领命,随即自柜中,将素日收着的珠宝钗环等物尽数置于一只银盘中,供我挑选。我看了半天,这里面,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云鸢也看得出来,在旁叹气道:“这可急死人。小主甫入宫。圣眷尚浅,宫外又没有什么贵重的亲戚,一时哪里来值钱的稀罕物?”

我慢慢摊开掌心,沉吟不语。云鸢赶紧阻止道:“不可不可。这是圣上赏给小主的贴身之物,如此珍贵,焉能送入?”

我苦笑。云鸢虽不识得这月焰的实际价值,也知道是我的心爱之物,不能随意送人。但,明日,我如何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  。。 
第五章 东风又被无情计 (3)
我忽道:“云鸢,我平日让你收着的那些绣品呢?”

云鸢赶紧找出来给我,却不明就里:“小主,难道你要送给媛妃娘娘自个儿绣的绣品?”她语中明显透着迟疑。

“不妥吗?”

她点头:“这宫里,谁会在意你的心意是否真假,但却辨得清钱两的轻重。小主,你要斟酌妥当。”

是。十四心下明白。可是,除非,此刻我去问钱镠讨赏,再无他法。这种行径,别说我无颜做,即便整个后宫,也不会有哪个嫔妃有这个胆子自个向圣驾讨要封赏。

我叹一口气,轻轻自绣品中挑出一方湖绿的帐帘,上面,我以桃红和深浅不一的翠绿丝线,绣了荷叶、含苞的荷花与莲蓬。荷花含苞,有“合卺之意”,而莲蓬多籽,寓意多子。这是我一针一线精心绣成,单凭活计论,非尚衣局的任何一位绣娘可比,只盼素有温厚贤淑美誉的媛妃能够谅解、笑纳。

翌日,我早早起身,梳洗妆点。命盈燕帮我特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略施了一层薄粉,盖住自己苍白的颜色。但,脖颈上、胸前衣襟处,包括手腕处的瘀痕,再多的粉也掩饰不去,斑斑驳驳,令人触目惊心。云鸢与盈燕在旁不敢吭声,只眼泪汪汪地望住我。

我迟疑良久,云鸢和盈燕未经人事,不会懂得这些瘀痕的含意,但,此去,芍香殿上齐齐到访的各宫主事,不可能不懂得这些都是激烈欢爱过后烙下的痕迹。我环顾寝室,方似想起什么,自一叠绫罗中抽出一件半长的白色生绢,轻轻系脖颈处,生绢的末端垂落于胸前,刚好将脖颈及胸前的瘀痕遮住。

云鸢和盈燕立即面露喜色,似长舒一口气般,轻拍胸脯。

我笑一笑,留下盈燕照应,携了云鸢和其他近身宫人向芍香殿行去。行几步,即歇片刻,只觉得浑身仿似欲散架一般生疼,胸口处的旧疾被勾起,一阵阵呕意在内翻涌。我不敢告知云鸢,强撑着向前走。

约莫有半个时辰,方看见前面芍香殿的外殿正门。临春在耳畔轻道:“前面那个是贤妃娘娘。”

果然,前面一应宫人簇拥围着的,正是多日不见的贤妃。一身粉色罗裙,腹部已明显隆起,颤颤巍巍,由宫人扶着,在我之前数十步进入芍香殿。

云鸢担忧道:“小主撑着些,咱们已经迟了。贤妃娘娘怀有身孕,身子不方便,都已经到了。此刻,想必其他各宫娘娘小主都已经到了。咱们怕是最后一个了。”

我一阵慌乱,心下一急,顿时有涔涔冷汗沁出。行至朱门前,立刻有宫人为我长声通传:“芙蕖殿戴才人到――”

复穿过中庭,刚至内殿长阶下,远远看见内殿正堂上已做了满满一屋子的人。看衣裳装束便知,应是各宫各殿的主位。

我吸一口气,盈盈跪倒,以大礼见之,口中道:“十四拜见媛妃娘娘。祝娘娘长乐未央,芳龄永继。”
第五章 东风又被无情计 (4)
云鸢随即在身后将手中的锦盒奉上。

媛妃略点头,和声道:“妹妹请起吧。多谢你还惦着。妹妹入宫也有一些日子了,听说身子一直不大好,如今可是大安了?”

未及我答,旁边即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听说新来的戴才人娇弱多病,今日一见,果然是象画上的美人一般。”

随即有人应道:“贤妃姐姐,此话怎讲?”

贤妃俏丽的脸上立刻绽开一抹轻笑:“修容妹妹真是孤陋寡闻了。画上的美人,风一吹就倒了啊。”

媛妃轻轻打断她们,向我道:“哟,这是妹妹亲自绣的吗?真是羡煞姐姐。久闻妹妹多才多艺,今儿个姐姐才真的见识到了。”

闻听此言,立刻有几个嫔妃小主凑至近前,打量媛妃手中的帐帘。我低声道:“十四口拙,只盼姐姐能象这合卺的荷花与多籽的莲蓬一般,圣意隆眷、多子多福。”

媛妃笑:“姐姐愚笨,没有妹妹灵巧,一副帐帘能绣出这么吉祥的意思。姐姐收下了,多谢妹妹的一番心意。来人,快看座!”

我轻轻起身,虚汗,此刻已濡湿了贴身的内衣。我面上仍含着浅笑,欠身半坐于锦凳之上。贤妃眼角轻睨我的衣袖处,不动声色地行至我身前:“妹妹颈上的物件挺新颖别致,借姐姐瞧瞧――”

话音未落,纤手一挥,即刻扯落我系于脖颈之处的生绢。登时,满场几十只眼睛,齐齐盯着我衣衫不及之处如朵朵花蕊般艳丽的瘀痕。一双双妙目中,无不现出恨意和怨毒。我被她们的眼光吓住,自凳上坠落于地。

还是贤妃率先开口:“媛妃姐姐,你真是太温良了。但凡人的话,你都敢信?妹妹原先听姐姐提及,新来的戴宝林体弱多病,不能给咱们姐妹们定省请安,妹妹也当是真的。如今看来,咱们一屋子的人,都让她给骗了呢。你看她一身的新伤,分明是前日伴驾,狐媚邀宠所致。咱们还只道她没力气来给咱们请安,原来人家已经把力气,全部留在陛下的龙榻之上了!”

这些字句实难入耳,我蹙紧眉,强忍住胸口的甜腻。媛妃没有接腔,只漠然望着我。天下,没有一个女子,看见自己的夫君在另一个女子身上留下这些痕迹,会不生嫉恨之心。十四,百口难辨。其实,也是十四自己的罪孽深重,一晌贪欢。想前夜,凤凰宫又有几个女子能像十四这般妄为?

云鸢悄悄扶起我。甫起身,旁边的林修容立即冷笑道:“媛妃姐姐快看,刚刚贤妃姐姐不过依例教了她几句侍奉圣驾的规矩,她竟然倒骄做起来了。我看贤妃姐姐,你快别说了,弄不好,人家反到圣上面前诬告你一状。幸好,有咱姐妹们给你做个人证。姐妹们,今儿个戴才人恃宠闹事,贤妃姐姐替媛妃娘娘好言教导了戴才人几句,反倒没落上好。你们说是不是啊?”言罢,视线环顾一周,自每一张面孔上扫过,果然,一屋子的人,无一反对。

此刻,我,戴十四,成为她们所有人的敌人。自然不会有人肯站出来,为我作证。我心内梗得难受,一阵剧咳。如飒飒秋风里的落叶,摇摇欲坠。

在咳嗽的间隙,我屈膝辞道:“各位姐姐,容十四先告退。”一旁,云鸢默然扶着我,缓缓行出殿外。始出门,已有豆大的汗珠自额际坠落,云鸢一边拭一边哭道:“小主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坏云鸢。”

我惨然一笑:“不碍事,咱们快走。无论如何,今儿是媛妃娘娘的生辰,我不能倒在这里,不然十四死无葬身之地。”

“是。”云鸢和临春一齐哭了,又不敢哭出声,象架着我一般,将我带离芍香殿。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六章 枕上片刻春梦时 (1)
好容易回到芙蕖殿,我身体刚触及床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了云鸢一身。我躺于锦褥中,听到床前哭声一片。我强支起身子道:“都下去忙吧。我不过累了,旧疾复发。并无大碍,不必惊慌。”

云鸢按我的吩咐屏退了其他宫人,自己坐于我床前,将宫人们刚熬好的药汁端于我。我一点一点,忍痛饮尽。始觉心口处略平复了些许。

云鸢坐一会,复行至外间,似寻找何物。半晌,复又返回,再坐片刻。又起,再到外间。最后,我忍不住问她:“有什么事吗?”

云鸢摇头,含泪道:“奴婢只是去看圣驾来了没有。奴婢只是想,圣上怎么还不来看小主?”

我苦笑,无力再安慰她什么,只静静地躺着,尽力平息自己地咳喘之意。许是之前,我给自己用药过缓,竟不敌这病症发作之急。我沉吟片刻,方欲开口让云鸢再拿纸笔。耳畔听到屋外宫人长声通传:“戴才人接驾――”

我才坐起,钱镠的身子已进到寝室内。身后,云鸢等人跪倒了一片。我欲再起身下地迎他,已被他按住。俊颜之上,冷如寒冰,厉声道:“病成这样,这屋子里头竟没有一个人去传太医?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作何用!来人――”话音未落,云鸢等人已经吓得簌簌发抖,更有几个小宫人低低起了哭声。

我喘道:“陛下不要怪她们,都是十四自己作的主。”

他回身看着我,半晌,才复道:“去,到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给朕叫来!”话音未落,即刻有宫人应命而去。

他始转身,背手而立,向着一地的宫人,双眸之中尽是杀气:“今日,才人无事便罢,否则,朕一个一个灭你们满门。”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作为帝王,如此残暴的另一面。之前,他在我面前,虽也有色厉之时,但始终没有此刻这般森冷。我卧于锦褥上,不觉一阵寒战。我自己的身子我心内更知,如果我不治,难道连累的是芙蕖殿满殿的宫人及其他们更加无辜的家人?我又急又怕,在枕上咳喘不止。

他紧握我肩背,额上隐隐有青筋暴出,但,终强忍着未再发作。

不过片刻,太医院的太医已尽数而至。云鸢为我拿过手枕,又以丝帕覆住腕处,轻轻放下纱帐。由数名太医逐一为我搭脉,诊脉过后,每人均小心各自写了病情与药方,交给太医院的主事隋愈隋太医。

钱镠沉声问:“怎样?”

隋愈与众太医闻声一起跪倒。隋愈回禀道:“回陛下。戴才人的病是旧疾复发引致。先前,才人的寒症已然痊愈,恐日前又感风寒,兼心力交瘁,急怒攻心,致使……致使不……”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个字似要说的是“治”,又似不敢言。

钱镠大怒,喝到:“尔等想死不成?”

隋愈等人立即吓得以头点地:“臣等罪该万死!”

我轻声接道:“陛下,十四无碍。隋太医,就照你们的方子赶紧下去配药吧。”几个老臣顿时感激涕零,如获圣旨一般磕头如捣蒜道:“臣等谢才人救命之恩。陛下,臣等愿尽心救治才人!”

钱镠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尽是强抑的杀机。他是开国之君,自十几岁戎马征战时起,杀人如麻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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