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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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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张俊颜之上,仅余冷冽。片刻之前的柔情,已然荡然无存。

我羞愧不已,泫然欲泣。横下一条心,低低再道:“陛下,为何不回答十四?”

他冷然道:“朕,没兴趣重复说这些没用的话。十四既然偏要听,朕,就再说最后一次。十四给朕记好了!十四再若要挟宠,要朕为了你,废了整个凤凰宫,朕现在就答复你,今生不可能,来世更不可能!十四,可听明白了吗?!”

随着话音甫落,十四的心口处,有一片小小的柔软,终于,放下了。

十四,果真错了。错得离谱,错得轻狂。

我抬起眼睫,迎向他,低低道:“十四,知道了,记下了。”这是今晚,我第二次出此言。

他看着我,柔暖的烛火,在那副俊颜上,晕出淡淡的阴影,如此桀傲,如此动容。我缓缓起身,贴近他,冰冷的唇瓣,青涩地吻上他的薄唇。

在肌肤相接的瞬间,十四,明显感觉到他一震。似,不曾料及十四会在他方才所言之后,复有如此之举,任由我贴近,一动不动。

我有些气馁,在他唇畔,涩涩地道:“陛下不想要十四了么?”话音未落,樱唇,眨眼间,已教他吞没。似要将十四生吞活剥了一般,在十四的檀口中肆^虐。力道之深重,随即有淡淡的血丝交缠于彼此的唇舌间,却,丝毫阻碍不了他的进攻。

攻城略地,予取予求,在他进入十四身内的那一瞬,一行热泪,沿着十四的脸颊,悄悄滑落。不过是如此紧窄的一番天地,不过是如此娇小的一副身躯,驰骋纵情,春风无数度,没有深情,怎会如此情动?

十四儿,自受君恩以来,从不曾为君王做过什么。不是十四罔顾,怎奈情之深浓,引人误入歧途,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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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1)
他一连要了十四数次,犹似不餍足,至最后一次,只听宫人在朱门外高声通传:“陛下,衢州有战报至――”

他始松了我,披衣下地,临去前,长臂一挥,复扯过锦被将我赤^裸的身躯遮住。疾步行至正殿处,冷声道:“宣!”

耳畔,随即传来朱门开启之音。我自龙榻之上瑟缩着坐起,颤抖着整理着衣物。眼角余光分明瞥见数重帷幕之外,通明的烛火复又燃起,将大殿内,映照得亮若白昼。

一名全身披挂的将士,飞速进殿。甫进殿,即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宇文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裕随即趋步上前,自他手中接过战报,几步并做两步,上前奉给君王。

钱镠略略看过,手掌猛得一拍案板,纵声喝道:“好,甚好!赵国胜果不负朕望!你带话给他,此番衢州大捷,朕,定要重重厚赏他与裴绍德二人!”

宇文迟赶紧欠身再拜,应道:“末将,遵旨!”

虽,隔着帘幕,十四,仍看见有灼目的光华,自君王的眼中耀出。竟比静夜之中的繁星,还要夺人眼眸。

钱镠执过一纸书笺,疾速写下数行,交予李裕。沉声再向跪于近前的宇文迟道:“尔,即刻返程,快马加鞭,将此份密旨,务必于三日内,交予赵国胜、裴绍德之手。如有半点差池,朕,唯你是问!”

宇文迟大声应着:“末将遵命!末将,纵粉身碎骨,定不辱圣命!”

一旁,李裕公公已将密函放入一只锦盒,密封好,复加盖了天子的封印。随即,交到宇文迟手中。宇文迟再拜了一拜,起身,飞也似地去了。

我等了片刻,见君王仍端坐于正殿的銮座之上,似若有所思。我轻轻起身,掀开一层一层帷幕,行至正殿内。距他十步之遥处,站定。敛眉,屈膝,深施一礼,低道:“十四,先告退了。”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小身影,半晌,未曾发言。

我也低着头,殿内,虽炭火正旺,但此刻,朱门洞开,十四仅着单衣,还是感受到了一层寒意。我略略瑟缩了下身子,静等他示下。

他始淡淡道:“李裕,给娘娘备车辇。”

李裕忙应声。我不再推辞,低垂着头,悄悄转身。十四,很想对他笑一笑,但,十四的道行尚浅,实在做不到如此自若。

甫出朱门,云鸢已奉上裘袍,我套上,随着李裕,随在两排旖旎的宫灯之后,踽踽向外殿行去,直行出昭阳殿外殿朱门。

回到紫宸殿时,已是寅时。

云鸢服侍我歇下,我岂能合眼,遂,卧于榻上,醒至天明。

翌日晨起,用过早膳。我略略看向更漏,估摸时辰差不多。遂跟云鸢道:“云鸢,去把十四的银针取来。”

君王对十四格外优渥,知道十四自个懂得医术,故恩赐我一副全套的银针,留于宫中常备所需。

云鸢不解,仍转身为我取了来。

我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携了云鸢来至内殿寝室内。要云鸢按着我的嘱咐,在我周身几个要穴之上,细细插入。

云鸢当然不肯,一口回绝:“十四,又要做什么?十四,若要医病,宫内自有太医和医女,为何要云鸢为十四扎针?”

我宛尔,柔声道:“十四昨日刚刚侍寝,一身的印子,让十四如何见人?待会太医来了,一听十四的脉象如此凶险,又要平添陛下的烦恼。十四,就是为了这个,才要自医自个。云鸢,快去吧。”

云鸢听了,始信。我取出银针,一一再教过她。云鸢虽先前跟我学过一些,此时初次付诸实践,手一直不停在发抖。

我含笑抚慰她。直忙了了足有半个时辰,始大功告成。

我自己拔了银针,以手轻按自个的脉息,果然,如十四所愿,脉息细软缓滞,尽是胎儿不保之先兆。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2)
帷幕外,有宫人通传:“回娘娘,太医院刘太医请脉来了!”

我不动声色,轻道:“快请吧。”每隔三日,太医院的当值太医,即要来为我请脉。如今来的,是如今太医院的主事刘之复。也是数代为医,自越王府始,侍奉至今。

只见,刘老太医长须冉冉,弓身而入。甫站定,即深施一礼:“老臣,见过娘娘。”

我略欠身见过,含笑道:“老太医快请起吧。有劳你又跑一趟。”

刘之复闻言,赶紧再欠身道:“臣惶恐,为娘娘请脉,乃臣份内之事,岂敢称劳苦。”

一旁,已有芝儿领着几个小宫人,在我的腕上覆上丝帕。老太医撩起襟袍一角,欠身落座,将手指轻按于我的脉息之上。

始听了片刻,脸色,已挂不住。有豆大的汗珠,自额际渗出。我心内有鬼,到底不忍见他这样,温言道:“十四,不碍事。老太医但说无妨。”

刘之复再听了片刻,甫起身,颤声道:“娘娘这几日,莫非身子有哪里不适么?”

我望望云鸢,淡淡一笑道:“昨日还好好的。脉象,有什么不对么?十四自个,昨日还自己诊了下,脉象并未有异。这会,有不妥么?”

老太医拭下冷汗,仓皇道:“回娘娘,娘娘既是医者,老臣也瞒不住,岂止不妥,有大不妥!老臣前日来,娘娘的脉息还不至于如此,娘娘昨日有什么异样么?”

云鸢的脸上已然变色,即刻应道:“昨日娘娘一天未出殿门,只,只……”她到底未经人事,当着外人,再也说不出口。

我皱眉,接道:“昨日,十四奉旨……侍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老太医即刻涨红了老脸,弓身,再施一礼,低低道:“娘娘,恕老臣僭越。娘娘的身子,如今……如今是……再不能……侍……侍寝了!”

我故作惊惧,却,心虚地垂下眼睫,不敢与之目接。心内,柔肠酸楚,眼角余光,瞥见老太医奋笔疾书,写着所诊的脉象与药方。

心知,不出晚间,等君王返回昭阳殿时,太医院必已奉旨将方才的诊断呈上。届时,毋须十四自个再多言什么。钱镠,不会再碰十四的身子。再说,经过昨夜之事,按着他的性子,也会有好长一段时日,不会再踏入紫宸殿一步。

柔儿所托,十四仔细想过。若亲口自十四的口中说出,纵然再委婉,凭钱镠的心机,必已洞悉。届时,非但弄巧成拙,柔儿此生还有无机会得见君王,也未可知。

唯有这样,停了十四的膳牌,柔儿,才会有一线机会。如若,真如她所言,钱镠当日宠她,系因了眉目之间,有些许十四的影子。则,舍弃了真人,钱镠许会去寻她。

还有这凤凰宫内的诸人,若真是因了十四之故,一一痛楚加身。十四,此番,会一一还于你们。十四,虽不知你们面目,也不想有缘结识,十四如此行,只因十四自个尝过,情之煎熬,有多深重。

钱镠,十四自受君恩,从未曾回报君王什么。十四,既知你所求,岂忍心再妄求。一代君王,生于乱世,崛起于乱世。殚精竭虑,戎马征战至今。胸中多少未尽之事,身系多少民之生死。十四儿,怎能再用一己之私愿,将君缚住。

十四心内缠绵不绝的情丝,再也不会成为君王的束绊,如果真要作茧,就让十四自个作茧自缚吧。

十四儿,愿自此始,以此身,成全君王。

自今日始,十四,不会再将你当成自个的夫君,也不再强求你成为十四的夫君。十四,要同这天下所有女子一样,要同这凤凰宫内所有女子一样,将你当成十四的君王。。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3)
见老太医走了,云鸢才一把将我抓住。颤声低问我:“十四,方才让云鸢做了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落下珠泪。

见我哭了,云鸢登时急了,转身欲走,似要将刘之复唤回。我赶紧扯住她袍袖,当着满堂的宫人,重重摇头,示意她噤声。

云鸢抹着泪,嘶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果然,一殿的宫人,蹑足退了下去。云鸢,扶着我,行至里间。厉色向我道:“十四,方才要云鸢做的事,就为了让太医院停了十四的膳牌?”

我即刻捂住她口鼻,示意她噤声。眼中,俱是乞求之色,低低道:“云鸢,此事兹事体大,如若让圣上知道,恐要掀了这紫宸殿也未可知。十四,求云鸢。”

云鸢气极,顿足道:“十四,可是为了那个昭容娘娘?云鸢,猜也猜得到!昭容娘娘说十四让她失了子嗣,何以为凭?何以为据?就凭她一席话,十四就信了?十四,从来只信旁人,从来不曾信过陛下!”

我呜咽道:“十四也不愿信,只是,十四当日离宫时,确实亲眼目睹,昭容娘娘腰身臃肿,怀了身孕。”

云鸢的小脸被我急得红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即便,当日昭容娘娘确有身孕,可十四当日已离宫,又怎知娘娘的身子,是因了十四的缘故,而掉了?!十四,从来只信旁人,十四,为什么不亲口去问过陛下?!”

我急得摇头:“十四,岂能去问陛下。一旦让陛下得知柔儿向十四所求之事,只会更加害了柔儿。”

云鸢怒道:“那云鸢这就去找个知晓真相的宫人来问问,总可以吧!”话音未落,转身又要走。

我急成什么样,哭道:“云鸢,不可!当日昭容娘娘来紫宸殿,十四自侍寝后身子欠妥,都一一可说得过去。如若,此刻找个什么宫人来问旧事,云鸢,也不想想,以圣上的耳力和心机,怎会不知此中异常?一旦败露,天子震怒不说,害了昭容娘娘,十四可怎么好?十四,怎能再造这个孽?!即便,柔儿所言,句句是虚,又有何妨?十四,懂得她心内的苦,就当十四帮她一次,许能给她一个孩儿,十四自个,受点苦又怎样?”

云鸢差点屏过气去,头也不回,步出内室,径自去了。

我虽见她去了,却已不再担心。她虽向着我,但却不会逾矩。她知道我此刻身子不妥,如果君王再震怒,掀了紫宸殿,伤的,也是十四。

十四,只要等过些时日,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慢慢劝说。她追随我数载,与我情同姐妹。时日久了,自会谅解我今日的决定。

十四,生于乱世,何其不幸?得遇君王,何其有幸?十四,复强求什么?!

宝大元年,十二月十三,衢州大捷,守将陈岌被诛。歼敌一万余人,俘虏数千人,粮草辎重若许。自此,衢州及其辖内四县,一并归入吴越国疆土。十二月十八,兵部侍郎裴绍德奉旨押解俘虏先行回京。十二月二十日,朝廷再向赵国胜增兵一万。十二月二十三,骠骑大将军赵国胜,奉旨再率四万大军,一路乘胜而下,赶赴温州境内,向温州守将朱熬、朱褒兄弟所率五万余人,发起强攻。

乱世之中求存,不强,则弱。不强食,则被蚕食。十四,虽居于深宫之内,也有所耳闻。君王,奉行的是“远交近攻”之策。结交远邻,以求支持。攻打近邻,以求壮大。国力强盛,始能于乱世中长存。盛唐湮灭之后,烽烟狼起,百姓涂炭,战火频仍至今,行差就错一步,即是万丈深渊。于十四是,于一国,也如是。 。。  。。 
第九章 淡极始知花更艳 (1)
宝大元年,除夕。

这一日,也是皇恩浩荡,允许宫内宫外一年一度骨肉团员的大日子。

今夜,天子于昭阳殿赐宴过后,各宫各殿的嫔妃小主们,都可以于这一夜,得见父母家人。除父母外,直系女眷也可一同入宫觐见。

就连服侍的宫人们,如果家人在京城的,或来京城的,这一日,也可以托宫内管事的,互传书信和一些年节的应景物品。

故,这紫宸殿内,忙碌奔忙的一个个身影,虽仍同往日一般屏息蹑足,小心翼翼,但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溢出难掩的欣喜之气。

我的身子,越发沉重了,此刻,独自坐于软凳之上,仿似局外人一般,看云鸢领着一应宫人,里外忙个不停。

一双眼睛,虽看着殿内某处,心思,却越过百里之遥,遁入皇陵深处。值此良宵佳节,娘亲和桂叔嬷嬷他们,可曾一样思念十四?虽因了十四的缘故,想必钱镠定不会亏待他们。但,日子再富足无缺,又怎能比过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还有凌波师傅,墨荷姐姐,此刻,天涯海角,你们又在何处?

云鸢不知何时来到我身侧,轻声问我道:“十四,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我一笑,强忍住眼角的湿润。

钱镠让十四见娘亲之前就说过,此事此人,彼人彼处,十四此生,即便天塌下来,也永不得再提及。十四见了娘亲,这席话,娘亲更再三郑重叮嘱十四,让十四永生永世不得再向君王提起只字。

十四被他逼得发下毒誓,娘亲一应人等的性命,更握于他手中,十四,岂敢僭越。

我摇头低道:“没什么。十四,只是教灰迷了眼睛。”

云鸢嗤笑,兀自去了。我心虚地垂下臻首,再拭下泪痕。

这个除夕,非比寻常。前方战事仍在持续,温州守军誓死顽抗。媛妃娘娘的老父骠骑大将军赵国胜,正亲率四万大军与敌对峙,战事,已起了近七日。想必,此刻,温州辖内,烽烟四起,杀声震天。

为人子女又身兼凤凰宫主事的媛妃娘娘,虽享有尊位,置身鲜花锦簇,烈火烹油之中,然,旦夕惶恐之惧,怕比寻常人还要胜过三分。

我低低叹息一声,起身,行至内殿寝室,自柜中取出两方为云鸢一早绣好的枕套。刚转身,见云鸢已跟了进来。随着我身子渐重,她对我愈来愈担心,唯恐一个闪失,或有不测。

我宛尔一笑,轻轻展开手内的物件:“云鸢,可好看么?”

云鸢接过,细细端详了片刻,始艳羡道:“先前一直看十四绣这个,竟真绣成了。十四的绣活,真真天下罕有。连宫内的绣娘,也未必能有这个活计!”

我笑:“这是十四一早绣了,准备留给云鸢的。云鸢收下吧。”

云鸢吓得不轻:“十四是什么话?什么叫一早绣了留给云鸢的?!”

我笑道:“当日,十四确有抱死之志。所以,绣了这个,想给云鸢留个念想,可没成想……后来,十四,又不想死了,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云鸢见四下无人,啐我一口,低道:“亏十四自己好意思说出口。什么叫后来又不想死了?!十四,动不动就不想要自个的小命,从不曾为云鸢打算过!如今,这个物件,云鸢越发要不得,不吉利,大节下的,平白添了晦气!”

我红了小脸,央求她道:“云鸢姐姐,快收了吧。十四,绣了数月的,眼睛都绣疼了。”

云鸢始笑,将一副枕套,细细叠了,收入袖中。

我娇声笑道:“云鸢既然收了,可知十四特地绣了两方呢。此乃鸳鸯枕,云鸢要赶紧找个如意郎君,才能枕上!”

云鸢登时羞红了脸,又不好说什么,气得脸涨得通红。

我窃笑不已,扶着她,来至正殿。心内,却合计着,云鸢的年纪渐长,十四是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了。

云鸢正色问我道:“十四,前几日内务府就传了旨意下来,今儿除夕,圣上仍会按宫内旧例,在昭阳殿设家宴,各宫各殿除抱病的,都要前去赴宴。十四,可还有什么要云鸢预备的?”

我低下臻首,半晌,始抬起小脸,面上,已换了一副笑意,含笑道:“十四,不过去应个景,要预备什么?如果可以告病更好。云鸢,要不咱们不去了吧?”

云鸢看着我,半天才冷冷地道:“十四,不是自己想要这样么?这会子,因何又不想去了?”

我涨红了小脸,复又变得苍白,被她抢白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淡极始知花更艳 (2)
忽听云鸢幽幽道:“云鸢,假装无意间,向几个老宫人问了。喻昭容当日确因惊吓过度滑的胎,时日,也和十四离宫之日差不太多。”

我怔怔地望着她,云鸢,终是去问了。她待十四一颗心,天地可表。十四,这一生,能得这么多人看重,即便此刻死了,也无憾了。

但,即便柔儿所言是虚,又怎样?十四,要偿的,又岂是这一桩。

见我变色,云鸢长叹一声,低道:“十四,真是实心。圣上,已经有半月,未曾踏入紫宸殿一步了。十四,也不派个宫人去问问,圣上,虽宠十四,毕竟是天子,十四自己,要懂得转寰才好。云鸢要去,十四,又不让!”

我别过小脸,轻道:“你前日不是说,圣上刚连翻了昭容娘娘两回膳牌么?”

云鸢点头,在等我下文。

我浅浅一笑,柔声道:“云鸢说得好。云鸢如今,越发懂事了。云鸢刚不是说,圣上,毕竟是天子。天子至尊,又岂是你我等人可以贪图的?”

云鸢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看着我,终是咽了下去。良久,再道:“十四,晚上要着何衣?还是郑重些好。云鸢为十四挑了几件,要不要这会就看看,免得到时匆忙?”

我轻轻摇头,巧笑嫣然,脆声道:“十四的身子如此沉重,穿再好的绫罗,也显得蠢笨。不要平白糟蹋了那些衣衫。”

云鸢气得不理我,径自去柜中,取了数件簇新的罗衣来。一件淡粉色,一件嫩绿色,一件桃红色。我不禁失笑,摇头道:“云鸢,快把十四当成新人了。”

云鸢咬牙道:“十四才多大年纪,莫非也成旧人了?”

我不语。过了今夜,十四就十六岁了。十六为二八,十四的华年,不要才绽放,便凋谢了。

今夜,十四虽不想去。但,十四既立志要成全君王,又岂能反悔?妻妾和睦,雨露停匀,应该是他最想见到的形状吧。他为国事操劳忧心,十四,又怎能于这良宵佳节煞了风景。

十四,只要君王觉得开心胜意,便好。

酉时三刻将至,我急急吩咐云鸢备车辇。

云鸢只觉我形容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一双眼眸,自身后,幽怨地望着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挑了半天,最后,我让她为我换了一身白色的罗裙。我向来少穿白色,一来自个肤色过于苍白,穿白色,更显羸弱。二来清水才能出芙蓉,素白之色在十四心目中,只有墨荷柔儿这等绝色,才配资格穿着。

但,自打听到柔儿当日在紫宸殿的一番言论后,十四,便有些抗拒再着青衣。

此刻,身着白衣,也是无奈之中的仓促决定。云鸢为十四准备的那些颜色,过艳过浓,十四多日未面圣,只想将自个藏起,不想显得太过娇艳。

女为悦己者容。十四,其实不想让他看出,十四儿心里,有多思念他。如若让他知晓,则,十四在他面前所有的伪装,将,无所遁形。

这件罗裙,因着并非礼服,除了在裙裾和衣袖处,绣了同色的云纹外,并无其他太多修饰。我让云鸢为我照例梳了家常的双髻,松松地挽了,才显随意。这也是十四一直喜爱双髻的缘故。十四,自幼心高气傲,自恃天资过人,虽无殊丽,却不愿过于修饰,也是十四性子的娇纵之处。

临行前,我特地叫云鸢重换了长些的丝绦来,免得月焰复现于人前,再惹诽议。发髻之上,倒是插了数个钗环,毕竟是年节,不能太过素净,免得又惹君王震怒。十四,确实有些怕他拉下脸来。

一来二去,反反复复,好容易收拾妥当,更漏已泻至三刻。我急得不行,一张小脸更加惨白得没有颜色。连云鸢都忍不住道:“十四,何须这样慌张,十四如今有了身子,迟一些,圣上也不会再深责。”

我勉强应了,素手于衣袖中紧紧地绞握。犹嫌车辇太慢,恨不能插翅即飞至昭阳殿。

十四,不想再迟到,上一次家宴,十四不过迟到片刻,天子便震怒。迟至,则众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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