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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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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的颜色渐渐明亮起来,鱼儿们成群结队地从我们身旁游过。我甚至能够听到它们之间彼此呼应的微妙声波,就像有人在我的耳边用我不懂的语言低声吟唱,有种奇异的韵律感。
我缩在深海的怀里静静聆听他的心跳,突然间很希望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只有我们两个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十指交扣地依偎在一起,倾听大海的呼吸,听鱼儿们的歌唱。
只要这样,就已经足够。
浮出海面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来,天边却已经透出了一抹明亮的橘红色,看得出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空气清晰,整个世界都在苏醒。这样的时刻美好得让人无法去惆怅什么。
时间还早,沙滩上几乎没有人。不过,我身上没有衣服,深海的皮肤又需要挺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就算我们的房子离得很近,就这样贸贸然地窜出去也是件很冒险的事儿。
“从隔壁那个岩洞进去吧,”深海低下头吻了吻我的眼睛,语声温柔,“那里有衣服。当然,只有我的衣服。我可以先出去然后带着你的衣服再回来。”
我点头,似乎也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了。不过……
“不会被人看到吗?”我仍有点顾虑,这里毕竟是个度假的地方。这个季节,到处都是眼睛。
“看到又怎样?”深海挑着眉毛笑了,“那幢房子算是我的私产,房子周围的监控设备早都被我拆掉了。”
还有私产?我愣了一下又想起了他给我的那张卡,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去查一查这条鱼到底有多少身家。
“等等,”我喊住他,“你刚才说监控的那些玩意儿都拆掉了?”
深海点头。
难怪我上次进进出出的,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原来并不是我运气好。早知道这样,我爬墙的时候也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的了。
“走吧。”深海自背后拥着我朝岩洞的方向游过去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水天相接的地方。
一丝极耀眼的亮色已经破开了灰蒙蒙的晨雾。
第一天已经开始了。

让我想想

推开联华超市的玻璃门,一股混合了食物香味的冷空气顿时扑面而来,将室外的暑热一扫而空。
这里是沙湾最大的一家超市,里面有家很不错的甜品店。我和深海经常在晚饭之后散步到这里来吃香草冰淇淋,或者买一些新烤的面包带回去当作第二天的早点。夜鲨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顺口就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这里,但是现在我又有点后悔了,我不应该让这个人来败坏我对这家小店的美好印象。
甜品店的角落里,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年轻男人冲我招了招手。这个人穿着浅色的衬衫,肩膀宽宽的,看起来有点眼熟,我正在庆幸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夜鲨,就见他伸手摘下了墨镜,竟然是迦南。
这个人我曾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去丁香公寓的路上,他和玛莎在一起,相比较玛莎明显的敌意,他看我的眼神很有那么一点意味不明的玩味。第二次见他是在夜鲨的车上,当时的匆匆一瞥虽然让我无法肯定坐在夜鲨身边的到底是不是他,但是从这一眼开始,我已经不自觉地把他看成了一个背叛自己族人的奸人。而现在,他既然坐在这里,那就说明我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你啊,”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小心地掩饰起了心底的一丝不屑。
迦南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的意味,“他没有来?”
我发现他们这个种族的每一个人都生得一副好皮相,即使是夜鲨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离远了看也是帅哥一枚。迦南也不例外,他的眉眼都偏细,精致的五官怎么看都有几分阴柔的味道。我一直觉得这样的长相其实比较讨年长一点的女人喜欢,因为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甜。
“他不知道这件事。”我猜他大概是想见深海的,但是我不想让他们碰面。没有什么原因,很直觉的就是不想。
万一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迦南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十分专注地打量了我几秒钟,然后又笑了,“殷茉,你这个人的思维方式真是……挺奇怪的。”
我微微有点心惊,正想着他是不是也看出了我的想法,眼角的余光就瞥见甜品店的小姑娘正朝我走过来,我把话咽了回去,抬起头冲着那女孩子笑了笑。
女孩子回我一个微笑:“今天想要什么?”她看看我,又看看迦南,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大概是平时见惯了我和深海一起出来的缘故吧。
“要两份香草冰淇淋,等下我带走。”
小姑娘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了。
“东西呢?”我问他。
迦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一言不发地顺着桌面推了过来。我的心咚的一跳,竟然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严实的盒子,锁扣非常紧,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那块月光石,那块我戴了十多年的月光石正静静地躺在墨蓝色的丝绒衬垫上。灰蓝色微微泛白的质地,一点儿也不透亮,只有表面一层油润的光看起来十分诱人。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凉滑的触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本来还想着夜鲨会不会弄块赝品来哄弄我,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我认得它。
“这个盒子有很好的密封效果。”迦南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阖上盒盖,似笑非笑地补充说:“也就是说,你不打开盒子,就算是他,也不会发现。”
我点点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来夜鲨办事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
“三天之后我来接你。”迦南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疏离的神色,但是眼神中却有种细针似的东西,本能地令人不安。
我点点头,“行。”
“你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平静,”迦南的双眼中多出了一点点审视的味道,“你不怕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本来就是一早谈好的条件,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我以为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迦南还是盯着我,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等着我做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怕的。”我只好实话实说,“夜鲨那个人,我并不是很信任他。”
“那为什么?”迦南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有些意外的样子,“深海已经在你身边了,月族跟你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你们的月族。那个跟我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迦南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大概他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提问方式,于是又问:“那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看到甜品店的女孩子已经打包好了冰淇淋,决定长话短说,“深海不快乐。离开他的族人,他不快乐。”
迦南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了,“就这样?”
我点点头,起身走到柜台边去付账,顺带着把迦南的那杯冰柠檬的账也给结了。
“那个……”迦南指了指我手里的包,神色怪异地问我:“是给他的?”
我看看手里的冰淇淋,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他很喜欢香草味道。”说着我指了指他的杯子,“我结过账了。”
迦南看看自己手里的杯子,神色微微有那么一点不太自在,“谢谢。”
“不用客气,”看到他不太自然的表情,我的恶趣味忽然被勾了起来,“没什么的。就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要罩着我一点儿。夜鲨要是为难我的话,你得站在我这边儿。”
迦南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我大笑,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逗你的,没那回事。”我冲着他摆摆手,“我走了,你慢用吧。”
迦南的脸色持续难看,大概从来没被人耍过吧。
我跟甜品店的女孩子打过招呼就提着东西出了门。从台阶上走下去的时候,隔着玻璃窗看到迦南还坐在那里看着我,嘴角弯着,神色似乎舒展了一些。
顾不上琢磨迦南的脸色,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
深海正在水槽边收拾刚买回来的海鲜。窗开着,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海水,太阳正沉甸甸地朝着海平线缓缓下落。光线中透着雾蒙蒙的金色,静谧而优美,有点像我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情形。
“回来了?”深海头也不回地跟我打招呼,“东西买到了?”
“是啊。”我凑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因为骗了他而感觉有些愧疚。其实我找的借口挺别扭的,姜蒜调料之类的东西市场里就有的卖,是我执意要和他兵分两路,一个去市场另一个去超市的。还好深海没有追问。
“我买了香草冰淇淋,”我蹭了蹭他的后背,觉得这样抱着他感觉非常舒服,双臂之间满满的,连带着心里也被变得满满的,仿佛每一道伤感的沟纹都被他暖暖的体温填满了。
“我猜到了,”深海转过身在我脑门上吻了吻,“一起吃吧,等下我们去游泳。”
“好。”我放开他,“你准备,我先去洗洗手。”
趁着深海对付那两盒冰淇淋的工夫,我钻进一楼的洗手间,把从迦南那里拿回来的盒子悄悄地塞进了储物柜,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洗衣粉、肥皂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深海对于洗涤剂一类的东西向来没有什么概念,从来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洗外衣和内衣要用不同的东西,所以这里他从来是不翻的。
洗了手出来,靠在门框上看着深海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舀着冰淇淋,心头满是不舍。在他的身后,太阳已经快要被海水吞没了,天边的云彩变成了眼里的绯色,海面上一片耀眼的金色。
一天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洗完澡出来,电视已经关了,深海靠在床头正低着头把玩着什么东西。
“你现在洗吗?那个香草味的沐浴露我已经替你拿出来了。”在某些方面深海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比如说对于一切能冒出泡泡来的东西都怀有莫大的好奇心,尤其偏爱香草的味道。
“等会儿吧,”深海说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我想要仔细看的时候,他却低下了头,手里拿着一根绳子似的东西在指头上绕来绕去的。是一根皮绳,看着还挺眼熟的……我的心突然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根皮绳和下面拴着的东西我刚才明明藏在了储物柜里,居然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我不太自在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偷眼去看他的时候正好他也抬起头,四目交投,深海微微笑了笑,举着东西冲着我晃了晃,“你这些天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
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要完全瞒着他还真是……有难度。
深海沉默了下来,我试着去感受他的心情,似乎有点闷闷的,不高兴,但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我爬上床,一脸谄笑地顺着被子爬了过去,“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下?”
深海瞥了我一眼,抿着嘴笑了,“嗯,说吧。”
“是这样,”见他没有生气,我的胆子又变大了一些,毛手毛脚地爬过去靠着他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呐,你都见过我爸爸妈妈了,对吧?”
深海微微有些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大概是不明白我怎么会说起这个。
“在我们这里,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是要得到两边家长的同意的。”我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瞄着他的脸色,本来是临时想出的自我辩解,说出口之后却觉得……怎么这么有道理啊。
这个是不是就叫做歪打正着?!
“也就是说,你见过我家的长辈了,但是呢,我还没有见过你家的长辈,对吧?”我的脑筋清楚了,说出来的话也自然而然地变得顺溜了起来,“但是呢,你是被家长们扫地出门的,他们不会见你,当然就更不会见我了,这个就是问题。”
深海的脸上流露出了然的神色,但是又有点不能相信似的反问我,“就为了这个?”
“你不要觉得这个是小问题,”我在脑海里把这套说辞大概地过了一遍,觉得还是很能说得过去的,于是稍稍蔫了一下之后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你知道么,得不到双方家长祝福的情侣是很可怜的,也很危险。古时候有个又漂亮、又温柔、又可爱、又乖巧的女孩子,姓刘,叫刘兰芝。书上说她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知礼仪……”
“等等,”深海打断了我的话,十分纳闷地问我:“什么叫织素?”
我叹了口气,心说又来了,这么悲催的故事……不会被他又给搞出来一个Q版的《孔雀东南飞》吧?真要那样,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孔雀东南飞》,是我们国家文学史上的第一部长篇叙事诗,”我学着中学时候语文老师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美女刘兰芝和她的相公焦仲卿。”说到这里我偷瞥了一眼深海,他听得蛮认真的,一时半会估计不会跳起来捣乱的样子。
“刘兰芝人很漂亮,又很能干。十三岁就会织布了,”我琢磨了一下,我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整天就知道傻玩呢,有时候自己的袜子都懒得洗,真是……没有什么可比性啊。还好我没生在那个时代,要换了是我,焦仲卿的娘还不定怎么看不上我呢。
“刘兰芝多才多艺。不但还会做衣服,还会弹琴,还会作诗……总之就是才貌双全啦,”我再瞄一眼深海的表情,继续说道:“她和她的相公焦仲卿感情非常好,嗯,就跟咱们俩差不多吧。”
深海的眉头果然跳了一跳,神情变得专注了起来。
“刘兰芝的爸爸妈妈非常喜欢焦仲卿,对他很好,”讲到这里我不得不仔细地回忆一下中学时候的那篇课文,里面到底有没有讲焦仲卿跟自己的岳父岳母感情融洽的?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可是焦仲卿的妈妈就很不喜欢刘兰芝,她喜欢的是另一个美女叫秦罗敷的,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她做老婆。”
我突然想起了玛莎,本来是怕他生气而拿来打岔的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却发现这个信手拈来的故事……跟我们这么的配套呢?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不舒服起来,我决定长话短说,“反正就是闹到后来,焦仲卿不得不赶走了这个老婆。再后来,刘兰芝就投河死了,焦仲卿也找了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了……”
深海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反复地摩挲着指间的那块石头。窗外,海浪咆哮着扑上沙滩,又哗啦哗啦地退了回去,一声声清晰入耳。
这样的静默让我心头发紧,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来打破它,我清了清嗓子,本想问他要不要我去楼下冰箱里取点冷饮什么的,可是刚要张嘴,深海却攥住了我的手指,低低地叹了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的长老们也接受你?”
我迟疑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才合适。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本意,那帮老人家是不是能受得了我,实在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已经被自己下的套给套住了。如果深海真要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倒也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儿。我掰着他的手指头,模棱两可地回答说:“嗯,差不多吧。你要在他们面前好好地表现,要让他们看看你找了个人类并没有妨碍你本来的生活。这样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不会觉得你不该跟我在一起了。”
深海抓着我的手按在胸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让长老给我们一个正式的仪式。”
我望着他严肃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窘。我们两个人的脑子都是通的,床单也不知滚过多少遍了,这个时候提起仪式什么的……到底有什么用啊,我自己的老妈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个。
不过,深海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帅的要命。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心想理想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用的。如果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标在前面指引着他,说不定他会这么一路消沉下去吧。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接受了这件事了。既然话已经说开,也就再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我举起他的手指头晃了晃,“那就这么定了,过两天你回去一趟吧。”
深海点了点头,神色微微有些茫然。
“别紧张,”我分辨不出他那种有一点点不确定的心态到底该怎么归类,只好耐着性子安慰他,“你们那些长老本来都挺喜欢你的。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本领,对吧,就算把你给赶出来了,我估计他们也都偷摸肉疼着呢……”
深海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把我按在他的胸口揉了揉我的头发,“行了行了,我都知道。我也没紧张,就是想了点别的事儿。”
我趴在他胸口,很狗腿地继续谄媚,“就是嘛,我也觉得你没有什么可紧张的。”
深海的手顺着我半干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然后很突然地问我:“夜鲨提了什么条件?”
我的心咚的一跳,抬起双眼看他,深海的表情却是出乎我意料的平静,“那个人我了解,他不会平白无故让别人从他手里得到什么好处的。”
“嗯,好处,当然是要好处的了……”我低着头摆弄着深海的手指头,打马虎眼的话我自然也想到了一些,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其实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夜鲨是做生意的,而且他手底下还有一些研究所什么的。”
深海点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有些药品啊保健品啊什么的,上市之前得经过国家有关部门的批准,”说到这里,我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应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的吧。犹豫片刻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过度紧张了,我都不太清楚的事儿,深海一个非人类能搞明白吗?只要我说的话听起来像真的就足够了,“所以啊,做生意的人都喜欢结识一些能在这些方面说得上话的人,多认识个人就多了一条路嘛。你也知道夜鲨是属于白手起家的类型,虽然可能挣到了一点儿钱,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政治背景。”
深海又点了点头,眉眼之间的疑虑略微地有些松动。
“我四叔是军部的人,多少认识一些级别跟他差不多的重量级人物。”我睁大眼睛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继续胡诌,“夜鲨想认识这样的人必须得找准门路。所以,我和他算是做了个交易吧,各取所需。就这样。”
“就这样?”深海的眉毛皱了起来,表情微微有些迷惑,看起来他对这种事十有八九是没有什么概念。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以示我的诚实。
深海又皱着眉毛琢磨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只手制止了我的进一步解释,“你先别说,茉茉。”
我的脑子里丁的一声,立刻警觉了起来,难道说……他听出什么不对劲了?!
“你让我想想,”深海的眉毛皱着,看着我的目光里隐隐地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什么话也别说,先让我想想。”

迦南

我到底也没敢问他要想些什么,又怕说多了反而会引他怀疑,只好拽了本杂志靠在一边心不在焉地乱翻。沉默片刻,深海突然问我,“东西是送来的?”
我微微一愣。他到底还是知道了,看来我对自己大脑的控制并不如我所希望的那么强。不过……我心里除了沮丧竟然诡异地高兴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令我担忧的话题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拐到另外一个方向上去了。
“他人呢?”深海又问。
我摇摇头,“大概回去了吧。”
“你没有请他过来坐一坐?”深海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他的话里有那么几分责备的味道。
“我为什么要请他过来坐?”我不解地反问他。与此同时,心头涌起一种很委屈的感觉,“他现在给夜鲨当跟班,跟咱们不能算是一伙了吧?”
深海抬起眼凝望着我,墨蓝色的眼瞳里慢慢地漾起了一丝微弱的笑意,“你这是不是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跑题了,”我翻着杂志,心头微妙的不悦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貌似你刚才在说迦南。”
深海应该是感应到了我情绪的变化,一言不发地把我搂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亲我的脸,“我想你对他有一些误解,茉茉。迦南的情况和阿摩长老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本来是打算好好提问的,可是问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像在赌气。我发现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就算知道亲眼看到的情况也有可能跟真相有偏差,但我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和阿摩不一样,”深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黑鸦鸦的,活像两排扎得很密实的小篱笆,严严实实地这挡住了他眼中略显复杂的神色,“迦南的年纪比我小,他很聪明。小的时候,他学什么东西都比别的族人快一步。不过,长老们始终不是很喜欢他,他们认为他……”他停了下来,微微蹙起眉头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他的意思。
“骄傲?”我提示他,“不专心?”
深海摇了摇头,表情柔和得像在讲述一个受自己宠爱的小孩子,“长老们觉得他太心急了,他们更喜欢沉得住气的人。”
我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悟。想来这样的状况会令那个聪明的孩子感到不服气,他急于得到长辈们的承认。可是,他越是想要表现自己,事情反而越是糟糕。慢慢的,他也许会变得心怀不满,想要做点什么大事情来向长辈们证明自己的能力。从这个角度来考虑,莫非……迦南也想取到这半块月光石?!
“你想的太多了,茉茉。”深海笑了起来,“迦南其实还是个孩子,他不喜欢一直留在栖息地,他喜欢出任务,喜欢到陆地上来,他觉得陆地上的生活刺激又有趣。玛莎来找我的那一次,他是跟着玛莎偷偷溜出来的。”
深海的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虽然在甜品店里,我一逗他他就变脸,一副很容易被骗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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