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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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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视线都被摔打得支离破碎。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千零一夜》,在那部书里,每逢男女主角遭遇危险,总会无比虔诚地说:“别无他法,交给伟大的安拉。”然后便会雨过天晴,化险为夷……
可惜……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我只信着他。
他曾说他的力量是来自海洋,而我的力量则来自于他,只要他还在……
只要他还在,我便撑得下去。
船身自高处落下,却发出一声闷响,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海水从各个方向涌进来,水花飞溅,到底是撞到了什么一点儿也看不清楚——即便没有这些水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吧,意识都已经昏沉了,视线根本无法集中到一个固定的点上脑海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依然不停地喊着我,“茉茉……”
我知道是他,可又不是他。他的声音被他那些族人藏起来了,他甚至看不见我……这一定是我的幻觉,就好比饿极了的人看什么都像可以吃的东西….
我的眼泪终于可以在这漫天水花里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了。原来人之将死,最想做的不过是哭尽这一世的委屈。
那些始终求之而不得的,那些曾经得到却又水月镜花般自指间流走的,那些始终牵着我,引着我,让我无法停止追逐的……
那些郁积在心底,一寸一寸叠加起来的愤怒与不甘、恐惧与心酸,也终于可以在这天与地的咆哮声里统统化作恣意的号啕,再不必顾忌自己的眼泪会哭软了强撑着的脊梁。
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我已经疲倦到再无力支撑下去的地步了。
疲倦到连睁开双眼都已经无力做到,疲倦到任凭那扑面而来的发亮的水花和水花间隙里透出的暗色的云被渐渐胶着起来的眼皮揉碎又散开,渐行渐远,都化作了留不住的虚无。
排山倒海般的咆哮瞬间就静了下来,冰凉的海水隔离了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世界,只留下了一团模糊的呼啸,在澎湃的水声中温柔地起伏。
这里是另外的一个世界,是陆地上的人又爱又恨,既离不开却也无法真正融入其中的世界。
是深海的世界。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手臂揉了揉前额。这里不知何时碰破了一道伤口,又沾了水,本来觉得疼得厉害,可指尖触上去却只觉得又麻又胀,像是半张脸都肿起来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自脑海中快速闪过:夜幕下狰狞跳动的火、栈桥上厮打的身影、海面上倏然立起的水墙、自小艇的窗口倒灌进来的白茫茫的水花和飞溅的水花中颠簸得头下脚上的同伴……
知觉慢慢恢复,全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哪里都疼。睁开眼,没有火也没有乌云,只有~片混沌的海水。前后左右的海水里都漂浮着什么东西,可惜隔着深深浅浅的灰色,一时也看不真切。再揉揉额头那道胀痛难耐的伤口,我蓦然间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他们三个人呢?!.
我全身的血都凉了,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结果却自己一个人回去……上了岸我怎么跟林天交代?!我怎么跟蔡伐交代?!还有……
手忙脚乱地正要往海面上冲,就觉得腰上一紧,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缠了过来,正紧紧地匝在我的腰上。海水混沌,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像一个人的脐膊,伸手去摸,却又觉得又凉又滑,触感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皮肤……
“茉茉……”脑海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叹息,“茉茉……”
我的一只手还伸在半空里,却连动一下也不能够了,身体僵住,连思维也一起僵住了。我这是做梦?或者……已经死了,只剩下一缕不能暝目的魂魄飞去了一心要去却一直去不得的所在?
闭上眼,腰间的触感益发鲜明。
心底里一丝热血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爬了上来,像杯里的水被加热,慢慢氤氲起灼人的蒸汽,迷了眼,也迷了所有的知觉,仿佛身体已随着这声叹息化了。
碎了,真的只剩下了一缕魂魄。
我忽然间不敢睁眼。疲倦到了极致的感觉再一次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心头空空荡荡无所依托,腰间这多出来的手臂,牵着的是我一生最重也最疼的心意。
不敢睁眼,这像一道残忍的选择题,睁了眼便要面对谜底,如果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知道我受不住。
再一次的失望,我真的受不住。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胸腔里那颗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激跳起来,一下一下像极重的东西自高处砸了下来,每一下都深深地楔进心底那道连通着回忆的裂缝里去——这还是一道残忍的选择题。或者被那楔子楔到深处,填满了其上千疮百孔的裂缝然后重新活过来;或者这楔子一路楔到底,将那干朽的心脏彻底夯个粉粉碎。
我的身体越抖越厉害,直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随着腰上的力道转过身去,直到自己被那不可抗拒的力道重重地按进熟悉的胸膛里,直到自己的手臂仿佛有了自由意志一般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仍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仿佛时光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还是靠在这个怀抱里,听涛声隐隐,看霞光烁烁……
这一刻,时光的裂口竟然弥合得这般无迹可寻,所有那些沉淀在心底的苦痛悲酸仿佛只是一场梦,只要睁开眼便无影无踪。
像此刻的眼泪,再痛也是融在这海水里,了无痕迹。
“深海,”我死命地收紧自己的双臂,哽咽出声,“如果这只是我做梦······怎么办?”
良久,脑中魂牵梦系的声音才缓缓说道:“如果是梦······那就接着做下去吧,我陪你,做一辈子。”
海面上孤零零一艘小船,也不只是顺着风浪飘来的还是深海顺手牵羊从哪条大船上借来的,蔡庸三人就挨挨挤挤地睡在小船里,三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肉伤,看情况还要睡一会儿才能醒过来。船头系着一根缆绳,缆绳的另一端就拽在深海手里。
在我们周围,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雾,凝固般黏滞在视线里。我们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诡异的空间,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日月星辰,甚至没有声音,只剩下这一片笼罩在浓雾中的灰色海面。如果没有环住我腰身的这条手臂,我会以为我又一次沉入了噩梦。
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般轻轻抚摸上去。肉色的薄鳞,细细密密地覆盖着紧实的肌肉,充满力量,像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像,每一根流畅的线条都是那么的······熟悉。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去,自脸颊滑至下巴的那一弯曲线我不知看过了多少遍,每一处细小的转折都仿佛描画在我的心尖上,这般熟悉,不思量,自难忘。
直到这一刻,真实的感觉才真正苏醒了过来。
“深海······”
环在腰上的手臂紧了紧,身后的人低低应了一声,“我在。”
轻轻舒了口气,蓦然间觉得全身轻松,像奔走在路上的旅人终于可以卸下肩头的担子停下来喘口气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纷至杳来,内心激荡,却不是单纯的欢喜。
不是单纯的欢喜,更多的,是一种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松懈下来的安心与满足。
“真的是你啊······”
“真的是我,”深海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还是不愿意看我?”
我只是······不想让他看见我,连迦南那个小鬼都说,我变了模样。分开的日子里,我是一个疲于奔命的女人,心力交瘁,比任何一个人类都衰老得更快。我曾经担心过惶恐过的时刻,竟然到来得这么快,这么让人······手足无措。害怕看到一个不会衰老的深海,我更害怕看到不会衰老的深海眼里流露出失望或者是······
“看着我,”深海亲吻着我的脸颊和脖子,轻声央求,“看看我,茉茉。”
胸前的那颗泪珠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烫得我几乎要哭出来。
“转过身来吧,茉茉,你看看我。”
这样温柔的声音,却将我的一颗心都揉碎了。
身体被转了过来,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额头,轻轻一触又分开,然后顺着眼睛、鼻尖,一路下滑到了我的嘴唇。熟悉的气息瞬间就撩动了隐藏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心头发烫,视线却不知不觉又一次变得模糊。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墨蓝色的清澈的眼睛,还和记忆之中一摸一样。
深海的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我回来了,茉茉,我回来了。”
我用力抱住他的脖子,直到这时,脑海中才无比真实地漫起狂喜的感觉,不是做梦,不是幻觉,他是真的回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深海似乎很抱歉自己居然用了这么一个恶俗的开场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族长想要争取到萨默斯岛长老会对自己的支持,就必须要做出一件足够引人注目的事来给自己增加分量,所以,他决定要扫除族群回流通道上所有潜在的危险。这件事据说从老族长去世之后就开始筹划了,他派了很多人来处理这里的事,其中就有迦南。”
我恍然大悟,难怪迦南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地方。
“迦南当面答应得很好,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就做了很多出人意料的事,这让族长很恼火。”说到这里深海微微一笑,似乎觉得迦南的做法十分有趣,“而且族长也料到了这里的事很有可能会引来夜族人,所以他亲自带着族里的战士们埋伏在了这里。如果在清除通道的同时能够解决掉夜族人的问题,对于族长来说,那就太理想了。”
“他们……打起来了?”我的眼前再度浮现出夜幕下昏暗的火光,和海浪退去等留之后留在沙滩上的那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嗯。”深海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就是昨夜。”
我们给自己制定的计划是昨夜,迦南拼了老命把下水道里剩下来的人送出去,也是昨夜。他说的没错,所有的恩怨纠结都集中到了这里,甚至精确地集中到了一个特定的时刻,像一团乱线,尽管其中的一端通往不同的方向,另一端却统统
被拧到了一起,并在这里打成了一个死结。
“这个岛……”
“这个岛已经开始下沉,”深海微叹,“虽然目前下沉的速度还非常缓慢,但是……”
“那乔恩……”我突然想到了那个高高壮壮的哈勃拉人和那个身材瘦小的大祭司的助手库普先生,“哈勃拉人……”
“哈勃拉人是海族和人类的后代,他们虽然失去了改变身体的能力,但是可以在水里呼吸,像你一样。他们会在族长的带领下协助我们,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才会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居住地。”
“他们有可能会死!”即使这些人可以在水底呼吸,但他们毕竟长着人类的身体……
“这是他们的宿命。”深海摇了摇头,温柔的笑容里透出几分怅然的神色,“他们自诩为海神的奴仆,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就是在等候海神的召唤。”
“只有完成了这件事,他们在精神上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也许吧。”深海望着前方迷迷蒙蒙的雾气,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旦沉默下来,盘踞在意识深处的东西便不可避免地重新爬上心头。也许从见面开始,我们就一直避免谈到这件事,但是此刻的沉默令彼此的想法变得无路可躲。
深海蹭了蹭我的脸,低声说道:“我会找到她的,茉茉,相信我。”
我靠在他的肩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回来了,再大的难处我也可以坦然面对了。
“我信。”我轻轻点头,“我一直信。”
六 地狱之海
雾气越来越浓,视野之中只剩下污浊的灰色。
我们仿佛进入了另外~个世界,没有光、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唯有环抱着的深海的双臂之间传来真实的触感。可这真实的感觉反而令眼前的一切像极了一场让人无从分辨的梦。
我甚至听不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漂浮的杂物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木板、衣服、纸张、皮箱以及……被鱼群追逐撕咬的尸首,像大军过境后的战场一般满目疮痍。海水的颜色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最初雾蒙蒙的灰色变得浑浊了起来。空气里多了种莫名其妙的味道,淡淡的甜,淡淡的腥,令人本能地感到毛骨悚然。
一段被鱼群啃食得残破不堪、看不出是胳膊还是小腿的残肢从我们面前漂了过去。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靠回到了深海的肩膀上,空空如也的胃像个空口袋似的扭在了一起。
深海的手臂紧了紧,低声安慰我说:“什么也别看,靠着我就好。”
眼睛闭上了,嗅觉却变得灵敏了起来。海的味道以及……与海水迥异的另一种腥味混合在一起,强烈到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有一些黏腻的东西顺着毛孔钻进了身体里去。我们置身其中的海水也仿佛也变成了另外的一种质地,黏腻的、浑浊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小船上,软软弹弹的。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搅动海水,自我们身旁飞快地掠了过去,挨挨挤挤的。
是鱼群!鱼群拍打着水面,噼里啪啦地响着,像挤在一起正哄抢着什么。
我忍不住往深海的身边凑了凑。
“茉茉,”深海的手在我后背拍了拍,声音里难得地透着紧张,“闭上眼!”
游出一段之后,又忍不住想要偷偷睁开,唯恐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画面比现实更加可怕。睁开眼的瞬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红色的海。翻滚不定的浑浊的浪头里,人鱼的尸骸浮起又沉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怀疑自己只是在做噩梦梦到了地狱或者类似的地方。在我看过的故事里,只有那样的地方才会有尸山血海。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深海神色惨然,抓着缆绳的那只手骨节都透出了青白的颜色。看到他这样的神态,我满心的恐惧都化作了怜悯。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幕残忍血腥的画面,对他而言则是切肤之痛,那是比我的恐惧更加复杂,也更加强烈的感情,不止是害怕,更多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悲伤。漂浮在这里的人鱼,不论长着什么色的身体,都是和他一样生活在大海里,同样长着鱼尾的族人。如果不是这一场意外,他们也许可以在我所不了解的那个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很多很多年……
我对自己说,这就是大自然的规律,是那个物种生存繁衍的特定方式: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法则,和我们完全不同。可我还是觉得悲伤,为这些染红了海水的鲜血,为这些寂寞地漂浮在海面上的曾经鲜活的生命。
“走吧。”我说。
深海恍若未闻,空洞的眼神顺着海面扫过去,又漫无目的地扫回来,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一般神色茫然。
“走吧。”我拉住了他的手,“你能确定这里是安全的吗?”
深海的眼神微微一跳,涣散的目光很突然地集中到了一个点上,“茉茉,你看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艘孤零零的小船漂浮在海面上,小船旁边零零星星
的杂物中漂浮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趴着一具女人的尸首。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领口上的蕾丝花边粘在她略微有些发青的皮肤上,裸露的皮肤在灰色的天幕下反射出鱼鳞特有的微弱的荧光。
“怎么会……”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深海带着我游了过去,用一只手很小心地把她翻了过去,的确……是夜翎。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粘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静静地闭着,恬静而安详,如同两弯飞倦了的蝶翅。一道宛若刀痕般的伤口从左边的脖子一直划到了右边肋骨的位置,很深的伤口,皮肤和肌肉组织都向外翻卷了起来,被海水泡成了惨白的颜色。断开的肋骨从皮肉之间刺了出来,裸露出灰白的茌口,像一截被海水冲刷过的枯枝。
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夜鲨的人,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我却始终没有那种泾渭分明的对立的感觉。也许是同为女人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从认识的开始我就知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个故事,每次看到她,心里涌动的都是若有若无的怜惜。
她从来都不快乐,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够让自己快乐,她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总是透着对这世界满满的厌倦。她的感情——对于族群的感情,对于那个二战中结识的男人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做成了一个世间最结实的牢笼。唯有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当那双漂亮得像黑玛瑙一般的眼睛闭上的一刹那,她有没有一种枷锁终于被卸下的轻松?
“海伦的名字很可能是她给起的,”我喃喃说道,“是很用心的一个名字……”
我想起她捧着浴巾蹲在泳池边柔声细气地唤着海伦时的样子,想起那个遗落在卧房最终被我带走的半透明的奶瓶、海伦长长的铂金般的卷发上精致的蓝色缎带……我忽然觉得,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还欠她一声谢谢。
这真是一种纠结的感情,怨恨之外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伸出手替她系好了胸前的纽扣。不管怎么说,在那样的处境里,总归是这个人给了我的女儿一份难得的温情。
替她整理袖口的时候,一样东西从紧紧攥起的掌心里滑了出来,当的一声掉在了木板上。那是一枚银色的钥匙,钥匙上还拴着一枚子弹形状的银钥坠。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否则怎会一直攥在掌心里,到死都不肯松开?
我抬着看看深海,他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神色恻然地点了点头,“收着吧,也许……”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我却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想:也许在某个角落里还锁着令她牵挂的东西吧,日记或者那段曾经铭心刻骨的感情遗留下来的某个纪念品,也许,也许还有人惦念着她,渴望着可以拥有她曾经触摸过的东西……
木板晃了两晃,夜翎的尸首滑进了海水里,在水面荡起的涟漪中慢慢沉了下去。
短短的几天之内,我已经看过了太多的生死,可我心里仍然觉得难过,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她是否可以再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爱人?
“走吧,”深海揽住我,用肩膀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再回头看,那个艳丽如花却连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带着尖刺的女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污浊的海水,在浓重的雾气下寂寞地摇曳。
夜色再度降临的时候,远处竟然出现了模糊的灯光。
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真的是灯光,依着地势的起伏星星点点地排列在水天之间那一抹剪影般的岛屿之上。一刹那间,竟让我萌生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来,我们真的回来了?
闭上眼再睁开,灯光还在,心头蓦然涌起莫名的感动,仿佛由地狱的裂口重返人间。
感应到我心中的欣喜,深海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了。”
我还在琢磨回去之后怎么跟兄弟们解释深海的突然出现,就见他把小船的缆绳递到了我的面前,“拿好,前面那个就是卡格尔镇,很多医疗救护组织都暂时驻守在那里,回去之后,你最好带他们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我微微有些愕然,心头的欣喜立刻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我哆哆嗦嗦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一松手他又会消失不见了,“你要走?要去哪里?”
深海张开手臂,温柔地将我抱进了怀里。我的手臂从他的腰侧穿过来,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我能感觉到深海的双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可是这种无声的安慰并不能打消我心头的惊恐。眼看着他再一次离开——这个臆想中的画面比什么都更加让我害怕。我突然想到从见面到现在,潜意识里无法抗拒的恐惧竟让我始终不敢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怕,”深海蹭了蹭我的脸颊,柔和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茉茉,别怕。”
这是深海的身体,温热的,柔软的,真真切切的,连他呼吸之间海洋的气息
都让人一直眷恋到骨子里去。
“我只离开很短的时间,茉茉。”深海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保证。”
我们对时间的概念完全不同,很短的时间……会有多短?
“我能来这里是有条件的,”也许是种无法说服我放开手,深海叹了口气,开始给我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米娅向族长提出了某项建议,具体内容我暂时还不知道,也许是和月光石有关,如果我去而不返,米娅会受到牵连……”
是的,米娅。看到深海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
深海的手背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昏暗的夜色中知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闪烁如星辰,“另外一方面,组长他们应该会抓到一部分夜族人的俘虏,通过他们我也许可以知道海伦的下落,所以……我必须回去。”
也就是说,深海实际上还是一个假释中的囚犯。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深海温柔地笑了,“你在旅馆里等我的消息,三天之内,我会去找你的。”
“三天?”我瞪大了眼睛,急切地向他寻求保证。
“三天!”深海点点头,眼神越过我的头顶望向远方,迷茫的神色慢慢地凝结成如有实质般的苍凉,仿佛寒风过境,扫去了笼罩在他眉眼之间那一抹浅淡如丝的忧伤与颓丧,“茉茉,我曾经会说过让你相信我,可我却让你担惊受怕,饱尝颠沛流离之苦。我一直以为,只要我遵循一个族人的本分服从我的族群就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可惜的是……我既辜负了你,又成了族人眼中不得不刻意提防的人。我想做到最好,可结果却偏偏如此糟糕,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也许这世间的事注定不可能两全其美。”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真的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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