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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当归-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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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父皇,若是我一直在宗派做宗子,那这太子之位必然是四弟的……如今我为了我的大道就贸然抢了他的皇位,心里其实一直很愧疚也很不安。把皇位还给他的孩子,也算我的一点弥补。待那孩子长大到能撑起这个帝国,我就把皇位传给他。“。
“砰”的一声,父皇砸了一个杯子,他指着我冷冷地斥责道:“没头脑的蠢东西!你这般作为不是让你四弟又起了别的心思?反而不利于国家稳定!你日后身为帝王,一举一动都关乎万民,切不可因为区区感情就贸然行事!对你四弟愧疚?你对他愧疚什么,若是他做了太子,可会对你愧疚!”
“我想必还是能活几年的,等弘历的嫡子出生,我再看看好坏,你尽快去找你那道侣,皇位非正统更替,最容易产生乱子,你要记得你身上的责任,绝不能随意心软,什么事都考虑清楚了再说!”
他把我赶了出来。
我出来后就耸了耸肩,今天这么一说,他绝不会再催我子嗣的事情了。而且我怎么会真的对弘历那家伙产生同情愧疚,别的不说,单说他对阿莼的非分之想,就够让我嫌恶他了。但今天的这番言辞,就消磨去了皇帝对弘历的同情和恻隐,反而会站在我这边防备着弘历。
毕竟,对于陛下来说,儿子再重要也比不得江山。
此事过后我就一直想找到阿莼,再次向她申明我绝不他娶的心思。但一直就没有找到机会,直到两天之后,我听妙见说,她去探望圣祖通嫔。
太后还在的时候,这些先帝的太妃、太嫔都可以随着她一同出行,来逛逛圆明园。但在她死之后,有儿子的可以随着儿子住,没有儿子的就只能孤独凄冷地住在宫中。
太后在的时候,阿莼是她身边最受宠的宫女,这群依附着太后生活的太妃、太嫔也对她多有照拂。通嫔应该因为某些事情,和她关系不错。阿莼得宠后,在她的请求下,通嫔被奉到圆明园来常住。
宫中后妃奴婢们对通嫔也很是客气,日常用度更不敢克扣。
宫里的人就是这么的势力眼,一旦你有一点点的权势,大家都会来逢迎你、恭维你。而当你失去权势的时候,就是人走茶凉、落水狗需痛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阿莼得宠,她的朋友、仆从、家人都可以得到荫庇,而她一旦失宠,这些人都会沦为人下之人。
我站在庭院外面等她,粉色的宫墙很高,墙上可以看到院内的梨花,小院门紧紧关着,门内有环佩微微的叮咚声。我看着园内景色,杨柳丝远看如同水墨线似的,在东风中摇曳,桃花如片飞舞。
听宫人议论,以前年贵妃得宠的时候,她最喜欢梅花,因此宫廷之中就多种植梅树;而阿莼喜欢桃花,虽然她不主动要求,这宫中也有了许多桃树。
世态炎凉,竟然连无情的草木也能影响。
许久,院门开了,太嫔送阿莼出来,她手中拿了一本线装书,微笑着对太嫔福身告别,太嫔又叮嘱了她几句什么,就把门关上了。
我跟着她走几步,就叫住她:“阿莼。”。
她回首看我,笑一笑:“是你啊。”。
我们一起往回走,到湖边停下来,她靠在栏杆上休息片刻,我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被湖风吹起的鬓发,在风中微微鼓舞的衣袖。
她先开口:“这几天怎么样?”。
我叹气说:“被父皇逼婚,哪里能好?”。
她哧一声笑出来:“我从来到这里,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爱成亲的人呢。”她掠掠鬓发,“说也奇怪,昨天皇后娘娘突然把我叫过去,说让御医给我把脉,看看身子如何。那御医问了我许多问题,譬如体质是否寒凉之类,搞得我莫名其妙。”。
我听得笑,没有说什么。
皇额娘已经急着抱孙子了,把阿莼叫过去把脉,是想给她调理好身体。好笑的是前段时间,皇额娘神神秘秘把我叫过去,把彤史给我看,说让我放心,阿莼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侍过寝,彤史上有记载。
唉,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就连对阿莼心怀不满的皇额娘,如今也转换了态度。我知道她怕自己等不起。
我说:“给你带了礼物,你上次不是说想写钢笔字么。这支笔听说笔尖是掺了黄金的,写起来字不会分叉,能用很久。”。
阿莼拿过来,拔开笔筒看,笑着说:“我好多年没有写钢笔字了,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恐怕一时还不习惯呢。”。
我悄悄转到她身后去,抱住了她。
远处的天边有峰峦的翠色,近处是静静的一水浅湾,倒映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水边有柳树,也有桃花。
她有点诧异地往前倾了一下,我的唇一下子触到她的后颈,那真是粉香腻玉,一种清香来月殿,十分雅态出仙家。我看着水中她的倒影,仿佛能看到她的眉黛。,鼻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
以前人家说美女,都说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我到今天才晓得是什么滋味。
我的心砰砰直跳,感觉到她的不知所措和害怕恐慌。
她顿了很久,忽然说:“你看,那边好像有个风筝掉下了。”她一指北边,我手一松,她转身就转到了一边,笑着就快步走了,走之前还瞪了我一眼。又笑又嗔,也不知恼多一点,还是羞多一点。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跳激烈,脸上发烧,看着她的聘婷身影,失魂落魄的。
待反应过来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只怕这下子她更不会理我了,我怎么就听信了帝云出那个家伙的话呢?。
南边却突然转出来一个人,指着我笑道:“大哥,却没想到你是这等样人!”
弘昼
弘晖篇 第四十一章。
先相信自己,然后别人才会相信你。——屠格涅夫。
弘昼对我冷笑:“我以前只当大哥是个翩翩君子,端方严肃,没料到实际上却是这等样人!”
我瞧着他,平静地问:“哪等样人?”。
湖风一阵一阵的,带起弘昼腰间玉佩下结着的穗子,也带来人间草木的清香。他抿着唇,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意味不明地笑着:“太子调戏当朝贵妃,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一时无话可说。
他咄咄逼人地问:“太子殿下是心虚了?还是无言可辩?”。
我略微叹了口气。“你的武学天分实在是很好,可惜了。”。
“可惜什么?大哥是要杀我灭口?”他表情锋锐,像一把突然出鞘的宝剑。
我摇了摇头:“你竟然能避开我的耳目……就算身上配了某些器具,但你自身的武学功底是真的不错。可惜学得太晚。“。
弘昼表情温和下来,他怔怔望着我,过半晌才叹口气:“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大哥你这么无拘无束的人,为什么突然会来和弘历相争,做这劳什子太子?莫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成?“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你这个口气,好似对这太子之位很是不屑?”
弘昼却突然抬高了声音,失控一样地说:“别总用反问句来回答我的问题,说句实话行不行!”
我愣了一下:“我没对你说过谎话。”再去看他,弘昼的双目冷冷睁着,瞧着我,看上去又是冰冷又是气愤,还真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了。
“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恼火?”。
弘昼冷笑道:“大哥确是骗得小弟好苦……你既然本是有情有欲,有何必摆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来?刚才我第一眼瞧见你,还总觉着是认错了人,没想到却是如此,这天下什么好女子没有,你何必执着于宣妃娘娘?许是你忘了,你我都要唤她一声母妃!“。
“本来是个大好男子,为何非要自染尘埃!你还问我为何恼火,你去问问你那些臣属手下,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文武官员,哪个见此情景能不生气!”。
我听得莫名其妙,也没什么生气的感觉——实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情绪了。我回他:“没想到你是这么在乎道德伦理的人,瞧着不像。”。
没事就在家里活出丧,上次把父皇吓得要死的人是谁啊。
“你……”弘昼深吸口气,无力无奈地瞧着我,默然半晌才说:“抱歉,大哥,我方才一时失控,实在是此事太过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说着,他又呵呵冷笑了两声:“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想到呢?”。
我点点头,说:“我还有些事情,这便先走了。”。
“等等!”他叫住我,脸色青红不定,说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皇阿玛?”
我说:“除非你突然倒向弘历了,否则以你的智商,应当不会做出此种事情来。”我还真不怕弘昼说什么,他是我的弟弟,但也是我阵营中的一员,可能比我其他手下地位要更特殊,但说到底,托不过臣子二字。
弘昼苦笑:“你还真是……一针见血。我实在不明白,你平日瞧着这么完美,怎么一对上宣妃,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说:“完美?真正完美的东西都是无生命力的,你瞧着觉得我完美,实则对我来说那时命中有缺。”。
风一阵一阵吹过来,水中柔软的芦苇发出一阵一阵的喧哗。那样的声音像是天地间盛大的欢歌笑语,是对生命的赞礼。
我和弘昼一时驻足聆听,他神情恍惚,半晌无语。
“大哥,你瞧着我,是否觉得我十分聒噪多言?”。
我说:“你确实很会与人打交道,聒噪怎么也谈不上。”。
弘昼依旧有点恍惚地微笑着:“其实我小的时候,最是怕羞,那时我是熹贵妃娘娘养着的,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静默寡言,我亲额娘也羞怯少言。我受她们影响,常常在我亲阿玛面前都说不出话来……那会儿我悄悄瞧着三哥弘时竟然敢和父亲当面顶嘴,心里其实是很惊讶又很羡慕的。”
我惊讶地瞧着这个一向油嘴滑舌的弟弟,真心实意地说:“这个我着实没有想到。”
弘昼叹口气:“从小到大,也并没有多少人管过我。阿玛着实太忙了,熹贵妃娘娘和我额娘又是柔弱女子,懂得不多,更不敢随意教我,怕被阿玛责怪。大哥你长久不在宫中不知道,其实我们这些阿哥看着尊贵,多少人都是被宫女太监带大的。”。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谁,就瞧见你从墙上拔出一把长剑,随手一划,那不长眼的刺客就被你一剑穿心……我事后偷偷去看,那把钝剑我竟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皇宫其实很小,一直在这里生活,就连天都变得四四方方的了。我身为皇子,只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京一步。但看着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气势气度,都不一样。”
“大哥,我曾经非常崇拜你,觉得你非常完美……大哥,你让我失望了。”
他默默叹口气,神态十分寥落。
我瞧了他一眼,心中没有任何波澜。说是弟弟,其实我和他相识还不超过两年,从小到大,我听到过多少这样的言论。
“弘晖,我们这帮老头子一直把你当宗派未来的天才看的,你怎么迟迟不领悟道心?莫要让我们失望啊!”。
“弘晖,你是我命定的对手,为什么却要把时间浪费在宗派俗务上?真让人失望,这就是你作为剑仙的觉悟吗?”。
“弘晖,一直以来我对你这么好,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
“师兄,难道我们坤元境这么多师弟师妹,还及不上一个女子?你太让人失望了!”
有的人,他们无力负担自己的人生,无力实现自己的期望,总是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仿佛看着别人强大、完美、封神,他们就能获得自我价值的实现。
但其实,人生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
小的时候,额娘对我要求极为严格,三岁读书,四岁习字,再长大一点,就扎马步习武健身、弓箭马术,一样不漏,一样不许输给别人。阿玛虽然很少管我,但说得最多的话,也是“我胤禛的儿子,在外面可不许给我丢脸”。
那时候,我总是为了他们的一个微薄心愿拼尽全力,深怕自己让他们感到一点点失望。
到八岁的时候,被送到宗派。还很小的我面对着居所后面的万丈高崖,崖下深沉碧蓝的大海,海中浮动游行的星辰月光,忽然领悟。
我要照顾好自己,我要计划好自己,我要自己了解自己。因为我的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和旁人没有关系,我和这个世界有联系,然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我自己重要。
然而在一步步修道的过程中,我逐渐勘破了自我、他我、本我。眼耳口鼻舌身意,一切的感官都不能给我带来一丝快乐。
好在命不绝我,我遇到阿莼,她让我重燃对这个世界、对他人的兴趣,我跳脱自视的窠臼,把目光放得更远。但我的本性从未变化,看着愤青状的弘昼,我在心里暗暗好笑,他觉得他的想法,能够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吗?。
就算是额娘用生命燃成的期待,也不能打动我石头一样的心。
这不是情感上的“冷漠无情”,而是物理上的无动于衷。
这世界上,不仅仅是你的敌人会用恶意来刺伤你;有的时候,你的爱人、亲人、朋友也会用爱来灼烧你的后背。他们说:“我们爱你,所以你不能教我们失望。所以你注定放弃自身,实现我们的全部期待和要求。”。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冷漠之处。
再次见到弘昼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脱离了那副愤青的样子,反而端着一杯酒朝我微笑:“大哥,敬你一杯如何?”。
我又瞥了一眼那个“白云深处”的匾额,问他:“你说今日找我有事,有的就是逛窑子的事?”
这其实是一处私窑,装扮的十分雅致,作出女儿客居的样子,里面住了三姐妹,占据小小一处庭院,各自住着不同的阁楼,服务对象显然是贵族子弟。
里面那慢拨琵琶的少女听了我的话,就投来似嗔非嗔的眼波;倒茶的杏红衫子少女,岔开话题道:“这位爷如何称呼?”。
弘昼忽略了我的话,笑道:“这是我大哥,身份尊贵非同一般,你们可得用心伺候。”
那拨琵琶的女子眼含冷霜,软声笑道:“这位爷只怕看不上我们姐妹呢。”
杏红衫女子急忙止住她:“环儿,别胡说,还不向公子赔罪。”。
环儿放下琵琶,款款走近,矮身行礼:“爷恕了环儿罢,以茶为敬。”。
我接过她的茶,搁一边,径直问弘昼:“上次让你抄的书呢?既然这么闲,想必是抄好了?”
弘昼哭笑不得:“大哥,你还真是禁绝女色……怎么想,也叫人想不到你会看上那位主儿。”他不耐道,“我和大哥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罢。”。
那两个妓子默不作声,满脸含笑地下去了。
弘昼继续说着没谱的话:“这三姐妹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柔解语,一个风流妩媚,难得的是长得有几分相似,个个都是绝色,怎么大哥你一个都没看上不成?”。
难怪从那天起,这两个多月弘昼一直用各种奇怪的借口引我去看女人,什么延禧宫有个宫女长得不错去瞧瞧啦,什么钮钴禄家有位小姐艳冠群芳啦,什么城东新住进了个风流外露的小寡妇啦,今天非要拉着我来逛私窑子。原来他是想拉皮条。
我说:“你省省吧,阿玛都没管我娶妻纳妾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弘昼小声嘀咕:“阿玛要是知道了你看上的是谁,一定举起剑来追杀你……”我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其实就算是帝王,在宗派面前又算得什么呢,他又敢拿我怎么样。
弘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转口笑道:“今日请哥哥来,其实是有两件事情。”
我说:“什么事?”。
弘昼说:“哥哥有所不知,这地方其实有一个人常来的。那就是我们的十四叔,恂勤郡王。你既然对宣娘娘有意思,那就不得不结识他,实则在你回来之前,宣娘娘在朝中的援手便是这位王爷。”
我听了感激道:“多劳你费心,如此一说,我确实该主动去拜见他才是。”
弘昼笑说:“不止如此,宣贵妃的娘家人一直以来多蒙十四叔照拂,娘娘的亲哥哥就在十四叔手下做事,哥哥要是想接触宣贵妃的娘家人,又不惹人注目的话,通过十四叔行事是最方便的。”
我点头应了,端起杯子说:“你我兄弟干一杯,我以此为谢了。”。
弘昼松了口气,痛快和我干了,方笑道:“小弟上次胡说一气,实在失礼。只怕哥哥你不原谅我呢。”。
我说:“小事而已,我早忘了。”。
他笑吟吟的,说:“还有一件事情。雍正六年的时候,弘历拉着宣贵妃娘娘——哦,那时还是端嫔娘娘说了许多妄言,结果被熹贵妃、谦妃和一个宫女听个正着。那宫女后来被我额娘要走了,现在一直在我府上,大哥你要不要这人?若是不要,弟弟便替你处置了。”。
我听得一阵不快,皱眉说:“我就不见她了,你自行处置吧。”。
弘昼神色自若地点头,自己喝了一杯,忽然叹气说:“我可真想不明白……这位主儿是有多大的魅力?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瞧上她了呢?”。
他感叹说:“看来人还是不能一心一意地去做什么事才对。后宫这么多娘娘日思夜想着如何邀宠,结果父皇偏就喜欢无心于此的宣妃;弘历谋划着做皇帝谋划了这么些年,结果最后偏偏阴差阳错;四嫂一直筹谋着要生个儿子,结果偏就生不出来,两胎都是女儿……”。
我不满道:“我是一心想追求上阿莼的,你不要在这里先诅咒我。”。
弘昼点头:“好好,大哥你自然和我们这些俗人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我听得皱眉,这小子怎么说话带刺?。
弘昼说:“哥哥你别嫌我多嘴,上次我看你和宣妃娘娘在一处,就觉着……”他咂咂嘴,“怎么好像郎身如藤妾心似铁呢?”。
我脸上难得一红,火大道:“我还没计较你偷窥的罪名……”。
弘昼立刻抱拳:“弟弟失言、失言,不过啊,哥哥,你现在何必像个登徒浪子似的忙忙地去求宣妃娘娘的心意?不是我说,你越这么做她越觉着你不可靠。待你得登大宝,想怎么追求她不是妥妥的?”。
说着,又嘀咕一声,“而且到那时候,哪还用追求啊……”。
我一拍额头站起来,突然明白我没弄清楚的症结所在了,阿莼根本不会答应我,因为答应了也不会发生任何事!。
我之前怎么没想清楚?在我看来,我应当执着地去追求她,她应当对我有所回应,我和她心意相通之后,就是等着我登基,我和她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但我忘记了,她不回应我,并不代表她对我全无好感,我不应当这么不自信、这么急迫。
今朝忽觉大梦醒,这才有雾霾尽去、势在必得的自信感。
我看一眼弘昼,忽然觉得应该把他吸收进我班底的核心群体,他可比帝云出靠谱多了——
“十四叔来了吗?你我去见他罢。“。
遗书
弘晖篇 第四十二章。
我要的是你绝对的全部,因为我献给你的也是绝对的全部,这才当得起一个爱字。——徐志摩
自从听过了弘昼的建议,我就没有再唐突过阿莼。
她画画的时候我只坐在一旁看,至多下一次给她带一本《芥子园画谱》;她看书的时候我也拿一本书,下朝后悄悄去打听曹家有没有客居的表小姐,设法予以照拂;我本来不会钢琴,后来见她弹琴,自己也去学,一直记得和她四手联弹时她惊讶惊喜的眼神。
我知道她想搜集保留大家闺秀们的针线笔墨诗词,就悄悄找来本朝公主们的一些遗留物什,给她放在明亲王府的淑女阁中。至于那部相机更成了我和她之间传情达意的最佳道具,我每每在外看到什么奇景佳物,总是会用记忆球记录下来,转成相片的样子,让她分享我的见闻。
她的每一个心愿,都是我的信仰。
在静寂无声中,心反而贴得更近。
雍正十一年的时候,我终于恰如其时地送上了我的生日礼物,在九月为阿莼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那时真是满堂花醉三千客,重重繁华湖光中。当阿莼低首含笑,盈盈出场的时候,我也不禁看得发呆。
我看过她的记忆,然而也不过是一些最重要的碎片,毕竟不可能真的回溯人的一生。我想,在那个世界,她应该就是这么的富足无忧、荣光无限。
没能实现的心愿又在我心中翻涌,我实在很想去瞧瞧她过往的时光。我知道她一直怀念过去的自己,然而这个最大的心愿,我永远也没办法帮她实现。
继父皇之后,我第二个朝她举起酒杯,贺她的生辰。
她其实是非常负责任的人,自从来到这里,成为了另一个明莼之后,她就担下了明莼的全部义务。拾起家族荣光、为家族谋算权势地位、尽可能改变社会、照顾父母兄弟、报答旧日恩人……
她甚至已经把九月二十二当作了自己的生辰,继承她的一切。
只是再现实的人,也会有永远不能放下的伤痛希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几乎没有人爱过她,她自然而然地会对受尽宠爱的上一世怀想不置。
阿莼朝我走过来,她足下踩着高跟鞋,裙摆款款间步步生莲。她的双唇微启,我看得到,她唇间碰出的轻音是“谢谢”。
我想起来刚刚见到她的时候,每次我注视她许久,久到要耗尽勇气的时候,她才会转头望我一眼,那目光冷淡陌生,这样让人肠断心碎的美人,我也执迷一样地爱上。而现在,她颜若桃花,浅笑温柔,眼中是几乎要让人错认为情意的感动。
那真是,教我如何不爱她。
我奉酒为礼,她赶忙过来抬我的酒杯。那一刻,她指尖从我的手心划过。
仿佛天崩地裂似的。
那样微微酥麻、细不可及的触觉,仿佛一瞬间覆盖了我的所有感官,我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我们各自饮尽杯中酒,向彼此还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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