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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当归-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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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不需要人爱他,从来不需要。他只在乎自己的心,自己的愿望,或者说,自己的欲求。
“得了,你放心,傅恒不过一时发昏。他总不会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去公主府上做一男宠——不要家不要事业也不要父母了不成?”。
书棋望着他,欲说还休。
弘历哧地一笑:“怕什么,就是他真不要你了,还有我不是……”。
他贴上去,书棋勾住他的脖子,嫣然微笑。弘历解开她的衣服,两人滚倒在榻上,忽然弘历轻笑着:“唔,那小子,真想不到呢,对着颦卿那冰美人居然能这般热情……不如你说说,你们洞房花烛夜傅恒到底是如何对你的……”。
书棋娇哼着,心神松懈,忍不住抱怨:“呵,这两个冰美人凑到一起,竟擦出火来了,谁能想到呢……”。
弘历埋在她胸前,含糊地说:“可见他不爱你这个调调儿,可怜儿见的,你是个女人,总不能强他,呵呵……”。
书棋咬他的耳朵:“谁说不能呢?”。
弘历嗤笑着:“这两个人到底能如何,我们且静观其变罢。”。
颦卿(六)
集锦篇第九十四章。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红楼梦》。
书棋本以为自己会有三个月见不到傅恒的踪影,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当天回去她就见着了自己的丈夫。他衣服烂了,头面青肿,嘴角破裂。
丫鬟正为他上药,书棋本来腰肢酸软,懒洋洋软绵绵心不在焉往后院走,见此情景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在了当场。
她惊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傅恒摸摸嘴角,笑一下:“给人套了麻袋,哈。”。
书棋气得双目昏黑:“谁这么大胆?今日是哪些奴才陪老爷出门的?都是吃白饭的不是!老爷,这事须不能忍让……”。
傅恒打断了她:“是明徽。”。
书棋静了下来。啊是明徽。这人风头比傅恒还劲,因有一个做宠妃的姐姐,从小就蒙圣上召见,作为伯爵府的继承人被养大,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少年英才,无可挑剔。她多次听宝亲王提起明徽,据说小小年纪就大智若愚,圆滑通透,待长大一点,哗,那更是不得了,张廷玉大人的关门弟子,科举考试里的满人状元,顺顺利利进入朝堂,功绩一下子就做出来,步步高升,又简在帝心。
庭院里的芭蕉叶子被风吹过,发出哗哗的声音。
傅恒和明徽,总有那么些一时瑜亮的感觉。
可是如今拿什么去和人家比。
不知怎的,书棋这时候忽然有些同情宝亲王福晋。她是听富察家的老仆人悄悄议论过的,这位主子在家里时就是千好万好,可以说,从小就是按着皇后的模子养出来的。
嫁给宝亲王,就是预备做皇后去的。
大婚的时候,直接抬进紫禁城去,风光无限。可是后来呢,先是被人从宫里赶出来,后来太子之位花落别家,再后来,新皇登基,无限冷落,被夺爵,窘迫之下,甚至远赴海外。
唉,跑江湖闯码头,何其可笑啊。该做皇后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可能原本自己都没想过会做皇后的明莼,却富贵荣华,一生一世。
不过她也是真的坚强,靠双手也不靠娘家,只怕搭上自己还不够,还搭上一大家子。
如今皇后的弟弟打了宝亲王福晋的弟弟,谁能说一句什么。
更何况傅恒心甘情愿,被打了也毫无怨怼。
她悲哀地望着他。
书棋不是特别聪明的女子,可是爱情是那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迟钝的女孩敏锐,也可以让聪灵的女孩痴傻,冰化成水,火烧成烬。
谁知道呢,其实她是真的爱傅恒。
她感到一丝悲凉,傅恒啊傅恒,不论你对颦卿公主多么痴心无悔,只怕也难有好结局。
因为富察家虽然势大,却并没有惊才绝艳的人才,没有顶梁柱。如果你不担起这肩重任,那么,富察家只能慢慢没落,就像曾经的佟家一样。
她想起有一次,公公拿卫青比傅恒,大抵二者真的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吧,虽然现实轨迹颇为不同。
辛苦吗?你是傅恒啊。
像明徽,那多么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可以轻易获得巨大的成功。帝后二人对他无比信任,太子交在他手里教养,他不像臣子,更像皇家自家人,自然而然分享荣耀。
这才叫天之骄子。
傅恒只能苦干。
婢女继续为傅恒上药,他轻碰眼角,痛得吸气,书棋想起来:“爷,身上是不是也有青肿瘀伤?我为你上药吧。”。
傅恒点点头。他脱去上衣,肋骨间隙大片青紫,触目惊心。
书棋吸气,傅恒笑了:“没事,明徽有分寸,全往痛处打,没受半点实际的伤。”想想说,“要是真把我打瘫了,那倒可以赖在公主府。呵。”。
想想,有些孩子气地抱怨:“明徽还是正常人,那个帝云出可真不是好东西,站在旁边也不动手,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不住嫌弃明徽打轻了,最后走的时候竟然还趁明徽不注意补上一脚,混蛋!”。
书棋眼泪掉下来,把樱红的绣鞋染成水红。她忍耐不住,轻声说:“何必呢?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其实不也很好,日子照常过。”为什么一定要匍匐在旁的女子脚下,受伤、受苦、受累。
她和傅恒在彼此两三岁的时候就认识,这么多年下来,肌肤之亲只有那么避不过去的一两次。可是情分是有的,不是夫妻,是姐弟,他敬她就如同另一个宝亲王福晋。而她也尽心尽力照顾他,比照顾自身更精心。
外人仅仅了解表象,总会感到奇怪,或许还会匪夷所思地嗤笑。这些男女怎么能这么委屈地扭曲地就过一辈子,他和宝亲王有暧昧关系,她和宝亲王同样也有暧昧关系,她爱他,他不爱她,中间又牵涉上富察家、宝亲王府、纳兰家三大家人……。
或许会疑心他们的心理状况或者教育过程。
但其实不是的,只是这样,比较容易活得下去而已。
傅恒听出了她话语中的隐含意思,在书棋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晶光。
他转移了话题:“你近日可是身子不适?在家好好歇着,及时叫太医来诊平安脉,母亲那边,我替你回了便是,也不用日日去那头府里立规矩……”。
书棋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轻声说“嗯”。直到听见他说,“我从明日就不回府里了。”。
她追问:“可是去公主府?”“是。”。
“公主会让你做什么呢?”“这个不知道,”傅恒凝思片刻,展演一笑,“估摸着让我替她处理公文,或者在书房做些笔墨工作吧,她总不至于真要我去扫地浇花。”。
书棋默默“嗯”一声,酸意几乎淹没了胸口。她幽微地说,“药抹好了。”她的手指留恋不去,得不到心,自然也得不到人,她多久没有触摸过这完美无瑕的躯体。
有人却对她渴求不得的一切弃如敝屣。
明家的女孩子,真是好命啊。
她眉眼纤薄,神态楚楚,傅恒看着,不禁叹息一声。
书棋询问地看着他。傅恒忽然忠告:“人贵自立。”。
她茫然不解,傅恒披衣而起,往书房而去,他毕竟是讲吃讲穿的贵公子,这番虽然说是去做仆人去的,也要收拾些东西。
储位更替,对臣子来说是一场豪赌。雍正年间几乎没有大臣真正赌对,他们都太早投向了四阿哥弘历。上船容易下船难,富察家看起来做到了左右逢源,而事实上呢,他们家赔进去了最优秀的女儿和最有潜力的儿子。
是不得不为的。
他傅恒一直在宝亲王弘历掌控之下,用自己替换整个家族,这个买卖很合算。用自己的身体替换自己的前程,这个买卖同样合算得不得了。
和宝亲王保持着亲密关系,他就对枕边人比较放心,愿意容忍他钻营投机,步步高升,而不要求他从人力物力财力上予以支持。唉,宝亲王就是这点憨,他道他傅恒是女子不成,今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纳兰氏就是宝亲王掌控傅恒的一颗重要棋子,有她的絮絮软语,他府邸乃至富察家的大事小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所以他傅恒宁愿搬出来住,万不能教纳兰书棋做富察家的主母,他宁愿劳动年迈的母亲来管家。
她只知道怨命,只知道贪欢作乐,哪里想过,其实她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当然,每一条都不容易,只是现下她走的宽敞舒适大路,却通向不归。
如水长空中明星灿烂,远处波涛声隐隐,仿佛有鸳鸯在相对浴红衣。
如果你爱上一朵花,那么夜间抬头仰望群星,每颗星星都是一朵花。
生下他的时候,母亲一定没想到过他要经历这么多的艰难曲折、黑暗斗争吧。在他长长的沉黑的旅途中,颦儿就是头顶的启明星,像希望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人总得有点什么想要的吧,哪怕只是一个年少时打入内心的执念。
反正他也没有更多。只有这一个念,一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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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主府后,却首先被请到眉寿堂作客,班氏夫人并不知道他此行来的前因后果,倒是高兴得很,只把他当后生小辈待。碰巧明家几位小姐来拜访姐姐,傅恒索性坐在那里作陪。
明家这一辈,单是嫡出的庶出的小姐就有七八位,最出众的自然是明莼皇后,其次就要算得明颦卿。她来历其实不算清白,连族谱都没上,但是明家两位大牌——明莼和明徽——都对她宠爱有加,她如今又是正正经经的和硕公主,自然要上赶着巴结。
而颦卿一贯对明家人极为客气尊重,于是倒也算得宾主尽欢。
一位小姐说:“上海那个地方,以前不过是个小土窝,开启通商口岸后倒一下子繁华起来,女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会打扮,比京中的大家闺秀们还要时髦得多。”。
另一个说:“闺阁中的女孩儿哪里需要赶什么时髦,如今新鲜花样虽多,什么西洋公主裙什么鲸骨腰撑的大蓬裙之类,但我却最爱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衣服。别的不说,腰身线条自然而然,不像外国人硬箍出小细腰,哗,你说可怕不可怕,像是打水时那桶子上的一道金属圈儿。”。
众人格格笑,又端上冰淇淋来,于是欢呼一声纷纷开动。
傅恒跟她们讲去哈布斯堡访问时种种见闻,皇后足足有十个孩子,街道上卖一种面包里夹着的香肠挤上一道甜酱一道辣酱之类。颦卿也一边吃东西,一边用大眼睛看牢他,微微笑,显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傅恒忽然说:“他们国家一个亲王,酒后装疯,竟然敢调戏颦卿公主,公主不失我国女儿英气本色,直接反手一巴掌,打完就走。事后皇后亲自上公主所居宫殿来赔礼……”。
颦卿万料不到他说出这一段往事来,一下子伸手指着他怒视。傅恒笑嘻嘻的,冷不防瞧见她方才用来吃冰淇淋的小银匙,那银匙边沿染了一点绯色的胭脂,冷银上一点艳光。
他心中砰地一跳。
这才懂了贾宝玉为什么要吃胭脂,这是在亲芳泽啊。
傅恒手足无措,耳朵都涨红了。他也是个风流阵中走过来的才子,什么美色没见过——甚至他自己就是这天下最动人的美色之一。
可是颦卿这天真纯稚的、不经意流露的一点艳色,教他心动到无以复加。
他几乎现在就想吻她。一百遍。
明家小姐们走后颦卿和他相对坐着喝茶。她突然问:“为什么说起这个?”。
傅恒心中一喜,她毕竟不是完全不在乎的。他平生不爱说的词里,顶顶的要数“对不起”,比“对不起”更难出口的是“我爱你”。
他流血不流泪。
但这一切障碍在面对颦卿的时候又算什么。他看住她,黑眼睛里又深又静,满怀执着,最后只是轻声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颦卿恍惚。她想起在哈布斯堡街头,她偶然兴起去逛街,他一家一家店铺地搜寻过来。那时候她莫名其妙,现在才恍然明白这青年外露的情感。然而那个疑惑依旧留存在心里:“你和宝亲王……以及,你已有福晋,应当善待。”。
傅恒垂首说:“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以前这么多年,我一直忍着不说不表示,也就是因为这些原因。都怪我无能。”。
颦卿欲出言安慰他,但一想,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傅恒略微恳求地看着她:“请你等我。不要爱上别人,给我一些希望。”。
颦卿无奈地笑了:“但是我早已……唉。”。
傅恒的心不见底地掉下去,掉下去……把心整个捧给你,任你处置丢弃,你却也同样待另外的人,何其悲哀啊。他垂头怔怔坐着,看上去分外惹人怜爱。颦卿愁上眉头,无话可说,到底悄悄走了。
傅恒没想到颦卿的对待就是这样的。她把他安置在班夫人的院落里,压根儿不和他照面。傅恒虽然人进了公主府,却离她更远了。
那天他回府来,正巧颦卿在陪母亲搓麻将。象牙做的麻将牌被推倒又码起,发出哗哗的声音,颦卿漫不经心说“东风”,听班夫人和她讲话:“颦儿,有合适的找一个。”。
颦卿说:“我喜欢的娶了别人,”顿一顿,忽然仰头一笑,“喜欢我的,又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法?”。
“……我保护不了他,他也保护不了我。”。
“何必计较这么多,互相做个伴不就够了。”。
“虽然身份并不悬殊,可是各方面都有天堑一样沟壑。除非有人下了大决心,肯舍弃除情爱外的一切东西……可是谁肯呢。像我,我穷怕了,什么也不敢丢,名誉事业爵位、姐姐的信任,哪一样失去了都会睡不着觉。”。
班夫人叹气:“妈总不能陪你一辈子。”。
打完一局,颦卿起身去换衣服。傅恒在外间看着,她线条优美的身影在屏风后若影若现,隔着半透明的屏风,隐约能看见她纤长的脖颈和单薄的肩膀。
如此让人心动。
第二天晚上,颦卿推开窗子,就看见傅恒站在竹林里,翠色染上了他的衣裳,他的人却如同白山黑水一般,清朗明澈得染不了浸不透。
不知怎么的开始谈论诗词,颦卿说:“时人追求未免太高。花好月圆人长久。首先要花好,其次月圆,即是说,季节要恰当,日子要精挑细选,天气要好,一年中有几个这样的日子。本来就少见而又很难维持,又还要人长久,太难得。”。
傅恒眼里的欣赏十分露骨。颦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两人讨论起澳大利亚来。
“此地完全是土著世界。与美洲相仿佛。”。
“我更喜欢澳洲。美洲已经被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葡萄牙人染指,不比澳洲,完完全全由大清首次发现,欧洲人气得吐血。”。
“为美洲多次迎战,虽然都是大胜,大清男儿也染血沙场。”。
“那个地方真正可爱,有袋鼠,把小儿装在带子里,自己只能往前走。还有考拉,又称树袋熊,圆耳朵黑豆眼睛。还有神奇的鸭嘴兽,简直不像地球生物。又有金合欢……地形也独特,自己一块大陆,和任何地区都不接壤,多么孤傲。我以后想去那里生活。”。
傅恒不住说:“带上我。”。
颦卿笑了:“你?你怎么舍得这权力场。”
颦卿(七)
集锦篇第九十五章。
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红楼梦》。
难得休沐,傅恒早起出门买一大捧蓝玫瑰回来,刚路过会客厅,听到有人在吵架。
他探头一看,主角之一赫然是那曹黑胖。
他拉住侍女不住说:“我求见公主。”。
另外有一人在骂他:“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会写几个字而已,算什么能耐,拿了文学奖就可以上门骚扰颦卿公主?像你这等人,连地球是圆是方都不知道,喂我问你,你是否以为地球是一块白板,走到边缘会掉下去?”。
曹霑恼怒:“你这人说话太不客气,我自然知道地球是圆的。”。
那人嗤笑:“那我问你,风怎样刮起来?为啥北方比南方冷?”。
曹霑答不上来,瞪他。
那人冷嘲:“我告诉你,地球不是圆型,是椭圆型。风挂是因为气压不均衡,北方远离赤道所以比南方冷……似你这等人,只会谈些没用的风花雪月,我能陪公主上到她最喜欢的星星表面去。”。
曹霑和他论战起来,侍女们纷纷捂嘴笑。
傅恒往后院走,他嘴角扬着,有班夫人帮忙,他根本无需担忧曹霑,他到来的消息公主全不知情。
颦卿一开门,就瞧见一大捧带露水的蓝色玫瑰花,那花上是傅恒温柔的笑脸,此情此景足可动人,清晨的微风白露,一下子都那么的温煦和软起来。
她一下子有些走不动,靠在门框子上看着傅恒发呆。
傅恒极爱她这呆呆的神情姿态,因为以前她是上司,在他面前一贯雷厉风行,声音虽然娇怯,语气十分专断,如今这柔弱不胜的样貌教他又欢喜又得意。他托着她的手肘,把花放在她怀里。
颦卿下意识抱着,傅恒却不放手,手指在她肘关节略微捻动,碰触了几下。
颦卿一下子觉得半个身子又麻又软,教她动也不想动……。
可是心知不对,板起脸来厉声说:“你走开些!”一发声就吓了一跳,这才晓得声音是沙哑的。
傅恒笑笑地挪开几步,颦卿此时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率先走了出去。
自从遇到这么个人,才晓得肉身的奥秘。
情与欲,前者她早已尝尽滋味,后者却是全然懵懂,傅恒却为她打开了这一扇危险的极乐的大门。他们根本无需肌肤相贴,傅恒就能撩拨得她心神失守。
今天应该去援助中心。颦卿打算自己开车,傅恒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颦卿把车从车库开出来,又停下嘱咐丫鬟几件事情,丫鬟走后,她忽然想起来上次俄罗斯的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女王来的时候,明莼皇后亲自开车招呼过女王几次。
女王坐副驾驶座,女王的随行人员坐后排右座,明徽坐后排左座,她给挤在中间当夹心饼干。想想都是很好笑的,可是这样才合乎礼仪。
她一时失神想起来这件事,傅恒就侧过来轻轻闻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有薄荷香味儿。”。
颦卿说:“在太阳穴上抹了一点薄荷膏。”。
傅恒笑一笑,转头望着前方,颦卿正打算发动车子,他忽然转头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颦卿手放在他后背上,本来打算要推开他,不知为何又滑了下去。唉,人生苦短,哪里又去寻这样好的情人呢,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又这般美貌。
她毕竟是孤独寂寞得久了,多少次在宫里,看着姐姐姐夫那般恩爱,自己只能赶紧避到一旁去。她一辈子也没有一个自己的家,没有一个肯全心全意放弃一切爱自己的人。
他们辗转缠绵,待到放开,傅恒笑微微地看着她,颦卿脸上一红,只说了一句“走罢”,发动车子就出门了。她却没有看见,厅中两个人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各各满面悲郁怒色。
一个自然是曹霑,另一个却是终于忍不住寻上门来的纳兰书棋。
到援助中心去,人人笑意满面地瞧着他们。颦卿止不住地发窘,忍不住问容大家:“……你怎么喜气盈腮的?”。
容大家笑吟吟地说:“见你有个伴,总归高兴。人独个儿怎么能开心呢?女人活着就该有男人陪呀。”。
她说得坦白,颦卿不免垂下头去,心里却有了一点小小的喜意。
回去的路上,两人终于说开了一些话。
傅恒说:“你只管放心。我会一生一世陪着你,再过十数日,我就会与纳兰氏和离……你我虽不能成亲,但我保证除了你之外什么也不会要。”。
颦卿不做声,看着外头的艳阳天,许久才低低“嗯”一声。
傅恒笑起来,这才把富察家与宝亲王的种种纠葛向她说清楚。颦卿听了,只觉得他可怜得很。可怜就近似于可爱,她又早对他有愧疚之心,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一丝一丝滋长了出来。
回家后傅恒公然跟着她到她闺房里去,人人都把他当未来的姑爷看待,连她母亲也是默许的态度。晚间的时候傅恒睡在她小楼的客房里,喜心翻倒,梦里都要笑出来。
第二天他陪着她去看上次在援助中心遇到的鸦片瘾女孩子,颦卿还记得她是曹霑好友的妹妹。她左右也算得一个书香闺秀,此时竟然拉着傅恒不住地说:“求你娶了我罢,我愿意去给你做侧福晋。”。
娶一个宗室女做侧福晋?傅恒不免好笑。
那女孩子呜咽着说:“我在那个家里早已待不得了,因此急迫地想嫁人。我不在乎嫁的是什么人,只要能带我走就好。”。
颦卿恻然,但也疑惑地问:“怎么见得他就该娶侧福晋?”。
那女孩子瞪大了眼,找出一份报纸来给他们看。颦卿拿过来读不两句,登时目瞪口呆。
原来竟有记者找到了宝亲王同傅恒福晋在外间的爱巢。纳兰氏在那外室里不慎小产,下人忙忙地找医生、又着人奔命一样去寻宝亲王,动作甚大,这才露了行迹。
黑白照片上甚至照出院落里暗暗的血痕,显然是纳兰氏不慎摔在地上后留下的血迹。宝亲王带着帽子,急匆匆从马车上跨进了房门,还有医生大夫忙乱进出的种种照片。
傅恒和颦卿同时骇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两人赶紧回公主府。
颦卿只以为他一定是要回府上去了,谁知他只是坐着陪她,命公主府的人把他的小厮仆从唤来,打听过几回消息,坐着不管和她一起读起画报来。
她问起,他也只是说:“现在这关头,我怎么舍得从你旁边走开。”。
颦卿明知不妥,可是女人就是这点情感上的软弱,他肯为她不管一切,她也就感动得无以复加。
纳兰氏被挪回富察府里去,她这不名誉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富察家到底有涵养,没把她赶出门去,但是也无人肯管。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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