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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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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是谨慎的,她没有继续碰触感觉,而是将身体锁回墙角,四肢也贴壁使里,这种状态在江湖上有叫做“龟缩壁”。保持这样的状态有好一会儿,柳儿通过清明三觉的细细搜索,发现这间暗室中确实没什么危险,也更不曾有东西从洞口追进来,只是坎面运转后用重新将洞口堵住了。于是她重新悄没声息地滑下地面,然后从腰囊里掏出一颗绿莹莹珠子出来。这珠子真的很明亮,刚一掏出,一捧绿光便将暗室照的很是清楚。

这珠子不是夜明珠,也不是萤光石。它的上面可以看出明显眼纹,样子像猫眼却也不是猫眼。这是一颗真正的蛇眼,这是柳儿和五候在紫金石井杀披鳞白蛇后挖出来的。这东西不仅能发出很大的光毫,而且带在身上后蛇蝎毒虫不会袭击。当时柳儿只来得及挖出一颗眼珠,另一颗则随着死去的蛇身迅速化作黄水。

拿着蛇眼,柳儿把暗室中仔细查看了一下,原来这暗室是整个一块空石,是把整块的大石中间凿空为屋。也就是说,外面的墨瓦白墙的房屋完全是这空石的掩饰。

 第二十五节:水留油

“一掌天地,阴阳双握!?”柳儿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感觉有一线灵光从脑中闪过。《玄觉#8226;阴阳篇》有:“万物皆有阴阳,以觉知物,需阴阳尽了。实行为视正反、触内外、聆静动、揣明暗……”

柳儿拿起了木八卦,一个手指点住背面那处线条的部位,然后慢慢将八卦翻了过来,让正面朝上。她的动作最先理解的是周天师,老天师一步迈过来,双手轻轻捏制木八卦的边。能感觉出他的激动和兴奋,这样高道行的一个天师竟然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捏住八卦的手指也微微有些不稳。

巽木位,那线条画的图形对应木八卦的正面是巽木位。巽木卦象主东南,为风卦象。但柳儿、周天师都是学过先天数古型八卦的,他们知道这位置在先天数古八卦中有另一层意思。巽木卦,又为顺卦,世上何物最顺,为水。另外在后天八卦中注解巽木为风卦象时说:“一伏未起后复兴”,其实是从先天水相的后浪压前浪来解的。

鲁天柳和周天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在极力平服自己的心境。但心境也许能用道家的定力捺住,而纵横的思绪却是无可阻挡的。

这个线条图形是在巽木位,也就是先天数古八卦中成世八数的水位。“火灵继”为水冥,“假真武”为借力水神,“远海际”为行水路,也可以理解为离得很远的海边。这些也许都在为最后一句做着铺垫和定义。

柳儿轻轻吁了口气,这是她从《玄觉》中学会的控制自己的方法。然后平静地说道:“记得老天师告诉过我,武当那位老道爷曾说明皇帝朱家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说法,把北平紫禁城和武当天柱峰定为天地阴阳两眼,并且还是南北阴阳倒置,你看是否与这先天数古八卦相合?”

周天师轻轻地点点头。

柳儿的话也提醒了旁边的鲁承宗,他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把《班经》“天机篇”中的一些内容给忽略了。

“那么如果把这八卦中间的阳眼位定为北平,把阴眼位定为武当,那么我手指所点反面的图形大概在什么方位?”

“横气走东,立步朝南,神州之东南方位,大概是福建的……”周天师在思忖、在迟疑,因为他不敢肯定。

就在老天师要说未说之际,鲁承宗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句话冲口而出:“武夷东揽胜,千岭列如翎!”

一滴清凉落在鲁天柳的脸上,但这绝对不是眼泪,也不是冷汗,而是地地道道的水珠。

柳儿用一根手指轻轻把那水滴挑起弹出,就像是把一颗星星送归给黑夜的天空。

水珠飞出去的时候,水柱飞来了。桶口粗的水柱,极大的冲击力,把根本没提防的柳儿一下冲出五六步,一直将身体贴住对面的墙壁才停住。

刚把身体停住,柳儿便反身顺着那水柱重新往回冲。有水柱就有洞口,有桶口粗的水柱就有桶口大的洞口,这是逃出生天的机会,也是必须逃出去的机会。时间一长,这空石中水一注满,那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虽然在黑暗之中,顺着水柱还是非常容易就找到喷水的洞口的。但是要想从这巨大水压的洞口中出去,就不是用容易不容易来衡量了,而是根本没有可能。

两次迎着水柱硬往洞口中挤,两次都被重重地冲倒在对面的墙脚下。不可能有第三次了,因为柳儿的体力已经在前两次中耗费殆尽,她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放松身体,随着慢慢升高的水位将身体浮起。

水位上升得很快,很快淹没了喷水的洞口,浮在水面上的柳儿也已经伸手能触到屋顶了。

调整呼吸、积蓄力量,清明的听觉搜索水流的声音,敏锐的触觉感受水流的动力。柳儿清楚,这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了。随着空石中水位的升高,压力也在加强,这样对冲出洞口的水柱有个反作用力,可以减缓水柱的冲劲。虽然不知道出水的洞里是怎样的情形,有没有一线生机。但勇于求生的人是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和可能的。

清明的三觉告诉她,洞口的水流的确减缓了,冲劲减弱了。此时的水位也快到顶了。柳儿找准位置后,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这口绵长的气息够她在水中行动好长时间。唯一的问题依旧是能否挤进洞口。

就在柳儿终于挣扎到洞口边的时候,她感觉身后出现了一线亮光,并且这亮光还在渐渐扩展。紧接着,身前洞口水流的冲劲陡然增加,同时身后还多出一股吸劲。柳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处的境地也没机会让她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下意识地抓住洞口,挣扎着不让身体被两股作用力的合力带走。

挣扎是短暂的,挣扎更是无效的。两股力量在快速加强,前后也就是眨巴两下眼的工夫,柳儿的手再也抓不住了,身体直射出去……

柳儿第二次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吸取了第一次摔倒的经验。尽量把身体放松的同时,脊背和双胯却紧紧绷成三角,小腿以下布力却不僵,双脚随势而动,这才稳稳地站住了。

这里是条小胡同,很短的小胡同,从她站立的地方可以看到胡同口外的街道。这里还是一条死胡同,在背后不远的胡同底是一座整块的山石,而她感觉中自己偏偏是从那胡同底出来的,穿过那整块的山石出来的。

刚出来是她晕头转向,虽然外面的天光是阴沉的,但突然从黑暗中出来,依旧使得目不能视。脚下的路面是很黏滑,上面积了层软厚的东西,再加上有水流过,如同冰面一样。这些都是柳儿第一次没能站起来的原因。

站起来后,柳儿没有马上动。虽然她知道凭自己的控制力和“辟尘”的轻身功夫,这样的黏滑路面不是阻碍。她是想先定下神,搞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自己现在在什么方位,这是柳儿关心的第一件事。看了下周围的情形,辨别了下远处山体的高度,鲁天柳确定自己已经是在二道房的内街了。

 第二十六节:逆流急

(踏莎行)

切切慧心,轻轻雁翎,那辨得许多天机。

竹高莫知虚与实,自有我意说黄绫。

别时不辞,来时不揖,说高池如眼泪流。

夜长不知天明事,一谷青蒿绝人现。

不过鲁承宗与他深交却是另有一番道理。那是因为他从祝节高编制好的众多竹器中看出鲁家特有的工法。像做竹家具时,祝节高的特别之处是在承重主料边加暗销,既防止使用时间长了以后连接部位脱落,又不影响美观。这点和鲁家六工“架梁”中柱梁之间加暗榫的方法是一个道理。还有编好的器物外加编凸出样式图案,他使用的引枝错插手法和鲁家“余方独刻”的木工雕刻技法非常相似;最重要还有一点,他编出的大六格眼提篮,竹片篾条的排列格局与鲁家独有的“斜插竹篱格”是完全一样的规律。由此,鲁承宗认定这个祝节高是哪处护宝祖辈的后人,就算不是,也肯定有些关系。

但在与祝节高交往几次后,鲁承宗发现祝节高完全就是个不见世面的木讷手艺人。他的竹器手艺是祖传的,祖上却没传下一丝和鲁家有关系的信息和线索,所以对鲁承宗许多试探的话他听了就像遇到天外人一样茫然。而且据他自己说,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山里头,三十多岁了就出过两次山。这点鲁承宗也看得出,他对于外边的人情世故是懵懂的。

但鲁承宗同时又发现祝节高的谈吐很是老道,很有些老江湖的味道,而且,这人定力很好,不惊不咋,很难从他神情上琢磨出心里想什么。

其实人都有两面性,像祝节高这样的一个人,要么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淳朴之极,要么就是连江湖走老了的鲁承宗都骗过,城府之深无法揣度。

但从那以后,鲁承宗去福建经过千翎山区,都会去看看这位朋友。其他要有人去福建经过那里,鲁承宗也总是让带些东西物品给他,因为山里的生活比起外面来要艰难许多。

这一趟往那地界去,第一站他们就直奔祝节高居住的小山村。

一条溪流贯穿的山坳,两边的山坡上全是竹林,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山坡的小道上,三四个壮硕的汉子肩扛着刚砍倒的青竹往下面走。溪流边一块圆滚的巨石上坐着个几个姑娘婆姨。正悠闲自得地抓着一捆捆蔑条在修宽窄剔毛刺。柔软光滑的蔑条闪烁着油亮的光泽,就如同巨石下“哗啦啦”流过的溪水一般。一条引水槽架,全是用粗竹劈开为槽,用细竹交叉为架,从水涧那里蜿蜒着开始,一直延伸到竹林深处去了。

“好地方啊,住这里,俗人都能染上点仙气。”这句话可能是水油爆这一路说的最正经的句话。

在村口的场子上,鲁承宗他们见到了祝节高。虽说是村口,站这里却看不到一点山村的外貌,整个村落都被竹林密密地掩盖着。要不是有人带着,怎么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个住着不少人的山村。

祝篾匠正在教几个小小子编竹玩意,见到鲁承宗这些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见到远来朋友的欣喜。不知道是这人太木拙了,还是另有什么心机。

一只红眼八哥从场子上飞过,停在引水的竹槽上喝水。有不专心编竹器的孩子发现了它,召唤其他孩子一窝蜂围追过去。八哥一抖翅膀又飞到了余小刺铜船的船头上。

那是掌教天师的红眼八哥,送完信后便跟着他们一起走。只是它走的是天路,又是自己寻食,整个路程只露了三四次面,每次在水油爆掌心里喝完酒就又飞得不见了。

八哥把孩子们都引走了,留下篾匠和鲁承宗正好可以不必避讳地聊几句。

“啊,这么多人,来我们这穷山恶水的,可是要委屈自己嘛。”话语里带着浓重的怪异乡音,但还能听懂。语气中透着十分的淡漠。

“不是,是有事要办才来的。”鲁承宗似乎已经习惯了祝篾匠的淡漠,也没有与他多寒暄客套。

“哦,要我帮什么忙?”话很直接,也让旁边的些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能与别人才对上一句话后就知道找自己是要帮忙的,这样的人不会木拙。

“是这样件事情,我们……”鲁承宗话没说完,篾匠便制止了他。

“不要告诉我你们办事的目的,我帮你不图什么,就为你当我是朋友,而且你也不是坏人。”这句话虽然语气还是很平淡,却让鲁承宗心里着实感动。

“可你们这事怎么会办到这里来的,我们这儿真没什么值当的东西。”这句话让对周围景色感叹不已的人们都觉得言不由衷。

虽然鲁承宗心里想,把那些黄绫偈语之类的事情说给篾匠听,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但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信任,还是把篾匠拉到一边,手指在旁边引水槽里蘸了蘸,就着身边的青石面写下“火灵继虚海际假真武真雁翎”这几个字,并且小声给篾匠解释起来。

篾匠明显没有认真听鲁承宗的解释,只是自己打量那些字,并且嘴里念念叨叨地。

看着篾匠这副神情,鲁承宗慢慢放缓了话语直至停住。

等鲁承宗不说话了,祝篾匠开口说了:“这里是不是有两个字写错了?还是记的人听错了,和实名儿差点。”

这句话让所有知道这十二个字意思的人瞪圆了眼睛,怎么?这其中还有其他意思?

“兄弟,你们几个去向那些大妹子讨些水喝。”“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果树,摘点野果来尝尝,要么挖点竹笋晚上炒着下饭。”“……”

周天师、余小刺他们把那些不知内情的人都打发了,然后都围拢到篾匠这里。

“火灵桥的火灵两个字倒是对的,那地方全是枫树,山上又是红石,水下长满红蒿和紫藻,看起来就像全被燃着了似的,所以把这桥叫火灵桥。继虚河,火灵桥下便是继虚河,这河常年流淌不枯,却又寻不到水源,流的是无源之水,所以起这么个名字。其实估计是与山中暗河连接。”

“海际井在继虚河下游,离火灵桥有十几里的山路,在个小坡腰上,是个天然水潭。潭口虽然只有水缸大小,却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少深。有传说这是海眼之一,是大海汲取天地之水,使得海不枯竭的途径,从这里可以直达到海底龙宫。这井远远就能看到,却很难靠到近前,因为这坡子在山洪泄道的正中,坡子下部已经被山洪冲成个倒角樽(上面宽大,下部细小),上去的人必须会悬空双臂攀的技巧。不过我们这山里的人就算会这技巧也不过去,说是被这井口的阴寒气一冲,不是生病就是倒霉运。据说还有人当场就被冲落魂魄,掉入井中的。”

 第二十七节:蒿没人

还有一点柳儿也能断定,那个毒辣的绝杀坎已经动了,所有的扣子都散了。因为柳儿清明的听觉听到一些细微物件的震颤,循着这别人听不到的声响,柳儿看到两边店铺门板、门柱上钉着无数幽蓝的钢针,这是“川流不息”对合子坎中最后一扣,带有剧毒的蜂王针。

没有人,也没有死尸,就是说踩坎的人逃过了对合子。世上恐怕没有这样身手的人,最大的可能是有坎子家的高手挑动弦索,等对合子的扣子都撒尽了,这才大摇大摆走过去的,就像柳儿现在这样。

柳儿虽然是大摇大摆走过坎面,却走得非常急促。眼前的情形在告诉她。前面的确有高手闯入了。但这高手到底是什么目的?要是像上次苏州那样,杀出个像鲁联一样别有用心的第三家,那么宝贝落在他们手里一样是糟糕事情。

“三断旋板桥”,从三道街出小镇的路口是这样一道坎。桥作三断,平时走人过车和一般的桥没什么两样。机栝弦索儿张开后,踩碰坎弦,那桥面桥板间的叉接便立马分开,断作三段,并且三段都以自己所立桥柱为中心快速旋转;而叉接打开后,桥板两端都是一尺多长的锋利快刃。踩坎之人不管是下落还是上纵,身体在半空中就会被击成碎肉。连掉入水中的机会都不多。更何况水中无路即为死路,肯定还有其他更厉害的绝杀坎侯着。

柳儿过去时,那桥板已经分开,却不再旋转。这是坎面散动后还没来得及收弦重扳机栝的状态。这样的话虽然是座断桥,但对于柳儿来说要过去还是容易的。用“飞絮帕”把桥板都拉到水平状态,然后三个纵身落脚点都在桥板中间立柱位,第四步便已经立身在对面桥头上了。

稳稳落在桥头上的柳儿突然一个回身,感觉中身后好像有什么怪异,让她汗毛一竖脑后筋猛跳。但回身后没看到任何怪异现象,清明的三觉也没有搜索到任何异动的信息。

于是缓缓回转为原来状态,看看前面要走的路。

前面是个狭窄的山峡子,道儿到里面便转了弯,根本看不到什么。不过她清明的听觉隐约间似乎能听到里面有群鸟扑翼飞翔追逐,潺潺流水珠滚带飘。身体的肌肤能明显感觉到峡子里涌出的浓浓湿气。只有嗅觉还依旧没有任何获取,也难怪,自己的体味未消,又沾上黏滑腥臭的人油,虽然在小水沟里稍稍清洗了下,也只能除去沾附在身上的黏滑物,气味却是很难消除的。这些都严重影响了他嗅觉的清明。

柳儿决定往里继续去,听觉和触觉搜获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就在她要迈步的瞬间,忽然想起自己在镇口卜的那个掌卦,顺出格相,顺出,这顺出包括前面峡子里吗?如果只是小镇,现在自己的确是顺出了。

柳儿又缓缓伸出手掌,此时她才发现,那霏霏的沐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远处的山林间开始弥漫起淡淡雾气,天还是极阴沉的。这里山体雨后的水气怎么这么快就开始蒸腾了?

柳儿收回了手,心里在安慰自己:无卦便是一卦定,前面卜的掌卦包括了这里。

要进就要快,各种迹象都表明有人走在自己前面了。柳儿不再胡思乱想,快步走进峡子口,进去几步身影便一闪不见了。

“三断旋板桥”下的水面上现出几双眼睛,和四分路口屋脊上的一样,很大的眼球却只睁开一条缝,露出一团浑浊的黄白。

从火灵桥开始走的话,本来要四五天才能到达嫁贞林,其中还要保证能够顺利地通过现在已经不知底细的海际井一带。但祝节高带大家走了另外一条路,一条普通人没法走的路。这路虽然艰难得多,但因为没人会走,相比之下却也安全得多。最重要的还有一点,从这里走,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嫁贞林的位置。

祝篾匠本来倒也没想到走这条路,是余小刺在山道上推行很困难的铜船提醒了他。

“你们这船能逆闯急流吗?”

“这倒不是船的问题,要有划船的硬手,要有个好的‘瞄流花儿’(急流行船中需要配备的一种重要人员),还有有好桨子。”余小刺说的都是实情。

“桨子我做,其他的你自己解决。”篾匠也许不能全部理解余小刺所说是,但是桨子还是能听懂的。自己会扎竹条桨,那种桨子韧劲足,承力大,并且在遭遇太大力度后,竹条间会绽开缝隙疏流,保护桨把不被折断。至于其他事情,他感觉眼前这个硕壮得像山龟似的汉子应该能解决。

余小刺扫了大家一眼,说:“那试试吧。”

敢说试试吧,其实就是有很大把握了,要不然余小刺会断然拒绝的。走江湖不是耍把戏,来不得虚的。其实余小刺扫看大家一眼,就是在确定这里的人能不能凑够成对的桨把子和一个“瞄流花儿”。

结果是这样的,余小刺决定自己亲自做“瞄流花儿”。在激流中,“瞄流花儿”的作用很大,他必须在船头位置,通过对水流和漩子的观察,迅速做出判断,指挥各个浆把子所使的力道,调整船头方向,避免与激流浪头直撞,躲开水下暗石,并且利用水流的切隙和回流,减少船头阻力。

划船的好手正好有四个,余小刺的两个徒弟,他兄弟黄大蟹,再加上一个善于使船且天生神力的五候。他们商量好了,水流缓时便一对一对地把桨子,这样可以轮流休息,保持体力。遇到急流时四个人便一起上。

既然具备了这样的条件,他们便没有往火灵桥去,而是随着篾匠走另一条小道,来到一条山间小河前。

“这条河当地人叫它‘过天渠’,我们就从此处逆流而上。”。

篾匠不但做了几把竹条桨,还扎了个不大不小的竹筏。竹筏的前端还安了个非常牢固的竹辘轳。

余小刺的铜船先逆流而上,并带上篾匠用竹丝编的绳头。等到了一定距离后,将绳头固定在一个地方,后面的人用竹辘轳收绞绳子的另一端,让竹筏前行,这样竹筏也就能逆流而上了。

 第二十七节 蒿没人2

“过天渠”的水流是急,却没有难住五候这几个操船的好手。倒是在几处地方吓得他们眼晕心颤、一身冷汗。原来这“过天渠”流经的好几处地方一面是石壁,而另一边过渠沿往下就是万丈峭壁,这些地方的河水已经漫过渠沿,顺峭壁落下,形成大片的帘状瀑布,而他们的船就是在瀑布流落而下的边缘上划过。还有两处渠道根本就是在石坝顶上流过,两边都是峭壁,这些地方稍不留神,或者操船力道上有什么闪失,铜壳船随时都可能冲过低矮的渠沿摔下深渊。

难怪叫“过天渠”,这条水道真的就好像是在天上流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定要逆流而上,而不能顺着河道边岸走过去的原因,因为沿河道走根本没有路,只能在水上漂过去。

还有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篾匠看中了他们这条铜船。这里逆流而上时,会不断随水流改变方向,这就无可避免地会与水下暗石和沿岸石壁发生碰撞。而且还有少许河段是回旋往下的,那铜船就更加难控制了,不时与石壁撞出串串火花。这要不是铜船,早就成碎片了。

篾匠应该对这河道很熟悉,逆流他会让铜船带绳头,回旋往下的河段,他会用另一根绳子系成自松扣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同样用辘轳往下倒放,到位后松扣解绳。

冲上最后一道急流后,他们进入了一个比较宽大的水面。刚才全身心地对付急流还不觉得,此时这些人都感觉自己像散了架一样。特别是余小刺,他一直趴在船头瞄水流漩花,经历的所有危险都是他第一个看到,然后提醒其他人。所以心理上承受的刺激绝对是其他人无法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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