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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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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天气的缘故,各宫主子们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性,也时常听到哪宫的宫人因服侍不周等缘由被主子责罚。
那日之后飞鸾宫时常宫门紧闭,有客上门大多被明素以主子不见客为由挡了回去,恒凌来过几回,一样被挡在了门外。
这几日飞鸾宫里也不大太平,昨日那个无意间冒犯了秦嫔,今日这个又得罪了苏才人,都是宫里人,明素来禀报时琳琅也无心去管,任由秦嫔与苏才人处置他们。宫人挨了板子,回来后便病了,吃了药却愈发不见好,不日便去了。
也才过了几日,飞鸾宫便死了好几个宫人。宫里头死几个宫人却也是常见的事,谁也未曾多想。但明素心头明镜似的,那几个宫人都是万寿节那日服侍在侧的,当日那几人之中只剩下她得以幸免,若非背后的主子就是景珣,这会儿怕也轮到她了。
琳琅闭门谢客其实是在躲着景珣,但同处一屋檐下,总归会碰头,待到景姮的抓周礼,她便又见到了景珣。
景珣仍是平日那副温和模样,似是对那日的事毫无印象,相较于他的处之泰然,琳琅反而显得拘谨了许多。她的拘谨也惹来了恒凌的疑惑,恒凌虽对此旁及侧倾了一番,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宫里上下闹腾着给景姮抓周儿,朝中官员也都送了礼。小儿周岁既不宴客也不下帖子,一般也不送大礼,但朝中官员送的礼却样样偏大。明着是给景姮的抓周礼,实是用以巴结琳琅的。
那些东西琳琅倒是一样样收了下来。
左相府送来的礼单中有一样是素衣亲手裁的衣裳,大小倒也适合景姮,因是素衣的心意,琳琅单就留下了那一样,又让明素挑了些打赏给宫里人,余下的都任由逐风处理。那些东西大多价值万金,逐风得了之后与前次长歌的处理方式一致,多兑了银子用于铁军卫身上。
大案上摆了儒、释、道三教的经书,又摆了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景姮是女孩儿,本也该摆上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等等,却被景珣以一句景家的女儿不必学那些而否决。景姮抓周之前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些东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沉吟半晌后将他平日惯用的印章也放了上去,让几位后妃面面相觑,却也无人敢有异议。
恒凌觉得好玩,将手中的玉镯子也放了上去。
景姮在一大堆东西中爬了一圈,竟一手抓了算盘,另一手抓了景珣的私章,抓稳妥了便朝周朝的大人们笑得开怀。
恒凌笑道:“姮儿先抓了算盘,将来长大了定善于理财,成就一番陶朱事业。”
霍妩亦笑道:“姮儿另一手抓的可是印章,若非身为女子之身,将来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
其他人也跟着说了许多好话,琳琅含笑谢过他们的吉言,对此并无多大想法。
热热闹闹的抓周礼之后,琳琅留一行人在飞鸾宫用膳,御膳房特地为景姮准备了长寿面,可惜景姮不大喜爱,舔了舔便别过头去。
席间,任子衡的眸子总是有意无意自琳琅身上划过,虽是如此倒也没逾距。琳琅表面上处之泰然,却总在抬眸间触到景珣的视线,在座众人大抵各怀心思,暗地里颇有几分波涛汹涌之意,面上却十分平静。

午膳之后,琳琅无意留客,该走的也走的差不多,景珣反倒留了下来。琳琅寻了好些个借口欲赶他,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景珣道:“阿姐闭门谢客,莫非躲的便是我?可是我做了什么惹阿姐不高兴的事儿?”
阳光透过窗洒进屋内,映得一旁的玉瓶更加晶莹剔透,琳琅收回视线看向景珣,他的表情极为无辜,眼睛却十分认真的在看琳琅,一副非要知道答案的表情。琳琅让乳娘抱走了景姮,又屏退了四周的宫人后朝他笑了笑,避重就轻,道:“阿珣,我欲搬出宫去住。”
逐风早已将宅子备妥,她原未想过那宅子会这么早就派上用场。
景珣的笑容僵在嘴角,问道:“为何?”
他脸上的愠色骤现,琳琅却视而不见,淡淡说道:“这宫里住久了有些乏,而且我不想让姮儿在宫里长大。”
景珣喝了口茶,温热的茶水暖了胃,让他逐渐冷静,方才的愠色也随之消失不见,倒是恢复了原先温和的模样,道:“这天底下哪有不住自己家的道理?想是这几日天气转热阿姐有些烦躁不安罢了,回头我让人多送些冰块降暑,以后这事儿阿姐就莫再提了。”
琳琅欲语,景珣却无意再听,也怕再坐下去琳琅会不死心重提旧话,故而不待琳琅赶人便自己寻了借口离开。
目送他离开,琳琅有些憋屈,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也并非景珣不允许她便会乖乖留下,这番不过是与他打声招呼罢了,若他允了事情便好办,他若不允多少会受到些阻拦。
景珣自三岁起便跟在她身后玩耍,这么多年她自持了解他的性子,总以为他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是因他们自小感情亲厚的关系,不想是他存下了那般心思。
她与他虽非一母所出,却真真切切是亲兄妹——那日的情形又在脑海中回放,恍惚间似乎还感觉的到那桃花酿的味儿,待回过神来,琳琅不由冒出几滴冷汗,只觉得头又隐隐作痛了。

皇宫这么大,要偶遇一个人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偏生任子衡在御花园一禺巧遇了云妃。若要仔细说来,倒也是云妃刻意为之的结果。她虽出自将军府,却也断不可能在庆云宫中私会当朝驸马爷,故而才有了今日这御花园偶遇。
夏日的御花园虽林荫翠翠,却掩不住那燥热之气,任子衡见了云妃虽礼数周全,却不冷不热并无亲近之意,云妃也不恼,淡笑道:“我在前方的扶柳亭中备了些薄酒,可有幸与将军浅酌两杯?”
任子衡本不为所动,却又听云妃轻笑,道:“我本欲为将军推波助澜一番,看来将军并不需要。”
这话成功留住了任子衡的步伐,他静静看了她一眼,举步朝不远处的扶柳亭走去。
扶柳亭周朝植了许多柳树,到了夏日柳树成荫,因而这亭子得名“扶柳”。亭中确是早已备好酒菜,云妃此行随行的只有鸢紫一人,鸢紫待他们入座之后斟了酒,便退出了亭外。
风夹杂着一丝闷热袭来,拂动云妃发上簪着的玳瑁流苏,碧玉碰撞之声轻轻作响,堪比乐师谱出的清新乐曲。
任子衡端起杯盏,一口饮尽杯中酒,虽是在笑,却让人觉得极为冷漠疏离:“不知娘娘要为我推何波助何澜?”
“将军心中既有怨恨,忍得再好,也终有爆发的一日,不是么?”云妃含笑望着他,顾盼之间眉目含情。
任子衡极喜欢她的眉眼,恍惚有些走神,待回神后便斟上一杯酒遮掩方才的失态,道:“娘娘,明人不说暗话,你有话不妨直说。”
若无目的,她断不会这般不予余力的挑衅。既是有目的而挑衅于他,那便给了他拿乔的机会。
任子衡轻扫了云妃一眼,心下也有几分好奇,却遮掩的极好。
“将军说的极是,明人不说暗话,当日在川州初遇,将军在我身上看到的是怡和长公主的影子吧!”云妃抬手又为他斟上一杯酒,说得万分肯定。
任子衡冷笑,却也不否认。今日云妃既找上了他,定也有了应对之策,他倒是越发好奇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将军本与长公主有婚约在身,后却无可奈何的娶了恒凌公主,这其中的缘由无需我多言吧?你心中既有恨意,那与我合作又何妨,届时你我各得所需,皆大欢喜不是正好?”云妃脸上笑意更深,笃定任子衡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任子衡眸光沉了沉,顺着她的话问道:“你倒真会挑人,宫里人总将知己知彼这一招用得十分巧妙。你如此费尽心思,目的何在?”
云妃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杨柳,柳条在风中晃动,摇摆之间让人心旷神怡。片刻后,她收了视线,朝任子衡轻轻一笑,眼神有些迷离,道:“自然是为了皇上。”
任子衡舒缓了眉头,问道:“你预备如何帮我?”
云妃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将军想让我如何帮,就如何。”
任子衡眸光又沉了几分,端起酒,道:“敬你我心中所想。”
二人各怀鬼胎,以一杯酒定下了盟约,虽是盟友,他们却都对对方保留了几分。
云妃饮下那杯酒,面上那浅浅笑意中不知不觉染上了狠戾,任子衡心头在盘算着如何让形式对自己最有利,自然错过了方才那表情。


贪念(二)
第六十八章贪念(二)

时至酷暑,外头的烈日能灼伤人,各宫的主子多已躲在宫里头不愿出门,就连平时爱献媚争宠的秦嫔与苏才人也不例外。
从前景珣总爱三不五时上飞鸾宫小坐一番,近来竟像改了性子般大多时都在御书房度过,朝中几位要臣更是轮番进宫,其中又以望苏、任子衡为最,其频繁程度让深居凤栖宫养胎的霍妩都察觉到一丝不对。

傍晚凉爽之时,琳琅求见景珣。自她回宫以来,除却景珣受伤那会儿,从未主动上门求见过。内侍跟在景珣身边的时日不短,也知琳琅在景珣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敢怠慢。
内侍进御书房为其通报后出来,擦着额角的汗小心翼翼的回道:“长公主,皇上正在御书房内与右相、任将军商谈国事,暂不能见您。皇上也吩咐了,近来燕京酷暑,望公主多注意身体,切莫伤着自己。”
内侍的话句句在礼,若她此时坚持要见景珣,倒显得她不讲理。琳琅望着御书房那扇精致雕花大门望了片刻,将手中的绣帕扯得越发的用力。虽不悦,却仍旧和颜悦色的给内侍打了赏,道:“有劳公公了,还望公公寻到机会帮我带句话给皇上:宫里头着实闷的荒,近来酷暑捣腾,易让人失了耐性。”
内侍领了话,恭恭敬敬的应声,道:“奴才定将公主的话带到。”
琳琅点头,便领着明素回了飞鸾宫。
一路上明素都十分小心翼翼,她跟在琳琅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琳琅脚步微顿,明素险些撞上她,她嘴角勾起半嘲讽的笑,其实要带话只需说与明素听便好,她定会见她的话毫无保留的报与景珣。
放这个棋子在自己身边全然毫无益处。

不知内侍是否将话带到,景珣那边毫无动静。琳琅有些烦躁,索性与明素摊开来说,有什么话也不再藏咄,明素也确实将话都带到了景珣那头,但他仍是动静全无,接连几日,只听说兵部尚书等人上御书房愈发的频繁。
夜里,琳琅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索性披了外衣到庭院中散步。这几日来她日夜烦心如何离开皇宫,心里其实也有几分不舍。在庭院中兜转一圈,似乎又看到从前留在四周的影子,心下忽有些犹豫。她自小在这儿长大,虽离开好多年,但回来后却像在这儿生了根般,就连姮儿最初的记忆也在这儿开始。
“逐风,长歌近来可好?”琳琅知道逐风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像影子般的存在,虽然她从不知他藏身在何处。
逐风冷静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倒有几分温暖:“如今的秦家家主便是长歌。”
秦氏姐妹之所以会被送入皇宫,实是因为当年秦家主母之争中她们的母亲输给了一个妾室,秦家前任家主毙后,长歌便自请离宫回锦州,不管目的为何,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恨意在吧!
“秦韵令呢?”琳琅想起当日进闻府刺绣的秦韵令,也有几分好奇,那么倨傲的大小姐,自小便以为自己是秦家下任家主,这会儿怕不单单是难堪了。
“嫁给路过锦州的一位中年富商为妾,随那人走了。”逐风漫不经心的回道。秦韵令之母便是当年那场主母之争的胜利者,在他看来,这样的报复算是轻的。
妾。
琳琅不由得想起许春弄,那女子与她甚至还未正面交锋她就败下阵来,或许是败在她对闻不悔不够信任,也或许是败在闻不悔对她的不信任上。
不论何时想起,许春弄这名总像尖刀,刺得她鲜血淋漓,总以为忘了,其实从未忘记过。
琳琅靠在墙上,气息有些不稳,问道:“逐风,我们该离开这儿,对么?”
“殿下总能做出对的选择。”逐风依旧站得平稳,琳琅语气中细微的犹豫他听得出来,但他不是长歌,不若长歌那般自主,他是影卫,一切都遵从主子的意愿。
沉默良响,琳琅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那日发生的事似乎被人遗忘,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中无一人提起,一切与从前没有二样,但她却始终忘不了。
“阿珣跟以前的我很像吧?”琳琅轻笑,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包含了许多情绪。
如今的景珣虽温和,手段却狠戾,也深有野心,像极了从前的她。
逐风没有否认,淡淡说道:“近来禁卫军到飞鸾宫附近巡视的次数越来越多,人数亦在增加。殿下需要调动铁军卫吗?”
“暂且这样吧。”琳琅敛了笑,忽又问道:“秋家老宅快竣工了?”
逐风约莫估计了一下,道:“近几日会竣工。”
竣工之后闻秋便会搬出宫,这倒也让她省了心。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琳琅迈开步伐回寝宫,道:“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逐风没有动,靠着方才她靠的那面墙静静的望着琳琅那被月光拖了老长的影子,直到琳琅的身影消失。

秋家老宅竣工前一日,琳琅带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带上景姮便要走,出了飞鸾宫不久就被大批的禁卫军拦了个正着。禁卫军人数众多,个个武艺高超,在这等情况下让逐风以一敌数过于吃亏,他们自是没走成。
琳琅第二次试图离宫时,只走到飞鸾宫门口,便被挡了回来。景珣也是打定了主意避而不见,也不让她轻易离开,来来回回试了约莫十次,待到第十一次,琳琅已然失了耐性。
守在飞鸾宫周围的禁卫军虽拦下了琳琅,却丝毫不敢懈怠。逐风已有拔剑的架势,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明素不知何时来到身侧,恭敬道:“长公主,皇上让您先回寝宫歇息,他片刻后便可到飞鸾宫。”
琳琅冷冷瞥了明素一眼,回了头,逐风遂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紧随其后。逐风武艺再高,也挡不住皇城多如芝麻的禁卫军,更何况身边还带着她与景姮。她心下清楚,景珣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走,除非他应允,否则飞鸾宫门口的大批禁卫军不会撤。
如明素所言,景珣在片刻后便到了飞鸾宫。他到飞鸾宫时,里头的宫人们仍旧各司其职,与往日并无多大不同,好似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这几日他虽对琳琅避而不见,但飞鸾宫中发生的事,他全都了如指掌。
正殿内极为安静,逐风已将景姮抱去玩耍,待景珣一来,便只有他们二人。
景珣几步上前,在琳琅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阿珣,你非得闹到宫里头人尽皆知吗?”琳琅见了景珣也不拐弯抹角,这几日他对她避而不见,甚至调动了禁卫军将飞鸾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原是心平气和的与他商讨在外另立府邸一事,这会儿倒是闹得后宫人尽皆知了。
景珣对琳琅的冷淡视而不见,声调平缓,道:“不是与阿姐说过离宫一事不必再提了吗?”
琳琅近日来压抑的性子微微崩塌了个缺口,怒色微现:“我既提了出来,便不是与你在说玩笑话。”
香炉中虽燃着安神凝气的香料,屋内的气氛却仍十分紧张,景珣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杯,状是不经意,问道:“阿姐为何执意要离开?”
“你心里十分清楚,阿珣,有些话我不想讲,你也别一再逼我。”琳琅深呼吸,那事有悖常理,她无法启齿。
景珣蓦地笑开,笑意却不曾到达眼中:“阿姐,我待你不够好吗?比不上娶了离离的任子衡,抑或是比不上那个不顾你意愿执意纳妾的闻不悔?”
“你我虽非一母同胞,却自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待我好,但你与他们如何能比?你是我至亲——”
“那又如何?”景珣冷笑,语气不羁。
琳琅顿时说不出话来,眼前全然不顾世俗眼光的景珣对她而言十分陌生。
炉中的香料快要燃尽,香味愈发的淡,景珣起了身,不急不缓的靠近琳琅,平日伪装的温和面具早已碎裂,眸子紧紧掣着琳琅,似要将她吞噬。
琳琅离宫的念头愈发强烈,手不知不觉捏紧了椅子扶手,原本纤长白皙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唯有脸色如常好似未受他的话影响。
景珣的手轻轻划过琳琅的唇,笑容中添了几分胜利的喜悦,道:“阿姐,我不想再听你提‘离宫’二字,若有一朝你不见了,我就让飞鸾宫所有的人身首异处。”
琳琅推开景珣的手,站起身,无奈的笑了笑,叹息道:“阿珣,命是他们的,与我何干?还以为这么多年你越发长进了,不想还是小孩子脾气。国以民为本,你若视他们如蝼蚁,又何以为仁君?”
景珣笑意顿时,又坐回原位,冷冷说道:“我从未说过要当仁君,阿姐若如此有自信,大可试试,单凭逐风一人之力便妄想从这铜墙铁壁般的皇宫杀出一条血路,那真真可笑!”
“阿珣信不信铜墙铁壁亦有突破之口?”琳琅敛眉。就好比她在十年前被人自重重守卫中神不知鬼不觉送出皇宫那般,凡事都有翻身的余地。
景珣死死盯着琳琅,语气软了许多,神色中参杂了继续哀伤:“阿姐,只因我说我喜欢你吗?”
琳琅咬了咬唇,别开脸不语。
景珣咽下噙在嘴里那口茶,下一瞬,茶杯在他手中化成了碎片,他的手握得极紧,也不管那碎片刺进肉中有多疼,腥红的血自手中滴落,艳丽中带着几分触目惊心,语气却十分强硬:“我既说了不会让你走,便说到做到。阿姐你如此急着离开我,是因为任子衡,还是别的男人?”
见景珣如此不爱惜自己,琳琅又气又无奈,她上前握住他的手腕,逼着他张开手,却被景珣甩开。
“你——”琳琅怒从心头开,也不再那般句句斟酌怕伤了他,冷笑道:“景珣,父皇母后早逝,人都说长姐如母,你倒是有骨气,这会儿学会自虐了?好,甚好。你悖逆我的好意也就罢了,又何必处处拿你待我的好来说事儿?你在我身边埋棋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是为我好;我出宫时你只是担忧我的安全才派人偷偷跟着,也是为我好。你为我做的又何止这些?彼时在川州你派人监视闻府,也可说是为我好。但这些,真的只是为我好吗?你何必这样,我自回宫始,就不曾想过要与你争这皇位。”
从小到大,最疼的人便是他和恒凌,也从不愿去想他们的坏,凡事都只认他们的好。她从不说,并非真愚昧到那般地步。
彼时闻秋逼她,只因秋家因怡和而毁。
后长歌也逼她,只因妩歌因怡和而死。
到头来景珣也逼她,死而复生的阿无也逼她。
她只想守着姮儿,细心将她教养长大,为何要每个人都要这般苦苦相逼?
景珣张开手,轻轻甩了甩,那些碎片纷纷落了地。他微微低了头,再抬首时笑容竟有些惨淡:“原来阿姐全都忘了。你没有错,错的是我,错在我将你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里。你竟以为我怕你与我抢这皇位……呵!”
琳琅在他眼中真真切切看到了受伤的神色,心蓦地揪紧,方才那些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她有些后悔,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景珣起身不愿再理会她,走了几步,停下脚步,语调又恢复了早先的温和,温和中却带了些许疏离,道:“从前我与阿姐一同习骑射,阿姐总是剩我三分,既然阿姐这么想离宫,那么我们堂堂正正的到赛场比一场吧。赢了,我便让你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路过之地染了几滴血,红艳艳像盛开的花儿。

红纱宫灯在夜风中飘荡,将庆云宫的匾额映得有几分苍白无力,内侍早有通报今夜皇帝公务繁忙,各宫可将宫灯取下。庆云宫在夜深之后领了云妃的命正欲将宫灯取下,却瞥见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险些吓到,欲去通报,却被来人拦下。
室内云妃正在作画,眉目低敛,见到景珣心头稍稍有些惊讶,却遮掩的极好。景珣身上带着几位浓厚的酒气,全然不像内侍说的那般在御书房着力于公务。
炽烈的吻让云妃手中的笔摔在了画上,已画好七分的画儿因那污渍而毁,却无人去管它。
自云妃入宫以来,景珣多有留宿,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狂热中带着粗暴,她任由景珣在她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咬紧牙不呼痛。
今日飞鸾宫闹的那一出早已传遍了整个后宫,愚昧如秦嫔都察觉到了不对,遑论早已将景珣心事看穿的她?
她从不自欺欺人,景珣每次来寻她都只为在她身上寻到了别人的影子,今日也不会有例外。
拉拉扯扯倒进柔软的床铺,自是红绡帐暖。
不知过了多久,云妃低柔娇媚的声音在红绡帐中响起:“皇上在奴婢身上寻长公主的影子。”
能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儿这般伤神的,世上舍她其谁?
平淡直白的话像利刃穿破景珣心中所想,他骤然冷了脸,掐住了云妃的咽喉,却在视线碰触到她的眉眼时恍了下神,手劲也小了几分。
云妃掰开他的手,颈间红痕与白皙的肌肤映照在一块儿,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云妃平稳了气息后又开了口,言语极为冷静,道:“奴婢听闻长公主欲离宫另求居所,皇上今日怕是为此事伤神吧?”
“太过聪明于你并无好处。”景珣脸色不慎好。
云妃低低笑开:“皇上舍不得杀了奴婢,不是么?若皇上想留下长公主,用些手段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勤劳的连我自己都十分惊讶嗷嗷~功归于我家编勤劳的给我排版,爱她吧!她会提醒我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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