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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之大争天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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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岂来四下一望,踌躇满志:“其三,软话硬话都说一半,大苑人是想说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欺负急了定然会反抗。秉笔官!”他转身朗声道:“中间跳过,你从最后两段读。我料真正的目的在这里!诸位好好听吧!”

前面的国书读的大家昏昏欲睡,此刻却全都精神起来,竖着耳朵倾听。秉笔官应了一声,顺着长长的国书找出最后两段,大声读到:“窃货曰盗,匿行曰诈,易言曰诞,趣舍无定谓之无常,保利弃义谓之至贼……”

“咳咳……”贵岂来有点尴尬:“没想到还是废话,你再读下一段吧。”

箫图南眼角闪过一丝笑意。秉笔官又读:“夫骥一日而千里,驾马十驾则亦及之矣…………”他读过长长的原文,尽量简单的解释:“这是说那骏马一天能跑千里,劣马走十天也就能达到了,千里的路程虽然很远,也不过是有的走得慢一点、有的跑得快一点、有的先到一些、有的后到一些,为什么不能达到这个终点呢?路程即使很近,但不走就不能到达;事情即使很小,但不做就不能成功。”

贵岂来冷笑数声:“他们的意思是劝我们做诚实守信的君子,再别骚扰他们。只要是我们一直坚持仁义道德,再也不抢他们,最终也能学会他们圣人那一套,就和南苑同为所谓的礼仪之邦,不再是背信弃义的化外蛮夷了。哼,不过是爽快爽快嘴巴,南人最喜欢这种外强中干的呱噪!诸位,不必在乎这些话,他们翻来覆去只是说我们抢钱不对,却没敢说一句要把我们这么样之类,南人不敢惹我们,只是想要面子罢了!”

中原人的文字还真是奇怪,竟然解释成了白话还能让人不懂,贵岂来的解释的解释没出口之前,众人还是茫然的,他这么一说,大家才终于明白了,汹涌的骂声顿时传遍朝堂,箫图南一眼扫过去,却见秉笔官神情有异的看着自己,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说。

箫图南皱皱眉头:“怎么了?还有就接着读,什么话也不要紧,南苑人敢写西瞻人还不敢听吗?”秉笔官干咳一声道:“不……只是,国书最尾另附着一张纸,写着大苑帝君书西瞻振业王,是给王爷的,要读吗?”

箫图南默然无语,片刻沉声道:“将国书呈上来。”乌野快步上前接过国书,呈了上去。殿中诸人面色各异,既然放在国书中,就应该是两国之间的事,见他不肯当众宣读,众人难免对振业王猜忌起来。

只见国书末尾一片朱红,熟悉的字迹霍然出现在眼前,比起拖沓甬长的墨字国书,这几行红字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话——大苑初建之时,你我两邦之交何其好也,至今区区百年,日月犹照,天地犹存,惟愿人心不改,则此幸苑勶与两邦万民同感,和睦有期也。

这里明着说的是两国邦交的事情,两百年前,西瞻和大苑确实是很好的,大苑执政者对西瞻的执政者下书,希望两国一起努力,重现昔日境况,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青瞳不太放心,怕这个东西和国书一起被西瞻人落档,坠了大苑的名声,所以写的这么冠冕堂皇。但是其中‘日月犹照,天地犹存’不免让人联想起‘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加之后面惟愿人心不改一句,有心人读起来就比较暧昧了。

出国书是迫不得已,然而青瞳并不想打仗,她没有把握西瞻人看了这个不愤而起兵,于是耍了个小花招,想用温情缓和箫图南的情绪,用这种手段可以不落下话柄,即便被当众宣读,也只当是对国书的补充,毫不要紧,箫图南是枉自为她担了猜忌了。

只是几个字,箫图南却看了许久许久,他用极淡极淡的语气说:“给我写信,也用起朱批了。”声音不大,在一片喧嚣的朝堂上只有近在身前的乌野一个人能听见。听着这样不带一点情绪的声音,乌野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仿佛置身旷野,天地悠悠,只有箫图南孤身一人怅然伫立,说不清有多么孤寂凛冽。

10

10、九 出使 。。。

箫图南的目光一直淡淡的,过了很久才收回来落在大殿上,听几个武将叫个不休。一个武将大声道:“娘的!我们退一步,他们还蹬鼻子上脸了!南苑人要面子,西瞻人就不要了吗?振业王杀了可贺敦的世子,这个面子给的还不够大吗?”

“出国书?”另一人接口:“老子带兵再抢他一次,看他能怎么样!”

“对!我们再去抢,看南苑人能怎么样?”

“惹翻了老子,就平了他们的国家,咱想拿多少就拿多少,看谁还能唧唧歪歪!”

群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站在玉阶上的振业王正冷冷的看着他们,他什么也没有说,可从他身上静静的散发着寒气,群臣的兴奋被这寒气冻结了起来。

“回书——此事乃可贺敦部私自所为,已经予以惩戒,西瞻部众自当约束,望——”箫图南眸子收缩,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两国永好!”

此言一出,朝堂大哗,好些人都用愤怒的目光望向他。箫镇东原地跳了起来:“阿苏勒!你疯了吗?”

好些官员一起叫起来:“殿下!请别坠了西瞻威名!”

“殿下,不能让南苑如此嚣张!”

箫图南重重的一跺脚,哼了一声。大部分人都住了口,虽然不敢再说,但眼中的悲愤之情却溢于言表。

箫图南目光冰冷的望过去,对上他的眼睛,官员们一个个低下头,不敢再看,大殿中慢慢没了声音,只剩下一颗颗低下的头,箫图南看了一圈,开口道:“国书就这么发,没有事情的话,退朝!”

“阿苏勒!”突然一声怒吼传来,箫镇东双拳紧握,吼道:“你的国书要是这样发出去,三爷没脸活了!今天我就是拼死也不答应!你要发就宰了我!”

他激起了西瞻人的勇气,好些武官慢慢抬起头来,与箫图南对视。“你们都要拼死?”箫图南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凛冽,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抿起来,如同刀锋。

就在这时,丞相箫兆擎越众而出,他深深一躬,对着箫图南大声道:“望殿下听老臣一言。”箫图南皱起眉头,别人罢了,箫兆擎是丞相,又是皇族,他当丞相已经几十年,根基遍布朝野内外,如果他也反对自己,那可就麻烦了。他沉声道:“丞相,你也反对吗?”

“臣自然听从殿下安排!”箫图南眉头刚刚展开,箫兆擎却立即又道:“可是各位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族叔!你到底什么意思?”箫镇东不满的叫了起来。

箫兆擎道:“南苑人的这封国书呢,我看也没有什么,最多就是想挣个面子。想要省事,就给他们个面子也就罢了,毕竟钱我们已经抢来了,落个实惠。”

箫镇东怒道:“我们西瞻的部落王子换南苑三十万两银子,这面子还不够吗?想要实惠,直接出兵去抢,那才有实惠!一味退让,南苑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了!”

“三殿下,您说的对,我们的确比南苑兵力强盛的多,不必畏惧他们。但是要是直接进攻,恐怕会引起南苑人殊死抵抗,我们也会损失不小。何况南苑云中一带刚刚经历了大灾大战,沿途已经没有什么财物也可补充我们的军需,然而大战却让当地的民风更加彪悍,我们真要深入敌境,就会面临辗转千里没有补给的情况,大苑让出云中,把军队驻扎在关中,也正是因为补给问题。

历来出兵都是下策,既然进攻南苑为的就是财物,臣有一个想法,南苑人反复说他们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不如我们也出一份国书,以友好的名义向他们索要财物,若能不出力便坐享其成,岂不更好?”

一官摇头:“不尝点厉害,南人岂会白白把财物送出去?”

箫兆擎高傲的道:“那当然还是要施加些压力了,要让大苑人知道,真的打起来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事,西瞻远远强于大苑,南苑人不可能不掂量掂量。”

他转向箫图南:“这样做,南苑人既有了面子,我们西瞻也得到财物,诸位大人也能满意,王爷意下如何?”

箫图南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那依着丞相,这个国书该怎么写才好?”将领们的怒火的确需要平息,如果有不用作战也能拿到钱的方法,他并不反对。何况不管能不能拿回钱,至少要表明态度,在此事上如果还反对,他的压力也实在太大了。

群臣都松了一口气,振业王这么说,就表示他适当的妥协了。

箫兆擎道:“臣以为可以这样说——为了维持友好,我们不惜杀死了西瞻最好的盟友,可贺敦部落的世子,这足矣表达我们对大苑的诚意了。至于被抢走的财物,我们并没有看见,所以也不能给友邦送回去了。可是拔凌铎穆尔顺手掠回五千边民,大苑至今还没有领回去,我们西瞻给大苑白白养活这些人口很长时间了,让南苑人拿出粮食布帛、金银来把这些人赎回去,就说……我们当然是友好的,而且从西瞻这方面说,我们愿意与大苑永世交好!为了表示诚意已经替南苑把他们的人救回来了,但是草原贫瘠,生计艰难,如果南苑能补偿这些日子我们养活南苑人口耗费的粮食,就把这些人还给他们。臣以为,我们俘获了五千俘虏,要二十万石粮食,再加上二十万两银子当没有问题。以南苑目前的形式,为了不打仗,他们只能把这些钱乖乖的给我们。”

“这么多够了?”箫图南眉毛一抬,诧异他的胃口不大。

箫兆擎摇头:“还可以告诉南苑的人,如果他们愿意每年给西瞻五十万贯的岁贡,我们还可以协助他们国家安定边境,如果不愿意……”他微微一笑:“出于两国友好,日后再有小部落骚扰边境,我们也还替南苑收拾,这可是极麻烦的,西瞻附有二十几个小部落,就是一个部落一个月只去一次,只抓回几百人,收拾起来也很罗嗦,需要的时间难免长一些,这就要南苑体谅一下了。”

群臣四顾,丞相这是在明明白白的趁火打劫,任哪一个国家的边境受得了一个月给骚扰二十多次?南苑如果国力够强,当然也可以自己处理这些骚扰,但是西瞻都是游牧骑兵,进退自如,机动灵活,南苑在这方面的劣势一百年也搬不回来。他们不停的用小股骑兵和你游斗,你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人来少了根本无济于事,大军进入西瞻那就是挑战了,一年五十万两虽然不少,恐怕也只能答应下来了。

真要有每年五十万两,那又何必出兵?众人思虑之下,都觉得甚好。箫兆擎笑道:“就算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七折八扣下来,能拿到一半也就挺好了。大苑人不是喜欢以礼压人吗?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口气太软是不成的,国书已经用词温和,如果使臣态度也温和,南苑一定小瞧,就不会给我们钱了。这个国书,臣推荐一个人去递!”

箫图南以目示意他说,众人都凝视着他,箫兆擎笑着道:“左正言贵大人,你愿不愿意出使南苑,来递这一封国书?好好打压一下南苑人的脾气,要让他们乖乖的听话。”

贵岂来眼望箫图南,箫图南静静的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道:“那你就去吧!”

贵岂来喜不自胜,大声道:“臣定然不辱使命!”

箫兆擎满意的笑了,计策得成,他就立了大大一功,便是不成,他也帮振业王解除尴尬,买了未来皇帝一个人情。在这个时刻,他深信自己目光长远,看的很透。

11

11、十 正言 。。。

按照礼节,西瞻的国书先递上去,使臣先在殿外等候,等大苑君臣看完了,才会告诉他结果。贵岂来穿着西瞻人的礼服,静静的等候着。西瞻礼服的装饰以金刀、兽牙等象征勇猛的东西为主,他这身打扮在大苑人眼里是野蛮的,立在太和殿外的宫中侍卫和内侍有不少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贵岂来身后四个随从脸上现出怒色,

贵岂来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四周打量着这座古老的皇宫,大苑的富庶让他惊讶,整块的白玉做成的栏杆和台阶,一眼望不到边,错金的大鼎,鎏金的巨大铜兽随处可见,就摆在露天里。守卫太和殿的侍卫足有几百个,他们身穿银甲,贵岂来可以肯定这些人胸前的兽头护心镜都是纯金的!至于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贵岂来无法估算它们的价值!

要比站在里面的人值钱的多!贵岂来微微露出冷笑,更加坚定了要瓜分财富的决心,这么多令人目眩的财富,勇猛的西瞻人比软弱的南苑人更应该拥有!

国书已经递上去很久了,他可以想象大苑宫殿内现在一定很乱,不过等他进去,就会更乱!大苑人觉得他是野蛮人,很快,这个野蛮人会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终于太和殿内传出宣西瞻使臣上朝的声音,随着内监的唱报,贵岂来穿过一队队拿着礼器的整齐卫兵,高昂着头走进太和殿,对满朝文武皆不屑一顾,来到正殿,开口便道:“国书上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二十万粮食,二十万两银子换人,你们换不换?”

大内侍卫副总管方行舟喝道:“来使不得无礼,先拜见我朝皇帝。”

贵岂来傲慢的看着青瞳,问:“你是大苑皇帝,还是振业王妃?如果是王妃,臣下理应拜见,如果只是大苑的皇帝,那么天朝上臣,就不需对你多礼了。”

一句话就激怒了所有的朝臣,人人对他怒目而视。青瞳暗暗叹气,虽然西瞻的国书写的用词柔和,但她也有心里准备,事情没那么简单。使臣的态度,明显就是一个下马威了!不打击一下他的气焰,下一步没法谈,她犹豫一下,把目光瞟向对西瞻一向姿态硬朗的田泽,示意他出面!

田泽上前一步朗声道:“当真可笑!历来青史,天朝指的都是我泱泱中华,何时轮到你西瞻化外之人擅称天朝?你可知在礼记中,天朝是什么意思?”关于青瞳还是不是振业王妃这个问题不能纠缠,现在论证了结果,无论是不是都是她吃亏,他只好抓住另外一个话题开始反驳。

贵岂来高傲的一仰头:“天者,强也!西瞻国土比你们大,兵力比你们强!如今四顾天下,除却西瞻,谁能担天朝之称?哼哼!你倒有脸提起礼记!你们大苑靠着卑贱胡虏,阴险妇人,联合谋夺帝位,苦害同宗,还敢提起一个礼字?当着我西瞻大国使臣妄称天朝,岂不可笑?”说罢向长着蓝眼睛的萧瑟和青瞳各望一眼。

大苑朝堂之上,地位最高的两个人被他一句话就骂了。

蓝眼在大苑见所未见,被称为天眼,但是在西瞻却是邪恶卑劣的象征。此言一出,萧瑟眼中突然闪出一丝精芒,但几乎立刻,便恢复成这么多天来一直挂在他脸上的温和笑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青瞳不久前刚刚被骂作阴险之人,相比之下,贵岂来客气多了,没有瞄着她脑袋来上一箭,加上她虽然第一次和贵岂来打交道,但是在西瞻却已经久仰此人大名。深深知道正言官职的性质,便是振业王也挨过他的骂,所以也没觉得生气。但是大苑其余的臣工个个怒发冲冠,他们中即便有人怕西瞻人,却也受不了这等挑衅。

田泽满脸通红指着贵岂来道:“一派胡言!我皇之位乃是先帝传下的,我皇曾将皇位空悬两月以待先皇回心转意,后先帝执意如此,天下反复进言,我皇不得以才受命于为难,陛下登基,祭奠过祖宗太庙,昭告过天下黎民,何来谋夺帝位,苦害同宗之事?”

贵岂来哈哈大笑,道:“传位?果然是言辞之美,可饰太平。昔日李世民玄武之变也是传位,宋太祖黄袍加身也是禅位,要照你这么说,你们中原五千年来没有一人谋位,都是上一个皇帝当的不耐烦,自己将皇位恭送……啊,对了,是传下来的。而且这么急不可耐,我家振业王的女人回了趟娘家,也赶快传她一个。”

户部尚书黄希原花白胡子气得抖成一片:“尔家的振业王,侵我领土,逼我京都,以势相欺,才有昔日和亲之举,古之圣贤遇道不同亦不相与之谋,如今我皇亦已和其无关。”

大理寺卿范归豫帮腔道:“昔天下大乱,国祚衰微,乾坤为之倒悬,钟鼎为之倾覆,奸臣当道而行,万民置身水火,独我主奋祖宗之余烈,兴苑室于故都,此位实至名归,可昭日月!且父子相传,合天地情理,近人伦纲常,何需外人置喙!尔将诗书礼易通读过后,再来说话!”他是个老儒,一开口就是连串排比,和他写文章一样,前些日子送去西瞻的国书就是由他起草的。

贵岂来眼珠转了几转,虽然在西瞻,他大概可以算是汉学第一人,但是真正面对大苑的鸿儒,他也不敢说看过的书能超过这些老头子,看先前的国书就知道比掉书不是对手。反正他是西瞻人,大苑眼中的蛮夷,不妨扬长避短,无论用什么方法,此次殿前对答只要将大苑人气焰压的服服帖帖就是目的。

于是他先来一句雅的:“余读诗书,只有志于用世,而耻为无用之学,故于古今制度沿革,民生利病之事,皆博问切究之。”话音一转,道:“至于你所谓纲常礼数,余则仅知一二,还要向大人请教。”

黄希原不由问道:“你知道什么?”

贵岂来仰天打了个哈哈:“余只知夫为妻纲,这是尔苑朝的礼书所载,尔等岂可不知?如此说来,你大苑国君,不过振业王府里众女之一罢了。若依照你朝所讲的礼数,便该遵从我主,安守妇道,你大苑,也应归入我国,这也是合天地情理,近人伦纲常,何以你们竟割地称王?尔等不遵礼数在先,却怪我毫无礼数,岂不怪哉?”

黄希原已经气得只会摇头,哆嗦着反复说:“一派胡言!你一个外臣,竟敢出言辱我一国之君,蛮夷之人……你,你!青瞳担心的看着他,真怕老头子一口气上不来噎死过去。”

霍庆阳和林逸凡被派出去守着南边几个藩王去了,武本善因伤留在朝中,此刻他大怒出列,道:“西瞻使臣,你有事说事,何以一再出言不逊,是不是想要刀兵相见?”

贵岂来道:“刀兵之事不是我区区正言可以决定,没想到在大苑,你一言就可以论及刀兵,阁下是什么官职,失敬失敬!”他遇到文人才掉书袋,遇到这样穿着鱼鳞甲的武将,竟然立即改口,毫不以诗书压人。

别人或许怕这个,但武本善却不怕这种挑拨,他朗声道:“我是护国公,关中平章政事!不是我一言可以论刀兵,天下大势,便是如此,西瞻不仁,几十年来屡屡犯我边界,害我黎民,呼林关外累累白骨皆是证明,两个月前你们又侵我边境,大肆抢掠,你们行事如此,自然会惹来刀兵!”

他是杀伐半生的武将,那种凌厉之气是田泽范豫筹黄希原乃至青瞳都没有的,本来很能震住人,可惜武本善对西瞻成见很深,最后话题一转,画蛇添足的说起以前的往事来。

贵岂来眼珠转了几转,道:“西瞻不仁,那么你们大苑就仁义无边了吗?不说别的,刀兵之事上干天和,我可是在你们大苑书上见过一句话,叫仁者不言兵,将军对刀兵这么感兴趣,还谈什么仁?何况翻开史书看一看,你们大苑打得仗可比我西瞻多许多!你们今天的领土边界,还不是祖宗抢别人的?我们西瞻至少敢做敢认,不会一边杀了人,一边还满嘴仁义道德!”青瞳叹气,果然贵岂来抓住把柄,也和他大谈往事,而且一往就是两百多年。

兵部新任中郎将汪广洋怒道:“那是先祖之事,我朝先祖是为了天下安定,是仁义之师!你西瞻先祖不是也一样吗?可是西瞻抢掠,却是近在眼前!”

“啊!”贵岂来假装恍然大悟:“过去半年就是不仁,过去多些年头就是仁义了,那么你也不理这件事,等着他过去两百年不就行了。”

武本善和汪广洋同时气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是打仗,这些武将个个能以一当百,可惜论斗口,那就百不当一。

田泽只好又挺身而出,谁让他官大资格老,当然就得多担待一二了。

“贵使前来,不是西瞻王单单命你前来逞口舌之威的吧?如果那样,便是派个鹦鹉来也就是了。”

贵岂来道:“我曾看过你们中原一个好玩的故事,叫做晏子使楚,晏子说的好,出使上国派上等人,出使下国派下等人,大人要求鹦鹉出使,莫不是此处是个鸟国?”田泽差一点噎死在当场,正言的官职性质大概在今日朝堂上所有人中,只有萧瑟和青瞳清楚,人家是从小练习骂人骂到大,继续和他斗口,田泽虽然是青瞳看中提拔的英才,却也肯定不是对手,只怕这朝中也无人能敌。

“你他娘的才是鸟官鸟人!老子打烂你这张臭嘴!”众人大惊抬头看,却是十六卫军逸府中郎将陈大昌。他是霍庆阳的部下,因平南军功升职至此的,这个人是纯粹的老粗,自己的名字也只会写中间那个‘大’字,听着贵岂来骂了半日,他早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就骂了出来。

“你他奶奶的是什么鸟?躲在一旁就像是粪坑里的蛆虫,苟安在一处,有些骚臭的饮食度日,看你站在后头,也不是什么大官,平日里屁也不敢放一个吧?现在倒是满嘴喷粪,还称什么老子,你是狗屎的老子!”众人又一次目瞪口呆,贵岂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文有文骂,武有武骂,现在居然还可以村骂!他倒是荤素不拘,大有你们全上,老子毫不在乎之势!

汪广洋目瞪口呆的道:“你、你你,一个文官,竟然口出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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