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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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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受教。”
原本一直坐在桌边椅子上抽泣的心采被两人这番含混却饱含默契的对话给吸引,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揉着核桃般的眼睛,她问她的皇帝哥哥,与这大和尚打的什么哑谜。“和尚谢你,难道有……有什么不对么?我们皇族届临他这处佛门之地,自然是我们给足了他的面子,为什么皇帝哥哥你反而说和尚谢错了人?”
见到她终于不再哭闹的胤禛长长舒了口气。用“交给你来办”的目光看向觉明,后者很快为领会其意。
“回公主的话,”觉明利用面向心采的方向,偷偷瞥了眼她身后长身伫立如一杆标枪般的一动不动的年羹尧,收回窥探的视线,挂上大和尚的面具,为心采解释,
“皇上方才是在向贫僧作暗示,暗示贫僧已堕入俗世的嗔念中。作为清净之地的佛门中人,原本该秉承着四大皆空的虚无之心,修身养性,诵经念佛。可没想到,贫僧作为主持,在今日祈福的事件中,却没能逃开名利的诱惑。众生皆平等,我佛大慈悲。其实,不管前来进行佛事的人是谁,贫僧都该以平常心待之。因此,皇上才提醒我,长存在我心中的那个位置该是普度众生的佛祖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心中的佛祖难道能大过我的皇帝哥哥吗?”看在胤禛的面子上,心采好不容易听完觉明的理论,接着便立即大声反驳。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对胤禛的绝对拥护与尊敬,
“和尚说得根本不对!什么嗔念?什么虚无?若你们这些和尚都两手一摔,只会念佛,那么,你们靠谁来供养?靠谁来念经?难道,你们摆在雕像前的香烛、佛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哼,没有我们皇家的依靠,你们这帮大小和尚,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放肆!”胤禛脸上变了颜色,皱起眉怒瞪了心采一眼,厉声低喝,“这是该在这里说出的话?”
“皇帝哥哥,我说的是事实……”
“住口!”胤禛气得不行,能以心采但凡言行均矫揉造作取乐的他却不能容忍自己塑造的某种信仰被亵渎。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与其说心采在撕扯觉明、法华寺或是佛家朴实无华、无欲无求的外衣,不如说心采在践踏他胤禛制造出来的体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犟牛般的性情由胤禛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身上得到展现。
胤禛气得浑身发抖,晃悠着手中茶碗的碗盖与碗沿碰撞得直响。
当这种在场其他人听来寻常不过的声音传到觉明的耳中时,他心跳变化的频率很快也与胤禛手里的晃动的茶碗保持一致。盯住那只茶碗,他的眼皮仿佛被火柴棒撑住,嵌在眼眶里的瞳孔一点点收缩。他的余光又瞥了眼已站在屋子另一角的一言不发的年羹尧,加速的心跳遂在觉明的胸膛里澎湃。
一场关于佛与权位置孰高孰低的争执瞬间结束。用绝对权势压倒对方的胤禛取得了完胜。
铁青着脸,他叫心采给觉明认错,赔不是。然而,他卖给她的用来粉饰太平的台阶却被丢弃。心采根本不买账。她叉着腰,甚至公开称呼觉明为秃驴。从前夫方不染那里继承到的不信佛神的念头继续在她的体内无限制扩张。为了进一步证明被自己囫囵吞下的观点,她靠近胤禛,拉住他的胳膊,忿忿不平地又开口,
“皇帝哥哥,我可不能认同你这套所谓的愚民统治之术!什么叫佛,什么叫祖?什么叫救苦救难?什么叫菩萨显灵?老百姓们劳碌终生,求的不过是衣食饱暖,日子太平!但凡读过点书,通晓点常识的便知道这清净之地里边的玄虚!要真是有求必应,屡试屡灵的话,那还要读书人作什么,还要众多文武百官作什么?我们不再需要踏踏实实地生活,士农工商,举国上下,每天只需要恭恭敬敬地叩拜菩萨,虔诚无比地诵经念佛,一切问题就可以都解决啦!甚至,只要拜拜菩萨,求支竹筒里的签片,出国家大事的对策,朝廷举措的谋断便都能从容得出啦……”
“啪”地一声,心采终于闭上了嘴。她捂住半边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震怒中的胤禛,看着他的那只仍在发颤的手臂,脸色苍白。憋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
“皇帝哥哥……你……你竟然……你从没有打过我……”
“看来朕的确平日里对你太过娇纵……”狠狠扔给搅事者这句后,胤禛摸了摸趣青的脑门,向觉明欠了欠身体,表达出歉意。
觉明连声说不敢,在胤禛的默许下,忙不迭地低垂着脑袋准备退下。然而,恰恰退到门口,当他转过身体,刚刚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另一个身体撞到了他的肩头。是年羹尧!一双敌人的眼光相遇!盯住对方的脸,他们各自停下动作,相互打量。
然而,这样敌视的瞬间只持续了片刻,胤禛立即把年羹尧叫住。“亮工,心采恐怕还有事要问你,你先等等。”
胤禛话音刚落,觉明便带着自诩不会被发现的得意的微笑,走了出去。合上门,注视了眼门边数个铠甲重装守卫的侍卫,觉明走出两步,抬眼往走廊外张望过去。然而,却没找到他同谋者的身影。
不同于隆科多手下内应的众多,觉明始终是孤立的。就像他在黑鹰帮的代号一样,他一直是一只孤零零盘旋在法华寺上空的猎隼。没有同伴,没有朋友。这样的心是孤寂的,也是矛盾的。一方面,他需要友情的陪伴;一方面,他又在佛法与俗世的缝隙间徘徊。人性被理解的需要与对佛法的执着促使他与胤禛结下了不寻常的友谊。惺惺相惜是他与胤禛共同对待对方的态度。然而,作为游走在黑鹰帮这个灰暗地带里的一员,他又不得不肩负起帮派里的使命。曾经,这些使命都没让他与他珍惜的友谊产生过裂痕。可是,现在,这道叫他必须正视并且为之做出选择的裂痕出现了。在友谊与责任之间,不再有同时属于觉明与猎隼的单选题。
也就是说,此刻他内心挣扎的困扰是:如果佛祖保佑,他顺利地干掉他的目标之后,面对隆科多提起刀尖刺向胤禛的时刻,他,该选择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是黑鹰帮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还是法华寺慈眉善目的和尚?他该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曾救过他的好友命丧当场吗?他曾说过的那套天下皇帝轮流做,百姓不管其人是谁的论调,果真是他的心里话么?
这些问题不再需要答案。因为——
信号已经发出!
就在觉明站立在走廊外,出神冥想之际,一声清晰、明确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冲破了门板,被他听见。
没有多余时间思考。觉明的身体第一时间做出迅速的反应。在门口几个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他如一阵旋风般冲进了屋内。几乎不用看,他抄出袖口里锋利的匕首,直刺年羹尧的心窝!
尖叫声,喝斥声,不绝于耳。觉明什么都听不见。屋子里的摆设很快凌乱成一团。桌子翻转,椅子摔倒,厚厚一叠佛经撒满了地。踩在几本佛经上,觉明跳跃身体,眼看着就要让被报复者胸膛开花。然而,一个浓香的障碍物被摔了过来!心采嘶叫着被年羹尧拉住头发,当做沙包似的向觉明砸过来。
接住疯狂叫喊的心采,觉明把她扔向一边,恰巧撞在被翻转过来的桌子的一条腿上。心采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她伸手一摸,脸如死灰,惊呼了一声竟是晕厥了过去。
这时,觉明的耳朵才恢复起听觉。空气的流动,家具碰撞的摩擦逐个响起。接着是胤禛的惊叫。
“怎么是你?!你究竟是谁?隆科多呢,那些门外守候的侍卫呢,都聋了吗,听不见吗,朕命令你们,快给朕进来!”
不理会胤禛,觉明集中注意力将视线紧紧锁住正朝门板处后退的男人。
晃了晃手里锋利的匕首,觉明愉快地大笑,“年羹尧,你以为你能逃出这扇门吗?”
年羹尧身体靠在门板上,双手贴在背后,脸色雪白。他咬住嘴唇,并不说话。只是攥紧拳头,用力反扣门板。
“咚咚咚……”地一连串的敲门声响过之后,觉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看在你这个与黑鹰帮关系密切的‘好’帮手的份上,我老实告诉你,现在你这样做的徒劳。难道你还没感觉到门已被从外边锁死,你怎么也出不去了么?”
年羹尧不理他,继续猛敲大门,然而,随着一声沉过一声的锤击,除了夹在两扇门板间那道一张纸才能过去的缝隙里传递出的轻微的风声,其他的,他得不到任何回应。年羹尧开始用身体撞门,然而,立即,外边响起了沉重的金属镣铐的声音。
门被锁上了!真的被锁住了!
当这个绝望的认识从年羹尧传递到胤禛的时候,后者立马勃然大怒。就像所有真正的大老板以为他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对手下伙计生气一样,胤禛发了很大的脾气。
“你们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隆科多呢,觉明,朕在问你,隆科多在哪儿?你立即出去给朕把他叫过来!”
觉明仍然背对着胤禛,没有转身,一步步向年羹尧逼近。
胤禛接着又骂,“作死么?难道你的耳朵也聋了不成?朕在命令你,你听到没有?立刻把门打开,要隆科多来见朕!”
觉明不说话。身体走到门边,鼻尖顶住年羹尧的鼻子,抹杀掉两人间最后一点缝隙。猛地,他抓住他的脖子,死死卡在手心里,发狠地叫道:“血债血偿!年羹尧,纳命来!”
戏剧化的一幕随即上演。叫觉明怎么也想不到的情况发生。胤禛突然大声喝斥,快步走过来,叫他住手。
觉明一手卡着猎物的脖子,一手按捺住被手心冷汗浸湿的匕首,不让它颤动。朝胤禛低吼,
“住手?难道你不要他的命了?” 
“要。”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和尚又问。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朕现在暂时不想这么快就了结他。这样短暂即逝的痛楚对他而言,太便宜了!”
“可是,你方才已经……已经给出了信号……”
耸耸肩,胤禛不以为然又略带遗憾地说道,“那是个意外。心采方才不小心碰翻了茶碗。”
回首注视倒在桌脚边的女人,觉明果然注意到她手指间的一片殷红。该怎么办?此刻。这个方才根本不需要想的问题顿时把此刻身披袈裟的他困扰住。
瞅准到觉明的犹豫,年羹尧伸出拳头,对准他胸口猛地一击。那是蓄势待发,蕴含威力的一击。
吃痛中,大和尚觉明摇晃起身体,捂住胸膛,在偷袭者眼前连连倒退。一抹象征着失败意味的血丝泌出他的嘴角。
年羹尧乘胜追击,几个窜步上前,如闪电般的拳头刺花了一旁胤禛的眼睛。几声闷哼之后,这个先前完全占据主动权的大和尚,狩猎者重重地摔倒在地。双手趴着地面,他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
面对如此变化的形势,胤禛不由暗暗心惊。为人君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痕迹。看起来,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仍然冷淡得如雪天的花岗岩般傲然挺立。然而,接下来,他的这股装腔作势的冷漠便被粉碎。年羹尧拾起地上一块尖尖的瓷碗碎片,对觉明动起杀机。
“你以为杀了他,便可以逃生么?”胤禛咽了口唾沫,逼迫着喝了许多热茶却仍干涩的嗓子发出声音。
年羹尧不答。闪动身体越过胤禛,用结实魁梧充满肌肉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在觉明身旁蹲下后,胤禛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的胳膊在微微抖动,似乎双手在做着发力的某个动作。
“住手!”胤禛急叫,又一次充当吹哨喊停仲裁员的角色。可是这一次,他的哨声失效。极其细微的、穿透某种薄膜的声音在空气中浮现。紧接着,刺鼻的、属于动物消亡时的气味散发出来。觉明原本仍在微微颤抖的腿脚停止了动作,僵硬地、永久地贴在了冰凉凉的地面。
“朕不是叫你放过他,你为什么还要……”
“不杀他,我只能死得更快!”手染鲜血的男人抓起耷拉在椅背上的桌布,一边擦手,一边冷冷地回答。
手指捏得咯咯作响,胤禛竭力克制的怒气终于爆发。
“亮工,现在,你的罪名可又多了一条……”
“罪名?皇……四爷……”扔掉碎瓷片和桌布,双眼赤红的男人一步步朝胤禛走近,攥着两个拳头,用受了天大冤屈人的语调开始低吼。
“四爷……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我……年羹尧……自问从没真正做出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我的这颗心……我发誓……从来都没有萌生过背叛您的丁点儿念头……从您是四爷开始……我就一路追随着您……不错……做一条摇着尾巴守候主人的看门狗,便是我有生以来的夙愿……一向您说一,我不敢说二。您就是我心目中闪着灿烂光辉的高高在上的大佛……您的位置是谁也取代不了,更改不了的。我尊敬您,拥戴您,就像和尚愚民信仰佛祖,村妇痴迷神怪一样……”
说到这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男人突然从袖口里摸出一个事物,紧紧用手指抠住。摊开掌心,却见一个玉扳指。
看着玉扳指,年羹尧的神情更加激动,如果说刚才的一段叙述他还带着拖延时间、再观事态伺机逃脱的意图的话,那么现在,由这个旧物激惹出来的情意则把他此刻的理智全部吞没。他动了真情。眼眶逐渐潮湿。
捏着手里的扳指,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哽咽道:“四爷,求您,求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痛改前非的机会吧……”
“痛改前非?你终于意识到你曾经的错误了?好,好,好……”胤禛盯了眼仍然紧闭的大门,又极快速地审视了遍眼前男人仍然恭顺的姿态,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才变得稍稍平静,
又重复说了几遍“好”,突然,眼角余光里心采倒在桌脚边紧闭双目昏迷的模样给了他鲜明的刺激。胤禛有了灵感。
跨过狼藉的家具,他走到心采身边,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扶到了屋内此刻唯一一张直立摆放的椅子上,假作关心地注意了好一会儿女人额头血液早已凝固的浅浅的伤口,才轻叹一口气,把脸向正焦急等待他答复的年羹尧。
“亮工……在我答复你的问题之前,你必须要向我表示出你的诚意……也就是说,我,要看看你这颗决定悔改的心够不够老实,够不够获得被宽恕被谅解的资格……”
每个人擅长的地方都不一样。年羹尧擅长打仗,单挑。胤禛却擅长阴谋、诡计,这种比武力更阴森、更浑浊、更能在悄然无声中叫人自动送上脑袋不自觉的软功力。于是,他问年羹尧如何看待心采,并叫其说老实话。
“五公主?呵呵……”年羹尧被这个看似无厘头的问题给砸晕,约莫干笑了一刻钟,他眨着眼睛答道,
“微臣的确从没有遇见过比公主更能打动人的女人了,能遇见公主,是臣几辈修来的福气……”
听到这些话,胤禛的心开始往下沉。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正值生死关头,仍在对自己说违心之言的男人。掩藏好的愤怒的火苗越烧越旺。到最后,胤禛简直要被胸中的烈焰烫伤。他怒不可遏地想:“没错,他亮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用抹了蜜糖,又不着边际的话来一直欺骗我、愚弄我的……可恨!可恨至极也!”
年羹尧卑躬屈膝的献媚之词仍然没有结束,如江水般连绵的赞词不断从他嘴里涌出。心采被他用极其夸张、绚烂的词汇比拟成瑶池才有的仙女,继而,沿着此时两人仍拴在一起的关系绳索,他半含蓄,半暗示地提到了自己。
“啊……多么可怜的女人……这么年轻……这么美好……却已经失去了一个丈夫……作为大清烈士的方不染带给这个家庭、带给他这位前妻的却只有无尽的哀伤……多么不幸哟……像鲜花一般的公主就这样活在无休止的对故去亲人的回忆里……虽然有四爷照顾着……可妇道人家纤细脆弱的心却需要更强有力的支柱来抚慰……四爷您……您直到现在仍带给这个伤心女人以巨大的希望……凭借着这个希望……她很快将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出……娇艳的脸庞上绽放的欢笑又将重新回到她的嘴角……然而……现在……昏迷的她或许还不知道……她的这样一个好不容易抖动双肩承接下来的希望很快便要由于您的一个决定而破碎……臣真的很难想象……一旦……微臣……一旦再一次巨大的打击把公主袭击……她……她将会多么艰难地生活下去……”
胤禛气极反笑,扬起了嘴角。
——这个迷惑性的微笑彻底混淆了喋喋不休男人的思绪。
年羹尧被弄糊涂了:四爷究竟是怎样的决定,他被宽恕了吗?被赦免了吗?逃过今天的劫难了吗?看起来,答案似乎是肯定,然而,为什么刺骨的寒冷仍然沿着他颤栗的后背渗透进他的心?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悄靠近……
砰地一声,门被斧子砸破。几声惨叫之后,附带着两把厚重的铜锁的门板应声跌落。砸裂门槛碰撞到一个小凳的门板被步履一致的侍卫重重踩过,隆科多带着长长的一串队伍赶来!
瞧着门槛附近仰天倒地的几个守门侍卫,再瞧瞧跪在自己脚边脸色诚惶诚恐,嘴里叨念着罪该万死救驾来迟的隆科多,胤禛彻底松了口气。年羹尧却面露惊慌。立即,他跟着隆科多也跪倒在胤禛的脚边。
“微臣误中奸计,被觉明所骗,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隆科多低下头,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偷偷把厢房里的形势观察了个仔细。
“觉明骗了你?”胤禛问道。
“正是,觉明真实的身份微臣也是刚刚得知,他其实是江湖一个叫黑鹰帮帮派里的卧底!长期潜伏在法华寺内为帮派窃取朝廷消息,换取利益。”躲藏在胤禛的视线下的隆科多斜睨了一眼几步之外躺在血泊中的觉明,脸上没有表情。
“黑鹰帮?奇怪?这个名字怎么叫朕听得这样耳熟?”胤禛摸摸嘴角,忽然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向正悄悄向自己窥望的年羹尧。眼神阴冷得好似腊月里的寒冰!
年羹尧的身体随即变得僵硬。他注意到胤禛眼里又恢复出的那份果决坚毅的神情。当黑鹰帮这三个字被胤禛重复着用玩味的语调从嘴里滑落的时候,他的这颗鼓荡着满满求生希望的心,好似一个充气充得很足的气球在挨到尖锥之后会做出的反应一般,立即被刺得瘪了下去。
很快,他想逃避又逃不开的沉重又严密的大网朝他的头顶罩下。胤禛借隆科多之口,开始宣布年羹尧的罪状。隆科多说他年羹尧私交匪类,贪赃枉法,祸乱朝廷。
“皇上,据说年羹尧早在为任四川巡抚期间便与黑鹰帮联手,借替朝廷开采新疆和田矿藏的名义,对和田大量价值连城的玉石恶意侵吞,蚕食利益无数,以官家的名义侵吞掉属于朝廷,属于我大清的巨额财富……”
隆科多言之凿凿的控诉被打断,年羹尧冷笑着问他可有真凭实据,“提督大人,凡事可不能靠听人言,小道消息来判断!你所有指摘我年某人的罪状,建立的基础何在?难道仅仅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据说’二字?”
“你……哼……皇上……地上的觉明就是最好的人证……可恨……可恨却是被他杀人灭口了……”
“空口无凭,随你编派就是!”摆出一副你奈我何模样的年羹尧仰起脖子,倒真是成功把隆科多气倒了。
胤禛咳嗽一声,环顾了一下跟随隆科多闯进来的侍卫的脸色,又看了看身后仍在昏迷的心采,以及周围的一片狼藉。微微沉吟道,“这里不是公开论罪的地方,走,隆科多,你带着人,领着西北大将军去法华寺东边的屋子等朕!”
说完,叫来人,扶着心采走出了屋子。隆科多让左右侍卫用粗绳沿着脖子到手把年羹尧捆了个结实,在确定此人失去行凶的战斗力之后,他又亦步亦趋地跟在胤禛身后。抖动着眉梢,假装担忧道:
“皇上,此地说不定还有黑鹰帮的余孽,很是危险,还是让微臣时刻守护在您的身边吧。”
“不用,”胤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是把心采安顿好,即刻就往东边那座屋子赶过来。然而,恁凭他如何说,隆科多依然蹲在他身前,不肯移开半点脚步。这下,胤禛终于起了疑心。清晨十三允祥说的那句“隆科多近来和老八他们走的极近”的话忽然跳跃上他的心头。
这样想着,胤禛又立刻回过头把围绕在身边的侍卫的脸一个个打量过去,果然,却是没有一个他熟悉的。顿时,掉入冰窖的绝望扑面而来。胤禛手脚冰凉。接过身后小太监递过来的大氅披在身上,他依然没觉得暖和。转头交代了小太监带着人安置好心采后,隆科多方才的建议便被采纳。他让隆科多紧跟在他身旁。从他们所处的厢房到东边空地上的那所屋子,途径的路不短,素日里沉着冷静的胤禛脚下的步伐却显得十分仓促与凌乱。
刚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但是走着走着,这股不对劲便被陆续狐疑的年羹尧与隆科多发现。队伍停了下来。被拥挤在人群中间的胤禛也被迫停下。
下一刻,隆科多矮小的影子挡在了胤禛跟前。
“皇上,您走得这么快,难道是要急着去见什么人吗?”
不待胤禛开口,隆科多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抵到了胤禛的眼皮。



、CHAP140 法华寺事件6

年羹尧挣脱左右侍卫的拉扯,在人群中闪避身体,飞快扑到胤禛与隆科多这边,替胤禛身挡一剑,胳膊受伤。因为他的拼死抵挡,为赶来真正救驾的允祥争取到了时间。
允祥带着一支队伍加入了战斗。然而,迫于双方相当的实力,与隆科多早已布置好的准备,很想一下子冲到胤禛身边的允祥没能如愿。太多的障碍阻止了他。黑压压乱哄哄的一大片脑袋不说,单就是明晃晃的剑,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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