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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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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巴掌封了口。
用力很大,速度极快,捂着半边脸,黑鹰帮这个细作痛苦地又是一阵□,咳嗽数声,吐了一口,竟是一颗牙混沌地包裹在血水中。熟悉又毛骨悚然的感觉立刻爬上了他的脊梁,脸上的肌肉一哆嗦,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好像被细棍戳中蜷曲的西瓜虫一般,一个字也不敢多嘴了。同时,也自觉失言,认罪似地匍匐在男人脚下,无声地认错。
年老大超强的自控力在年小蝶三个字下彻底投降。第一次突破了防线。摔砸在地下的糕点水果就是最好的证明。脚踩着五十两一小碟的哈密瓜,蹲□捏住老李下巴的男人笑得好像来自地狱的使者,“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声音又低又柔,却让老李咽喉剧烈得疼痛起来,好像一种条件反射。悲惨地只能不停磕头求饶来乞求原谅。
连续而重复的动作却又让年巡抚想到了她。那时,面对向十四不停磕头的我,她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那时,是秋天,漫天遍野的枫叶;那时,似乎刚下了一场雨,而她也是刚刚哭了一场,为我编造的拙劣谎言;那时,一座孤寂的小坟就足够打动了她……可谁想到一年后,她竟也成了坟里的人?世上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吗,小蝶,你真的死了吗?闭上眼,长久不愿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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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并未降临的京城另一座深宅内,也是灯火通明。八阿哥胤禩坐在老九、老十对面,脸色阴沉着半天不开口。直性子的十阿哥很快坐不住了,放下手中茶碗碗盖,也不喝茶,端着茶碗走过去,问道:“八哥,你倒是给个话呀,兄弟们下一步该怎么处置?什么章法路数倒是透露点哪。别老独自在心里盘算着,俗语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有什么计策说出来,我们也好一起合计合计不是?”
胤禩不看胤誐,视线横了一眼老九,火气更大了。事情出在这个节骨眼上,真是叫他提心吊胆。
胤禟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犹自沉浸在那日酒后的混账事中。去年冬天的一件事。
八阿哥又看了他一会儿,见老九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只得先发作了,拍着桌子,怒道:“胤禟,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说么?”
缺心眼的老十吓了一跳,没想到惹他们领头人心烦的竟是最近窝在府中哪儿也不去的老九。不禁有些打抱不平,也不问青红皂白,抢过话头就接,“八哥,你必定是弄错了,老九最近可老实了,我几次约他出门斗狗赛马,都被他回绝了,他可是打从去年……去年冬天起就关门不出去了,他怎么可能会犯事?不可能,绝对地……”不可能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胤禩摔在地上粉碎的茶碗声替代。
“老十说得对吗?”老八黑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胤禟,瞧得他双脚冰凉,舔舔嘴角,赖着脸依旧打哈哈,企图以伪装的嬉皮笑脸蒙混过关。但八贤王岂是这么容易就被蒙混过去的?
也不多说,深知犯事者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本质属性,胤禩慢慢从袖口抽出一张泛黄的字据,交到胤禟手中,触碰他手指之际,只觉全是冷汗。
“什么东西?”好奇的胤誐凑到脸色难看至极的九哥身边,一边看着一边读出上边模糊的字迹,“段家……绸缎庄……九哥,这不是你置的产业吗?”
捏着这张几乎破烂的布料货据,豆大的汗珠从老九的额头滴落,上边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天,正是他写下的这张字据,遇见那个买布的女人……
“九哥,你怎么了,怎么全身在发抖?八哥,这究竟怎么回事?”架住胤禟的胤誐仍是三人中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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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依旧呆在原地,直到万花楼的鸨母楚大娘推开门,吱呀声让他从曾经的记忆画面中走回入现实。
除了黑鹰帮的灰色收入分成,他另一个秘密产业,皮肉生意占据了他日常开销的重要来源。不同于老李的啰嗦,楚大娘几乎是无声的,走近,递上银票,退回,一切都没发出一点儿声响。用万念俱灰来形容她此时的心境真是再合适不过。唯一的精神寄托消失后,她就成了这样一副躯壳,没有灵魂,只是一具尸体。曾经好几次,她都想以各种方式结束自己,但都到了最后收了手。失去女儿的悲痛让她丧失了所有生存的乐趣,但挣扎在心底的一线模模糊糊的希望又迫使她继续呼吸。小蝶是病死的,你知道她身体本来就弱。这就是迄今为止得到女儿的唯一消息。人死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每天凭借着母女相逢才能继续维持住媚笑俗脸的楚大娘几乎撑不住了。因此,鼓足所有勇气,攥聚了多日来反复操练的语句,看着男人挺立在黑暗中的背影,小心开口:“她不在了……清明了,我想去看看她的……”
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能体会到的凄凉和悲哀,年羹尧显然没有这种体会。厌烦地皱着眉,摆出恐怖的嘴脸,“怎么?失去交易筹码的我就是这么快被你抛弃吗?”一把抓过女人,掏出胸襟里一颗药丸,对着她嘴巴塞了下去。
楚大娘一阵咳嗽,大脸上的肥肉跟着有节奏地抖动,绝望地看着男人摇摇头,倒退几步,忽然伸出食指,像是要把药丸从嘴巴里抠出来。
眼明手快的男人快她一步阻止了她,拿起滚烫的茶壶,撬开她的嘴巴,一股脑浇了下去。接着又是狠狠地一拳。望着趴在地上呜咽的胖女人,心头的不愉快依旧没有退散。面对小蝶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绝对地没有好心情!原因很简单,只要看到这胖女人,就会自然想到她!想必作为一个母亲,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那么孤单的吧。看着眼前这座颤抖的肉山,他下了决心,在找到万花楼新的合作人之后,楚大娘想去探望女儿的心愿就会得到满足吧。虽然她们母女的团聚是在另一个世界。想到这儿,他邪恶地笑了,但几乎同时,眼里又被忧伤覆盖。该死的!捶打着墙壁,踢中胖女人,怒吼:“去,把这里最漂亮的女人给我叫来!”除去收债的原因,准确来说,来妓、院的年羹尧不是因为欲望,而是恐惧。恐惧那侵略到他骨子里的东西,这样东西被一个叫年小蝶的女人带走了。
、CHAP65 煎熬
初春的夜,深了。方家老宅的后门被一双瘦弱的手推开。就像很多富贵人家后门应有的功能一样,方家这扇用数十根细竹棍拼凑起来的后门也忠实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默默地为夜间的归者效劳着。静悄悄的一片黑暗中沁透着畏缩的香气,很多花朵还都处在半开的时机。盯着一朵俏丽停在枝头微微晃颤的白玉兰骨朵,坐在藤椅软垫上的方苞叫住了黑暗中的那个身影。
“外公……”方不染浑身一惊,酒醒了大半,但吐出浑浊的空气却令人掩鼻皱眉。
嗅嗅鼻子,狐狸一般的老人当然不会问出你又去喝酒之类的废话,而是直入主题。“这样颓废的生活,你还预备过多久?”颓废的原因老人甚至不愿再提。
女人多是祸水,漂亮的女人更是。眯着眼,像是陷入一种往事的回忆中,但很快,又从中走了出来。走到孙儿身边,理解地拍了两下他只剩骨头的肩膀,微微叹息。
比起一味地说教,强迫式地勉强孩子服从自己的意愿,遵照自己的指示去做事这种愚蠢的方法,更微妙的处理方式被选中并付诸实施。
“外公我……老了……年纪大了……”故意佝偻下结实的腰背,微晃下颚花白的山羊胡须,眯起眼,好让皱纹看起来更深刻,老人咳嗽两声,提高声音,斟酌着,不打算说出那些轻易表达情绪但实际上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话。脱口而出的话就往往是这类的废话。说话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情绪,还需要考虑听者接受的程度。也就是说,说的话要有用,要能影响对方的思考能力。否则,说了等于白说。这就是方苞一辈子学会的东西之一。接下来,他用激励、包容、责任代替了盲目抛给年轻人的无限压力。
“外公虽老,可仍能起些作用……在朝廷里,有我一天,也就有你一天。可是,我相信,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成为方苞孙儿的念头是深深扎在你心底的,我也相信,有一天,或许我会被人尊敬地称呼为方不染的外祖父…… ”
“啊,您……您别说了……孙儿知错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表明了年轻翰林内心的懊悔,为自己沉迷一年的烂醉日子而内疚,连自身的德行性情都没法修养好,如何齐家治国平天下呢?儒生的终极理想始终是贯穿他一生的重要指南。
该说的说完,老人搂住外孙嶙峋的肩胛骨,怜爱地抱着他,用所有长辈安抚孩子的慈祥语调呢喃:“什么都过去了……别再折磨自己……你还有我,有濯莲,有我们这个家……”
模糊的景物浮现在方不染眼前,雾气一团的黑暗中,他只看到老人睿智坚定又慈爱的目光,伏在老人肩头,隐隐低泣,掏出心头一年来的委屈尽情倾诉……同时,也在和心中那抹倩影告别,世界还在,他依然要生活下去,为了亲人,为了荣耀,为了他治国的理念信仰而活下去。
这一切被躲在走廊石柱后的方家小姐全部收入眼底。湿漉漉的情绪很快感染了她,擦擦眼睛,为这个温馨的夜,为有这样的外公和哥哥而感到欣慰。等了半晌,两人离开后,猫下腰,一溜烟地钻出了那扇细竹棍编织的后门。熟悉地闪过几条交错的小径,转了几个弯,就不见了。
这时,站在二楼窗口的方苞幽幽盯着窗外,怅然出神,心想这些小辈的竟是没一个能叫人放得下心的。男孩子的事还好说,女孩子若是有了事,处理不当,就怕不妙了。想到那个令孙儿沉迷萦怀的年小蝶,不禁皱起眉头。总不至于,要濯莲像她那样吧。想到这儿,不由打定主意,决定先探探万岁爷对于十三阿哥婚事的口风再做具体打算。忧心忡忡地合上窗,陷入次日如何不着痕迹又自然随意地进入这个话题的思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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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街一座崭新的宅院的男女主人同样也得不到深夜的宁静。还处在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很快被一阵有力连续又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谁?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被打搅到的敏贞不高兴地仰手捶打在独眼丈夫的肚皮上,瞠目发怒,岳暮秋背对着她翻过身,像所有成了亲的男人对待妻子的腻烦一样,想装作没听到——接下来的敲门声更大了。
抖动仅剩的一只眼皮,戴上眼罩,岳暮秋忽然意识到一点:敢在深夜这样敲他们家门的人在京城怕找不到第二个了。就在他急速穿戴妥当之后,仆人门外的回报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性急火燎的人还是没变哪。
躺在床上的女人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用被子捂着头,转侧对着里边的墙,睡了。基本上,胤祯是被她列为不受欢迎客人名单上第一位的。哪一个新娘子也不愿意在新婚之夜让自己的丈夫急匆匆地去赶见另外一个人的,哪怕对方是个男人。
才走出卧室没几步的男人就被一声急切的“小岳子”叫住了。比起岳参军,岳大人,岳钟麒的儿子,隆科多大人的爱婿,甚至他自己的名字,这个几乎带着些许蔑视的称呼更令他感到舒适。世上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人。看着胤祯,岳暮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全部世界。
“这么晚了,主子您找我……有急事?”看着一脸大汗的十四,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是,的确是急事。”说完这句,胤祯突然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挥退了所有人,伴随着主子两人走入无人的花园。
站在一方静谧得不见一丝波纹的小水潭边,十四停住了脚步。环顾四周,黑幽幽的一片,花草树木,假山池水,不见一个人影。专属春天嫩草的香气钻出了柔软的泥土,悄悄地往散发着海棠桃花的空气里延伸,以无形的神态交融进绚烂的季节,唤醒沉睡中的种子,打破冗长而又可怕的梦魇。
盯着脚下这些毛茸茸的草皮,一种忽然想蹲□抚摸它们的冲动占据了胤祯的脑袋。几乎立刻,他就这样做了。当指尖接触到那绿油油的小生命时,身体里某种异样的情愫跟着扭动了起来。好像一条冬眠的细蛇,在这时苏醒了似的。
“她可能没死,你知道么?”尽可能的压抑并没掩饰住说话者的激动。
没听完这话,岳暮秋就捂着嘴失声低叫起来。一阵阵可怖的寒意从头到脚袭击了他。
“怎么可能?前些天,我们不是才在她的坟上祭拜过吗?”
“你也说了,那只是一座坟。”英俊的脸孔上闪烁的眼里透出无比的坚定,就好像率军御敌冲锋时那样。真是不敢相信,天下居然有这么不顾身死安危临阵对敌身先士卒的大将军!但是,这股率性丝毫不影响他在将士和士兵当中的威信,相反,他们对他似乎更加的爱戴了。虽然发起脾气的西北大将军王的火气足够斩下所有人的脑袋,但是,士兵就是喜欢这样敢作敢为,勇往直前的他了。统一高涨的士气也为西北阵线带来接二连三的大捷,暂时稳定住的形势才允许他们在清明节时能够返回京城,参加朝廷的祭祀大典。主子的才干是明眼人谁都可以看出的,得到圣上的眷属也是众望所归的,但一如既往的率性会不会也是他致命的弱点呢?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散发出淡淡酒气的男人,岳暮秋压低了呼吸,没再开口。长久的相处习惯已经告诉他接着要做的就是等待。
果然,憋不住的男人开了口。
“才参加过祭祀大典的老四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北郊一个偏僻的山村。”
这些皇亲贵胄要是天天按时回家就真的奇怪了。不斜眼看着胤祯,觉得他讲话提起四阿哥的语调有些异样。毕竟,在外边养宠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这事搁到看起来循规蹈矩的四阿哥头上让人觉得滑稽。
“你知道他去见的人是谁?”
“谁?”小岳子跟着问了句傻话,说出口,迎上胤祯炯炯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张大嘴巴,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能吗?为了一个女人,公然忤逆上边的意思,贸然担起一旦被人揭穿就前程东流毁尽的危险?个性阴沉的四阿哥与率性妄为的主子十四,谁会比较像有可能这么干的人?岳暮秋的脑袋混乱成一片,不管怎么说,也不肯相信耳边的事实。
“你也不信,是不?”皎洁的一弯新月绕开天上的浓云,露出了神秘的脸孔,但仍然被一片淡淡的光晕笼罩着。盯着天空,瞄准那晕黄色发光的弯钩,胤祯朝着岳暮秋挤了挤眼,
“所以我们要去证实,不是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现在?”独眼参军几乎要晕过去了。
“你不方便么?”久违的笑容浮现在西北大将军王的脸颊上,少有的好心情让他的心变得和这夜一般地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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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炽热的光线绕过窗缝儿照射到浑身赤、裸的年羹尧身上。余光瞥了眼床上的女人,厌恶得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穿了衣服,扬长而去。
走出万花楼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方面过于亢奋了。不是术士不吃丹药的他显然没有残害女人躯体的欲、望,但,他太需要一个渠道发泄了。无论是出于对那个女人的想念,还是出于对那副异常柔软躯体的渴望,在情感和生理双方面,他都被她彻底征服了。虽然各种美丽的脸孔和诱人的身体展现在他眼前,但都不过是被用来暂时代替她的工具,天一亮,就彻底地什么都不是了。这种放纵的方式他每每想放弃,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还不足以战胜这点。这样苦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再度重复了一遍那名字,中了魔咒般的一呆,骑马呆在日头下好一会儿,突然,一个机灵,打着马,往前走了。四爷不在府里,他走的也不是通往雍亲王府的道路。
策马疾驰,很快,下了马,停在一座驿站边,进了一顶绿呢轿子,吩咐了声“廉亲王府”就没了声音。
我这不是背叛,而是两全其美的计策。坐在轿里的年羹尧这样想着。即使不能实现个人的目的,那么至少也能为四爷做些什么。
要说他个人的目的里边包括了关于年小蝶的一些事情,他是死也不会承认的。杀死小蝶的人是四爷,直接发布命令的是德妃娘娘,间接的引子是十四阿哥,只有头脑发昏的傻瓜才会生出要报仇的念头。即使存在这么样一个衙门,即使审判官是皇帝老子,这三个人也不会被判伏法吧。
可是,他究竟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搭上八爷这边的暗线,其中原因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被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促使着。要想在大清朝办得成某些事,离开必须的权力地位,是不行的。而要想获得这些可以发号施令高高在上的荣耀,四爷那边显然不是条快速通道。
小蝶的死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权势。
离开它,即使再能耐的千里马也只能拉着盐车。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自比是汗血宝马的年羹尧想往上攀登的渴望更加地强烈了。这股汹涌的海浪是随着他对年小蝶刻骨铭心的记忆愈见高涨的。澎湃,激昂,嚎叫着,充斥着他整个内心。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一开始,潜意识里,他就将所有这些高高在上的满清贵胄们看成了谋害小蝶的黑手。年羹尧就是这样的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写到这里,很想听听诸位的意见,愿意的话,请多指教。另注:汗血宝马拉盐车取自传说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据传,伯乐见到汗血宝马累到在盐车下,抱马哭泣。“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取自辛弃疾的《虞美人 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
、CHAP66 新生
“哪里还酸痛吗?”软软的小手按压在男人发胀的腰间,认真地捏揉着。
故意不说话的男人眯着眼,偷偷打量一下卸下面具后的她,这种只有一人独享的愉悦大大满足了他。越过软榻斜下角摆在小凳上的那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他睁开眼,盯着她那张春花也比不过的脸,砰然心动。一年了,时间似乎拖得够久的了。这种事,只要是男人都会急。但胤禛却逼迫着自己尽量放慢脚步。他还不想吓坏她。
“如玉……”突然他叫她的名字,接着没有说话,只是抖抖左边的肩膀。
女人乖巧地会意,立刻将双手的力道转至新的目的地。隔着一件中衣,细心地为按压起来。“是这边吗?力道还好吗?”见男人又要闭目,赶紧小心地又问了一句。几乎从不被允许外出的她几乎是喜欢这个叫“四爷”的男人的到来的。好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只有在饲主靠近时,才能感受到生物生命力共同的存在。这种过于孤寂的感受也是女人现在深刻体验的。同时,令她厌恶的是必须每天在老妪李婆婆的监督下戴上那个冰凉的人皮面具。面对四爷时例外。
曾经,她也真切地自省过,努力回忆自己之前的人生。但是,可惜,什么也没想起来。难道我之前的经历真的是一片空白吗?如果是,那么现在这个面具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叫“四爷”的那个每两三个月会来这里的男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所有这些问题从来也没从那两片玫瑰花瓣的嘴唇里溜出,日渐的与世隔绝,人天生的好奇心几乎要她身上丧失了。
难道今后的人生就这样日积一日形同尸肉般麻木地重复着吗?摇摇头,仿佛掉进了一个鸦雀无声的山洞,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虽能呼吸,却始终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知疲倦地走着。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好像西方佛祖的极乐世界般遥远缥缈,每次当她自以为要到出口可以看见光亮时,突闪出来的黑雾又弥漫住周遭的一切,于是,厌恶的循环又开始了,她继续走,往前走,摸索着,焦急着,却又无可奈何着。
如果她的性子再暴躁点的话,很可能就会疯了。对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而言,整天见不到外边世界的可怕是毋庸置疑的。人,毕竟离不开群体。这点,很快被远离人群,隔离在这一座孤绝的庄园里的年轻女人证实。并在心头悄悄形成一个不确定的计划。大胆的计划。
每次李婆婆似乎都是在四爷来之前对她管理得异常严密,而在四爷离开后,尤其是刚离开的两三天内会对她的举动放松。至少,在老人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允许她走到后边花园地势较高的凉亭内观望一下外边的景色。如果机会再好的话,只要这个又高又状的老太婆不注意的话,如玉还可以踩着假山石,踮着脚,伸手够到一两朵围墙外边的那些开得灿烂的野蔷薇。忍受着掌心尖利的细刺,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看着手中芬芳的花儿,她只觉得连它们都比她自由。
四爷已经来这里第三天了,按照常理,明早他就会离开……想到这儿,不由喜上眉梢,并不慎将这种偷偷的情绪暴露了出来。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脸孔朝下躺在软榻上的男人突然问她。
如玉脸一热,惊慌地停下按摩的动作,手指按住眉毛,却是迟了。这时,男人突然翻过身,坐了起来,夺过她的手,抓在掌心,用一种会令她脸红的声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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