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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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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的轻柔仿佛河岸边的垂杨柳低着长发盯着自己水中倒影在自怨自艾;莲花花瓣的灯托上顶着三十九盏油灯,或明或暗各自的亮光被吊灯束紧成一个整体,夺目的光芒四射到灯下每个人的眼底。
坐在胤祥身旁的岳暮山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强烈的光线,刚刚啃完红膏大闸蟹油腻的双手拧着银丝花纹的粉红色绸缎的桌布用力擦了两下,也不管干净没有,两手穿过蹭亮的光脑门捋进后半部分黑亮的头发丝中,甩了甩,竟全是汗!松了松高高的束领,却看见对面的巴尔烈已经脱得只剩下个马褂了。透过宽大的袖口,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山峦般层层叠叠的肥肉堆积在胸脯和肚皮上。
老十三瞅着乐开,“喂,你们瞧,这对面的胖子怎么看得像是在过夏天?”
房间里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大家笑起来,黑瘦如猴子般的人。他坐在对门的位子,是这次宴席的主角,九门提督隆科多大人最最信任的手下兼贴身侍卫英禄。小如绿豆般的眼睛瞅着胤祥的表情,立即跟着拿骁骑营的二把手副都督巴尔烈打趣儿,“就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个熊样呢?不就是吃个羊肉火锅么,你小子是不是有点虚啊?”
巴尔烈的母亲是蒙古人,父亲是满人原本跟在顺治爷身边作近身侍卫,借故着祖上的荫蔽和自己的勇猛,拼搏到如今令人眼红的位置。“熊?你敢说我是熊?”巴尔烈生气了,一屁股从红木雕花椅中弹起,拽开马褂的纽扣,指着胸口那处斑驳着红痕的旧伤疤,捶打胸脯,“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又来了,又来了……”岳暮山对着捂着肚子大笑的胤祥眨眼,站起身从热气腾腾的铜炉火锅中拣了快肥嫩的羊羔肉放到十三的碗里,自己又舀了些火锅里的黄精鸡汤小口喝了点,才擦擦嘴凑在十三耳边道:“他下面又要说猎杀熊的故事了……”
果然,话没说完,巴尔烈已经开始了,先说八岁那年冬天的雪是怎样的大,他们蒙古草原的天和地是怎样的光,接着说道深深的树林和初次跟着父亲打猎心情忐忑不安的自己,然后说到闻着他们烤肉香味一步步靠近的黑熊,说到勇猛的父亲与熊地激战,自己弓箭失手被熊爪逮住的恐惧,最后说到在父亲鼓励下重燃斗志父子俩合力戮杀大熊的英勇。说着说着眼圈已然红了,喉咙间发出沙哑的呜咽声:“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想到给自己取名为猎熊英雄意思的白发老父,颗颗泪珠顺着滴满汗珠的脸颊落下。
原本挤眉弄眼的胤祥和岳暮山顿时收住了笑容,脸色肃穆起来。他们都知道,巴尔烈的父亲在三年前去世,刚刚守完孝的他虽然有了许多武官梦寐的高位,却常常思念怜惜疼爱自己的父亲,因此对于年迈的母亲也就更加的孝顺,不忍心老娘一个人留在蒙古吃苦,这次进京把她也一起带来了。
“哎,我说巴尔烈,今天可是为你和英禄两人庆贺,怎么尽提这些伤心的事,没的坏了十三爷的兴致!”岳暮山察言观色胤祥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惹他不愉快了。
巴尔烈经他一提醒,立即点头称是,蒲扇般的大手对着自己脸颊两边的馒头扇了过去,“该打,该打,我该打!”
“就是,就是,不光该打,还要认罚,来,猎熊的英雄,干了这海碗。”英禄倒光盛八宝糯米饭的大碗,咕嘟咕嘟往里面倒酒。
“去你的小猴子,别想乘机揩油啊。”巴尔烈擦干一脸分不清泪还是汗的湿漉漉,从拐角的椅子上站起,重新坐到了八仙桌前,撇开酒糟鹅掌里的银杏,只拣了块油煎得酥黄的鹅掌丢进了嘴里,吃了两口,脸色恢复正常。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十三掀开鹅黄色轻纱窗帘,看了看无月无星的沉寂压抑的天空,甩开胸中数不尽的烦恼忧愁,对自己说,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一切都不会随着我的想法改变,何必学那些庸人自寻烦恼呢?接着扭头看向把酒言欢的三个好友,将气氛又推高了些,“今儿可是双喜临门,一为巴尔烈升迁高兴,一为即将开赴沙场,驰骋报国的英禄送行,打从明儿起,你们可是要各司其职,咱们四个怕是聚少离多了,嗨,我怎么也说这样伤感的话,该罚!”拎起酒壶对着嘴巴浇了一大口,不等咽下,咕隆着喉咙间的酒水,混沌继续:“所以,咱们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觥筹交错,雅舍内劝酒吵杂甚至叫骂声再次响亮,声音大得传到一楼已经开始整理桌椅餐具的几个店小二的耳朵里,十来岁的孩子相互习惯地看了看,又盯着微笑着摇头驾着玻璃镜片打着算盘算账的老板又干他们的活去了。
号称千杯不醉的十三满脸通红,十九杯海碗下去,已经趴在桌边打鼾。岳暮山这才惊觉着怕是喝得太多,一边叫唤着小儿店家端来醒酒的姜汤一边抬着十三睡倒在琉璃屏风后的躺椅上。
巴尔烈见他们两人退到了后边,这才闪烁着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捏着酒杯发呆脸色麻木的英禄。“怎么,瘦猴,在想人么?”
“少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十三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停顿的空隙响亮地打了个饱嗝。
皱着鼻子,英禄扭头接口:“君子好逑。”
一拍巴掌,巴尔烈大笑,“就是啊。所以依着这个道理,你想敏贞姑娘,也没有错啊?虽然她是个寡妇,似乎和淑女的要求不大……”
吻合二字还没出口,就被英禄枯瘦的手指捂住嘴巴,竖起脖子弯腰绕过屏风,瞥了一眼,然后才放松,叹口气,不满低叫:“要死了,你要害死我啊。”
猎熊的英雄显然并不在乎,拇指食指拣了颗梅香花生,剥了红皮,分开白乎乎的肉瓣儿,分成两次吧嗒吧嗒嚼着,“怕什么,男欢女爱,人之常伦,大不了和你上面的隆科多挑明了呗。”
跺跺脚,英禄气得脸发白,站起身,“再说,再说我可就要走了。”
“怕什么,难道你搞大她肚子了?”胖子仍然乍呼呼的,这时岳暮山已经走了出来,笑着问,“什么大肚子的?”
英禄赶紧坐回位置,不动声色狠狠踩住巴尔烈桌子下的脚,手摸着巴尔烈的肚皮,赔笑道:“我们在相互逗乐,瞧这大肚子,真像塞了个球。”
岳暮山不再说话,三人又说了些目前大清朝胶着在西北的战事和江南一带的蝗灾,聊了些官场的花边新闻,期期艾艾地等着小二的醒酒汤。
门帘儿掀开,见是小二,岳暮山等醒酒汤着了急正想喝骂他动作慢,却见他双手握着一个锦盒朝英禄走了过来,“是给爷您的物件。”说完躬身退开一边轻声掀了帘子自是去了。
盯着锦盒里叠放成心形的纸签,英禄脸开始发烫。
岳暮山看着巴尔烈捉狭的目光,想着方才瘦猴的扭捏,隐约听到的女人,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巴尔烈依旧不放过,拿双眼开始兴奋的英禄继续开涮:“怎么,佳人有约了”
黝黑的面庞一红,双眼盯着酒杯里跳跃闪耀的金光,似乎压根没听见耳边的嘲笑,整个人眼前出现那个细腰长腿妩媚的身影。鼻孔开始喘着粗气。两脚不安地相互搓着,蹭着,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咬他。
“瞧你这如坐针毡的模样,快去吧,别叫人等急了。”英禄巴不得岳暮山一句话,欠欠身,越过疯笑的胖子,一阵旋风似地冲出了百味楼。
这时,寒风猛烈了,大得吹开了三楼雅舍全部的窗幔,淡黄色轻纱的另外一角,一个喝醉的男人闭眼喃喃自语:
“瘦马犯兵尘,
太华峰前行客。
二十二年梦影,
有鞭头岳色。
枕边星斗任纵横,
不妨梦归直。
谁挽大河东下,
看禹王臂力。”
“瘦猴儿,我可真羡慕你啊,能离开这黑漆漆看不见天看不见底的牢笼,驰骋到男人该去的沙场上去啊……”朦胧中,看见岳暮山眼角噙着眼泪端着碗坐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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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如来客栈天字号厢房里传出女人幽幽的埋怨声,粉红色的床幔内女人涂满丹寇的长指甲划过男人的脸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的男女虽然还都穿着衣服,可彼此相望的眼神却透露出人类最最原始的禽兽本色,情与欲的纽带结结实实捆绑住床上的两人。
搂住朝思暮想的腰肢,埋首在她饱满的曲线内,英禄感到无比的兴奋。好像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刺激又紧张。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可是隔了很久的欲望总是来得更猛烈。
“你是在乎我的,是吗?”不然,不会让人约我到这里,这个认识让英禄的冲动更加强烈,对着女人雪白柔软的脖子啃咬下去。
“嗯……”女人享受着他澎湃怒吼的激情,双手在捏到他干瘪的胸膛时开始皱眉,究竟不如那人,该死的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不耐烦地想着抓过压在身上男人在背后笨拙摸索衣扣的双手,伸出舌头一根根舔咬起来,媚眼如丝,用下巴顶着他,娇笑:“急么?”
挥汗如雨的男人被她的妖冶媚态迷惑,下意识地点着头。
舌尖萦绕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皮下的喉结上下来回狠狠抽动,耳畔下几条青筋根根凸起,看到这些,敏贞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让男人搂抱住同样被火苗点燃的自己……
之后。
男人几乎留下了眼泪,他想这是自己人生迄今为止度过的最最美丽的夜晚,最最快乐的时光。
挥开他满是冷汗的手臂,瞥了眼他抖动的肩膀,敏贞忽然觉得和年羹尧比起来,他简直就不是个男人。厌烦地闭上眼,忽然有些后悔今夜的冲动。对于她生命中的第三个男人,她简直是拿看待下人的目光看他的,那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上床?同情,怜悯?这些词显然不应该出现在我敏贞的字典里,管他呢,只要我高兴就好。
回头看了看面有倦容的女人,英禄低头吻住了她的鬓角,许下他一生的承诺,“等着我,等着我为了你在西北战场上建功,等着我凯旋铩羽而归,到那时,我就会向大人提亲。”
疯子。不,根本是个傻子。女人心想,看不见的战争、战场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洪水猛兽,吞没了我的第一个男人,至于你,或者算不上真正的男人,既然去了那里,我又怎会把一生的幸福投放在你的身上?
肯定是空虚得太久没有人安慰才会想到他的,不过一个可怜的傻瓜。我理他作什么?冷哼了一声,翻身佯睡。
男人以为她睡了,不舍地又吻了一下她额头,撩开帷幔,透过窗户缝儿,天边升起一弯惹人怜爱的月牙儿。嗅着屋外香樟果的香气,男人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烦闷的女人心头却刻划出另一个男人的影子,越是想小腹越是像被点了一把火,越烧越旺,直接扑到了她心口,光洁的臂膀再次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惹来惊喜的眼神。
春香蹑手蹑脚地由如来客栈的二楼换好衣服跟在小姐年小蝶的身后。被新结交的朋友招呼款待着直到吃完晚饭,俩人才偷偷地回到这里更换掉男子的装扮,恢复女装的服饰。
“我说小姐,咱们早点回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下好,为了让这个时候把守后门的年福看不出咱们女扮男装的模样,还要花费这三两银子的冤枉钱,啧啧,真是太浪费了。”
“怎么浪费了?看,这就是收获。”被唤作小姐的少女斜指着丫头手里沉沉的包裹。
“全是书!”春香一边摇头一边搀扶着少女下楼,埋怨道:“还好主子这两天不在家,不然我在被主子打死之前先要被你给累死?”厚厚十几本线装书,一手拎着很是吃力。
“很重吗,我来帮你。”少女挨着春香走到一楼天字号厢房门前,正要出手帮忙,忽然见到春香的脸瞥得通红。
“怎么了?”
靠近房门的丫头忽然想到了那个可怕地夜晚,又是害怕又是羞愤,连忙拉着少女要往前走。
“唔,你发烧了?”少女伸过手指摸上春香的脸蛋,人也凑着靠近厢房的门槛,忽然,喘息、□还有若有若无细细的尖叫声越过窗纸钻进她的耳朵,下一刻,她的脸也和春香一样红了。
跺跺脚,“我们快走。”急促地在黑暗中想去抓住丫头的手,却是不曾想弄翻了原本沉重的包袱,哗啦一声,一堆书发出重重接触地面的声音。
“是谁?”陌生的男人支起窗户的一角,小蝶尴尬得正要背过脸,却在余光中与床沿帷幔细缝中那道熟悉的眼神交汇到了一处。
“不要脸!”扭曲眼睛拉着已经矮身收拾好书本的春香就往外跑。
“你认识?”
面对男人的疑问,女人裹着外衣走到圆桌前,狠狠掐下碧玉瓶中用来装点房间的那支月季花的花瓣,拧在手心攥紧,揉得粉碎。
眉头攥紧瞬间舒展开,往空中抛洒片片鲜红,扑倒坐在床边开始穿衣的男人。将被打搅的恨意化作浓烈的□,狠狠发泄在男人身上。脖间臂弯后背周身冒出细细的汗珠。
作者有话要说:瘦马那首诗取自夏承焘的《谒禹陵》,自己很喜欢,揣摩着隐隐附和十三那时的心境就用上了,如有失误,敬请指正。
、CHAP 17 为谁痴傻为谁狂(1)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翻开纳兰容若的诗词集的扉页,年小蝶对着遒劲有力的笔迹默念着出声。消逝的岁月无声在指尖溜走,孤单的诗人临窗斜望残阳枯叶,任由西风拂面,眼前飘过往昔恩爱的琐碎细节,一切都不可逆转的时光呵,既不可能让佳人重新走进视线,也不可能重归过去,或许如果一定要责怪的话,倒不能过分斥责诗人在那些寻常日子里的不在意不经心,而是应该对着无情的岁月生气,因为那个痴情的男子此时已经感悟到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人生真谛。觉悟了,可是人不在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悔恨的呢?
眼皮闭合,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吧嗒吧嗒地弄糊了一大片墨迹。她头昏昏沉沉地耷拉着,一只手臂支着下巴一斜靠在书桌上,一手摁在书页上,满脸泪水,年羹尧刚进书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三两步走过去,少女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伤感中,原本一颗心提的老高的年羹尧这才看出她是为了书中的诗句伤感,哎,害我瞎担了半天的心。自己这么一说,才发现少女的眼泪已经可以牵引出他全部的情绪了。
才从八爷那边过来,头脑依然处在混沌的状态,模棱两可的长篇大论,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却是一句靠谱的话也没听出来,只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边拉拢收买的意思,但却不是很明显。八爷势大,结交的人多,在文武百官里的声望明显好过某人,若依着现实状况的角度出发,本来良禽择木而栖,人往高处走也无可厚非,可是内心却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在否定着,抗拒着。我究竟在和什么东西不妥协呢?四爷虽然待我有知遇之恩,可是人毕竟刻薄了些,跟着他未必就是光明大道,可是,毕竟我跟着他这么多年了……唉……
一声叹息中,男人从腰间摘下父亲临终留传给他的吴钩宝剑挂到了书桌对面的墙上,砰的重重一声,回头却发现少女依然泪眼婆娑,看得他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跨到桌边,猛地从她肘部抽走诗集,啪地往地上摔,捏紧她下巴,怒骂:“还在做梦?”声音虽大,可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同时被她脸上的温度给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你发热了?”
少女眼中闪现出男人焦急担忧的模样,是谁?这个男人是谁?被他强健的臂弯从后颈绕过紧搂住,年小蝶盯着这个高高鼻梁的单眼皮男人发呆,意识被高热烧得混沌模糊,什么事仿佛都一下子离开自己很远。
二十一世纪中那个形单影孤不喜欢接触人群却渴望被人了解的楚小蝶仿佛彻底跌入了伸手看不见底的世界尽头的深渊,努力挥舞着双手想从低谷中爬出,好不容易扯住陡峭山崖边仅剩的一条荆棘,努力挣扎的同时也在忍受着扎手的刺痛,血流出来了,好疼,可是她并没有松手,抓得仍然紧紧的,不肯放手,一点点蹭着脚下的尖石好不容易挨到了深渊的出口——身边山崖的平台上。
只要再坚持最后一点点,就可以走出这片黑暗了,可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了,是个男人,看不清脸,可却在阴险的对她坏笑,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笑她的自不量力,笑她始终无法逃脱出他的手掌心,大笑声震荡了整片深渊山崖,就在她彷徨迷惑手心就快要抓不住荆棘的时候,他——扯断了那根荆棘,身体飘向了无底深渊,跌入了仿佛地狱一般黑暗的空间……
跌落的瞬间,男人转过脸,蒙着面,可是那双阴险邪恶的眼睛却深深印入了年小蝶的脑海,啊……不就是眼前这双眼睛吗?细长的单眼皮,黑褐色的瞳孔,炙热的视线,简直一模一样呵……仍旧沉浸在迷梦中的少女被男人打横搂抱在怀里,伸出手抚上男人的浓黑的睫毛,似乎在乞求,又似乎在哀泣,“不要丢下我……求你……”说完这句,垂下手,年小蝶终于抵抗不住病魔,仰在男人的胸膛沉沉睡去。
“春香冬雪,快给我死出来!”惊雷般怒喝在书房爆发,男人俯身额头贴近了滚烫温度的少女,斜眼忽然注视到散落在书桌四周的没见过的数十本新书,风挑开门缝儿,掀开了其中一本的扉页露出左下角鲜红的印章,“出淤?”默念着这两个字,莫名的醋意涌上年羹尧的心口,男人!他简直可以立即肯定,猎狗般灵敏的嗅觉透过身体里每个细胞这样告诉他,小蝶认识了一个男人!陌生的男人。这个叫出淤的男人。就是为了见他才感染了风寒。该死!焦灼在印章的视线转移到那柄吴钩宝剑,不管他是谁,都让自己有了嗜血的欲望!
再吼一声,“人都死了么,春香冬雪快给我死过来!”
片刻功夫,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还没靠近,就先听到了重重的咳嗽声,“咳咳咳,”年福出现在视线里,佝偻着蜷曲的后背,脸色苍白得吓人,“少爷,少爷,府里来客,春香冬雪正在沏茶端送点心。”
“哦,”应了声,刚想问是谁来了的年羹尧就被年福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站起身,放下手中的少女仰躺在靠背椅上,走到渐渐熄灭的火炉边,拾起火钳撩拨出新的火花,添了几根干柴,才转过身,斜眼盯着风烛残年的老仆人,问道:“我给你那些治咳嗽的药吃了么?怎么还不见好?”
“少爷……”老人感动得双手作揖,弯腰时后脑凌乱的白发淹没了他的鬓角,抬头时纸皮核桃般的纹路缀满了他的眼角嘴边,长期辛勤劳作粗糙的手在作揖之后规矩地沿下摆两条边缝儿垂直放好,刻板的动作如同他没有跳跃性符号的人生,数十年来一直保留着这样的惯性。
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终于张开,迸发出由衷的感激,“那药我省着吃呢,里边合着好许多人参之类珍贵的药材,我哪里敢一天三副呢?”
“二十年了,你在我们年家几乎一辈子……”唏嘘中年羹尧仿佛变得伤感,从怀中拈出五百两的银票抵到老人手中,“且先拿去配药,若是钱不够,再来告诉我。”
“扑通”一声,老管家跪倒在男人脚边,呜咽着老泪纵横,“不值得,不值得……为我这种人,不值得少爷花费……这么许多……”颤抖的双手被塞过银票,捂在手心时,又再次流泪了。
男人扯扯灰白相交杂色的貂皮毛领,不耐烦的轻呼了两口气,心里边冷笑,“值不值得不是由你说了算,在掌握住你命运的我的眼里,买一条命只需五百两,已经是很便宜了。”转念又一想,“那我自己呢?我的命运是否也同样被人掌控着,这个人是谁呢?四爷?还是八爷?”抬手刚要打发走鼻涕眼泪一把的年福,眉头一皱,“谁来了?”
“岳钟麒。”禀告完这句,捧着银票仿佛供奉般老仆人倒退着贴到书房门槛才转身离开。
双臂稍稍用力,连人带椅子就被轻轻抬到火炉边,盖上自己的披风,男人伸手触碰了下昏睡少女嫩若凝脂的脸颊,皱紧眉背负双手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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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兄真是别来无恙啊,不知今日所为何事?”一番寒暄后年羹尧看门见山地盯着眼前满脸肃容的中年男子,青灰色外袍上的丝丝金线在胸口和下摆的地方交织勾勒出山川河流状地纹路,外褂纯黑柔软,是用山鹰翅膀内侧最最柔软的绒毛制作的,据说单就这件褂子,就值数千两银子。爱好奢华讲究用度的岳钟麒和自己本来只是泛泛之交,早在青海时共同接触过几次,回到北京,也只在汉人武官的几次聚会中碰过头,没有利益上的往来,更没有志同道合的一致追求,他突然拜访,究竟所谓何事?莫非是他背后的八爷九爷指使他来探我口风的?就算是,应该也没这么快吧,我这才从八爷那边回来,可是若不是这样,他又会有什么事找我呢?
年羹尧正这边乱想,岳钟麒抿了口香茶,轻咳两声,已然开口:“我们汉人三品武官下半年的聚会这次可是轮到亮工你和我当值了……”
却原来是为这个,男人听得莫名松了口气,仿佛绷紧的弓弦只“铮”得被人弹了一指接着恢复原样。
“我想了想,这次聚会是大家过年前最后一次相聚,比起上半年在百味楼海吃海喝醉得昏天暗地来,我们俩人合力操办定要弄出些新鲜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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