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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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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双鹰悚然动容,定眼看时,不由心头一凛,骇了一跳。
他发现不知何时,贺顶红的脖子上竟多了一条长及寻丈、浑若茶杯口粗细,通体闪着漆金色暗鳞的蟒蛇。
蛇头下垂,恰恰挡在贺顶红的胸前。
对周双鹰来说,蛇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蟒蛇的嘴。因为他的拳头不偏不斜,正好“送”进了蛇的嘴巴里。
贺顶红看着他发白的一张脸,认真的道:“我忘了告诉你,你要杀我,应该先问问我的蛇,看它答不答应?”话一出口,陡见蛇头咻的趋探,蛇嘴迅如骇电,随身而噬。周双鹰心头一凉,急切间一个沉肩坠肘,想要抽出右手。
可他的手抽得快,那条蟒蛇来势更快,喀的一声大响,随着一汪鲜血怒溅,他的一条右臂已然尽入蛇腹。周双鹰踉跄后退,一张脸登时没了血色。
贺顶红脸上写满了萧杀,他伸右手捏住蛇尾,轻喝一声:“缠!”腕子一翻一甩,蟒蛇宛如戏水游龙倏的飞出,半空中一个扭转,蓦的一旋,拧麻花也似缠在了周双鹰的脖项之上。
一刹那,周双鹰圆睁双目,牙齿咬的格格价响,该流的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
身处绝境,若是一般的人即便不等着去死,只怕也没了斗志,可周双鹰毕竟不是一般人。突见他一声大吼,一个坐马沉桥,凝气下盘,双足牢牢驻定,硬是兀立不倒。跟着左手铿然声响,已自鹿皮手套内弹出了五柄约三寸长、形似鹿角般的钢钩来,回手一勾,闪电般的搭向蟒蛇的七寸要害。
然而不等他的钢钩搭上蟒蛇,贺顶红双手一抖,也跟着抛出了两大把青蛇。
这些小青蛇足有三十条之多,每一条筷子般粗细,九寸多长。这些青蛇在空中一起一落,已相继一一扭结,连做一体。贺顶红握住一抖,蛇“鞭”疾似惊弦流矢,硬生生的缠在了周双鹰的左手腕上。
“回来。”贺顶红一缩手,“蛇鞭”咻的一折,犹如电光石火,尽皆隐在了袖子里。他笑着一拍手,作势一引,那条蟒蛇如通人性,竟乖乖的飞回到了他身上。贺顶红微耸肩头,蟒蛇便即不见。
周双鹰身子一晃,如一株拔了根的大树,轰然倒地,立时绝气身亡。
实事上,他由出手到倒地,也仅仅是一刹那,绝对不会超过三招。
※※※
萧、魏二人瞧到这里,身子各自一震。而屠宋脸上的笑,看上去却比哭还要难看。
贺顶红将身子扭向屠宋,森然说道:“屠侍卫,你好像忘了出手。该你了,来吧!”
屠宋突然感到身子一阵阵发冷,贺顶红笑着抢上一步,盛气凌人的道:“你若真是怕死,不妨给我磕上一千个响头。”
屠宋退了一步,蓦的一低头,头上的箬笠嘶的迎面飞出。
贺顶红肩头略侧,抬起手肘一横,将飞到眼前的箬笠格落于地。屠宋右手一振,链子枪哗啷一抖,宛如鹰击长空,一招“怀中饕餮”笔直飞点。厉啸声中,直取贺顶红胸口处的“鸠尾穴”。
贺顶红气定神闲,笑着负手倒剪,足下纤尘不染,一个“白云出岫漫随风”背身滑出四丈开外。他的身子也好像是一条蛇,说不尽灵动飘逸,倏忽诡异。
屠宋斜身一跃,链子枪向横里一带,枪尖儿弯转,一招“玉带朝笏”挟风随上。贺顶红却不理会,依然含笑飞退。
他退的姿势不但诡异,而且好看,仿如鸾翔凤舞,空灵至极。
屠宋一声低吼,蓦的长身疾纵,振衣掠起。链子枪流光纵横,吞吐伸缩,一口气“晚霞夕照”、“羝羊触藩”、“瓶砚落花”、“鼓瑟吹笙”、“龙游于天”、“韦驮渡劫”、“星牵北斗”、“乱舞银蛇”连攻了八枪。寒星闪动,连点贺顶红的“缺盆”、“云门”、“气户”、“膻中”、“膺窗”、“梁门”、“关元”和“太乙”等八处大穴。
但是枪风甫起,他眼前的贺顶红突然无踪。
屠宋一怔,迅速收枪、驻足,然后就觉得眼睛、鼻子、舌头及耳朵里同时一痛,好像钻进了什么东西。
他背后有个声音咕咕笑道:“屠侍卫不愧为”一条龙‘,枪法确实了得。只是很可惜,你这条龙碰上了我这条蛇,想不死都难。“
说话的当然不是别人,正是贺顶红。
贺顶红轻轻击了一掌,随手一引,喝道:“都回来!”便见屠宋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尽皆一动,惨绿的血如箭标出。六条青蛇咻咻声响,流星泻丸也似,尽数飞入贺顶红的袖子里。
屠宋的身子向前一抢,急忙伸手抵住一根竹子,这才将身子勉强撑住。他吃力的扭回头,死死的盯着贺顶红,一张脸早因痛苦而变了形,包子似的挤缩成了一团。
人的脸若真像个包子,虽然瞧着难看,却并不恐怖。可是屠宋的脸,却非常恐怖。
他的脸就像一个在笼屉里蒸了七天七夜烂了皮、露了陷,又给人放在水中浸泡了一下才捞上来的包子,简直比鬼还要难看。他的前脸与其还算是脸,不如说是刚刚腐烂的骷髅。
屠宋想要说话,却连张嘴的气力都没了。
他现在虽还活着,反不如死了舒服。
※※※
贺顶红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屠宋,幽幽一声轻叹:“说起来你也算得上一条汉子,很可惜,你不该和我做对。”
“不错!凡是和贺统领做对的人都得死。”
话刚脱口,便见萧魂身似流云轻舒,长空一烟,一个“吕洞宾仙人过海舞黄龙”倏的掠出。身子飘袅一舞,凌空出手。
他不动时,就像是一只躺在阳光下晒暖的懒猫,没人知道他出手有多快。可他一动,却动得厉害,且厉害的要命。
但最要命的,当然是他手中的判官笔。
他的判官笔一长一短,均是赤金的笔头,乌黑湛亮的笔杆,粗细如婴孩手臂。长的足有三尺五寸,就是短的也有二尺七寸长,比一般人用的判官笔长出一倍还要多。
金光一炽,劲风先出,喀喀两声,屠宋的眉心及喉头已各自添了一个透明窟窿。笔头余势未消,又径直由屠宋后脑及后颈处噗的穿出,双双钉入屠宋背后的竹子里。
确切的说,笔杆尚在萧魂手中,只是他的笔头飞了出去。
萧魂不用担心笔头回不来,因为笔头有线牵着。线是金蚕丝,线的另一头恰恰又连接在笔柄的机括上。他也不用担心机括上的绷簧会失效,因为他装的绷簧绝对不会生锈,保证笔头收发自如,百试不爽。
贺顶红笑道:“好笔。”
魏镜阳也笑道:“好笔法。”他说了这三个字,低下头看肋下的剑。
他的剑细而窄、狭而长,是一柄古剑、名剑,更是一柄快剑。
他缓缓伸出右手,搭在了剑柄上,眼神流露出抚摸情人般的爱怜。
萧魂双手一按笔柄的机括绷簧,笔头往回一登,铿然声中,尽皆套上笔杆。屠宋的身子及竹子被他一带,呼一声响,一齐飞向了半空。
与此同时,魏镜阳掌中剑光一闪,直映天日,已拔出了他肋下那一柄宛如寒泉冷玉、宝石相雕,通体水晶般透明的“松纹古剑”。
魏镜阳握剑在手,连人带剑直似绝壑飞云,凭空拔起四五丈高。继之作势一个盘旋,嗤的一声厉嘶,反手一剑刺了出去。
这一剑如蜜蜂的刺、毒蛇的蕊和蜥蜴身上的颜色,说多凌厉就有多凌厉。
这一剑如流星一曳,快意清风,说多快就有多快。
这一剑又似裂竹破风,浩瀚波澜,要多狂就有多狂。
一剑。
就一剑——
但要杀人,仅此一剑,便已足够!
果然一剑过后,屠宋不仅脖子分了家,双脚离了家,就连他的指、腕、肘、臂、腰、膝头以及大腿尽数解了体。
断喉、断指、断腕、断肘、断臂、断腰、断腿、断膝、断足,一剑九断,这就是魏镜阳的剑法。
——“惊心动魄。九断神剑”。
※※※
魏镜阳还剑入鞘,低下头问:“贺统领,老朽的剑法如何?”
“好!”
“与王佛相比如何?”
“不知道。”贺顶红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仰起头苦笑,“王佛的剑法,我没见过。我只知道,死在他剑下的五个人都不好惹。魏前辈的意思我明白,你想现在就杀了王佛。”
“老朽正是此意。”魏镜阳挺了挺胸,声音中透着豪气,“我就不信,凭我们三人联手,会杀不了一个王佛?我们能杀王佛,姓柳的丫头自是不在话下。”
“老魏说的再理儿。”萧魂深有同感,“我总觉得以其家人为人质太过麻烦,咱们现在动手,岂非更省事一些?”
“可是王佛的剑法,我们毕竟都不清楚,没有把握的事我一向不做。”贺顶红轻轻的摇了摇头,眸子里掠过一丝忧郁,“我和他即便不再是朋友,也希望不是敌人,因为和他交手,我实在没有一点把握。”
萧、魏二人听他说到这里,也只好作罢,同声道:“贺统领要执意如此,我等惟命是从”。
三个人出了竹园,径直赶往淮南。
这时红轮西坠,夕阳残照,已是入暮时分。
第三章 初识雇主
第三章初识雇主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是北宋大文豪苏东坡的一首《饮湖上初晴后雨》,在历代描写西湖山光水色的诗作中,这首诗当为绝唱。没有去过西湖的人,大多都会背诵这首诗,凡是去西湖的人,也大多都会想起这首诗。
其实西湖的景致比诗意更美,如果说把杭州城比做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毫无疑问,西湖便是佳人最醉人、最动人、也最美丽的眼波。杭州城若是没了西湖,就像是佳人少了一双眼睛,任凭脸儿再俏,蛮腰儿再柔,衣裳再华贵,都将了无生趣,淡然无味。
西湖之美,因时生辉,各有各的不同。白天时美,华灯初上时亦美;尤其黄昏时节,便更美。因为黄昏下的西湖,看不尽人凭画阑,舟横锦岸;赏不完绣幕风帘,红幢翠盖,便恍如天上人间。
西子湖畔,四海酒楼。
人约黄昏后。
王佛正在看一座酒旗斜矗、幌子挂得最高的酒楼。
看到幌子上的四个字,王佛迈步走了进去。
※※※
进了这座四海酒楼,王佛便升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一座与众不同的酒楼。
是酒楼,当然是为了招揽生意。四海酒楼虽说不是太大,但也说不上太小,再加上处于西子湖畔,按说客人不会太少,更不该这么冷冷清清。
四海酒楼不是客人太少,而是根本就没有客人。不但没有客人,就连一张桌子也没有。
这里除了有四把红油漆的檀木高交椅和四个人之外,也可以说是空的。
这四个人,王佛都不认识。但有一个,他虽然叫不出姓名,至少一张脸还有些印象。
这个人少了一条左臂,背后负刀,正是白天在“醉仙居”和他交过手的刀疤脸汉子。
看到王佛进来,四个人依旧大马金刀般的傲然端坐在椅子上,居然好像没看见似的。他们不仅连身子没欠一下,就是眼皮也没眨动一下。
四张脸虽然长相迥异,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杀气。
※※※
王佛收回目光,落在右手的中指上,然后伸出右手向前一点,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四个人,谁是”四海酒楼‘的店掌柜?“
从东到西第一张椅子上霍的站起一人,大喝道“我就是。”
这人一站起来,衣袂鼓风,呼的一声,竟在屋子里激起一股强劲的飙风。
王佛双瞳紧缩,眯成了一道缝,盯在了此人身上。他眼中的杀气,直似凄风愁雨,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怕和落寞。
饶是天色渐晚,但屋子里的光线却很亮,燃起的数十根牛油大蜡熙熙生辉,将屋子里映耀得浑如白昼。这人穿一袭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衣,戴一顶玄青色的软方巾,眉宇间透着威仪。
如果单看此人的一张脸,活脱就是一头狮子。便见他狮子鼻、大环眼、凹面金睛,阔口裂腮,两道炸起的大抹子朱砂眉飞通两鬓,和一部乱蓬蓬的边鬓络腮胡子剪不断、理还乱,全然长在了一起。
可当王佛看到他右臂拄着的单拐时,眼中的杀气便即隐去,又恢复了刚进屋时的表情。
因为这个狮子般的汉子,竟是个少了一只左脚的残疾人。
——这样的人,就是对方跪下来求他,他也绝不会出手。
王佛转身便走。
王佛刚迈出一步,狮子般的汉子突然厉声吼道:“且慢!”
王佛背对着他道:“请讲。”
“为何要走?”
“因为阁下不是我要杀的人,所以在下便走。”
狮子般的汉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才是你要杀的人?!”
王佛傲岸一笑,跟着又迈了一步:“这句话,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左脚。”
狮子般的汉子脸色一变,怫然不悦:“好一个王佛,想来便来,要去便去,你当这是什么所在?对不起,杀与不杀,只怕不是你说了算的。”
王佛断然道:“告辞!”
狮子般的汉子怒道:“没那么容易。”五个字一出口,右脚一点,陡的攫起单拐,长衣激荡,大鸟般的纵身扑出,一拐戳向王佛后心。
王佛和身一转,犹如风送浮萍,紫燕掠波,一个“卧乘飞龙”凌空翻起,轻飘飘落在他的背后。忽听砰的一声大响,狮子般的汉子已堵在门口,单拐抵出,将两扇房门牢牢掩闭。
屋子里刹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或许是因为杀气太浓的缘故,不但蜡火头微微跳动的声音听上去很诡异,就连烛火的颜色也透着凄惨的诡异。
※※※
狮子般的汉子用力摇了摇头,悻悻的道:“原来堂堂的”杀手佛‘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想出四海楼却也不难,拔你的剑!“
王佛伸手挽住额前垂下的一绺儿发丝,侧着脸道:“我若不想出剑,只怕这世上还没人能逼我出剑。”
狮子般的汉子在大胡子上摸了一下,咂了咂嘴,皱起眉头道:“真的没人能逼你出剑?”
王佛悠然笑道:“当然。也包括阁下在内。”
狮子般的汉子愤愤的道:“好小子,够狂。”
王佛挽起发丝轻轻一吹,怡然自得的畅意一笑:“是,因为在下狂得起。”
狮子般的汉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怒气勃发,一部浓须立时根根炸起,头上裂帛声响,他那顶玄青色的软方巾波的爆裂开来。随着一声呼啸,一头又浓又密的金黄长发应声怒拂,丝丝笔直。
他跟着一张嘴,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震天狂吼,一股苍茫浑重的罡劲涌将出来,势如狂飙骇浪,呼的一声,直袭王佛。
与真正的狮子相比,这声吼不仅刺耳,而且伤人。
王佛的脸上也不禁变了一变,当下伸手一遮,身子疾风般的一舞,噗噗噗一连三响,三根牛油大蜡应声而灭。
狮子般的汉子更不打话,猛可里躬身一俯,单拐撑起身子。以拐为轴,顺势将身子一荡,连人带拐陀螺般的滴溜溜一转,纺风车也似到了王佛近前。人到拐到,一道如流星、如闪电、如来自地狱炼火般的凄寒剑光由斜刺里凌空爆起。
这一剑,不知道到底有多快?仿佛连屋子里的空气都已凝结。
这一剑,不知道到底有多狠?好像足以撕裂整个天地。
这一剑,当然是他的拿手剑和杀手锏。
——拐中剑。
这一剑,却有个很富诗意的招式。
——“杏花憔悴杜鹃啼”。
但这一剑却没能刺中王佛,它所刺中的,只是一柄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看上去尚有些破旧的油布伞。
王佛不仅手中有伞,而且伞已撑开,撑开的伞说巧不巧,正好抵了对方一剑。
这把伞虽然破旧了些,王佛却像对待好朋友似的一直爱惜着。伞虽然不会和他说话,却一直陪着他遮风挡雨,这一点,有些朋友却未必做得到。在王佛看来,这世上每个人都要经历风雨,风雨中每个人都需要一把贴心的伞,因为再强大的人走在大雨中都无法用手去遮挡。这就是伞的功能,也是人的智慧。
这把伞在集市上随处可见,当然算不得是一件武器。
奇怪的是,这把伞竟然没被刺破,狮子般的汉子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三步。
退第一步时,狮子般的汉子怔了一怔,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
退第二步时,他的身子晃了一晃,仿佛站不稳似的。
退第三步时,狮子般的汉子回剑入拐,着力一点,这才勉强站稳。接着一张嘴,低头咯出了一口鲜血,后面椅子上的另三人相顾失色。
他看了王佛一眼,伸手拭了拭嘴角上的血迹,一个“燕青十八翻”连折了几筋斗坐回椅子里,转向第三张椅子说道:“老三,大哥认栽,你去试试。”
被称做“老三”的汉子呼的站起,不屑的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出手,姓王的纵然不死,也是一只刺猬。”
这人束发高挽,缓带轻服,内衬一领棋子布的条格劲衣,生得膀阔腰圆,极为精壮剽悍。如果不看他的右眼,一张脸棱角分明,甚为英挺,倒有几分英雄气概。可惜的是,他的右眼空空洞洞,却赫然少了一只眼珠。
独眼汉子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一挑,扬声道:“王佛,是你先出手,还是某先出手?”
王佛合上油布伞,懒洋洋的道:“悉听尊便。”猛然之间,独眼汉子的身子如利箭离弦,嗖的冲天弹起,眨眼间到了王佛头顶上空。
王佛一眼就窥见了这人的一双手。
其实这双手并无特别,和常人一样,也是十根手指。稍不同的,只不过这一双手掌厚了一点、大了一点,手指略显长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要说特别的——就是他掌心里的东西。
他手里拿的,居然全是“星星”。
星星点点,都很耀眼。
这些“星星”混在一起,很难说有多少种颜色?红的、蓝的、紫的、青的、绿的、黄的、碧的、白的、黑的……除了能叫得出的应有尽有,就是叫不出来颜色的也应有尽有。
独眼汉子一伸手便出了手,一出手便是杀手,只见他双手一舒一卷,这些五彩缤纷的“星星”恰似下了一场美丽的流星雨,轰的一声,一齐“炸”向王佛。
这些“星星”,全是暗器。
一刹时,繁星满天。
杀气亦满天。
※※※
面对这些星星,用手去接,王佛知道接不住。但他自信,凭自己身法之灵动、轻功之绝妙,闪避开来自是绰有余裕,不成问题。他即便不避,仗其内力之深湛,撑开油布伞相挡,也应该不在话下。
可他不避、不闪、也不挡,犹如金蝉脱壳,他的一袭素白缎外衣已闪电般的到了他的左手当中。他脱衣服的动作快捷无伦,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脱的,就像是变了一个戏法,左手一伸,就多了一件衣服。
王佛抓住衣服倏的一舞,如白色的流云闪了一下,顿时星光俱寂,屋子里烛光依旧。
当烛光重新映在独眼汉子的脸上时,他的脸已变得黯然神伤,一种写满“无可奈何花落去”的黯然和“寂寞朝朝暮暮”的神伤。
独眼汉子真气一泄,颓然落地,然后坐回椅子里恨恨一声长叹:“姑娘果然不曾看走眼,我——服了。”
王佛提起衣服轻轻一抖,噗的一声,如抖落一衣尘埃,那些“星星”尽成粉屑。跟着一声长笑,身子晃了一晃。
他这一晃,像雨像雾又像风,穿衣、背伞,两个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
便在此时,第二张椅子里坐着的人缓缓站起。此人面似瓦灰,一身玄色衣靠,黑头巾、黑腰带、黑布鞋,宛如一枚黑色的钉子,周身上下透着一个“稳”字。与常人所不同的,他的背部高高隆起,却是个驼背之人。
驼背人突然满面春风的笑道:“王兄弟,别来无恙吧!”
听到他的声音,王佛不由得愣了一下,诧然道:“是你,七月十一晚为雇主赶车的车老板?”
驼背人笑道:“好记性,我正是那个车老板。”
王佛不解的道:“明明是你家主人令我来到这里,你怎么也在此处?你家主人明明知道我王佛不杀残疾人,为何四海酒楼的掌柜却是个残疾人?”
“四海楼的店掌柜么,哈哈哈……”驼背人一指狮子般的汉子,摇了摇头,“他当然不是,不但他不是,包括我们三人也都不是。”
王佛突然生出一种被人愚弄的愤怒,冷冷的问道:“哦?那谁是?”
二楼有个声音笑道:“我——”
“我”字出口,一个女子莲步款款,顺着楼梯施施然的走了下来。
※※※
这女子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动听和悦耳,可王佛听到她的声音,非但笑不出来,相反变得更为愤怒:“原来你就是四海酒楼的店掌柜?原来你雇我来杀的,却是你自己,莫非——你疯了不成?”
那女子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声音依然又绵又软、又娇又酥又柔:“我当然没疯,雇主杀雇主,我倒觉得这件事挺有趣的。你杀了我,那一百万两便是你的。”说话之间,她已来到王佛眼前,笑盈盈的看着王佛,“以我看,有钱不赚的人,才真正是疯了。为了那一百万,你不妨破一次例,杀一次女人。”
王佛退了一步,打量这名女子,觉得她就像天上的仙子。
这女子生得秋波儿两点真,春山儿八字分,墨点的柳色新,酒晕的桃腮嫩,破春娇的樱唇红,海棠色的玉颜韵,春葱似的十指纤,软玉般的胭脂颈;一头秀发斜插犀梳,轻拈翠靥,着一袭玉钩三寸藕丝裳的翡翠缃裙,真个是天姿出群,绝色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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