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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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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枫眉头渐舒,俯着的身子缓缓动了一动。
王佛取出手帕,将剑尖上的血迹拭了一拭,右手倒挽,将“挽歌”重新盘在腰内,极为关切的道:“前辈觉得怎样?”
秋枫慢慢直起身子,立时觉得胸痛尽消,刚要抢步施礼,王佛一把将他拦住,含笑说道:“晚辈举手之劳,前辈何须客气?”
众人看秋枫相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佛看着三王爷道:“王爷,天不早了,我看大家也该歇息了。”
三王爷挑了挑眉毛,道:“你呢?”
“在下睡不着,等一下吧!”王佛的笑意里似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不瞒王爷,每逢夜里,我都睡不着,因为……”他说到这儿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取出那本《新三字经》拍了一拍,接道,“趁着这会也睡不着,我顺便再翻一翻这本书,王爷、秋前辈,你们都去睡吧!我现在想静上一静……”
众人都知道他的性子,当下也不好勉强,一一和他拱了拱手,相继散去。王佛在屋内又翻看了一会《新三字经》,一时了无头绪。当下合上书本,独自一个走出“瑞岩观”,抱着双膝坐在台阶下,微微将头抬起,瞧着天上的月,想着心上的人。
在王佛眼里,只有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月光才是最美的。
静静的夜,如一滴无声无息的眼泪,缓缓的沉入大海。
白月光,恁动人。
如一缕缕绵绵不尽的情丝,月光稍动一下,便令人觉得心里的缠绵紧了一下。如相思的人,相思的心,相思的泪,装入了缠绵的网。
无尽的相思,如一张无边的网,人在网中,心在网中,连月儿也好像在网中。
王佛感到,最深的思念在深夜,最深的快乐最深情,一个人情至深处,一切的伤,一切的痛,一切的喜怒哀乐便都是幸福的。
因为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字——爱。
因为不管是爱或是被爱,都是一种幸福。
想到这些,王佛突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
想着爱的人无忧,念着爱的人无虑,心疼的想,心疼的念,不管心有多疼?便都是幸福。
而一个人活着,有了幸福岂非足够。
王佛低下头去,跟着闭着眼想心中的人,心静如水,没有半点杂念。
就在王佛思之深处,念之深处的一瞬间,他猛然看到眼前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而他看到的,正是他一直看不懂,参不透,来自于《新三字经》书上的文字。那些似书非书的一笔笔狂草,不知何故,竟然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狂草纵横,字字闪光。
金色的光。
奇异的光。
天、地、人相映交辉,似梦非梦,如虚如幻。
王佛很清楚,他看到的决非梦境,因为他很明白,自己现在并没有入睡。为了不让这些书本上的狂草怪字在眼前消逝,王佛依然闭着眼,全无半点杂念。
须臾之间,王佛看到那些闪着光的金字蓦然一变,一笔笔均转为剑势,金光闪闪,俱是剑光流走。王佛不知不觉站起身来,闭着眼抽出“挽歌”软剑,借着眼前景象,与看到的剑势学了起来。时间不大,他已将《新三字经》所载笔势练了一遍。
待得练罢,王佛缓缓睁天眼看时,眼前的夜月如故,他回忆了一下方才看到的一切,当下又练了一遍。只觉书中一笔笔狂草,字字至情至深,相思情浓,如同与心爱的人说不尽绵绵情话,难以自制。
剑光一敛,王佛收剑还腰,捧出那本《新三字经》,闭起眼来合掌一揖,喃喃的道:“赫连前辈,晚辈王佛与你相隔几百年,只恨无缘得识尊颜,今晚得你相授这套剑法,晚辈实是受益非浅,晚辈在此谢过。晚辈愚钝,方才练剑之时,只觉前辈这套剑法用情很深,似是用尽一生相思,必是为你至爱之人所创。所以晚辈很想知道,前辈这套剑法,是为何人所创?”
说罢王佛静静的吸了一口气,再次静静的闭上眼睛,静静的相思,等待眼前奇异的现象重新出现。
因为他突然感到,欲使方才的情景第二次呈现,唯有相思对相思。因为他隐隐可以感觉得到,赫连风当年创此剑法,必是因相思而成。
王佛相信,两个同样用情很深的人,心也往往是相通的,或许,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吧!
而缘不需要解释,因为缘本身就是一个玄之又玄的字。
王佛只看到眼前泪光一闪,一滴泪落在了书的背面。
然后又是一滴。
晶莹的泪,如无半点瑕疵的明珠。
相思的泪,如为情人陈酿了千年的酒。
王佛看到这几滴泪时,仿佛感到自己也流了泪。等他睁开眼睛看时,自己竟然真的落了泪,和他看到的一样,不多不少,也是两滴。
而他这两滴泪,却不偏不斜,正滴在书的背面。
王佛惊奇的看到,原本空白的最后一页在眼泪的浸润下,竟然呈现出一篇端庄的蝇头小楷来,只见文中写道:“风自幼与小师妹叶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后年长,及至弱冠、已笄之时,风与柔儿互生情愫,爱慕日生。为完成小师妹平生得一快剑之心愿,风誓志必铸一绝世神兵,以献柔儿。始自绍兴十一年迄至十七年,风耗时七载,方铸得‘封神斩’。殊料此剑因在锻铸之期,饮风之血而过多,遂剑生魔性,非常人所能驾奴。便是柔儿,亦不幸免,为剑所伤。为压制剑之魔性,风又耗得三年之光景,方创得《新三字经》剑法。奈何剑法初成,柔儿终因剑伤过剧不治而亡。柔儿先逝,惜兮、悲兮、痛兮!柔儿一去,风复何存!”
王佛在心里默默读罢,慢慢合上书本,深深的叹息道:“原来如此,赫连前辈,你与叶柔前辈情深如斯,也当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你们名字中一个是风字,一个为柔字,晚辈索性给你们合二为一,再给这套剑法起个名字,就叫做‘风柔相思剑法’吧!”
他收起金书,又将这套剑法重新练了几遍,只觉每一字、每一笔、每一势都已牢记于心方才住手。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耳畔似已传来柳依依那首最最悦耳动听,如醉如痴名为《人月圆》的曲子。
“一枝仙桂香玉生,消得唤卿卿。缓歌金镂,轻敲象板,倾国倾城。几时不见,红裙翠袖,多少闲情。相应如旧,春山澹澹,秋水盈盈。”
翌日辰时。
晴。
——八仙台上。
王佛与墨中白面对面的站在台上,阳光晒在二人的脸上。
王佛紧抿着双唇,脸上的笑在阳光下显得更暖。而墨中白的脸,却让暖暖的阳光也增添了几分沉沉的死气。王佛提起衣襟下摆向腰里一掖,右手缓缓抽出“挽歌软剑”,左手平平一伸,说道:“墨指挥使,请——”
墨中白右手一反,手中青光一闪,已将他背后那柄“玉缠横刀”握在手里,看着王佛死沉沉的一笑:“王佛,你可不要后悔?”
王佛笑了笑道:“我从来就不懂得什么是后悔,墨大人,你先发招。”
“得罪!”墨中白话一出口,一刀劈向王佛面门。
他的刀和他的人一样,刀风一出,依是透着死气,看上去虽不凌厉,但却阴森的可怕。
第二十四章 风云变幻
第二十四章风云变幻
王佛左手侧垂,右手一领剑诀,“挽歌剑”轻轻一翻,宛如黛眉微舒,带着三分抒情、三分写意和四分诗意,不经意的挑了一挑。
剑光一闪,如秋波儿一瞥。
——无声无息的一剑。
二人刀剑始自一碰,王佛已试出对方内力过人,随之借力一推,飘身向后纵出六尺开外。墨中白俯身疾转,人刀并进,手中刀青光翻滚,“斜阳照墟落”、“开轩卧闲敞”、“明月出天山”、“吹度玉门关”连着便攻了四招。
王佛却很从容,他看上去并不急于求胜,更无意于趋攻。手中剑依然无声无息,每一剑皆以“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般的洒脱信手御敌。
二人避退趋跃,起落纵横,一个随心所欲,风流婉约;一个遒纵不羁,劲拔雄奇。他们的招式瞧上去都很好看,一个美在气韵,一个重在气势。王佛每发一剑,虽守而不乱,看似一种“放弃”,却又放弃得轻松自如,恰到好处。
墨中白则是以攻为守,和王佛恰恰相反。他一向认为,刀如人生,无论出手对错于否?永远没有退路。
所以他只攻不守,只进不退,每一招都攻得又快又狠。
“东瀛剑道”流派众多,但不管是那一种,都师法“直接”二字。多年以来,墨中白便一直在一个“快”字上狠下工夫,力求在拔刀、出刀、正手、背手、借势和变招上皆不露半点痕迹,来达到剑道之“快”的最高境界。
有所不同的是,墨中白的剑道招式都很富有诗意,每一招的名称都是一句唐诗。因此他的这一套剑法别开一家,称之为“唐诗流剑道”。站在八仙台下的容、满、易、贺、秋、花等人目睹墨中白刀光闪耀,势如青龙,无不替王佛暗自捏了一把汗。
只有三王爷看上去满面微笑,悠闲自若,他虽然不谙武学,但他相信王佛。他深信,名满江湖的“杀手佛”绝不会令他失望。
王、墨二人斗至六十余招,贺顶红瞥了一眼身后的“暗器王”唐宇,向三王爷凑近一步,悄声道:“王爷,你看这一战王佛有几分把握?”
三王爷歪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本王相信,王佛绝不会输,你怎么看啊!”
“克邪若非有伤在身,卑职也相信他不会输。”贺顶红极为谨慎的道,“只怕他现在斗久了……未必是墨中白的对手?”
“那你的意思是?”
“以卑职愚见,为了以防不测,咱们不妨让‘暗器王’唐宇暗中助克邪一臂之力。”
三王爷怔了怔,道:“你的意思……让唐宇从背后暗算墨中白?”
“卑职正是此意。”贺顶红伸手轻掩嘴唇,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卑职敢担保,姓墨的全神贯注与克邪交手,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只要唐宇发出暗器,姓墨的纵能避过,也必然分神,克邪便有机可乘……”
“不可。”没等贺顶红把话说完,三王爷霍的双手一背,抬起头望着台上,断然拒绝道,“说好了这一战是君子之战,任何人不得插手。如果让唐宇出手相助,不但王佛胜之不武,折了名头,便是本王——也觉颜面无光!”
“请王爷三思——”
“不必说了。”三王爷笑意一敛,肃然道,“江湖中人还讲究‘光明磊落’这四个字,何况是本王?这等暗算他人的伎俩,本王讨厌的紧。贺师爷,本王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
贺顶红满以为献此良策,定能讨得三王爷的赞许,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忙低下头红着脸笑道:“是!王爷教训的极是,卑职铭刻肺腑,铭刻肺腑。”
这时猛听得台上一声喝叱,墨中白右膀较力,手中刀直臂一挺,一连“鸳鸯不独宿”、“浮云终日行”、“动如参与商”劈面就是三刀。王佛左脚一滑,身子一晃,“挽歌剑”向上一偏,将他前两刀拆解开来,跟着剑锋掠转,又将墨中白第三刀向旁带过。
墨中白一声冷哼,右手向内一缩,陡的左手一探,呛的一响,大、小二“太刀”已一并出鞘。金、紫两道刀光交映一闪,闪电般的攻了一招“阴阳割昏晓。”刀光过处,已将王佛的软剑牢牢绞上。
墨中白木然一笑,道:“原来你的剑法也不过如此,撒手——”小太刀一招“苍苍横翠微”向上一撩,大太刀一招“孤城当落晖”用力拍落。王佛右手一松,软剑被震得直激长空,飞起了三丈多高。墨中白更不打话,右手青光一涌,一招“心随雁飞灭”直刺王佛胸口。
瞧到这里,就连三王爷在内,一颗心也禁不住为之下沉。
然而王佛却没有下沉,剑一撒手,他便一个“猿声天上哀”飞身纵起。半空中倒身一悬,双脚上踢,又将软剑凌空挟住。
这一纵一踢,潇洒神俊,引得台下众人一片喝彩。三王爷更是喜不自胜,击掌叫道:“好,这一招使得绝妙!”话音刚落,便见王佛头下足上,直似飞瀑垂泻,凭空扑落。眼见他身子就要挨地,蓦地里双手一撑,身子已稳稳挺立。
墨中白微感一愣,右手的“玉缠横刀”呼的虚劈一刀,盯着王佛问道:“你这是哪门子的剑法?”
王佛吟吟笑道:“当今世道黑白不明,是非不分,我这路剑法即是用脚来使,就叫做‘悬末倒置’吧!”
“好一个悬末倒置。”墨中白脸上煞气一重,左手大、小二“太刀”连颤三颤,闪了六闪。“独夜忆秦关”、“幽月随人归”、“相期邈云汉”、“苍茫云海间”、“隔山望北斗”、“落叶满空山”一口气攻出六招,将王佛上、中、下三盘裹了个严严实实。
王佛以足代手,谈笑间格洗牵粘,剑光缭绕,将墨中白的招式一一挡开。三王爷何尝见过这般打法,越看越觉有趣,容帝尊等人却是越看越觉沉重,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墨中白的剑道快而不忙,招招沉稳。尤其令众人担心的是,墨中白最厉害的“七绝斩”尚未使出,一旦使出,王佛未必会有这么轻松。
众人寻思之间,台上的二人已斗了将近一百五十余招,王佛的脸上渐渐渗出汗来。墨中白心头大喜,当下疾提一口真气,右手陡的一沉,单刀挥转,搭住王佛软剑一挑一甩,大、小二“太刀”双双一旋,左右各攻了一招“山光忽西落”和“池月渐东上”。刀未至,风先及,激得王佛衣襟下摆猎猎声响,随风荡起。
三王爷啊的一声惊呼:“王佛小心——”
刹那之间,王佛双腿向后一摆,躬身一折,上半身急切间翻转而起。双掌一合,啪的一声,迅将大、小二“太刀”夹在了掌心内。砰的一头抵出,正撞在墨中白的右肩头上。随着台下三王爷一声喝彩,王佛双手一松,已凌空连翻了三个跟斗,落在墨中白身后。待得人一落下,王佛仍是右手持剑,背手一指墨中白:“墨大人,先等一下——”
“为何?”墨中白缓缓转过身子,脸上的肌肉一阵阵的抽紧,“王佛,你我并未分出胜负,难不成这就罢手不成?”
王佛淡然一笑,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不是,在下素来有个习惯,但凡与人交手,辄须把酒痛饮一番方可尽兴。墨大人,在下别无所求,只想在此好生畅饮一通,你可应允?”
“想喝酒?好!我便成全了你。”墨中白抬起右手的“玉缠横刀”向着台下一指,“快与王佛上酒,王佛,不知道你是把盏而酌,还是以碗尽饮?”
王佛满脸豪情,纵声笑道:“这些我都不用,既然喝酒,当然是对着酒坛子喝才最过瘾。秋老前辈,你命人给在下取上一坛。”
易水寒向前踏上一步,顿了顿足,大声道:“克邪,你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喝醉了与人交手,你当这是儿戏吗?”
“不妨事,易兄与我相识一场,难道小弟的酒量你还不相信吗?”王佛反手挽了一朵剑花,左手铮的一弹剑尖,“‘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秋前辈,记住,酒越烈越好,那样才喝着痛快。”
秋枫面呈难色,忙向三王爷请示:“王爷,王少侠要酒,你看是取……还是不取?”
“好说,王佛既要一坛,秋老侠与他取上一坛便是。”三王爷仰面笑道,“酒有时虽然误人,但它也有不少好处,以李谪仙而论,他若不是斗酒而饮,又怎能成就浪漫华章?给王佛上酒——”
秋枫笑道:“王爷说的也在理儿,好!老朽便与王少侠取上一坛。”回头唤过一名喽罗道,“快给王少侠搬上一坛最烈的酒。”
喽罗领命,时间不大,抱了一坛酒回来,秋枫接在手里托了一托,望着台上的王佛道:“王少侠,这坛酒足有十斤,不知道够不够你喝?”五指微分,掌力一吐,呼的一声,奔着王佛迎面掷去。
王佛听风辩位,看也不看,反手一剑刺出。剑尖过处,已将一坛酒凭空托住,一回手,横剑于胸。他提起鼻子嗅了嗅,连声道:“不错,好酒!”啪的拔去封塞,提在胸前喝了一大口,咋了咋舌,啧啧的道:“澹乎相对而忘言,其敦为醉,敦为醒?嗯……这酒还有几分气力。”蓦的将身向后一倾,软剑支地,仰天便饮。
看他的表情,似是一口酒一口思念,饮不尽相思情愁,依依相惜。
他的眼神里,依稀有着一种“故人入我梦,明月长相忆”的深深眷恋。
墨中白看着王佛饮酒时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眼中闪着杀气和死气,缓缓的道:“王佛,莫非你想以‘醉剑’与我相斗?”
“‘醉剑?’我不懂……什么劳什子的醉剑。”王佛醉眼朦胧,身子一个趔趄,退了两步,无比惬意的道,“我只知道喝醉了与人动手才有趣,墨大人,你要不要也喝上几口?”
墨中白哑然一声冷笑:“我对饮酒素无兴趣,这坛酒,还是你一个人受用吧!”
“那就恕在下多有不恭了。”王佛笑了笑不再理会,开始专心致致的饮起酒来。有人说,酒多伤情,王佛却好像越饮越多情,饮至兴处,他仿佛在用心嚼咀一首隽永款款的情诗。
酒的心情,相思的境界,不曾醉过的人又岂能体会得出来?在王佛心里,只有醉过之后的思念,才最深、最浓。
这一点,墨中白永远不懂。
※※※
一坛酒堪堪饮尽,王佛轻轻一抖软剑,剑尖绕了一个小小的圆弧,侧过脸向墨中白笑道:“墨大人,你可以动手了。”
墨中白目兴一闪,大喝道:“接刀——”右手上,左手下,“荡胸生层云”、“行当浮桂棹”、“杨柳散和风”三柄刀各攻了一招。王佛斜身侧步,剑尖撑地一拖,连人带剑滑出四步。二人一个攻的急,一个退得快,墨中白此次动手,更不容情,三招甫出,刀势浑如滚滚长河,续攻而上。
二人又斗了六十余招,墨中白右手的“玉缠横刀”向左一挂王佛肩头,递了一招“独夜忆秦关”。王佛横身一闪,墨中白左手大、小二“太刀”如影随形,跟着抢上。王佛出剑一捺,作势画了一道圆弧,剑光荡处,将对方的刀势格出门外。
眼见得二百余招依然战不败王佛,墨中白双肩一抖,长啸声中,深蓝色的“打刀”和浅橙色的“鞘卷”双双出鞘。他以刀御刀,作势一引,两柄刀如臂使指,一连“何当载酒来”、“长歌楚天碧”、“饮马度秋水”、“相望试登高”疾攻了四招。
金紫青蓝橙,刀光迷人眼。
精美的刀光,犹如重重帘幕密遮灯。
跳跃的刀花,恰似飞电过隙珠翻荷。
而刀风刀势——
恍若卧看千山急雨来。
王佛右手仗剑,依旧画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圆,左手提起酒坛,以坛内的“空”将对方的刀光纷纷装了进去。
——深情的眼神,痴痴的相思,水随天去秋无际般的剑法。
此时的王佛,宛如一个遗世独立的人,站在江南的雨里写着一首潮湿的诗。
斗至二百七十招时,突见墨中白身子一起,一道赤红色的刀光和墨绿色的刀光同时随身激起。人在半空,蓦的滚身一旋,七柄刀有如免起鹰隼落,分从七个方位斩向王佛。
王佛长声笑道:“墨大人好快的刀法。”软剑由横里连绕了七绕,直似春水般柔润,一连画了七个圆。但见得剑光疾闪七次,一圈又一圈闪着粼粼波纹的圆弧向着刀光迎了过去。
刀剑相遇,如梦的光交织着如幻的颜色,发出波的一声脆响。
二人一合即分,墨中白飘身落在地上,低下头道:“好剑法!”
王佛道:“不敢,墨大人的剑道才称得上是绝世无匹。”
墨中白阴着脸漠然一笑,勾了勾嘴角道:“王佛,我的确是低估了你,只不过你想要胜我,也是痴心妄想。”双肩一沉,手肘抵出,“鞘卷”和“打刀”倏的撞出,左一招“青萝拂行云”,右一式“绿竹入幽径”如风攻上。右腿勾转,似踢非踢,以脚驭动“黑作太刀”发了一招“世事两茫茫”。同时右手一带,“玉缠横刀”牵引着“丸鞘太刀”各攻了一招“远慰风雨夕”和“隐处惟孤云”。
王佛仍然画着他剑上的圆、心中的缘。
情有多深,圆有多圆。
心有多真,画出的圆便有多么丰满。
痴痴无悔的圆,一圈圈的缠绵,如随大自然的一草一木生死循环,更似绝美的流云在梦里不断变幻。
这与其说是剑光,不如说一道道永无极限的生命光环。
除了画圆,王佛还在圆中以剑代笔,写着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字。
——“天”和“地”。
以圆为守,以字为攻,饶是墨中白见多识广,对于这等剑法也是闻所未闻。墨中白久战不下,也自暗暗称奇,当下刀势一紧,口中吟道:“烟鸟栖初定,群峰倏已暝。开帷月初吐,暂伴月将影。”刀光交错,攻了四招,随后问道:“王佛,你这路剑法又是什么剑法?莫不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王佛气定神闲的道:“我这套剑法与武当派全无渊源,它的名字叫做‘风柔相思剑法’。”
台下的三王爷听到这几个字时,侧身向旁边的容帝尊问道:“老剑客,你身为武学一代宗师,这一套‘风柔相思剑法’可曾听过?”
容帝尊搔着头想了一会,笑着叹道:“没有听过,你让老朽仔细想想……好像是……”眼中突然一亮,接着说道,“王爷,老朽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套剑法似与‘新三字经’的剑法一脉相承,想必这是王佛给它重新起的一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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