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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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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勿多虑,小人定当不遣余力,把此事做得分毫不差。”唐宇矮着身子贴在七公主耳边道,“对了公主,昨个易水寒前来府上找你,说要辞去府上总管一职,不知公主可否恩准?”
“你是怎么说的?”
“小人说公主近段时间身子不爽,让他等一阵儿再说。”
七公主对他的回答,似是较为满意,微仰着头道:“你这样回答也不无不可,下次他再去时,你还可以这么回答。为了不让他心生猜疑,你还可以在府上挑几样古玩玉器给他,便说是代表我的一点心意,同时你还告诉他,就说北京的雪景甚美,本公主还要留他们夫妻多呆些日子,等我与他们赏过了雪再行离京。”
“是是是,小人定当遵办。”
“贺师爷,如果本公主猜的没错,你除了担心易水寒之外,是不是还担心一个人——王佛?”七公主一语中矢,贺顶红神色一凛,忙点头应是。
七公主压低声音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摇,接着说道:“我看不可不必,王佛不求闻达,无意仕途,虽然三王爷待他不薄,他也不会在京城居住太久。充其量,他只不过是一介布衣,那时你已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就算是你们闹翻了脸,他又能将你如何?再说,此事你知我知,唐先生知道,他要问起,你便说易水寒暴毙而亡,颜如玉为其殉情,我想他王佛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怀疑到咱们的头上。”
“怎么,公主要杀了他们夫妻?”贺顶红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手中的酒杯当即一颤,险些儿失手打落,“公主,你不是说只取颜如玉两只眼睛,或让水寒休了她吗?”
“嘿嘿!我是这么想的,你以为这两条易水寒会答应吗?”七公主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眸子里闪出一种“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般的怨毒眼神,“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夫妻既都是人间痴情种,本公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杀了,这心里反而更觉痛快。至于王佛么,嘿嘿嘿……他与柳依依更是情浓的紧,我瞧着就觉难受,贺师爷,不如我们干脆——”
“公主不可。”骇然之下,贺顶红手指一松,酒碗随之落于脚下。
唐宇身子一晃,右手一伸,跟着又是一晃,闪电般的退回原地。再看贺顶红失手打落的酒碗兀自完好无损,滴酒未溅,仍自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他面前。
“唐先生好俊的身手,本公主看的眼都花了。”七公主笑着拊击一掌,探身道,“贺师爷不必紧张,我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王佛真个知道了,咱们也只有想尽一切法子将他杀了。唉!我实在想不清楚,你怕王佛做甚?到时便是当真动起手来,有唐先生与你联手,还怕斗不过他一个人?”
“不错!王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别人怕他,唐某却不怕。”唐宇信心十足的笑着道,“贺师爷,在下可以和你透露一点,这段日子以来,我又重新研制了一种暗器,名字暂时还不曾取。你放心,一旦我们与王佛有交手的一天,就凭在下的暗器,便够王佛头痛的了。”
贺顶红似乎对他的话了无兴趣,只是淡淡一笑:“那便好,唐先生还是先将暗器的名字取了再说。”
七公主突然问道:“唐先生,据你所知,王佛的伤势可曾痊愈?”
唐宇道:“三天之前,小人代表公主前往三王爷府上探望他时便已痊愈,除了枯木、明阙、容帝尊、满十六、匡正、宋长恨、夜如何、雷音、盛铁衣、蓝陵王、夜繁星以及王佛的家人之外,余者众人皆已离去。小人猜测,前面七人也不会呆的太久,待得王佛与柳依依完婚之后,他们会自行离去。”
“我明白了。”七公主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你可知墨中白和风遗仙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他们都去过三王府上几次,不过他们二人并不曾说话。”
“为何?”
“据人传闻,对于昔日京城‘四大高手’排名顺序,风遗仙没能居于其首,一直耿耿于怀。加之墨中白为人倨傲,风遗仙早对他心存不满。不过这二人皆不足虑,小人只须略施小计,嘿嘿……”唐宇说着从怀里取出两封书信,掸了一掸道,“这两封书信分别为他们二人的手迹,小人已花银子从他们府上买了过来,公主放心,窃信之人都是他们府上的小厮,信一到手,我便将他们——”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作势一抹。
七公主想了一想,低声道:“只怕这样一来,墨、风二人势必生疑,不好,不好。”
唐宇狐狸般的笑道:“不会。一来小人说的明白,先付两千,只要信到了手,他们每个人便可再得到三千两银子的赏钱。二、小人还告诉他们,五千两银子足够他们养家糊口,为了安全起见,让他们在窃信的前一天晚上,务必与主人说明想要另谋生路。”
“他们可曾说了?”
“说了,这两名小厮见着小人时,都曾对天盟誓。三、即便是墨、风二人发现了两名小厮的尸首,也断不会放在心上。”
“好,你明个马上找人摹拟二人笔迹,写上一份挑战书和应战书。”
“小人知道。”
七公主又吃了一杯酒,霍的推杯站起,语重心长的望着贺顶红道:“贺师爷,此事就这么定了,天不早了,本公主这便告辞。”贺顶红刚要起身相送,七公主笑着略一摆手,“不劳相送!对了,贺师爷若是感到寂寞的话,干脆就择个良辰吉日,将三王爷府上的小百灵娶上门来。那样一来,多了个知心的人儿,也好和你说些知冷知热的贴心话,岂不是一件好事?”
贺顶红低声叹道:“很可惜,她根本就不懂得我的心事。”
七公主格格笑道:“我想也是,恐怕之天下能懂你贺师爷心事的,便只有本公主一个人了。放心,等你高官得坐、俊马得骑,做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时,区区一个小百灵又何足挂齿?你就是想要孔雀,还不是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说话之间,和唐宇一前一后出了大门,径直回了驸马府。
盯着二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逝,贺顶红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一弯冷月,唯觉此恨此情无尽,一时茫然无绪,不知“今夜魂梦何处去?”
※※※
贺顶红返回内厅,将桌子上的杯盘拾掇了一下,重新来到院子里,不停的踱着步,脸上全无睡意。“三尺短墙微有月,一弯流水寂寞人”。他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在焦灼和不安中,一颗心竟自跳得厉害。
徘徊了良久,他决定赶往“春意阁”一趟,看看易水寒、颜如玉夫妇都在做些什么?
当下,他将不曾喝完的半坛“雕花醇酿”提在手里,掩上房门,拐了几个弯,独步到了“春意阁”门前。
冬夜的“春意阁”,依是沉香朱户,优雅别致。
贺顶红见阁门半掩,并不作声,提着酒迈步而入。到了里面他才发现,不但易水寒与颜如玉兀自没睡,便是王佛、柳依依和小百灵也俱在此处。贺顶红看了一眼小百灵,目光接着转向易水寒,微微一笑:“想不到你们都还不曾入睡,甚好!我这里还有半坛‘雕花醇酿’,你我兄弟三人不妨小酌几杯,你们意下如何?”
见贺顶红突然来到,王佛和易水寒均有几分激动,易水寒忙向颜如玉道:“如玉,你和依依、小百灵做几样小菜,我们三人要好生畅饮一番。”一伸手,请贺顶坐在对面,提起鼻子一闻,只觉贺顶红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忙问,“顶红,你喝了多少酒,怎地身上的酒味如此之重?”
贺顶红勉强笑道:“克邪的伤势已然痊愈,顶红甚觉欣慰,故此今夜独酌,略贪了几杯。不过并没有关系,小弟便是再吃上几碗,也不妨事。”
时间不大,菜皆摆上。六人团团就座,一边吃着酒,一边谈论着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无不由衷感慨。易水寒笑着说道:“顶红,我已经和克邪商量过了,待他和依依完婚已毕,便辞了驸马府总管之职,从此隐遁林泉,再不问朝廷是非。以愚兄之见,莫如你也辞了三王爷府上的师爷之职,你觉得怎样?”
王佛道:“不错,官场险恶,但凡得势之人,俱是奸妄之徒,我没兴趣,也做不来。就拿归天鹤来说,他生前是何等的荣耀,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结果还不是一枕南柯,凄凉而殁。”
贺顶红不以为然的笑了一笑,举起酒杯在眼前一晃:“你说的虽然鞭辟入理,不乏实事,然而我总以为,大丈夫人生在世,若是碌碌无为,岂不是枉度此生?不错,不为名缚,不为利牵,固然潇洒闲逸,蕴藉风流,然而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想来便是不羁之才如庄子者,也未必做得到。易兄、克邪,人各有志,顶红也不便强求,你们既无仕途之志,落个逍遥自在也未尝不可。只是我现在还不想退出,还望你们能够体谅。”
小百灵脸色微晕,一旁接道:“顶红,我以为他们说的没错。做宫女这几年,我看到的、听到的,着实令人害怕。有些当官的稍有不慎,便落得一个户灭九族,仔细想来,与其战战兢兢,与人陪着小心处事,这官不做也罢。”
“你懂什么?”没等小百灵将话说完,贺顶红遂冷着脸重重打断,恨恨的一挑双眉,“大丈夫可以无妻,却绝不可以无志。什么是志?光宗耀祖、位居人臣便是志。哼!你若是嫌我,我不阻拦,你我二人的婚约,可以就此做罢。”
小百灵吓得脸色一寒,当即轻垂螓首,不再作声。
易水寒有些不悦的道:“小百灵说的也是实话,你也不必生她的气。如你方才所言,人各有志,半点也勉强不来。老实说,经历了这一场变故,我已是心灰意冷。什么将相王侯、功名富贵,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顶红,希望你好自为之吧!对了,你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
贺顶红仰起脸喝了一杯酒,陡的将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顿,不紧不慢的道:“暂时还没什么打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走一步说一步吧!易兄,恕小弟直言,你要是想走,最好还是及早动身。我们虽然志趣不同,毕竟兄弟一场,京城非你久居之地。只怕走的晚了,你和如玉……”话到一半,他忽然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王佛听他话中有话,忍不住怦然而动,忙道:“贺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顶红道:“没……没什么意思,我是说京城天冷,易兄生于南方,恐多有不适……”
王佛听他说的牵强,虽然心里犯疑,一时也猜不透他方才的话是何用意。
三人说到这里,各自默默无言。均觉所有想要表达的话,刚到嘴边竟然不知该如何表达。
三人只是不停的饮酒。
一口酒,一口苦涩。
当几个人面对面突然变得无话可说时,无疑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贺顶红蓦的连尽几杯,推杯起身道:“易兄、克邪,我已有些乏倦,你们继续吃酒,我要先行一步。”不待易、王二人相留,一拱手,转身出了“春意阁”。
听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易水寒和王佛互相摇了摇头,举目仰望,却见月色寂凉,一派千古苍苔,离恨陈迹。
※※※
身为京城“四大高手”之首,墨中白足当起名附其实的“武痴”。除了精研武学之道,闲暇之余,他也不乏闲情逸致,有着自己的爱好。
爱好,每个人都有。有人爱好读书,有人爱好书法;有人爱好散步,有人爱好绘画;有人爱好种花,有人爱好养鸟;有人爱好写作,有人爱好唱歌;有人爱好听戏,有人爱好喝酒。
当然,也有人爱好女色。
然而这些,墨中白概不喜欢。
他只有一个爱好。
——听书。
是以只要有了时间,他必会赶往西四牌楼附近的“今古书社茶楼”内,听上几段“王铁嘴”的“大书”白话。每一年风雨无阻,四时不废。
在他看来,能够听上“王铁嘴”讲上几段传奇故事,便胜却人间无数,端的心神俱醉、快慰平生。这一天,时逢闲散无事,墨中白与人打过招呼,便信步来到了“今古书社茶楼”。
茶博士笑着迎上道:“敢情是墨指挥使,您老可好?小的可是有段日子没见您来捧场了,里边请,里边请——”
“我这不是来了吗?”墨中白伸手取出五两银子递于茶博士,“还是老样子,给我上最好的茶,泡最好的茶。”
“一定一定,墨大人请。”
墨中白更不打话,呼的一撩衣襟,迈步而入。
刀不离身,身不离刀,这是他的一贯原则。
——便是听书,依然如故。
到得里面,茶博士指着一张桌子道:“墨大人,不管你来与不来,这个位置小人一直都给你留着呢。您稍候,小人这就上茶。”擦抹桌案已毕,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摆在他的面前。笑着一揖,垂手退了下去。
墨中白目光一扫,但见宾朋满座,了无虚席,不知王铁嘴今日会讲什么精彩的段子。等了半晌,只听脚步声响,一个年约四旬、面皮微黄的汉子拱手而上。到了台上,他四下团团一揖,笑着道:“诸位,恕王某来迟一步,多多担待。今儿在下便多卖一份气力,给诸位爷多说一段。好,咱们闲话少说,接下来我便与诸位说上一段《清平堂话本》中的‘快嘴李翠莲’。”
众人聚精会神,注目凝视。只见台上一人、一桌、一椅、一扇及一醒木,王铁嘴不慌不忙,啪的一拍醒木,开口说道:“‘出口成章不可轻,开言作对动人情;虽无子路才能智,单取人间一笑声。’列位看官,此四句单道大宋年间,东京卞梁城内有一员外,姓张名俊。张员外家资巨富,膝下所生二子,长子张虎、已然成家立业;次子张狼、并未婚配。除了这张员外,本处还有个李吉员外,生得一女,小字名叫翠莲。说起这个丫头,正值二八妙龄,生的姿容出众,但凡女红指针、史书百家,无所不通。另外,这李翠莲牙尖口利,无论别人问她什么,总能说得成篇成溜,问一答十,问十答百……”
茶楼内满座寂然,无一喧哗,俱都静静的听着。
须知说书有“大书”、“小书”之分,所谓大书,即只说不唱,重在语言、表情以及声势。所谓小书,乃是三分说,七分唱,统称为“白话”。王铁嘴的过人之处,便在于他说的大书全然不拘泥于本传,不但描写刻画,微入毫发,而且剪裁补充洒脱干净,浑无半点唠叨。
俗话说:“说书说书,八分说,二分评。”对于书中之评、闲书著色,王铁嘴最是擅长。待他说至“筋节”之处,凡书中所应有,无所不有。一时之间众妙毕备、群响毕绝,惹得听者一一引颈侧目,如醉如痴。
一段“快嘴李翠莲”讲罢,墨中白鼓掌喝彩道:“妙绝妙绝,王铁嘴,有赏。接着——”伸手取了一锭银子,啪的掷于王铁嘴脚下,王铁嘴笑着拣起,连声称谢。
接下来,王铁嘴又连着讲了《忠义水浒传》和《三国通俗演义》中的两段故事,一为“赵员外重修文殊院,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另为“美髯公千里走单骑,汉寿侯五关斩六将”。便听他一字字徐疾轻重、吞吐抑扬,无一环不入情入理,无一扣不入筋入骨。鲁智深的豪气、关公的大义,无不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及至紧要关头,突见王铁嘴醒木一拍,合起折扇道:“列位,欲知后事如何,王某明日接着说。”引得台下唏嘘之声大作。
王铁嘴游目四顾,见台下兴致正浓,遂笑着一抬右手,波的张开折扇,道:“诸位都知道,在下素来有个习惯,但凡每日说书,只是半天时间,顶多也不会超过三段。嗯,按理说书说至此,我本该下场,但我方才说了,今个儿例外,我就再卖上一把子气力,再给大家伙多加一段。诸位,你们愿不愿意听?”
话犹未了,台下群情涌动,纷纷鼓掌,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这一段么,王某一不说金戈铁马、将相王侯,二不说才子佳人、公案传奇。我只讲一段发生在本朝的一段故事。”王铁嘴眼睛一瞟,竟自落在了墨中白脸上,“话说江湖之大,英雄辈出;刀光剑影,竞争风流。在安徽省淮南府有一人氏,姓王名佛,字克邪,今年二十有四,江湖人称‘杀手佛’。据说此人年少时得名师指教、高人传授,学得一身惊人艺业,出道几年,便名噪武林。有关他的传说,在下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便从他随三王爷金陵一行路遇都梁山,与人‘八仙台’一战说起……”
刚开始听时,墨中白尚有几分兴趣,殊料越听越觉刺耳,心中颇为不适。当王铁嘴讲到“王佛三招两式,老叟戏婴儿也似一剑刺中墨指挥使,那墨指挥使为求活命,跪倒在地一个劲的讨饶”时,墨中白忍不住心头火起,提出手中的盖碗砰的向脚下一掷,重重喝道:“王铁嘴,你好生大胆,这个故事纯粹是一派胡言、无稽之谈。说——你为何如此作贱本指挥使,到底居心何在?”嗖的飞身上台,肋下“鞘卷”铮然出鞘,一点寒光凝在王铁嘴的喉头之处,“你若是活得不耐烦,本指挥使这就一刀宰了你。”
台下众人见此情形,先是面面相觑,跟着纷纷离席,一哄而散。
王铁嘴惊得脸色铁青,抖做一团,忙打着寒噤道:“墨大……人饶……饶命……这个故事……本非小人自编,乃是受人所托,不不……不得已……而为之……万望大人……手下操生,饶了……小人。”
“是吗?”墨中白手上的青筋蹦了几蹦,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紧,“我且问你,你受何人指使?”
“小人若是说了实话,墨大人便不能杀我。”
“好,你若是说了实话,本大人可以饶你一命。”
“此人想必墨大人不会陌生,他便是南七北六十三省掌辖‘六扇门’的风遗仙风大捕头。”
“风遗仙?”墨中白微一思忖,紧跟着又问,“我与他并无过结,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小人也委实不知。”王铁嘴哆嗦着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过,这两天倒是有不少街头巷议,所传所闻,都是关于你与风捕头的消息。”
“什么消息?”
“他们说……说当今京城‘四大高手’……”
“怎样?”
“他们说,只从‘黑白两道’死后,‘四大高手’已是名存实亡,应当重新排名。他们还说,墨指挥使自与王佛一战而败后,声名扫地,根本已不配‘四大高手’之誉。新的名次应当是风遗仙、王佛、易水寒和贺顶红。而且他们还说,风捕头武功盖世,他对你位居京城‘四大高手’之首这一称号,早就心怀不满,不日要向墨大人发出挑战。”
墨中白轻咬着牙齿嘿然一笑,道:“若真如此,我便让姓风的输个心服口服。王铁嘴,你说的可都当真?”
“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小人说的句句是实,绝无半字虚言。倘非如此,天打雷劈,我王铁嘴不得好死。”王铁嘴猛的跌膝跪倒在地,大声道,“墨大人如果不信,可到大街上走走,听一听那些围观之人都在说些什么?”
“好,姑且信你一次,饶了你一条狗命。”墨中白回刀入鞘,下了书台,兀自头也不回,大步出了“今古书社茶楼”。
瞅着墨中白一步步远去,王铁嘴这才慢慢站起身子,仿佛讨了一个大大的彩头,脸上掠过一丝惬意的笑。
可当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全部绽放时,冷不丁眼前寒光一闪,喉结外微微一痛,竟生出了一丝凉意。
他感到似有一根又尖、又细的物件巧妙的“挤”了进去。
砰的一声,王铁嘴身子略自打了个晃,仰面摔倒。任他半世铁嘴铜牙,这当口所有的故事,也都烂在了肚子里。
一抹晨辉懒懒的映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暖意,一缕乌青色的血水顺着他的鼻孔直直流在他的脖子上。
见血封喉,一针致命。来人出手之毒、之快可见一斑。
然而令王铁嘴感到遗憾的是,他至死也没看到来人的样子,是以绝命身亡,眉头深处仍紧紧锁着一团痛苦的疑问。
※※※
出了茶楼,墨中白越想越觉着恼,索性在正阳门附近的闹市区来回转了几趟。为了避人耳目,他特意买了一个口袋,将七柄刀尽数解下,放入口袋中。接着又买了一顶深沿宽边的大毡帽,将一张脸紧掩其下。他连着走了几家酒楼、茶肆,但凡人多之处,便在一旁侧耳倾听,方知王铁嘴所言非虚。等他到了一家名为“醉八仙”的酒楼时,天色已近午时,墨中白拣了一张桌子坐下,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一边吃酒,一边听别人都在说些什么。
这时,对面桌子上有人说道:“诸位,你们说,当今武林,谁的武功最高?”
墨中白微微挑了一下头上的毡帽,见说话之人五短身材,又白又胖,当下问道:“自当是少林的枯木大师、武当的明阙真人和‘万卷堂’的‘神灯剑魔’容帝尊他们三人,我说的可对?”
“非也,非也。”那胖子喝了一口酒,伸手在嘴上抹了一下,头晃得拨浪鼓也似,“他们虽为武林名宿,却俱成了老迈之人。俗话说:‘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又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前么,他们的武功还说得过去,当今却非最高。”
有人嚷道:“以我看,当数王佛莫属。”
那胖子又晃了晃头,笑着道:“王佛人称‘杀手佛’,名头如日如天,‘八仙台’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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