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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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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那么大,上万号人,我问谁啊?”
“给你个线索是可以的,听说过‘红字恋人’吗?”
欧阳倩故作不知,皱着眉问:“这么难听,是说你吗?”
“瞎说。你们这个年级三班有个男生……”
“哈哈,你被骗住了。我当然知道‘金毛狮王’的。”
“你就先问问他吧。”
6月3日16:00
“谢逊是住这儿吗?”欧阳倩站在臭哄哄的男生宿舍走廊里,一边摇头一边敲着一间寝室的门。那门并没关,只是她瞥见有人在里面换衣服,只好有礼貌地敲门。
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狮王’,桃花运又来了。”
欧阳倩恨恨地念着毛泽东诗词:“‘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到底有没有谢逊这个人,怎么像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挺拔的男生闪了出来。欧阳倩见这人剑眉朗目,很帅气的一个男生,不由暗暗佩服叶馨的眼光:“你就是谢逊吗?”
“我不是。”
“那你出来干吗?我可不是来分饭的,你想冒领还没有呢。我找的是谢逊,请那个叫谢逊的人出来。”欧阳倩提高了嗓门。
“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你是谁啊?”
“我叫厉志扬。鉴于谢逊受到的骚扰太多,我负责给他传话。”
欧阳倩心头一动:这就是小叶子提起的那个冷面小生。看来他和谢逊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我才不在乎你叫什么呢,你到底是谢逊的老婆还是他妈呀?他有多么国色天香啊?还怕人骚扰?我要和谢逊说话,你叫他出来,我是叶馨的好朋友。”
厉志扬的双眼顿时圆睁起来,像是要喷出火,盯着欧阳倩说:“好啊,正要找那个叫叶馨的算账呢,你们倒送上门来了!那叶馨究竟发了什么精神病?为什么要把谢逊扯上?连公安局的人都来过了,问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说,叶馨她究竟发了什么精神病?”
“你才发了精神病呢!”若是寻常的女孩子,被厉志扬这番带着羞辱的大吼大叫,早就哭得伤心了,亏得是欧阳倩,泪水仍是蠢蠢欲出。她也恶狠狠地回瞪,冷冷地说:“叶馨是在住院,她也许有误会的地方,所以我才来查清真相,澄清事实,但不和谢逊谈,怎么能知道呢?不知哪里跑出你这么条得了狂犬病的狗,长那么大的个子,心胸却那么狭窄,也不容大家把事情谈清楚,就这么乱咬一气!”她又再次提高了声音:“谢逊,如果你还算个大老爷们儿,就出来把话说清楚。”
边上有个围观的男生,阴阳怪气地说:“好了,厉大侠也是因为爱之深……”话没说完,已经被厉志扬冲上去当胸一拳,打得直咳嗽。
“你这么咄咄逼人的,谁知道是不是不怀好意啊?”一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男生从宿舍里走了出来,一副愁眉不展的神色,“我就是谢逊。”
欧阳倩一见谢逊略显猥琐的样子,失望透了:“你这人什么胆量啊?”
“能怪我吗?都是因为你那个好朋友叶馨,这一会儿是学生处,一会儿是公安局,一会儿是校报,一会儿又是广播站,都来审我,拿我做文章,更不用说这一个楼的哥们儿都拿我开心。我本来成绩就一般,这下可惨了,连教室都不敢去,这要是几门末考不及格,我就得被勒令退学,到时候我非上你们那405跳楼去,也给这‘405谋杀案’制造一个‘突变’,死一男的,你说这很有趣吗?”
欧阳倩也平息了怒气,心想:“这小子还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点幽默感,倒和叶馨提到的那个谢逊有点儿像。”她环视一眼围观的男生,厉声道:“都看什么看?怎么都跟退休老年妇女似的,这么爱管闲事?”厉志扬还算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该同仇敌忾了,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众人这才一哄而散。
谢逊摆了摆手说:“进宿舍说吧。”
宿舍里另外两个男生识趣地出去踢球了,谢逊和欧阳倩面对面坐着,厉志扬也在谢逊身边坐了下来。欧阳倩没好气地问:“这里怎么多出个第三者啊?到底有你什么事儿?”
厉志扬正待发作,谢逊忙说:“我基本上什么事都和厉志扬说的,我和他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隐秘,放心吧。”
欧阳倩心想:“天下还有这种人!”开门见山地问:“那好, 我问你,你到底认识不认识叶馨?”
“现在,想不认识都难了。这不都称为‘红字恋人’了吗?其实我真的不认识她,当然以前上大课,对女生评头论足的时候注意过她,长得漂亮,难免要引起注意的。包括你啊,你们俩跟情侣似的,我们没少用来开玩笑……不扯远了,但可以保证的是,和她一句话都没说过。”
“去过无锡吗?宜兴?”
“没有,那几天我一直在学校,我可以随手抓一大把人证,从江苏来的那两个警察,就是因此空手而归。”
“你会唱歌吗?弹钢琴?”
“干嚎谁不会啊?但我五音不全,上不了台面,钢琴更是一窍不通,连摸都没摸过。我知道你在问那个歌曲大赛的事,我可真冤,后来好多人骂我,说我报了名不去,浪费大家的时间。”
欧阳倩呆呆地坐着,脑中似乎有千万个念头,又似乎空空如也,竟自言自语地说出声来:“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你。”这些都足以证明叶馨有大量的臆想症状,更让人心酸的是,这里,有叶馨纯真的爱。
厉志扬说:“如果你不信,为什么又来问?”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叶馨住院后,你有没有去探望过她?”
“没有,我不会自找麻烦。”
谢逊的话像冰柱般敲在欧阳倩的耳中,冷彻入心。她感觉有些晕旋:莫非这些真的是残酷的现实?叶馨的确出现了幻觉,精神分裂症的典型表现;这幻觉一直延续到现在,注定了叶馨不可能在短期内出院;叶馨以为拥有了近乎完美的爱情,而现实中和谢逊素不相识;叶馨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幻觉?会不会正在成为下一个“405谋杀案”的受害者?
奇怪的是叶馨对谢逊的描述真切得让人无法不信,如此生动,莫非叶馨病得很重?
该不该相信谢逊的这些矢口否认?
欧阳倩出了男生宿舍楼,边走边想,不知何时,已到了校学生会门口。
“没错,早到那次她主持原创歌曲大赛,叶馨就有了些症状。”文娱部长听欧阳倩问起了“谢逊误场事件”,自然而然想到了叶馨,“是这样的,那天的比赛,开始进行得很顺利,第五号歌手比赛前,我们发现第六号的谢逊根本不在后台,但报到单上却有名字,后来发现是叶馨的字迹。当时叶馨也很着急,临时广播了一下,希望那谢逊到后台报到。
“那谢逊一直没来,我们等了一阵,台下都开始起哄了,同叶馨合作的薛立洋建议不等了,继续下面选手的比赛,但叶馨坚持要等,后来竟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台下越来越乱,险些闹到不可收拾,还是薛立洋灵机一动,抓来台边的另一个文艺骨干唱了两首卡拉OK,同时让下一个参赛歌手做准备,这才对付了过去。好在那个被抓来顶差的唱功特棒,学周华健学得极其到位,倒还赢来了不少掌声。再看叶馨,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汪汪的,人倒清醒了,跟着薛立洋就往台上跑。
“不过,她之后的主持相当成功,我们几乎忘了她的异样表现。直到评比揭晓,我才发现大大不妙:她竟追着问我为什么谢逊没获奖。我正要向她解释,她却一下子跑不见了,我们都忙着收场,也没有再和她多说。她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学生会,先是听说她父亲病故,后来她又旷课去了无锡,似乎生活中遇到不少困难。”
“居然会是这样,这么说来,谢逊没说错,他的确没有参加什么比赛。”欧阳倩又在自言自语。
文娱部长心想:“这个小丫头比那叶馨没好到哪里去。”忽然又想起一事:“我这里有那天晚上的录音,因为录音设施就在叶馨和薛立洋两个主持人出台前落脚点的附近,又只是寻常的外录,所有能接收的信号都应该能录上,说不定有当时在台边的情况,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听听,只要能帮助她尽快恢复就好了。说实话,我本来还打算让她做副部长,以后接我的班呢。”
欧阳倩忙说:“好啊,那就太好了。”
文娱部长找出一盘磁带,在录音机里“快进”和“倒退”了会儿,放了起来,只听一片掌声过后,传来了叶馨的声音:“现在请评委打分。另外,我们有个紧急寻人启示:请参赛歌手谢逊立刻到后台来。”
大约半分钟后,又是叶馨的声音:“请六号参赛歌手谢逊立刻到后台来!”
薛立洋和叶馨读完了第五号歌手的得分,叶馨又报:“请六号歌手立刻到后台来,这是最后一次点名,你的参赛资格将作废。”
背景里嘘声一片,口哨声此起彼落。只听薛立洋的声音在说:“叶馨,不能这么无休止地等下去了,让下一名选手上吧。”
只听叶馨在说:“再等两分钟吧。”
起哄声更响了。
忽然,叶馨的声音里有了活力,似乎在质问谁:“原来你会弹吉他,为什么让我借钢琴,不是白费功夫?”
立刻传来了薛立洋诧异的声音:“叶馨?你在说什么?你在和谁说话?”
叶馨似乎叹了口气,焦急地说:“别废话了,快上吧!”
薛立洋显然有些害怕了:“叶馨,你在说谁废话?谁快上?你没事吧?”接着,传来了他的招呼声:“我说部长,你来看看,叶馨她……她好像……好像有点……”
文娱部长的声音在问:“叶馨?叶馨你怎么了?”又吩咐道:“薛立洋,快想想办法,找人补补场,叶馨可能忙过了头,累坏了,我让她镇定下来再说下面比赛的事。”
薛立洋立刻招呼道:“庞钧,你来顶一下场,就你最拿手的,周华健。钱雨霞,你负责一下音乐,我要去圆场。”
起哄声低下来,只听薛立洋在报幕:“接下来,是学生会为朋友们准备的一个惊喜:一名歌坛巨星光临我们这个比赛现场!请大家闭上眼睛,听一听,这是谁的歌声?”
周华健《不愿一个人》的音乐声响起,音色酷似周华健的庞钧唱了起来,台下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周华健!”
音乐的声音很响,盖过了后台这边的说话声,但隐约可以听见文娱部长的招呼:“叶馨,你可能是准备这大赛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如果需要去医院,告诉我。”
“周华健”的两首歌唱罢,掌声雷动,隐约听见薛立洋说:“我一个人去报下面的。”紧接着,文娱部长叫道:“叶馨,你行吗?不要硬撑!”
然后是叶馨和薛立洋共同的报幕,叶馨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谈吐间已恢复了初时的流畅。
欧阳倩听完,又发了阵呆,直到文娱部长要打电话去医务室,她才醒过来说:“你不要怕,我好好的,只是在思考。能不能把这盘磁带借我回去听听?”
碎脸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擒鬼记
走出学生会办公室,欧阳倩忽然有了想大哭一场的冲动。虽然证据确凿,她仍是无法相信,叶馨的确有了精神上的闪失。
多少年没有这么难受了。不久前得知叶馨住院的消息,不过是震惊和气愤,认为一定是个误诊,只要她小倩出山,一定能证明叶馨清醒的神志。可是,不过半天的功夫,心目中的一个天平垂到了不该有份量的一边,而这一切由自己发掘出来,尤为心酸。
不久前还笑话游书亮变得多愁善感,自己这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小叶子,你为什么让身边的人都为你感情细腻起来?唯独那可恨的谢逊……
欧阳倩忽然又想起,会不会叶馨出现对谢逊的幻觉并非是病理性的,而是什么灵异的现象?记得叶馨说过,她父亲脑死亡后,还到学校来过,甚至留下过一件夹克衫。如果这夹克衫确有其物,说明叶馨经历的并非完全是幻觉。
走进405室,正好几位室友都在,见到欧阳倩,都大吃一惊。欧阳倩知道周敏和陈曦是“捉拿”叶馨的主力,本想说几句奚落的话,但想想两人这样做的客观效果还是帮了叶馨,便忍住了不说,只牵强地向她们笑了笑,忽然作势要和秦蕾蕾拥抱。秦蕾蕾想到欧阳倩刚得过甲肝,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要被她传染,吓得叫了起来,宿舍里登时笑声一片。
笑声中,却没有叶馨。
欧阳倩顿时又没了兴致,走到叶馨的铺边,呆呆地站着。
眼前忽然一亮,只见叶馨的床上,叠着一件纺绸夹克。
她将那夹克拿在手中,仔细观看,这的确是一件普通的男式夹克,当然不会属于一向穿着得体的叶馨。
这么说来,叶馨真的见过她父亲的亡灵?否则,这夹克又从何而来?
唯一的解释是,叶馨的确经历了和非生命的接触。看来,自己多年来对怪力乱神的偏爱并非毫无道理,而这样的怪事竟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为什么还将信将疑?原来自己确如小叶子所说,是叶公好龙吗?
这是不是说明叶馨并非是有幻觉,而是看见了寻常人看不见的灵魂?对谢逊的幻觉也可以这样解释吗?可是谢逊是个存在于现实中的人,叶馨看见的,又是什么?
叶馨显然不是唯一和非生命接触的人,她讲述的那个写日记的小萧,不是曾和一群鬼魂共赏交响乐?
想到“月光社”,欧阳倩立刻想到了日记里的女主角依依,她在哪儿?还有那个驼背老头。叶馨那晚分明看见冯师傅被分尸的惨景,但事后被告知,老人家那晚并不在解剖楼工作,而是因为小中风住院观察。这再次说明叶馨的确有幻觉,叶馨本人也直认不讳,她当时屡受惊吓,已身心俱疲,很有可能陡然乱了心智。
冯师傅在解剖教研室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没听说过“月光社”的故事,说不定这正是他对“月光”一词如此敏感的原因,他应该能提供线索,找到“月光社”和“405谋杀案”的关联。但他一直吞吞吐吐,又是为什么?
6月5日14:00
大门被拍得砰砰响,屋里一阵响动后,门开了一条缝。门里的冯师傅一见门口站着位一身素白长裙的欧阳倩,叫苦连声,忙不迭地关门,却被欧阳倩眼疾手快,抵住了门,又推了推,闪身而入。
欧阳倩一进屋,顿时吃了一惊。冯师傅住在西城区一个旧巷里,三家共住一个院落,从外面看,这间朝北的低矮平房,墙上红砖已变得灰黑,屋顶上缺檐少瓦,整个房子似乎随时都会被城建部门夷为平地。但屋里却雅致无比:家具只有寥寥数件,却都是古旧的西洋式样,雕漆床头、深朱色的枫木大柜、老式自鸣钟,她依稀记得在一些和三、四十年代有关的电影里见过。墙上挂着两幅油画,欧阳倩不会鉴赏,只知道很典雅。
引起她注意的,是墙边一条短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电唱机。唱机开着盖,放着一张唱片,从唱机到唱片,纤尘不染,显然不久前还用过。
“真看不出来,您原来情趣高雅。”欧阳倩啧啧赞叹。
“怎么说话的?你是说我看上去粗俗无比?”冯师傅没好气地应着,仍站在门口,似乎随时准备送客。
“您怎么这么敏感啊?没有那个意思。我这人不会说话,您多包涵。”
“你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您前些日子住院,住的是二附院吧。特不巧,我妈是二附院的医生……我知道打听人隐私不好,打搅您养病也不好,但我没办法,急着需要您帮忙,何况……我知道,其实您根本没有什么小中风,我看了您的病历了,您硬是在病房赖了几天,做了一堆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对不对?不过您还是软磨硬泡,要了好几天病假。没错吧?”
“你是不是公安局的,怎么管这么宽?你刚才说的这些,都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你想怎么样吧?”冯师傅见来者不善,送客之意更坚决。
“您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请了病假?不是说您不能请病假,而是这个时机很不寻常。我查了您的病史,非常震惊:您虽然上了年纪,但近二十年来,几乎从来没有生病请假,这当然和您健康的身体和对工作的热情分不开。您这次生病,是二十年里的头一次,为什么二十年都好好的,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了呢?而巧就巧在,您住院的第二天,我的好朋友叶馨也住进了精神病院,前一天的晚上,她竟在您那间准备室里产生了幻觉,看见您正在被……我不说了,说出来怕吓着您。”欧阳倩想到那场景,自己也觉得颈后凉凉的。
“说不说随你,想想我是吃哪碗饭的吧。”
“好吧,我说。她看见您正被电锯分尸!”说这话时,欧阳倩紧紧盯着冯师傅的脸,想捉出他表情上的蛛丝马迹。但冯师傅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好了,谢谢你这么老远地跑来告诉我。再见吧。”冯师傅正式请欧阳倩出门。
“我正经事还没有问呢,您能不能再说说‘月光’的事儿?我已经知道讲的是‘月光社’,它和‘405谋杀案’究竟有没有关系?”
“我一个技术员,只管折腾尸体,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月光社’的成员在大约十年内相继坠楼身亡,他们的尸体按照遗嘱,都捐献给学校解剖教研室,您从五十年代初就在解剖楼里工作,怎么会不知道‘月光社’?记得我们第一次瞎闯解剖楼,叶馨在迷糊中念出了‘月光’两个字,您为什么神色大变?您后来的解释实在牵强,我们那时候没留心,竟然被您蒙了。您一定知道好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首先,我知道的并不多,甚至不如你们知道得多;其次,你们也不应该知道得更多。还用我多说吗?你看你那个朋友,她知道了不少,但现在怎么样?”
“但是,只有您的帮助……”
“我有种感觉,我要再多说什么,只会将她送上绝路,我承担不起这个罪过。你也不用逼我,我真的不知道‘月光社’和‘405谋杀案’有什么样的关联,我要是知道,第一个去找的就是公安局,哪里还会等到现在你来问我?哪里还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女学生一个个地过世?”冯师傅越说越激动,眼角竟湿了,显然动了情。
欧阳倩虽然感觉冯师傅还有隐情未说,但今天怕是不会再吐露出来,又不甘心,继续问道:“那您告诉我,为什么单单在这个时候称病?是不是在有意回避?回避你不愿回答的问题?”
冯师傅一怔,想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说:“好,被你缠不过,就告诉你吧。我这些天不敢上班,是因为被吓的。”
“什么,还有什么能吓住您老?”
“当然,光你就吓我吓得不轻。是这样的,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标本制作室里干活,你知道,我晚上干活很少掌灯的。忽然,我听见一阵轻微的门响,好像是楼门被打开了。我以为又是像你这样的淘气学生,就叫了声:‘谁啊?’却没人答应。我出门看时,只见那楼门还在摆动着,却并没有人影。
“第二天,我正干活儿,又听见了门响,这次,我没再吭声,却听见楼门那方向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嗞嗞拉拉的,由远及近,非常恐怖。我壮了胆子,猛地冲出门,却仍是什么都没看见,只有楼门在晃,显然有人刚出门。可惜我腿脚不好,等我蹭到门口,外面鬼影也不见一个。
“从那以后,这怪声出现了许多次。折腾了几宿,我就有点神经衰弱,整晚上都提心吊胆的。我怕是因为一个人在解剖楼里呆得久了,产生了幻觉,正好血压又有些高,就编出这个病来,其实是想休息一下。”
欧阳倩心想:这个线索够重要的了,就从这里入手吧。
怎么还不来?
会不会是冯师傅在骗我?
欧阳倩藏身在解剖楼斜对面的灌木丛中,不瞬眼地盯着解剖楼的楼门。她虽然穿着长袖长裤,身上又喷了防虫药水,但一个小时下来,还是被执着的蚊虫一顿饱餐。她听冯师傅说,那神秘的来者从楼门出入,她本想在解剖楼里恭候,但一个人,终究有些害怕,不如在外面先观察一下,以免打草惊蛇,甚至为其所害。
她正等得焦急,一阵“沙沙”响忽然传来。她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表,大约是十二点半左右。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从解剖楼南侧走向北门,脚步很缓慢,似乎不堪重负。快到楼门前,欧阳倩看清楚了,一个瘦高的人,一身黑衣,头上是锥形的连衣帽,但脸在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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