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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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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蘩怡猛然抬起头,双手伸出,握住了叶馨和欧阳倩的手臂,问道:“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只见她此时目光散乱,泪水已爬了出来,冲走了淡妆,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和刚才气定神闲的中年美妇形象已大相径庭。叶馨心头一软,想起岑铁忠说过,孔蘩怡患过抑郁症。过去那段精神病院的经历使叶馨对各类心理疾病和精神病患者有了更多的了解和同情,心里更怨欧阳倩太莽撞,继续柔声说:“是这样的,小倩和我住在江医13号楼405室。”
叶馨有意顿了一下,果然,孔蘩怡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13号楼405室自从1977年以来,几乎每年都会有一名女生坠楼身亡,从很多年起,就被称为‘405谋杀案’。”
孔蘩怡“啊”地叫出声来,随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我居然不知道?”
叶馨忙说:“这怪不了你啊?你这些年不和老同学联络,许多事当然不知道的。”
孔蘩怡摇着头说:“这不是借口,我应该知道的。”随即又似走出了杂念,问道:“对不起,打断你了,请你说下去。”
“这十几名坠楼的女生中,绝大多数在生前就有程度不等的精神症状,有些人会听见‘月光’这个词,看到一个破碎面孔的女子,听到美妙的音乐,种种看上去应视为‘幻觉’的景象。
“而这同样的‘幻觉’,在我脑海也里出现了。”叶馨又顿了顿,直视着孔蘩怡。
“月光,什么是月光?”孔蘩怡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阅读一份名为‘月光社档案’的旧档案时,看见了萧燃写的几篇日记,里面详细记载了他和‘月光社’的渊源。其中,也提到了你,他是如何深爱着你……但他后来选择了死亡,他的遗体和其他‘月光社’成员的一样,捐献给了本校的解剖教研室。
“因为历来坠楼的女生中,许多人有‘月光’和古典音乐的幻觉,坠楼又发生在405,每年的6月16日凌晨,不由不让我们将那些坠楼事件和萧燃联系在一起,当然,不能排除巧合的因素,但仅仅是巧合很难解释这一切。所以请原谅我们过于大胆的怀疑,萧燃因为死不瞑目,因此想通过这些坠楼事件,让世人感受到他的冤屈。”
“什么!”孔蘩怡惊得站了起来,险些将面前的茶盅茶盏掀翻,“你们这些小姑娘,思想真是自由!怎么连鬼啊魂啊的都出来了?你们难道会相信这些荒唐的东西?”
欧阳倩也站了起来:“那么请孔博士给我们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为什么是月光?为什么是405?为什么又是6月16?萧燃曾告诉过你他和‘月光社’的渊源吧,那里是不是也有鬼啊魂啊的?这又怎么解释?”
叶馨忙说:“孔老师,小倩,你们坐下来好好说。孔老师,其实很多往事既然已经成为历史,就不应该干涉到现在的生活,我们重提旧事,不是想刺痛您,而是因为需要您的帮助。我所经历过的,除了那些奇怪的现象,更可怕的是,我认为我……你更要说荒诞不经了……我认为我见到了萧燃,甚至见到了郑劲松。”
孔蘩怡刚稳了稳心神坐下,又立刻站了起来:“真的是更荒唐了,你怎么会见到他们?”
“孔老师,你一定记忆犹新,萧燃虽然出身富裕,但是不是比较不修边幅?他是不是有一头不经常梳理的浓密黑发?他是不是脸上经常会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其实内心敏感多愁?他是不是会死缠烂打,粘扯不断,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尤其在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叶馨动情地说着,和“谢逊”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从心底泛起,从眼前掠过。
她失去了一份难以描摹的感情。
她泪眼婆娑。
孔蘩怡站着颤抖了一阵,又颓然坐了下来,也回想起当年和萧燃在一起缠绵的日子,脸更被泪水布满,苦痛难支地埋下了头,低声啜泣着。沉默了片刻,又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怎么可能?但你说的一点不错,你说的的确是萧燃。”
“郑劲松是个冷面小生,很冷,但很英俊,几乎苍白的脸,目光也很冷,双眼下有两个眼袋,他总是在萧燃身边,萧燃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会远远地、冷冷地注视着我们。”叶馨看着孔蘩怡,见她脸色更显得惊诧莫名。
“你说的没错,真的很对,他是脸色苍白,大大的眼袋。那时候我和萧燃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远远地、冷冷地盯着我们,有时候看得我发毛。”孔蘩怡开始认真地看着叶馨,她已经相信,这两个女孩子不是来找她无理取闹,事态看来真的很严重。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我……事实上,经过仔细思考,我并不认为他们真的存在于客观世界,我所见到的一切其实可以算是精神分裂症的‘幻觉’症状,因为他们并没有实体的存在,而只是存在我的脑子里。一个人的脑子里如果有了不该存在的东西,不就是有精神问题吗?所以我被劝说到精神病院里住了一段时间,惊异地发现,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孔老师,你仔细想想,知道汪阑珊这个人吗?”叶馨觉得汪阑珊是这种种谜团中的一个环节,就顺便问了出来,并不指望有什么答案。
谁知孔蘩怡只是稍稍一怔,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她是精神病总院的一个老病号,对不对?”
叶馨和欧阳倩不约而同地惊问:“你怎么会知道?”
孔蘩怡又想了想,轻轻叫了声“天哪”,说道:“好像是我们读大学三年级,文革前一点点的时候,当时教学还很正常,萧燃他们班去精神病总院见习,我正好没课,也跟着去看热闹。那天,示教用的病例是一个典型的多重人格患者。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我们众目睽睽下,准备接受教师的提问。不料她忽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了萧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看得旁边的同学都毛骨悚然,萧燃更是觉得难受。众人将她拉开,她忽然放声大哭,嘴里叫着:‘难道这都是真的?难道这都是真的!’突然又变了腔调,温柔无比地说:‘你留下来,就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好不好?这样才安全。’
“我当时觉得好奇怪,难免有些不高兴,紧盯着萧燃问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萧燃一脸无辜,说从来不认识这个人。我们后来打听了一下,知道她就是汪阑珊,严重的人格分裂患者,进出这精神病院足有二十年了。正因为有那么一场大闹,我才会记住这个名字。我以前从来没有将她的话和后来发生的事联系起来,现在看来,她似乎在预言着什么。”
叶馨说:“就是那个汪阑珊,说是在我脑子里有两个人,我问她,那两个人是谁,她竟然将萧燃和郑劲松以素描的形式画了出来!”
孔蘩怡仍是觉得匪夷所思,又问道:“如果说他们真的在你脑子里,又是怎么进去的?”
“我也不知道,但据说所有坠楼的女生,都曾在午夜进入过解剖楼。而萧燃和郑劲松的尸体一直保存在解剖楼。”
孔蘩怡“啊”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江医的方向,心口剧烈地起伏着,片刻后才说:“你是在暗示,萧燃进入女生的脑子里,支使她们在6月16日坠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像你们刚才说的那样,是为了引起世人的注意吗?”
欧阳倩冷哼了一声:“更有可能是单纯的报复,报复从江南来的女孩子。”
“报复?报复什么?”
欧阳倩恨恨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非要我点破,我也乐得做这个恶人:他当然有理由报复,他深爱的那个江南女孩子,非但抛弃了他,更出卖了他,连他想见最后一面的要求也置之不理。他是因为你的背叛,你的绝情,从而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才走上了自杀的绝路……”
“你错了!”孔蘩怡厉声打断道,“我的确是顶不过压力,和他‘划清了界限’,我也是惶惶惑惑,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因为当时我已经有了严重的抑郁症,生活已是一团糟。但我并没有出卖他,没有揭发他‘月光社’成员的身份,我还有做人的准则。”
“不是你?那会是谁?根据萧燃日记里所说,知道他‘月光社’身份的,只有你和郑劲松,如果不是你?难道是郑劲松?可是,郑劲松在萧燃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安慰他,鼓励他,后来又分明陪着萧燃自杀,这样重情谊的人,怎么会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欧阳倩仍是疾言厉色。
“你们说的这个日记……”
欧阳倩从书包中取出一摞文件,推到了孔蘩怡面前:“就猜你不肯认账,我还特意为你复印了一份,只怕你未必有勇气看。”
“小倩!”叶馨觉得欧阳倩又过激了。
孔蘩怡怔住了,她呆坐了片刻,身子微微前倾了过去,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在纸面上摩挲,她在感触什么?
终于,孔蘩怡抬起了眼:“你说得不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去看。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请想一想,如果真是我出卖了萧燃,他人已逝去,我又何必抵赖?我还可以坦白地说,小叶同学感觉到那些奇怪的现象,我相信,但你们的那些猜测,我不同意,我很了解萧燃,他的心很软很善良,他即便含恨离去,也不会在死后那样作祟,这其中一定别有蹊跷。”听到“别有蹊跷”,叶馨又问道:“孔老师是否听说过庄霭雯这个人吗?”
孔蘩怡茫然地摇了摇头。
叶馨猛然站了起来,匆匆说了声:“谢谢您,孔老师。我也相信你,保持联系吧。”说话间,她已跑出了茶室。
第二十六章
6月13日16:00
欧阳倩一路小跑着,总算追上了叶馨,在六月的似火骄阳下跑得大汗淋漓。
“我猜猜看,你又要去二附院,找汪阑珊,对不对?”两人站在公共汽车站,焦急地等着公车的出现,欧阳倩认为这次一定不会猜错。
叶馨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这个小叶子,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叶馨叹了一声,责怪道:“我正生你气呢,你这个鬼精灵的小倩,却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孔蘩怡回国是来休假的,却热心地来见我们,再想想她一生坎坷,得过严重的抑郁症,你怎么对她那么凶?”
欧阳倩嘟起了嘴:“就知道你要训我。我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悔,可奇怪了,当时就没忍住,也许是我先入为主,认定了是她揭发了萧燃,又看她那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而可怜的萧燃已在九泉之下,所以一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是我们也不能冤枉人啊?她说得有道理,如果真是她做了错事,时隔这么多年,她没有道理再抵赖。我听说那个年代犯过这样错误的人很多,如果她那么做了,也只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抵赖能有什么意义?”
欧阳倩“嗯”了一声:“我已经很难过了,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再说我临走时和她很友好的,给了她我的呼机号码。对了,我们去找汪阑珊,具体问些什么?”
“和孔蘩怡谈话时我想了很多,也同意她说的,这件事其中另有蹊跷。于是我又想到了汪阑珊。她既然能从我脑中看见萧燃和郑劲松,说不定会知道更多离奇的东西,还有她那个庄霭雯的人格,歌声、碎脸,显然也和这件事有关。可惜这个老太太实在是不爽气,问她什么她都绕着弯子说,故弄玄虚的,今天我想好了,一定要和她纠缠到底,问清楚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欧阳倩说:“这次我一定要为你护驾了,上次多吓人哪。我昨天找章云昆说了,让他好好分析一下这汪阑珊的病历,说不定会对我们有帮助。”
叶馨一怔,随即笑道:“我看出苗头来了,我们自恃才高的小章老师已经听命于你了,可喜可贺。”
赶到汪阑珊所住的病房时,病床空着,护士说老太太到楼下散步去了。两人倚窗向下望去,果然看见汪阑珊正坐在一条石凳上,自己提着打点滴用的盐水瓶。两人正准备下楼,欧阳倩眼尖,叫道:“这老太太还挺爱读书!”
原来汪阑珊的床头柜上堆着一摞书,叶馨笑道:“我知道都是些什么书,无外乎表演艺术、假戏真做之类的,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好学的,早就炉火纯青了。”
欧阳倩过去看了看,说道:“果然,都是表演理论的著作。这本比较特殊一点,《新金陵十二钗——四十年代的中国女影星》,应该算是休闲读物了。奇怪,这本书里还夹了几张纸,难道读这种书也要记笔记吗?”欧阳倩说着,就动手翻开那本书,取出那几张纸,边翻边低头看去,突然“啊呀”叫了起来,抬起眼,怔怔地看着叶馨。
叶馨忙走了过去,只见欧阳倩手中是几张发了黄的旧纸,上面印着纵列的繁体字,像是剪自一份旧杂志,其中最左端的一列标题让叶馨微微一颤:“独家号外:当年沪上影后,今日深院惊魂。”副标题是:“内情揭秘,庄蝶(霭雯)严重精神病障,豪门鬼影幢幢。”
“你再看这个。”欧阳倩将最上面那张纸移开,这第二张纸和上一张显然是一个出处,一幅黑白照片占去了大半张页面,照片上,一名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面窗俏立,她轻柔的长发垂过削肩,典雅气质竟能跃出纸面,叶馨不由暗暗叫了声好,但随即想起,那晚精神病院的病房中,汪阑珊模仿的正是这个形象!
第三张纸仍像是出自那旧杂志,其中一半是花旗银行的广告,剩下的正文中夹着两张小照片,其中一张是位美艳女子的特写,下面注明“昔日庄蝶”;另一张则赫然是张破碎的面孔,裂痕累累,鲜血淋漓!
“碎脸!”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欧阳倩又翻开那本《新金陵十二钗——四十年代的中国女影星》,只见书签之处,正是一篇题为《侬今葬花人笑痴——病魇缠身的“潇湘妃子”庄蝶》的传记。
欧阳倩问道:“快拿主意,先看哪一篇?”
叶馨说:“小报杂志。”
欧阳倩说了声“正合吾意”,两人从“独家号外”的开始看起。
独家号外:当年沪上影后,今日深院惊魂
内情揭秘,庄蝶(霭雯)严重精神病障,豪门鬼影幢幢
申江周刊 邹文景
国难平复后一度以《月光寒》、《胡蝶梦》享誉沪上的影后庄蝶两年前突然息影,“下嫁”金融巨子萧氏,归隐江京,曾引起一片唏嘘。而近日来本刊获内情人士消息,庄蝶的神智健康每况愈下,每每有出人意表的神异举止,萧府上下已是一片惊悚。
记者于上月末接连收到三封匿名电报,称内情人替萧府安危顾虑,欲揭示女主人庄蔼雯为萧府所添的恐怖围氛。庄蔼雯即昔日有“影后歌仙”之称的庄蝶,三年前与金融买办大族萧氏的二公子承搴结同心之好。其时庄蝶之演艺事业如日中天,天资结合长年积累,戏路宽广,非属昙花一现类的姿容明星,因此艺界公认她仍能领风骚多年。而庄蝶婚后仅半年就骤然宣布息影,虽是以身怀六甲,今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为由,仍是引起众说纷纭,终成谜题一道。记者在动身前往江京时,也存了奢望,在如实报导萧府内情时,也试图揭开庄蝶息影的真相。
萧府座落于江京西南,独立院落,高墙威楼,近似城堡。西临昭阳湖,北接领事馆区,东南为别墅区,四围幽静青葱。府中内情人引领入府,反复告诫记者不可照相。
至夜,有如仙乐般的歌声忽然响在院中,
“清清月光
段段愁肠
为斯人
鬓成霜
“冷冷月光
难洗忧伤
心荒芜
夜未央
“我行茕茕
忧思如狼
念兹在兹
画楼西窗
愿逐月影
伴卿终长”
正是庄蝶于成名作《月光寒》中的独唱《月光》。循歌声,记者登上萧府后院的一幢小楼,拍下了一张庄蝶的背面照(见前页)。
镁光灯惊动了面窗而立的庄蝶,她猛然回过身,记者险些掉落了手中相机。庄蝶原本国色天香的姿容被一张破碎的面皮取代,甚至可见有鲜血顺着裂缝渗流(见本页小图)。
据内情人透露,庄蝶(蔼雯)婚后与萧承搴夫妇曲协,也并没有息影的打算。但自妊娠后,庄蝶情绪大变,举止乖张,常于夜半游走歌唱,戴着精制的一张“碎脸”面具,并常言“碎脸”是个归宿,若被问及是谁的归宿,庄蝶会纵声痛哭。正是这等神志异状,在医生建议下,庄蝶和萧家宣布了她息影的消息。之后,庄蝶的病情时好时坏,萧家求遍海内外名医,仍无根治之相。去年四月间,庄蝶入住“福安堂”医院,受精神科名医罗仰乐治疗。罗仰乐早年曾于美利坚攻读弗氏精神分析学,乃国之名医,对记者此次的问询不予置评。庄蝶病情好转后出院,近日来,又复发作,旧态复萌外,更添狂躁,对家人和下人非打即骂,以至于府中佣人纷纷各寻出路,管家说服萧承搴,挥重金,方将欲散之众留住。
只是庄蝶的可怖形像仍在府中屡现,萧承搴新入行轮船业,万绪待理,仍不得不抽身陪伴庄蝶,四处寻医。但让萧承搴寒心的是,庄蝶口口声声,竟说那“碎脸”的归宿是萧家小公子(姓名隐去)。
内情人言,罗仰乐医生上门问诊数次后,自觉无能为力,建议萧承搴去美利坚国一试运气,并推荐其同窗学友,在美国声名赫赫的比尔·霍华得医生为主治。萧承搴已着手安排,不日将携妻跨海求医。
叶馨和欧阳倩只读了个开头,就异口同声地说:“莫非是他?”两人都是一个想法,庄蝶庄蔼雯是否和萧燃有关,等后来看到“小公子”时,再难不将两人联系起来。
“现在明白了,萧燃一定是庄蔼雯的儿子,当年庄蔼雯碎脸的形象印在了萧燃幼小的脑海中,以至于后来他将这些印象施加给那些女大学生们。一切似乎很容易解释了:萧燃经受了孔蘩怡的打击,从日记里可见对母亲抛开他离家也有诸多怨言,孔蘩怡是江南人,庄蔼雯也是江南人,所以萧燃自杀后觉得一生都是被美丽的江南女子毁了,对江南女子格外愤恨,才会造起一桩桩的惨案。”欧阳倩觉得这个分析天衣无缝。
叶馨还是不愿相信萧燃竟是这么心胸狭窄的人,死后这样作孽,问道:“可是,他如果真那么生气,为什么不去直接缠上孔蘩怡,却等那么多年,等到文革后,开始害那些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呢?说不通。”
“因为他根本不存在。”门口传来了汪阑珊老迈的声音,她看到两个女大学生因被发现在翻看自己的收藏而略现尴尬,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惊怒,只是缓缓地将盐水瓶挂回架子上,坐在床沿,冷冷地看着她们。
“为什么说他不存在,难道那天你不是画出了他?”叶馨问道。
“要我说多少遍,他只在你脑子里。”汪阑珊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是说,他不在孔蘩怡的脑子里,所以无法纠缠她?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他又是怎么进入我脑子的?你上回默认了,是解剖楼,对不对?”叶馨一定想让汪阑珊明白地说出来。
“无论我说是或不是,都只是我的感觉。”
欧阳倩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接口说:“不要卖关子了好不好?听听以前你自己说的话:‘我能看见和听见他们,因为他们以一种微弱的能量存在,你叫它电波也可以。别以为我在谈迷信,我是坚决不相信有妖魔鬼怪在祖国美好的大地上横行,一个筋斗翻十万八千里什么的,完全是胡闹。但我认为,人死时如果有强烈的意志,那么死后这种意志还会以一种微弱的能量存留下来,这种能量因为不是任何实体,所以不会到处招摇,而是以人脑为宿主。各个人脑的结构各不相同,记得有个外国医生指出了我脑结构的异样,所以我想是因为我脑结构的特殊性,决定了我比别人更容易感受那些微弱的能量,因而看到奇怪的景象。也许可以归因于我对表演艺术的执着,因为表演的要旨,不是表也不是演,而是感受,我认为我有很强很敏感的感受力。’这是八十年代初你和罗仰乐医生在治疗过程中的谈话,你当时好像是很认真的。”
叶馨和汪阑珊都惊讶地望着欧阳倩,叶馨心想:“这治疗记录往往是要保密的,章云昆怎能随意就给了欧阳倩?莫非爱情真使人昏了头?”
欧阳倩看出两人的迷惑,说:“你们不要奇怪啊,这是发表在杂志上的一个病例分析,要怪也只能怪罗仰乐医生把它写成了论文。”
汪阑珊冷笑道:“也亏得你会去信一个疯婆子的话,不觉得很荒谬吗?”
叶馨心头一动,说道:“荒唐是有些荒唐,不见得荒谬。按照你的理论,你既然承认去过本校的解剖楼,也默认是在解剖楼里‘感受’了所谓的‘能量’,能告诉我,有几道这样的能量吗。”
“如果你真相信我,是两道,其中一道有股子煞气,而另一道相当温和,长期以来,这两道能量离得很近,几乎像是绑在一起,但今年似乎分开了,离得很远。”
“那天你……滕医生受害那天,你是不是受了什么能量的指引,才会对滕医生进行催眠?”
“我不知道,我又怎么会记得?我在发病。”
“一定是这样,那天我头痛难当,却感觉有种力量在牵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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