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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岭诡秘事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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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尚武接过假牙,仔细一看,却发现假牙上有一个珍珠大小的窟窿,里面隐隐还有血污与黑色的粉末。
徐清风冷笑一声后,朗声道:“这就是毒药!杜伦强一定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担心皮肉受苦,于是在齿缝间预先埋了一颗蜡封的毒药丸子。本来他还想负隅顽抗,早晨却被洋小姐茱莉叶痛骂一通后,幡然悔悟,于是咬破蜡丸,自杀成仁。”
说罢之后,徐清风从怀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林尚武。
林尚武把这张纸打开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张安保队内以前的公文,是由前任安保队长杜伦强签发的,还按上了他的拇指指印。
这份公文大概原本并非只有一张纸,但徐清风却只拿出了一张,而且这是公文的最后一页,最上方只有几行结语,然后是大大的空白,最下方才是杜伦强的签名与拇指指印。
林尚武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徐县长说过,一定要把杜伦强办成铁案,而这张纸就是办成铁案的最佳道具。
于是林尚武不声不响地从裤兜里取出一块刀片,裁掉了这张纸最上方有公文结语的那部分内容。现在,这张纸上就只剩下了一大段空白,以及最下方杜伦强的亲笔签名与拇指指印。
然后,林尚武走出钢制栏杆之外,在那儿,有一张平日提审犯人时用来记录案情笔录的公文桌,桌上铺着笔墨纸砚。
林尚武拾起细细的狼毫毛笔,蘸了一下乌黑的墨汁,又在砚台上磨了一下,便开始在白纸上写起了字。
——现在,他要制作一份提审杜伦强的案情笔录。在这份笔录里,杜伦强会承认自己在铁锅里下了能够化尸成水的剧毒药物,并且遣人在出城去省城的半途上,截杀了重击的亲舅舅西门雅。
   
这份笔录做的很顺利,林尚武写完之后,检查了一遍,便折好了递给徐清风。徐清风迅速浏览后,便开口道:“林队长,你出去让老高准备一盘囚犯用的饭食。”
林尚武明白徐清风的意思,这份笔录必须向旁人显示,是在杜伦强活着的时候记录下来的,让老高准备一盘囚犯的饭食,自然是为了证明现在杜伦强还活着。不过,大牢里为囚犯准备的饭食,只有萝卜青菜,外加一碗混有老鼠屎、石子的糙米饭。端进来后,徐清风自然是不会吃的,但又不能剩在大牢里。林尚武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回头这碗难吃的牢饭,也只有自己咽下了。
还好中午徐清风先请自己吃过一顿逍遥楼送来的精致小食,也算聊作弥补罢了。
林尚武掏出钥匙,从内朝外,开了七道门,出了地牢,向老高吩咐几句后,老高以最快的速度去大牢厨房舀了一盘冷冰冰的牢饭过来。林尚武端着盘子,又由外至内打开七道门,每过一道,便锁好门,重新回到大牢之中。徐清风站立在那具森森白骨边上,正拿手绢擦拭着手上的血水。刚才趁着林尚武外出端牢饭的时候,徐清风把那枚假牙重新放回了杜伦强的骷髅头里。
不等徐清风吩咐,林尚武就拾起筷子,朝嘴里扒拉着土豆青菜与糙米饭。虽然揭开裹在尸骨上的棉被后,牢房里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味,但林尚武还是大口大口吃下了那盘难吃的牢饭。
见林尚武抹完嘴后,徐清风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小楼去吧,我还得写份公告,揭示杜伦强投毒害人的真相,给西陵县城民众一个交代,还拿十九位罹难的肺痨病人一个公道。”
两人出了大牢,林尚武锁好门,却并没把钥匙交还给老高。他冷冷地说:“我不放心再把钥匙交给你了,要是再来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朝你发发嗲,你又会把牢门打开,放人去见杜伦强!”
老高不敢再多说话了,而徐清风也对林尚武的决定甚感满意。
若是有人现在进入牢房中,见到杜伦强已经化作森森白骨,徐清风关于此刻杜伦强还活着的说法,就讲不过去了。
林尚武正准备跟着徐清风回县公所小楼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小楼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鼓声。
又有人正拿着鼓槌,用力地敲击着小楼公堂外的鸣冤鼓。
3敲击鸣冤鼓的,又是那位来自省城的老探长,王怀虚。
这一次,是他一个人来的,并未见有其他男女老少跟随而来。
徐清风铁青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吗,等结案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怎么你们又来敲击鸣冤鼓了?”
王怀虚依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毕竟是在省城警厅里打过滚的人物,达官贵人见得多了,所以他对徐清风的一张臭脸,根本就是视而不见。
王怀虚抱了抱拳,道:“徐县长,我这次来击鼓,并非是为了我那当土匪的不肖侄儿王跛子,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为了谁?”
“为了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门雅西门先生!”
徐清风大惊道:“杀害西门先生的真凶杜伦强已经归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还敲击鸣冤鼓作甚?”
王怀虚却微微一笑,道:“杜伦强归案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不过,据我所知,就算杜伦强是幕后主使者,但那位洋小姐茱莉叶却曾说过,亲手杀害西门先生取了他性命的,是三个骑着马的蒙面人。杜伦强已经归案,不知那三个骑马的蒙面人是否也归案了?”
站在徐清风身侧的林尚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还没来得及审问杜伦强,他就已经咬破藏在齿缝里的蜡丸,畏罪自杀,化作一句白森森的骨架。正因为没机会审问杜伦强,所以也办法讯问那三个蒙面人的身份。
而刚才在地牢里,徐清风给林尚武的那张白纸,只有一张。限于篇幅,林尚武杜撰审问笔录的时候,将笔墨集中在了杜伦强投毒的经过上,却忽略了那三个蒙面人的事。不过,好在当初杜伦强一定签署过不少文件,也留下了拇指指印,看来得请徐清风再找几份来,重新撰写一份笔录才行。
见徐清风无言以对,王怀虚又朗声说道:“不知徐县长是否读过水浒传这本旧小说?”
这老头怎么忽然提到了水浒传?徐清风有点惊讶,但还是答道:“当然看过。”
王怀虚笑了笑,答道:“水浒传里曾经记载过武松杀嫂的故事。那万恶淫荡的潘金莲,勾结王婆,从西门庆那里拿来毒药,下在武大郎的药里,害死了亲夫。究其杀夫的原因,除了王婆的千般蛊惑、西门庆的万般引诱之外,她与武大郎这对老夫少妻之间定然还存在着极深的矛盾……”
响鼓不用重锤。
虽然王怀虚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但徐清风还是明白了他机锋下暗指的意思。
王怀虚是在暗示,西门雅的死,那洋小姐茱莉叶也脱不了关系。
茱莉叶和西门雅甚至还谈不上是老夫少妻,西门雅有自己的老婆,茱莉叶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婚外的情人罢了。但西门雅有钱,他的私塾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所以牵绊住了茱莉叶。
而杜伦强年轻气盛,也落得一副好皮囊好相貌,说不定茱莉叶与杜伦强早就暗通款曲,结有私情。而杜伦强杀西门雅,也说不定就是暗仿当年西门庆与潘金莲做过的事儿,两人合谋害死了西门雅。
或许,根本没有那三个骑着马的蒙面人,西门雅就是被他信任万分的茱莉叶给杀死了。杀了西门雅之后,茱莉叶又斩杀了两批健马,令马车侧翻,让自己困在了车厢内,等待旁人解救。
徐清风顿了顿,道:“王老先生,您果然不愧是省城警厅的资深探长,只几句便令我茅塞顿开,徐某人甘拜下风,佩服,佩服!”但旋即,徐清风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一开始我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今天一大早,茱莉叶小姐便乘坐轿子,离开西陵县城,向省城方向去了。”
王怀虚咋舌道:“她是命案的惟一目击证人,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
徐清风则无奈道:“没办法,她是洋人,民国的典律管不了她。如果我不放她走,她就会向省城公使馆投诉,并让公使馆给省城革命政府发去抗议函。王探长,省城的革命政府是什么样,您想必比我更清楚。要是我不放她离开西陵县城,只怕过不了多久,我这个县长也就当不成了。”
王怀虚也禁不住同情地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又抬起头,道:“徐县长毋庸担心,如果是你不放她离开西陵县城,她可以找公使馆抗议,并革你的职。但是,如果不让她离开的人,是藏龙山的几个土匪,那她又能向谁投诉呢?”
“呃……”徐清风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怀虚再次微笑,然后把徐清风引到了县公所院子的门边。
徐清风朝门外望了一眼,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王怀虚打开车厢门后,徐清风看到马车车厢内斜倚着一个女子,这女子留着一头金发,眼睛被黑布蒙了,耳朵和嘴巴也被布条塞住了。
这女人,前凸后翘身材饱满的洋小姐茱莉叶!
她,居然在离开西陵县城之后,又被王怀虚抓了回来!
徐清风大惊失色,而王怀虚则笑道:“徐县长,别担心,现在茱莉叶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出来。来县城的路上,我们也绕了好几个大圈,她不会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徐清风只好苦笑道:“那么,现在应该如何处置茱莉叶呢?”
王怀虚则轻描淡写把皮球抛回给了徐清风,道:“这,还得徐县长做主了。”
徐清风只好无奈地说道:“把她投入县公所大牢里,肯定不妥。看来只有在我这幢小楼里收拾出一间密室,把她暂时安顿在里面了。”

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徐清风只得自呼倒霉。王怀虚把洋小姐茱莉叶送了回来,让徐清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送进县公所院子里,还得当心被院子里不相关的小吏见着,所以徐清风只好让林尚武寻来一口麻袋,罩在茱莉叶的脑袋上,挡住洋小姐金色的头发与雪白的肌肤,然后扛进院子里,径直送入了县公所小楼的楼上。
幸好之前向林尚武和盘托出了银元的秘密,又送了一水缸的银元给他,才让林尚武死心塌地帮着解决了许多问题。
林尚武做事也干净利落,把茱莉叶送进小楼之后,便亲力亲为打扫出一间平时不用的小屋,又借口说饿了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让县公所厨房炒了几碟简单菜肴,荤素搭配,送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林尚武端着这几碟菜肴来到秘密关押茱莉叶的密室中,取出塞嘴和捆住手腕的布条,请茱莉叶进食。
取了布条之后,茱莉叶顿时中文洋文混在一起破口大骂。林尚武也不计较,反正没取蒙眼和塞耳的布条,对方认不出自己来,所以狠狠给了茱莉叶一巴掌,才让茱莉叶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吃下了一点东西。
待茱莉叶吃完之后,林尚武再次捆绑好茱莉叶的手脚,塞上嘴,便出门置之不理了。
收拾了茱莉叶,林尚武来到县公所小楼的内室里,再次见到县长徐清风。
徐清风满脸阴云,眉头郁结不舒,他看到林尚武后,便叹了口气,道:“王怀虚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林尚武一言不发,等待着徐清风的下一句话。
徐清风顿了顿,又道:“只怕王怀虚这次回到西陵县来,并非是为了他那不争气的侄儿王跛子!”
“那他是为了什么?”林尚武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清风闷哼一声,道:“只怕,他是奉了省城某人的密令,为了那笔银元,才回到西陵县来的!”
林尚武明白徐清风的意思,自从王跛子被捕之后,杜伦强背后的某个幕后黑手便起了担心,害怕王跛子会为两年前血洗宁澜小镇的公案申辩。但徐清风出于保护自身安全的目的,割掉了王跛子的舌头,想让公案到此为止。但紧随着却发生了十九个肺痨病人离奇暴毙的事件,而这件事又牵扯到了西门雅,而幕后黑手也揣测到杜伦强的心思,知道一直觊觎西门雅那份产业的杜伦强有可能蠢蠢欲动,于是派来王怀虚到此坐镇。
杜伦强果然如幕后黑手猜测那般,对亲生舅舅下了毒手,最终被关入大牢之中。
幕后黑手担心杜伦强在大牢里说出不该说的话,所以让王怀虚向县公所施加压力,捉回洋小姐茱莉叶,把事态搞复杂,让徐清风骑虎难下,而他们则方便浑水摸鱼。
徐清风对林尚武说:“如果你是幕后黑手派到西陵县来坐镇的人,那么当杜伦强被投入大牢之后,你认为应该做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林尚武想了想,然后答道:“我想,首先得确保杜伦强不能供出两年前血洗宁澜小镇的那桩血案是他犯下的。”
“没错,这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死人则是惟一能够永远保持沉默的人!”徐清风神情阴鸷地打开写有“天下为公”的那把折扇,又补充了一句,“而事实上,杜伦强确实死了,再也不能供认是他犯下了两年前的那桩公案!”
林尚武愣了愣,问:“徐县长,您的意思是……杜伦强的死,与王怀虚有关?”
徐清风笑了笑,应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罢了。”
“可杜伦强被关在地牢里呀,除了老高和洋小姐茱莉叶之外,再无旁人见过他,王怀虚又怎么能想办法杀死杜伦强呢?而且,杜伦强分明是咬破了齿缝中的毒药蜡丸而死的呀!”
徐清风敛住笑容,冷冷答道:“老高难道就那么值得信任吗?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出重金收买了他,让他杀死了杜伦强?至于藏在齿缝里的毒药蜡丸,只要老高杀了他之后,拔去杜伦强的一粒牙齿,把藏有毒药蜡丸的假牙塞回齿缝里,再捏破蜡丸,一样可以伪造出杜伦强畏罪自杀的现场。”
林尚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说何才好。
而徐清风又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我是幕后黑手派到西陵县来坐镇的人,除了想办法尽快杀死杜伦强之外,我还会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会潜伏在暗处,偷偷监视杜伦强的那幢破旧平房,看是否有人到房间里搜索到杜伦强藏起来的银元……”
“啊——”林尚武失声发出惊呼。
也就是说,如果真如徐清风猜测的那样,那么昨天午夜时分,他与徐清风到杜伦强的屋里搜索银元,已经尽落王怀虚的眼皮之下?他俩在屋里足足呆了这么久,若是没找到银元,只怕早就出来了。
林尚武忐忑不安地问道:“徐……徐县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徐清风凝视着折扇,冷静地答道:“我们要分两步走,首先,我们得重新撰写杜伦强的案情笔录,只写投毒与杀西门雅之事,两年前的公案绝口不提。假若杜伦强真是王怀虚授意老高杀死的,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份案情笔录是我们伪造的,大家心照不宣。我们可以借此向他暗示,事件在杜伦强这里便到此为止了,我们不会为难他和他后面的主使者。至于那三个杀死西门雅的骑马蒙面人,在笔录里就按照王怀虚的说法,把案件定成是杜伦强和茱莉叶合伙干的好事。必须办成铁案,得让茱莉叶无法申辩翻案!林队长,你知道该这么做吧?”
林尚武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做好笔录,然后割掉茱莉叶的舌头,让她没法申辩就行了。对了,割掉美女的舌头,这种事实在有点做不出来,还是灌她一点哑药吧!
然后,林尚武又问道:“那么,徐县长,办好第一步后,第二步,又该怎么走呢?”
徐清风笑了,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当我们让王怀虚放松警惕的时候,便偷偷运出那三缸银元,然后趁着王怀虚还没把这里的情况汇报到省城之前,杀死他,咱们远走高飞,不再理会这里的烂摊子了!”

第五章 化尸大法,偷天换日

徐清风认为,那份伪造的杜伦强案情笔录,有必要由自己亲自起草,然后再让林尚武抄写誊清。
于是他让林尚武先去落实为茱莉叶灌哑药的相关事宜,自己则留在小楼内室里,起草这份案情笔录。
足足一个时辰后,徐清风才起草好了笔录。在笔录里,他详细记录了杜伦强的作案经过,甚至还杜撰出那种能令尸体血肉化为血水的剧毒药物,是杜伦强看过一本手抄《古方秘典》之后,自行配制而成的。至于是不是真有那么一本书,便不得而知了,反正杜伦强已经“畏罪自杀”,死无对证了。
只是想起那位被灌了哑药,过不了多久又会被砍掉脑袋的洋小姐茱莉叶,徐清风还是觉得非常可惜。但无毒不丈夫,为了带着那两口水缸里的银元远走高飞,做出一点必要的牺牲,还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徐清风不禁释怀了,他把手伸进衣兜里,忽然摸到了一样东西。他愣了愣,这时却听到有人敲门,门外传来林尚武的声音。徐清风定住神之后,把衣兜里的那样东西取了出来,朝屋里望了一眼,然后把那样东西埋在了屋里一盆兰花的土里。埋好之后,他才朗声说道:“林队长吗?快进来吧!”
林尚武趁着徐清风起草笔录的时候,已经在洋小姐茱莉叶的喉咙里灌进了哑药,现在茱莉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呀呀呀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
“干得漂亮!”徐清风赞了一声后,又道,“现在,我们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林尚武诧异地问。
“呵呵,等你抄写好笔录之后,我们就得去发现杜伦强‘畏罪自杀’后剩下的那具森森白骨了!”徐清风脸色露出了微笑。
徐清风把林尚武留在内室里抄写笔录,而他则走到公堂,唤来一名小吏,说道:“你快骑马去藏龙山一趟,把那位省城来的王探长王怀虚恭请到县公所来,就说杜伦强已经招了!”
让王怀虚一起来见证那具白骨,岂不正是一件天大的妙事?
2林尚武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在徐清风提供的带有杜伦强拇指指印的白纸上,誊写好了整份案情笔录。
他与徐清风在公堂上又等待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见到王怀虚跟着小吏,走入了公堂之中。
一见到王怀虚,徐清风便满面堆笑地说道:“王探长,您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我们一点重刑都没上,杜伦强便供认不讳,他与茱莉叶早就有了奸情,合谋在去省城的官道上,由茱莉叶下手杀死了西门雅西门先生。”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王怀虚不置可否应了一句。
而徐清风又说道:“还有一点,大概是王探长料想不到的事吧?除了谋杀西门雅之外,杜伦强还承认了一件事。”
“什么事?”王怀虚陡然变得有些紧张,他大概是担心徐清风会说出杜伦强与两年前发生在宁澜小镇里的那桩血案有关吧。
徐清风微微一笑,道:“除了谋杀西门雅之外,前天处斩王跛子的时候,杜伦强还曾经在城楼下的空地里,把一种他私自配制的剧毒药物撒进了承装王跛子鲜血的铁锅里!正是这种毒药,令吃过蘸血馒头的十九位肺痨病人死于非命,统统化为一具具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骨!而亩地就是想让县公所怀疑当时排在队列最前面的西门雅,以此逼迫西门雅离开西陵县城去省城避险。”
林尚武赶紧把才写好的案情笔录递到了王怀虚手中。
王怀虚快速浏览着案情笔录,脸上露出了不易被人觉察的笑容。
“漂亮,真漂亮!徐县长真是年轻有为,十九条人命,竟在两天之内便查得水落石出,真是厉害厉害!老朽实在是佩服,佩服!”
林尚武却在一旁加了一句:“事实证明,那十九位肺痨病人死于杜伦强的毒杀,所以……实在是对不住王探长,此事并不能证明您的侄儿王跛子是无辜的。”
“呵呵!”王怀虚挥了挥手,道,“我们做探长的,绝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亲戚就护短!查出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徐清风不禁暗笑,分明是王怀虚在案情笔录里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真是好笑。
但徐清风却不敢显露出笑容,还是毕恭毕敬地说道:“王探长,请问您是否一起再去审问一下杜伦强?”
徐清风原本以为王怀虚会一口应承,没料到王怀虚却拱手道:“这桩案件隶属于贵县,我只是一介暂时告假的省城警探而已,没有权限介入。对于徐县长的邀请,老朽只能说声抱歉。王某人将立即离开藏龙山,尽快回省城去,说起来,我出来已有一个月,也该回省城重新当探长了……等徐县长结了此桩铁案,我也会向省城革命政府汇报贵县神速破案的经过,好好表扬一番!”
说完后,王怀虚便抱拳告退。
待王怀虚出了公堂后,徐清风忍不住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好一条老狐狸!”
听了王怀虚的话,在徐清风心里,实在是喜怒交加。
怒的是,王怀虚这条老狐狸,根本不愿意去做发现杜伦强白骨的目击证人,竟然一走了之。
喜的是,王怀虚即将回省城去,也就是说他看了安全笔录后,已经得到徐清风的暗示,所有事件到了杜伦强这儿就到此为止,不再追查下去了。随后他回省城,自然会向身后的幕后主使者禀告一切,多半知道徐清风并没有针对他们行事,所以不会再对徐清风不利。
而在杜伦强家中搜到的那三缸银元,王怀虚和他的幕后主使者自然也不会再加理会,就算一个送给徐清风的人情。
这世道,懂事的人最好过。
徐清风也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便没必要再杀王怀虚潜逃了。潜逃的日子并不好过,若是幕后主使者也暗设悬红,请来如林尚武这般的追踪高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未必安全。
更何况此次向省城方面的人示了好,说不定能搭上一条暗线,日后必将前途无量。
所以,徐清风虽是喜怒交加,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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