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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班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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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东西,呜呜咽咽。
“哥,那边出了点事,耽搁了几天。”朱天彪说。
“事情大不,处理得怎么样了?”普天成问。
“不是太大,都处理妥当了。”朱天彪说。普天成哦了一声,思忖片刻,道:“我们还是在老地方见面吧,家里,这些天……有点乱。”
朱天彪嗯了一声:“那好,我等你。”
天色将暗的时候,普天成来到白云宾馆。白云宾馆跟往日一样,此时正是入住的高峰,人来人往,显得生意十分火爆。普天成却觉得,今天的白云宾馆有点异样,好像比平时多了份亲切。大堂经理对他很熟悉,迈着婀娜的步子走过来,笑吟吟问了声首长好。普天成点点头,四下瞅了一眼,问:“客人安排好了么?”
“朱先生住在十三楼,1318房间,我带您上去。”
普天成说:“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
大堂经理也不好硬送他上去,她了解普天成的脾气,他不情愿的事,你要是做了,你的这份工作就没了。更加后怕的是,要是惹恼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好的工作。她矜持地笑了笑,为普天成摁开电梯:“首长慢走,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普天成没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大堂经理。
看到朱天彪的那一刻,普天成眼里是有东西的,这东西湿扑扑的,似泪,但绝不是泪。那是一种感情酿成的水,亲情发酵的酒,是上帝专门馈赠给他们这些人的一种特殊的眼液。朱天彪也是一样,尽管他看上去比普天成凶悍得多,也粗莽得多,见了普天成,他眼里还是有一股湿在涌动。
“哥。”朱天彪唤了一声。
普天成狠狠地捣了他一拳:“你小子,平常连个电话都不打。”
朱天彪憨厚地笑了笑:“不是你不让我打么。”
普天成呵呵笑出了声:“行啊,现在懂事了,家里都还好吧。”
“托哥的福,都好。”
普天成犹豫了一下,又问:“阿姨呢,她身体怎么样了?”
朱天彪垂下头,脸上浮出一层伤感:“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怕是……”
普天成不吭气了,脸上也闪出一丝难过。那个名叫朱巧凤的女人,的确是部队上的卫生兵,不过不是人们传说的那样,当年部队从地方招了一批女卫生兵,大部分去了基层,也有少数留在了首长身边,专门负责照顾首长的身体。朱巧凤留在了父亲普克群身边,没想到,就引出另一段故事。而那个时候,普天成的母亲正拖着有病的身子,在那个叫子水的小城里夜夜思念丈夫。
往事如云,迷迷茫茫,往事如雾,浩浩渺渺。
往事中走过来两个少年,一个是普天成,一个是朱天彪,他们身上有共同的血液,也有共同的秉性,他们穿破往事的种种阻隔,走到了一起。
“哥,你说吧,叫我来做什么?”两个人之间向来没有多余话,每次到一起,都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似乎,共同的血液早已让他们融合在一起,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废话。
“天彪啊——”普天成长长叹了一声,打开话匣子,“你在吉东惹下的那场祸,原以为平息了,谁知道……”
“怎么,有人翻后帐?”朱天彪猛地弹起身子,刻着两道刀伤的脸狰狞地动了动,露出普天成他们这种人脸上绝不会有的凶相。朱天彪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他离开吉东两年了,哥说过不让他回来,他就没回来。吉东这边的消息,他听到的少。
“是啊,有人跟你哥过不去,想把你哥送到监狱里。”
“反了他了,哥,你说,是不是苏润那王八蛋,他要是敢乱说一个字,我让他永远讲不出话来。”朱天彪的样子越发凶蛮,像他这种人,不能急,一急,头发梢都能冒出火来。可他偏又爱急,急成了他们这类人共有的特性。普天成曾说:“天彪,你这性子要是能温和下来,也是能干一番大事的。”朱天彪听了自嘲:“哥,你错看我了。我就是靠这性子吃饭的,我要是温和了,猪都敢不把我放眼里。”是的,朱天彪就是靠这性子吃饭的,他跟着母亲朱巧凤长大,虽然也曾得到过那个首长父亲的溺爱,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那种爱就掺了水分。等到他长大,首长父亲回到了普天成这边,他就再也没见着过。母亲带着他到了东北,那儿是母亲的家,他就像东北的黑土地一样,越长身上越有了一股黑色,到后来,血也开始发黑。他曾说这辈子他要靠一双拳头,保护母亲,让她不受侵犯,后来他果真就把拳头捣在打他母亲主意的男人脸上,一拳下去,那男人的鼻梁骨就塌了。再后来,拳头使不开了,他用刀,结果,砍断三个男人的胳膊后,他脸上也留了伤。母亲心疼地捧住他的脸,哭道:“彪子,你这样下去,叫我如何放心?”他说:“娘,你就把心放宽,这辈子,你儿子再也不会被人砍了。”打那以后,真就没人再砍过他,倒是三天两头,他砍得别人流血。后来东北呆不下去了,再呆,就要砍到监狱里去。母亲找到曾经的首长,哭着说:“你把他带走吧,带到部队去。”普克群愤愤道:“带到部队让他杀人啊,狗杂种,怎么就不学好呢?”母亲没敢把这话说给他,生怕他听了,会拿着刀找到北京去。那个时候,普克群已到了北京,成了打个喷嚏天都要下雨的人物。普克群嘴上说着不管,心里,却还是有他的。母亲朱巧巧回东北不久,他就成了一名警察,这下好,他再也不用拿着刀混世界了,他有了枪。
枪的威风远远大于刀。
但枪要是惹起祸来,也比刀可怕。不久之后,他就一枪打烂了哈尔滨有名的黑头目薛老三的头。薛老三是谁啊,那个年代,凡是哈尔滨的年轻人,谁没听过薛老三的大名,谁敢跟薛老三说半个不字。就他敢!母亲吓得一周睡不着,天天夜里抱着电话,往北京打,直打得天透亮。奇迹发生了,三个月后,朱天彪从隔离审查的那间屋子里走出来,他非但没成为罪人,反而成了打黑除恶铲除黑恶势力的英雄。
他成了英雄!
这个结果,让他母亲都惊得傻了眼,敢情还有这样的英雄啊!
如果那时候回头,朱天彪的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超过普天成的可能也有。可惜就是回不了头。普克群离开人世没两年,已经官至公安局副局长的朱天彪,因为一起命案,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那场风波差点让他的人生画上句号。幸亏普克群还有些老关系,加上朱巧凤找了普天成,她几乎给普天成跪下,普天成不能见死不救,他必须救。
朱天彪免于一死,但官是做不成了,实践证明,警察这个职业不适合他,但什么职业适合他呢,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听天由命。离开哈尔滨三年后,朱天彪突然来到吉东,说欠了人家一屁股钱,如果不还,这条命就得给人家。
又是命。只要朱巧凤母子找来,一准跟命有关。普天成算是服了这母子俩,怎么一个父亲的种,会长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秧来,结的果也是这般不同。但找上门来就得帮,这是普天成的原则,也是父亲临终给他留下的遗言。
“天成啊,爸什么都放心,就是不放心那个孽种。你记住,你不要主动亲近他,但要是他有什么过不去的桥,你要帮他,就算是替爸还债吧。”
替爸还债。
这一还,就还出五条人命。
五条人命呐!五个来自乡下的农民工,因为他错误指挥,野蛮施工,阎王爷似地逼着那些可怜的人给他挣钱,死在了塔吊下。
五条人命惊出普天成五百身汗,如果不是他重权在握,不是他横下一条心来,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死的说成活的,怕是……
往事不堪回首!
“天彪,现在不是比横的时候,哥找你来……”普天成话说一半,顿住,目光复杂地望住朱天彪。
朱天彪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讪笑了一声,在哥面前,他是不能莽撞的,母亲再三叮嘱过他,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教训。民工事件发生后,苏润一时不肯背黑锅,他托人说了几次,说不进去,恼了,径直闯进苏润办公室,冲苏润道:“这个锅背起来,死不了你!”苏润毫不在乎地一笑,反问道:“我要是不背呢?”他想也没想,噌地亮出家伙:“那就对不起了,那几个民工兄弟也可怜,有你在下面陪着他们,我想他们心里会好受点。”“你——”苏润惊愕地瞪住他,他看清了朱天彪手里的家伙,那是枪,不是吓人的玩具。苏润由不得的,身上就发出一片子抖。
那天若不是普天成及时赶到,怕是祸就要闯大。普天成将他弄到一安全地带,质问他枪从哪来?朱天彪死也不肯说,还摆出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架势:“我的事以后不用你管,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各走各的,我就不信——”信字还没说出口,他嘴上已挨了一下,紧跟着,就听普天成狮子一般吼起来:“给我捆起来!”话未落地,四只有力的大手扭住了朱天彪。朱天彪在道上混了半辈子,还没遇到敢捆他的人,等看清那两人的真面目时,他吓得瞠目结舌。“哥,他们……”
“把枪交出来!”普天成冲他断喝一声,背过身去。那一刻,朱天彪突然醒悟,自己闯荡江湖几十年,只不过是在江湖上踩了一点水,真正的江湖,在普天成的手掌里。
“我交,我马上交。”他再也不敢耍横,怕自己稍一迟疑,就会命丧黄泉。很多江湖上的传闻瞬间涌来,吓得他面色全无。关键时刻采取关键手段,这种事,普天成干得出。
干得出啊——
“哥,你说吧,我听你的。”朱天彪换了口气,规规矩矩道。
普天成欣赏地点了下头,这才跟朱天彪交待起来:“你先去见一个人,苏润的老婆,她就在海州,这是地址。”普天成将一张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的字条递给朱天彪,接着又道:“该怎么说,你自己掌握。然后带她去吉东,让她亲口跟姓苏的谈。”
朱天彪拿着字条,认真看了看,问:“吉东那边安排好了?”
“这个不用你费心,到了吉东,你找他。”说着,普天成又掏出一张字条。两张字条,等于就把这项重要的使命交到了朱天彪手上。兄弟俩没再多说话。说什么呢,到了这时候,他们只能同舟共济,孤注一掷了。
4
马超然回到了海州,其他几个督查组也相继回来了。李源打电话问,普天成材料写完了没?普天成说还早呢。李源说马书记回来两天了,看上去老大不高兴。普天成说,那就想办法让马书记高兴一点。李源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那些土办法在马书记身上不管用。普天成笑说,你找墨秘书长啊,跟他讨教一下,他不是点子多么?李源苦笑道,你不提老墨还好,一提,我都伤心得要哭了。
“不至于那么惨吧,你老李是谁,老墨再不懂事,也不会让你不舒服吧。说说,又是啥故事?”普天成听上去真就像是关起门来写材料,对外面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晓。他的口气既轻松又诙谐,还有种看客的味道。
李源是个装不住话的人,省委几位秘书长中,算他最没城府,也正是因为这点,他的人缘反倒最好。谁心里有了疙瘩,都乐意找他疏通,李源笑称自己是秘书长中的管道工。没想这位管道工,也有让别人添堵的时候。
李源憋不住,把事情说了。原来马超然他们回来后,办公厅安排了几桌饭,算是为督查组接风。这事是之前就定好的,李源没再请示普天成,直接打电话给郭木,让他在桃园准备几桌。郭木安排了两个大包间,一间摆两桌,说这样吃起来热闹,李源也这样想。谁知具体安排位置的时候,墨彬有了意见。原来安排的是,马超然这个组跟黄副省长那个组在一起,人大郭顺安副主任那个组跟政协许副主席那个组在一起。墨彬不情愿跟黄副省长坐一屋,硬要李源调整,让他把黄副省长跟许副主席放一起,让郭顺安到他们这屋来。李源觉得不妥,找郭木商量,郭木也觉得这样调整似乎不合常理,但又拗不住墨彬,最后还是按墨彬意见办了。后来他们才知道,不是墨彬不愿跟黄副省长坐一起,是超然副书记跟黄副省长有过节,墨彬怕坐一起影响超然书记的情绪。到了吃饭时间,超然副书记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不舒服,今天的宴会,就不参加了。李源一楞,紧着就找墨彬。墨彬正跟郭顺安亲热地拉着家常,一听马超然不来了,脸色当下就不一样。他到外面给超然书记的秘书打电话,证实马超然确实来不了,秘书说超然书记已回宾馆休息了。墨彬就怪李源,说都是他,怎么能乱安排呢?
李源没跟墨彬计较,这种事计较不得,一计较就影响情绪,进而影响到工作。对李源来说,今天招待好大家,就是他的中心工作。巧得是,郭副省长也没来,于川庆打来电话,说郭副省长临时有事,让他们不要等了。李源松下一口气,两位主要领导缺场,他的负担轻了些。毕竟,人大政协领导招待起来相对省事些。李源于是安排上菜。郭顺安这天心情相当的好,提出要喝酒,李源就让郭木拿了酒。喝到中间,墨彬的话就出来了,含沙射影,意思就是有人不尊重他,不尊重他等于就是不尊重马书记。郭顺安怕出事,劝墨彬少喝点,墨彬不听,他向来很少碰酒的,这天却不知咋,非要缠着跟别人喝,结果,真就把自己喝大了。他摇摇晃晃要去给政协许副主席那一桌敬酒,被墨彬挡住了,说那边有郭木,不必他费心,没想墨彬腾地将酒瓶放桌上:“你凭什么阻拦我,你真成了大管家啊,李源同志,别忘了,若论排名,你还在我后面呢。”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谁也没想到墨彬会失态到如此程度。李源更上哭笑不得,念着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啥也没说,端起茶杯走了出去,一个人在桃园一直捱到酒会结束。后来他听说,墨彬还借酒挖苦了一顿新上任的政研室主任余诗伦,说余诗伦学问太深,把身子压住了,别人敬酒他连屁股都不动一下。
普天成听完哈哈大笑:“这个老墨,真有意思,喝醉就喝醉了,提排名做啥,你看闹的这笑话。”
普天成的反应让李源吃惊,李源原以为,普天成会在电话里狠狠将墨彬训斥一顿,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哪料想普天成如此轻描淡写。
“他哪是喝醉,他是故意让我难堪。”李源说。
“没那么严重,大家一起共事,还不了解脾气?他不胜酒力,你就原谅他一次。”
“他排名在前,我哪敢说原谅,检讨还来不及呢。”李源带着情绪道。
“小心眼了不是,要不要我这阵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道歉?”
“别,别,别,秘书长,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你忙吧,不打扰你了。”李源觉得这个电话打得很没意思,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把这窝心事说给普天成。
“好,你也想开点,千万别搁心里。”普天成仍然乐呵呵的。
电话一合,普天成脸上的笑就没了,马超然不高兴,他为什么不高兴?还有,墨彬为什么会失态?一般来说,这样的接风宴,大家顶多也就意思一下,不会真喝。墨彬平时把自己的嘴巴管得挺紧,死缠烂打都灌不进去,怎么会主动喝醉?
这些信息汇总到一起,普天成就认为,那些传说太过夸张,马超然在吉东,并没掌握到什么,或者,他是掌握到了,但事情又按照他不情愿的方向走了。这么一想,他就兴致勃勃猜想起瀚林书记在北京的行动来。瀚林书记到北京,也快一周了,这一周,对谁来说,都不好过。
又等了一天,朱天彪来电话了:“哥,你交待的事情都办妥了。”
“见到苏润了?”普天成问。
“见到了,跟他老婆一道来的,我啥也没说,话都是他老婆告诉他的。”
“他怎么说?”
“他就说了一句,天有多大,他苏润清楚,用不着三番五次给他送记性。”
“清楚就好。”普天成有点兴奋,“天彪啊,你帮了哥一个大忙,哥会记住的。”
朱天彪赶忙说:“哥,咱兄弟之间,不说两家话,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跟苏润老婆反复交待过了,只要她男人在里面规规乱世矩,出来照样有好日子过,那娘们是明白人,哥你放心吧。”
“放心,哥当然放心,你办的事,哥怎么能不放心。”普天成连着感叹了几句,又道:“天彪啊,哥还有一件事,你一并把它办了。”
“哥,你说。”
“那个金嫚你知道吧?”
“知道。”
“你把她带到东北去,这次就带走。”
“哥……”朱天彪听上去有点为难。这事肯定会为难,如果不为难,普天成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说。这些天,他也在跟自己做斗争,斗争来斗争去,还是觉得,让金嫚离开吉东好。尽管金嫚没跟他讲离婚的事,但那双眼睛隐瞒不了她,那天抱金嫚上床的一瞬,他就知道,金嫚又完全属于他了。对一个名分上不能属于他但又实实在在属于他的女人,普天成就想让她尽可能地安全点。
普天成将金嫚的手机告诉了朱天彪,又强调道:“她可能不情愿去,但你要说服她,另外,你要对她好一点,她刚离了婚,心情不好。”
“哥……”朱天彪似乎有点不情愿。
普天成略一思忖道:“如果有难度,就算了吧,我另想办法。”
“不,哥,我是怕……”
“没啥好怕的,天彪我告诉你,这世上本来就没这个怕字,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说怕,我们兄弟不心虚。你带过去吧,好好待她就是,等方便了,哥再把她接回来。”
“哥,我知道了,你放心。”
有了这个电话,普天成心里一下就踏实许多,他拿着手机,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给瀚林书记发了一条短信:尾巴已全部砍断。
短信发出去后,普天成就坐在那儿等。这天正好是周末,卢小卉回了老家,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急着回去。普天成也乐意她回去,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呆着,不受任何打扰。但是直等到晚上九点,瀚林书记还是没回过来短信。普天成坐不住了,这种情况很少有过,瀚林书记不论去哪,只要收到他的短信,一准会抽空回过来的。怎么会?
普天成扔下电话,去洗手间,刚把裤子脱了蹲马桶上,客厅里传来非常悦耳的一声,普天成一听是短信来了,兴奋地起身就往外跑,裤子裸在半腿里,差点将他绊倒。提好裤子,跑沙发前,拿起手机一看,心凉了半截。短信不是瀚林书记发来的,是秋燕妮。
秋燕妮说她在楼下,想上来造访,她问普天成欢迎不?
欢迎,欢迎,你们谁来我都欢迎。普天成心里一边气着,一边把短信删掉,他手机里从来不存女人的短信,不是怕乔若瑄,乔若瑄还从来没翻过他手机,他是不习惯,手机里存了女人的短信,感觉就跟身上留了女人体香一样不自在。再者,有些短信是涉及到秘密的,他也怕万一手机丢失,这些短信到了别人手里。
删完短信,普天成忽然又想,她来做什么?想法一出,他的浑身就不自在了,心也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好像有个声音在召唤他。他忍不住到了阴台,从阴台往下看了半天,不见楼下有人,心里纳闷,不会是恶作剧吧?想着,给秋燕妮回了一条短信,问她到底在哪?
手机很快叫响,大约是收到了普天成的回复,秋燕妮信心大增,索性将电话打了进来。普天成接通,喂了一声,手机里传来秋燕妮软绵绵的声音:“对不起,秘书长,这么晚了还打搅您。”普天成克制住感情说:“秋总有事?”秋燕妮说:“是有件事,想跟秘书长汇报。”“明天不行吗?”普天成又问了一句,秋燕妮那边就不说话了,电话里传来大片的空白,普天成觉得自己绝情了点,就道:“事情是不是很急?”秋燕妮说:“也不是太着急,如果秘书长不方便,那就改天吧。”普天成要挂电话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上次跟郑斌源谈完,他曾给秋燕妮发过一条短信,婉转地提醒她,让她注意一下罗恬。秋燕妮一直没给过他答复,会不会?这是件大事,不能拖,想到这儿,他冲秋燕妮说:“你在楼下等着,我过一会下楼。”秋燕妮非常兴奋地嗯了一声。
普天成都要出门了,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快下楼,会不会显得情急了点?他回过身,想磨蹭一会儿,但时间这玩意,不是用来磨蹭的,磨蹭了不到三分钟,普天成身上就出汗了。那是心汗。人要是强行想把另一个人赶出心外,那是很累的,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他索性脱了衣服,钻进卫生间,快快地冲起澡来。热水澡冲完,普天成又想该换件衣服,毕竟是去见秋燕妮,穿太随便了说不过去。挑了半天,拿不定主意,他夏天穿的衣服就那么几件,要么是白色短袖衬衫,要么就是式样老土灰不拉叽价格却很吓人的T恤。这也算是官员的一大特色吧,不论官当多大,衣服只有价格上的区别没有款式上的区别。有人戏说,官场文化最显明的体现一是在官员的着装上,另一是在官员的表情上。严谨、呆板、集体主义的装腔作势,是官员着装的最大特色。也有人说,政府官员要么是清一色白,要么清一色灰,好像只有这两种色,才能代表他们的身份。普天成也注意观察过,你还甭说,政府官员的着装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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