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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首长-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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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一想,愤怒是可以想见的,但做得如此明显,恐怕不是余丹鸿的性格。下级服从上级,早已经远远不是组织原则这么简单,而是官场铁则。尊重官场铁则,你最多就是日子不太好过,即使心怀怨愤,郁郁寡欢,可你还有相当的级别,还有足够的权力,甚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违背了官场铁则,哪怕不是死路一条,也和死路差不多。这就和足球比赛一样,严重犯规的,肯定被罚下场,这没有什么理由好讲。

如果余丹鸿不是以这种方式表示他的愤懑,那么,就真如有些人说的那样,他去北京活动了。想一想也是,活动有用吗?如果有用,他也不需要连续当了三任省委秘书长,却始终未向前挪半步吧。

列车有些晚点,接到赵德良时,接近八点了。

看到赵德良的那一瞬间,唐小舟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难怪秘书都能得到很好的安排,人和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是有感情的。这种特殊的感情,在伯乐机制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整个中国官场,最大的一个群体,是官二代,排在第二的,大概就是秘书出身的官员了,前者得益于先秦时代臻于成熟的世袭机制,后者得益于先秦后期兴起的伯乐机制。

和赵德良一起吃早餐,赵德良问,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唐小舟说,谢谢赵书记关心,现在基本稳定了。唐小舟想,赵书记需要关心的事太多了,全是公事大事,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关心自己父亲这种事?随口问一句,只不过客气而已。他随口答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往下说。

没想到,赵德良竟然说,人老了,骨质疏松,易裂易碎,大意不得。

唐小舟说,是非常麻烦,好在我兄弟姐妹比较多,有他们照顾,我可以放心工作。

吃过早餐,两人一起去办公室。因为搬了新办公楼,上班没那么方便了,赵德良必须乘车。新省委在市郊,距离较远,路途有足够时间,赵德良果然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一些事。

赵德良问,陵峒的情况怎么样?

唐小舟看了看正全神贯注驾车的冯彪,说,我在陵峒只住了两个晚上就回来了。

赵德良显得有些吃惊,问道,为什么?

唐小舟说,县委县政府太热情了,整天被一帮人围着,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所以,我就回来了。

赵德良问,另外那些人呢?

唐小舟说,我走的时候,那些人还留在陵峒。我私下里找了几个人,但愿这几个人能够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赵德良又转了一个话题,问,麻阳的情况怎么样?

唐小舟清楚,麻阳的情况,肯定有人汇报给赵德良了,不需要自己多费口舌,他说,收获不小。

赵德良问,收获?说说看,你都收获了什么?

唐小舟说,一句话,在错误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结果错误的比率极大。

唐小舟以为赵德良会接着问自己点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

赵德良是第一次到新办公室,唐小舟领着他过去。一处搬家的事,是由杨卫新和韦成鹏负责,唐小舟没有插手。赵德良的办公室很气派,比原办公室大至少三倍,办公区和会客区分开,会客区里,还有一个小型会议室。赵德良看了之后就感叹,说,到底是新办公楼。

唐小舟估计赵德良要好好巡视一下自己的新办公室,便退出来,替他泡了茶,又仔细地看了看送到办公室里的一些文件。其中竟然有一封举报信,举报池仁纲在陵峒期间嫖娼。唐小舟暗吃一惊,仔细看信,里面有照片,和一个年轻女人抱在一起,两人都没有穿衣服。女人背对着摄像机,池仁纲的相貌非常清晰。是几张视频截图,彩色打印。唐小舟想,池仁纲大概是被人暗算了,不然,怎么可能拍下视频录像?这人也太容易得意忘形了,他以为自己的秘书长铁板钉钉,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同时,唐小舟吓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的定力还过得去,否则,这封信举报的,可能就是两个人。

再次进入赵德良的办公室,唐小舟便将一堆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过了一个长假,文件堆了厚厚一摞。赵德良看了一眼这些文件,问,有急件吗?

唐小舟说,特别急的没有,不过有一封举报信,举报池仁纲同志在陵峒嫖娼。

赵德良盯着唐小舟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面前的沙发,说,你坐一下。

唐小舟等赵德良走到沙发前坐下,才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赵德良问,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才匆匆离开陵峒?

唐小舟说,我下去的时间比他们晚。我是自己坐长途汽车下去的,到了陵峒之后,我找几个朋友进行了一番了解,然后和当地接触了一下,感觉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别人安排好的,真正藏在幕后的东西,大概看不到,就回来了。

赵德良又转了一个话题,问,你刚才说什么?在错误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结果错误的比率极大,有所指吧。

唐小舟想,他果然问了,便将路上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他说,麻阳的局面很复杂。姚营建书记的做法没有错,但时间错了。所以,接下来,我担心还会出更大的事。

赵德良问,为什么说时间错了?时间怎么错了?

唐小舟说,以前,我常常听到一些重要领导干部教导下面的领导,要搞好班子团结。每次听到这种话,我心里就想,这不是废话吗?一号首长和二号首长斗得水深火热,势如仇敌,还怎么搞好团结?现在我才明白,班子团结就是班子的决策力。班子不团结,恰恰只有一种原因,权力的失控。比如姚书记吧,想做点事,想为麻阳人民做点实事,我很能理解。可共产党的权力是集体控制的,他没有掌握这个控制权力的集体之前,想干任何事,都会非常艰难。

赵德良略思考了一下,问,你有什么想法?

唐小舟说,如果想麻阳不再出事,不出大事,省里应该考虑派一个工作组下去。

赵德良问,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营建同志的想法?

唐小舟说,我给姚书记提过这个建议,他没有表态。不过,他说希望近期向你单独汇报一次。

赵德良说,那你安排一下。最好和焦顺芝同志一起谈。

唐小舟意识到谈话结束了,但有点不甘心,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说,余秘书长今天好像没来。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有几重未曾表达的意思。表面的意思是,秘书长不在,他不知道向谁了解赵书记的日程安排,有点不知所措。第二重意思,余丹鸿有意避开,是否与这封举报信送达有关?第三重意思,余丹鸿是否有更加隐秘的活动?

赵德良说,丹鸿同志在北京,他要办点私事,加上游杰同志的情况不太好,有些事,需要他留在那里处理。工作方面的事,你和海麟同志交接。

唐小舟站起来向外走的时候,赵德良又说,尚玲同志如果在的话,让她过来一下。

梅尚玲在电话里问,赵书记找我有什么事?

唐小舟说不知道,心里却想,大概是为了那封举报信的事吧。唐小舟认定,这事肯定是真的,关键不在于池仁纲做没做,而在于他被人盯上了。也难怪,一个职位有多少人觊觎,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根本不知道这些盯着你的眼睛中,哪一双会采取极端手段。想想自己,也不是一点毛病没有,自己的背后,会不会也有人这样盯着,只不过,还没有到关键时刻,某些东西,还没有拿到桌面上来?想到这一点,唐小舟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来到陆海麟的办公室,拿到当天的日程安排后,陆海麟又拉着他闲扯了几句。

陆海麟问,你听到风声没有?

唐小舟知道陆海麟问的是什么,故意装糊涂,反问,什么风声?

陆海麟说,我知道,你的工作是保密第一。不过老弟,我们之间,应该没有那么多秘密吧?

唐小舟说,秘书长,你这是什么话?对你,我还保什么密啊,那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陆海麟说,外面到处都在传,说这次班子要大动。

唐小舟说,官场哪一天不是说东道西的?民间组织部活跃得很,每天都有一大堆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该信哪些不该信。你是秘书长,你的消息来源更可靠一些。

陆海麟问,都有哪些说法?

唐小舟说,说法多了。听说游副书记恐怕不行了,副书记这个位置,肯定是要补上了。是从内部提拔,还是从外面调来,议论多了。还有,周昕若同志退了,彭清源同志去了雍州,常务副省长这个位置,说法也很多。有人说,顶替彭清源的是郑砚华,也有人说是温瑞隆,还有人说是杨厚明。

陆海麟说,郑砚华直接提常务的可能性不大吧?会不会过渡一下?

唐小舟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甚至还听说,另外三个常委也可能动一下?

陆海麟说,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按理,这三个常委干的时间都挺长的,丹鸿同志已经当了七年秘书长了。春和同志和先晖同志,也都不短,动一动,也是应该的。

唐小舟说,怎么动啊?他们都是京管干部,北京不动,谁动得了?

陆海麟说,我听说中组部近期会来考察班子吧。所以,先晖同志和丹鸿同志有点坐不住了。

返回办公室时,唐小舟想,看来,真是要大动了?动也合情理。赵德良来江南省三年多了,三年来,除了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他基本没有动过班子,这次来个大动作,完全在情理之中。下面市州的班子,大局基本已经定了,还剩下的,也就是雍州市有些尾巴,省里的盖子还没有揭开。如果真的大动,说明赵德良对江南省的情况有个基本判断,而且这个判断是准确的,他已经完成了权力控制,并且卓有成效。

从省委班子的结构来看,赵德良刚来的时候,别说动几个常委,就算是动一个甚至是说点重话,都可能引起强烈的权力地震。三年后的今天,形势已经完全改变,柳泉帮的势力极大地削弱,省委常委中,马昭武、丁应平是绝对的赵德良派,彭清源也有了明确的赵德良烙印,加上军区政委,赵德良已经牢牢地掌握了五票,夏春和以前和游杰走得比较近,游杰生病后,这一派势力大减,夏春和基本成了骑墙派,理论上更靠近赵德良一些,否则,他在班子里就会极端孤立。真正属于陈运达势力的,只有余丹鸿和罗先晖,这两个人中,余丹鸿属于陈运达的嫡系,罗先晖曾经一度和陈运达的关系很紧密,但后来貌合神离。也就是说,在省委班子里,陈运达的绝对支持率,只有一票半。

夏春和、罗先晖和余丹鸿三个人中,必须要动的,肯定是余丹鸿,他是省委秘书长,直接服务于省委书记。如果余丹鸿不换,未来几年,赵德良仍将受到余丹鸿的多方制肘。至于罗先晖,能换掉自然好,万一暂时换不掉,缓一步也不是问题。夏春和换不换,就在两可之间了,他不太可能投向陈运达,只要拉一拉,他还是会靠近赵德良的。

回到办公室,接到舒彦的电话。谷瑞丹的案子,公安调查以及检察院复核工作都已经完成,雍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也已经排定了开庭时间,一个月前就公示了。舒彦作为谷瑞丹的法律代理人,自然需要及时和唐小舟沟通。上次,唐小舟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出庭,甚至不想再过问此事。舒彦毕竟有些事需要唐小舟配合,因此,再一次打来了电话。

舒彦和唐小舟商量过辩护对策,承认部分控罪,不作无罪辩护,争取法庭对谷瑞丹的非主犯认定。如果说法律的要义是以命偿命的话,有一个人抵命,已经够了,没有必要搭上两条命。能够争取一个无期或者死缓,就已经是巨大胜利。可是,舒彦和谷家沟通的时候,出现了麻烦。谷家坚决不同意认罪,要求舒彦作无罪辩护。

舒彦说,这样一来,就会存在很大问题。法庭一旦认定谷瑞丹有罪,就不存在主犯和非主犯之别。只要认定有罪,那就是两个主犯,也就是两个死刑。相反,假若翁秋水的律师作非主犯抗辩并且获得成功的话,法庭极有可能将谷瑞丹定为主犯,而将翁秋水定为从犯,最终说不定会出现谷瑞丹死刑而翁秋水活下来的可能。

唐小舟心里一阵烦躁,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谷家既然坚持无罪抗辩,将来,谷瑞丹无论是被判死刑还是死缓,谷家都会迁怒于自己。或者,谷家始终认为,唐小舟权可通天,别说是杀人,就算是犯再大的罪,也一样有能力办成无罪吧。

唐小舟说,这件事,你一定要向谷家说清楚,这件案子的底线,并不是有罪和无罪,而是死刑还是死缓。他们一定要坚持无罪辩护,可以有两种选择,要么承诺接受将来出现的最坏结果,要么另请高明。这家人很难缠,我有点后悔把你拉进来了。

舒彦说,确实很难缠。你竟然忍受了这么多年,真让人同情。

唐小舟说,你最好建议他们开个家庭会,对这个家庭会进行录音。

舒彦说,他们想请你去谷家一起商量。

唐小舟说,你千万不能答应他们,我再也不想见谷家任何人了。

《二号首长》第二部 第069章

放下电话,唐小舟心里堵得慌。他原以为,只要出面请一个律师,自己的意思也就到了。可他没想到,这是在中国而不是外国,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凡是需要人情先行,需要人情行路,没有人情,寸步难行。每天,唐小舟不得不用大量的时间去理清此案中与人情相关的一些东西。比如说,舒彦介入,存在很多障碍,唐小舟不得不出面找各种关系排除这些障碍。曾经有一段时间,舒彦去看守所找谷瑞丹不存在障碍了,甚至对翁秋水审讯的某些内幕,也传到了唐小舟的耳里。唐小舟自然认为,这是人情作用的结果。

不久,唐小舟再要打听与此案相关的消息,发现所有的大门,全部向他关上了。他对此极为不解,曾和舒彦探讨。舒彦说,这很正常。他们需要你出面,把某些话传递给谷瑞丹,以便谷瑞丹和他们配合。谷瑞丹有一段时间很配合,可时间并不长,后来突然改变了。从此以后,谷瑞丹再不谈任何与案件有关的话题。

翁秋水那方面,会作怎样的辩护?这是唐小舟和舒彦讨论最多的问题。

舒彦说,无非是两种,一是有罪抗辩,一是无罪抗辩。我比较忧虑的是,翁秋水将所有一切往谷瑞丹身上推,而谷瑞丹又什么话都不肯说,翁秋水的律师再作有罪抗辩,形势就会对翁秋水有利而对谷瑞丹极端不利。

唐小舟努力地摆了摆头,暗想,这些麻烦,都扔给舒彦去和谷家解释吧,自己还是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为好。

赵德良和梅尚玲的谈话结束了,唐小舟进去向赵德良汇报今天的安排,告诉赵德良,他已经和姚营建联系过,近两天都没有时间,可能要三天后再安排。赵德良略想了想,说,你问一下,看哪些常委在家,今天或者明天,能不能碰个头。

回到办公室,唐小舟逐一打电话询问,结果,余丹鸿罗先晖夏春和三个人都在北京,赶不回来。陈运达率团出国考察,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彭清源刚刚到雍州市,正在紧张地筹备市党代会,这次党代会关乎整个江南省未来几年权力结构的大局,赵德良非常重视,曾指示彭清源,要做到万无一失。甚至是五一假期,彭清源都没有休息。军区那位常委在大军区开会。今天能够碰到一起的常委,只有赵德良、马昭武和丁应平三个人。

也难怪,换届年,大家都忙着各自的命运前程,失去一个好的位置,那是一生的大事,得到一个好的位置,却又可能平步青云。人生的路,一步之差,天渊之别,这种关键时刻,谁都不敢大意,自然就顾不得其他了。

这段时间,唐小舟的电话比以前多了很多,大多数是约吃饭的。他也清楚,这饭不好吃,说不准就是求他向某位书记市长带话之类。他可不想搅进换届这敏感的事务,更不想给人一个印象,他暗中插手各级班子的调整工作。对于所有的电话,他都客气对待,但要见面或者吃饭,一概免谈。

期间有容易的电话。容易说,那份快件,已经收到了,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唐小舟最初的想法,不急着将这东西交给赵德良。他需要等池仁纲的报告出来,再提交这份报告。这样做,自然有猛踩池仁纲一脚的意思。为什么要踩?理由很简单,池仁纲不是个善主,如果让他当了省委秘书长,可能比余丹鸿糟糕得多。而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有人正盯着池仁纲呢,有了那封举报信,他大概就不是能不能提拔的问题,而是受不受处分的问题。既然人家要倒霉了,自己还是别痛打落水狗了。

他对容易说,还是按正常程序走吧。公安厅的程序走完后,你们可以分别转给安监局、监察厅、省政府办公厅和省委办公厅。

容易说,我明白了。又问,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唐小舟说,今晚恐怕不行,老板今天刚回,事情多,走不开。

晚上九点多,赵德良离开办公室回住所。换了新办公室,回住所的路程远了,苦的是唐小舟。新省委和新政府在两个方向,相隔有十几公里,他如果从办公室直接回家,倒还算好。可是,早晨去接赵德良,汽车停在了老省委大院。他不得不先送赵德良回家,再去拿自己的汽车,驱车返回。日后的相当一个时期里,他将重复这种生活,凌晨起床后,便匆匆赶到迎宾馆,陪赵德良晨练,再陪他早餐,然后和他一起乘车来到办公室。晚上,又随同他一起来到老省委这边取车。假若某一天,赵德良不沿着这个路径走,他就麻烦了。

这么一折腾,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进入卫生间洗了个澡,正准备上床,门铃突然响起来。唐小舟走到可视对讲机前,看了看视频画面,是孔思勤。这么晚了,她怎么来了?他心中一阵冲动,很想放她进来,转而一想,池仁纲很可能是被人跟踪了,自己难道就不会被人跟踪?如果恰好有人盯上自己,孔思勤这么晚到自己家里,岂不是被人抓住了痛脚?看来,上次邀她到自己家里实在是太冲动了。

犹豫再三,还是放她进来。

孔思勤进门,立即钻进他的怀里,缠绵地吻过,对他说,我看着你的车子进来的,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唐小舟暗想,幸好开了门,不然还真没法解释。他说,刚才在洗澡。

孔思勤说自己到省政府这边办事,后来又和几个朋友聚了一下,正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回来,所以过来了。

唐小舟想,这明显是假话。省政府和省委一样,刚搬迁不久,绝大多数工作人员,在附近没有住所,公共汽车虽然有几路,但晚上九点半就收班了,因为客流量不多,出租车很少往这边来。正因为人气不旺,这里的餐饮业也没有跟上来,基本属于蛮荒之地,就算有人想聚会,也不会选择这个地方。他不拆穿她,毕竟,被一个女人惦记着,心里还是很滋润的。

做过功课,两人躺在床上说话。话题自然是厅里的事。

孔思勤说,这几天,厅里的气氛很特别,私下里,池仁纲和很多人打招呼,说自己将在厅里管点事,意思很明显,希望大家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物质上,都要有所表示。甚至有人已经私下里串联,给池秘书长举行个仪式。

唐小舟说,这些事,你最好不要掺合。

孔思勤说,我很犹豫,如果人家都表示了,我不表示,将来,他不是要对我另眼相看?

唐小舟说,你听我的没错,总之别掺合。

孔思勤意识到他话里有话,显得小心了少许,试探性地问,大家都在传说,这事已经定了。

唐小舟说,你在官场混的时间也不短了,官场的事,随时都可能有变化。

孔思勤说,难道说,赵书记改变主意了?

唐小舟说,赵书记改没改变主意,或者说,一开始有什么主意,我根本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点,在官场,太多人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肯定有人不喜欢他上去,那些人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在背后做了很多事,他还蒙在鼓里吧。

孔思勤说,就算有什么动作,也不影响他吧,听说他的任命,是上面打了招呼的。最近一段时间,他对很多人说过,他在北京的后台很硬。

唐小舟冷笑一声,说,还记得上次查小金库吗?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有人要对付他。不知那次是否查出他什么问题,总之,有些人一直没有放弃,派人盯着他呢。结果你猜怎么样?这次去陵峒,他把小姐带回房间,让人家录了像。

孔思勤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说,是那些矿老板干的?

唐小舟摆了摆头,说,不太可能。我估计是有人不想他当秘书长。

孔思勤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栽了。

唐小舟说,他的事,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只是在想,这官场实在是太可怕了,你以为你是捕蝉的螳螂,却不知道你的背后,还隐藏着许多黄雀。以后,我们俩见面,得小心一点,如果被某些人抓到把柄,我们都麻烦。

以前和谷瑞丹谈论一些重要话题,因为开场缺乏足够的铺垫,往往一开口就吵了起来。有了前车之鉴,唐小舟在女人面前说话,十分小心,哪怕明知是废话,也一定要做足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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